说得谨慎,既没提泠鸢,生怕韩老太君追问,也没敢提后面她闻到香味后的欲要往那男人身上扑去的细节,生怕赵温时今后想起,心中会有疙瘩。
韩老太君皱眉,问道:“就这样?”
陈牧月低头应道:“是。”
韩老太君问:“那你且说说,你听到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当时你的婢女绿荷怎么没跟在你身后陪你一起去?”
陈牧月低声道:“听得模模糊糊的,看得也是模模糊糊的,我既没看清,也没听清。”
韩老太君问道:“可那男子口口声声说,那屋里是你设的局,你怎么解释?”
陈牧月小心翼翼抬了抬头看了赵温时一眼,看他脸色黑沉,忙低下头,小声道:“我不知道,想必是那男子在那屋里设局,是为了引别的人过去,他好猥亵别的人,可我正好撞上了。”
韩老太君背靠着引枕,幽幽道:“是泠鸢身边的丫头执素告诉我那小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过去看的。”
她看陈牧月拳头一攒紧,声音从适才的和缓,陡然变得严厉起来,道:“陈牧月,你猜,执素都告诉我一些什么?”
“泠鸢?”
听到这个名字,被踩着痛点的陈牧月立刻紧张得前额冒虚汗,战战兢兢道:“老太君,你不能听信执素一人之言啊!执素她是泠鸢……不,她是秦笙此前的贴身婢女,与秦笙极其亲厚,她对我这个少夫人怀恨在心,如今去服侍秦笙表妹,却还不忘记找机会给我泼脏水,她的话不能信啊!”
韩老太君俯身,盯着陈牧月道:“她的话不能信,那歹人的话也不能信,陈牧月,唯独你的话能信,是吗?”
陈牧月抬起脸来,即使是跪着的,身板也挺直,手握拳轻放在心口,道:“老太君,我陈牧月,出身世家,父亲是工部尚书,母亲也是言情书网,我是嫡出大小姐,我甘愿嫁给赵温时做一个继室,图的不过是一片深情,青梅竹马的情分,我若真的变了心,和离再嫁,照样有好男儿任由我挑选,我有必要做那等和下人偷情的事吗?我有必要毁了我的清白名声吗?”
赵温时跪在一旁,看到陈牧月欲哭却忍住,一脸倔强不服软,原本对她还有些生气,此时却一点气都没有了,尽是爱怜与心疼,拉过她的手握着,柔声道:“月儿,我信你。”
“夫君……”
一直盈在眼眶的泪,因他这么一句话,顿时坠落,滴落在赵温时的心坎上,把陈牧月拉到怀里,轻拍她后背,低声安慰道:“月儿,夫君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韩老太君淡淡看着相拥,互诉情深的两人,淡淡道:“陈牧月,正是因为你求的,是一片深情,所以,你对秦笙有关的人看不顺眼,你才很有必要陷害泠鸢。”
“我没有!”
陈牧月连脸上眼泪还没来得及擦,立刻看向韩老太君,出口否认。
韩老太君脸上有了怒色,道:“泠鸢一直以身体欠佳,盛都中几次宴席,她都不出门,偶尔有几次,我让她也去,她都不去,而这一次,我听说,是你,陈牧月硬要拉着她去,她有咳疾,染上了风寒,你却不管,依旧要拉上她一起去宁王府赴宴,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点陈牧月抵赖不得,只能低头道:“是,可那日我是看泠姑娘都不出门,这才邀她一起去……”
韩老太君打断她,再问:“她去了宁王府赴宴,是不是你指着那男扮女装的登徒子来服侍她的?”
陈牧月的头垂得更低,道:“是,可我也不知道那下人是男的,许是那下人自己想要男扮女装,引诱世家小姐上钩,去那小屋……”
韩老太君再次一次打断她,问道:“那你又是怎么去那小屋的?”
“我是路过……”
陈牧月这时才发现,韩老太君在一步步套她的话。
韩老太君冷笑:“陈牧月,你是不是也觉得,一切都太偶然,太恰好了呢?”yLcd
赵温时拉过陈牧月的手,跪着挪到韩老太君跟前,道:“老祖宗莫要再逼问月儿了,她受到那登徒子惊吓,已经很难受很委屈了,老祖宗何必因为这些模棱两可的事,对她苦苦相逼至此?”
韩老太君手支着额角,歪在引枕上靠着,淡淡道:“在你丈夫面前,我给你个体面,不追问下去,若今后我再查出些什么,就别怪我不讲究情面了。”
第41章 你要送走我媳妇?
现下此事明面上与泠鸢无关,也并无太多证据证明陈牧月做了错事,既然如此,她顺水推舟,敷衍过去,再给陈牧月一个警告,让她日后收敛些,也就了事。
摆摆手,让两人退下,并嘱咐赵温时道:“那登徒子既然要回了赵府,就别让他能说话,你妻子的名声在他口中呢!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赵温时点头,道:“是,老祖宗提点,晚辈都知晓。”
早就想把那登徒子给弄死,赵温时心中憋着一口气,陈牧月一出韩老太君的院门,也是一脸愤恨,要弄死那登徒子,可碍于是宁王府送的人,不好做得太明目张胆,只能打发到最偏僻的庄子上去。
夜越来越迫近,韩老太君望着黑夜天欲雪,念起赵长离到宁王府时,急匆匆的,身上也没个大氅披着,便打发玉大娘去给赵长离送驼绒大氅,又翻出一件鹅绒的雪色外披,说是给泠鸢送去。
韩老太君翻出那鹅绒外披时,道:“本想给阿鸢这绵羊绒外披的,可我手边绵羊绒又全都是赤红的,她身上一直守着孝,不好穿这些,只能委屈她一些。”
玉大娘笑道:“老太君念着泠姑娘,泠姑娘欢喜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韩老太君摇摇头,叹一声道:“这孩子,今日着实委屈她了。”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很薄很轻,飘飘悠悠,落在行人行色匆匆的肩伤,落在院中廊檐上,落在缓缓前行的马车上。
坐在马车里的泠鸢还没有意识到外面已经下了雪,只与赵长离在车内互相看不顺眼,谈起赵温时,再谈起陈牧月,偶尔聊一聊赵长循,不管泠鸢说什么,赵长离都要冷嘲热讽刺她一下。
聊起赵温时命好,她就道:“赵温时这人,别看他温文尔雅的,其实一点都靠不住,根本就扛不住事,我和你说,他现在和陈牧月好得如胶似漆,一旦出了事,第一个甩开陈牧月手的,他就是头一个,小宠小爱的,嘴皮子动几句,抱一抱搂一搂,谁不会啊?”
赵长离冷冷道:“哦,那你嫁给他,是因为他是给你小宠小爱,给你搂搂抱抱了吗?”
“没给。”
“那你是不是承认,你当年眼瞎了?”
“是。”
赵长离看起来心情愉悦,轻笑一声。
聊起这陈牧月。
“其实我对她没什么敌意,就是不明白,赵温时都有家室了,她一个世家小姐,好好一姑娘,怎么还黏着有妇之夫不放,这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难道她非赵温时不可?”
“那你就非赵温时不可?”
“那是皇帝有意要赵秦联姻,我没得办法。”
“赵府又不是只有赵温时一个男的,活的。”
“难不成要嫁给赵长循那老匹夫?我爹娘也不同意啊!”
“哦。”
赵长离把目光看向车顶,就是不看她,良久,开口道:“你就是看赵温时长得好看。”
“我……”
确实有这一点因素在,泠鸢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赵长离最后来个一个总结陈词:“所以,你就是眼瞎。”
正当泠鸢被他怼得哑口无言时,马车停了下来,听车夫说是雪下铺满了路面,今日出门没料到下雪,车轮子没套上皮革棉布,打滑得厉害,劳请车内两位贵人出来,请一顶轿子回府。
“好!”
泠鸢本就不想再和赵长离待在一块了,不顾身上衣着单薄,立刻拉开车门,麻利下了车。
不等赵长离下车,她便独自一人快步往前走,初落的雪,很容易就融成水,地面比厚雪时更加容易打滑,她走几步,就差点摔下,稳住后又艰难走起来。
赵长离从身后看向一个走路不稳当的女孩,摇摇晃晃,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子,脖子上还围着一圈兔绒围脖,手揣袖子里,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赵长离手上接过车夫给的两柄羊角灯,从后面嚷道:“天黑路滑的,你的灯不要了?说你瞎,你也不能真的瞎啊!”
她气得倔强地再往前几步,预料之中的摔倒在地。yLcd
他赶上去,伸出手来抓住她手腕,把蹒跚学步的小女孩扶起来,笑道:“想做我女儿,你也不必给我行这么大礼吧?你这女儿,我消受不起。”
最后泠鸢别别扭扭扶着他的手腕,赵长离一手给她扶着,一手抓住两柄羊角灯,两人往赵府去,路上遇着来送大氅外披的玉大娘,泠鸢立马换了一个人扶着,拉着玉大娘的手嘘寒问暖。
泠鸢身上落了雪,衣裳单薄,赵长离让她先回自己的小院中洗漱,再来韩老太君院中告一声回府,自己一个人先往韩老太君院中去。
韩老太君还没睡下,坐在软塌上等着赵长离与泠鸢回府,走出屋门外等了几次,被丫鬟们劝进去,才坐在软榻上等。
赵长离入了屋内,先给韩老太君问安,再坐下说了宁王府那歌姬的事,也不多说,只提几句歌姬是陈牧月府上送的人。
韩老太君道:“此事,想来应该是陈牧月那丫头心生妒意,对泠鸢下了手,只要泠鸢不闹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赵长离道:“泠鸢不是那种不懂的顾全大局的人,祖母放心,她不会闹的。”
韩老太君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赵长离又道:“宁王把那歌姬给了孙儿,正要带她回府,孙儿见她举止轻浮也就罢了,还对阿鸢大呼小叫,即使她是宁王府给的人,孙儿也受不了,把她给了信阳公主。”
他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韩老太君自然知道,他是要护着泠鸢的,泠鸢不闹事,把这事忍下来,不代表这事就能这么敷衍过去。
赵长离是要替泠鸢求一个公平。
韩老太君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知道,陈牧月那边,我会对她略施惩戒。”
又试探着问他,道:“只是,逼急了陈牧月,对泠鸢也没好处,只要泠鸢在这府里,陈牧月肯定不会消停,为了泠鸢好,要不,另择一处宅院,把她送走吧。”
第42章 祝你长寿又有钱
赵长离摇摇头,道:“此事未发生前还好,现在若另择一处宅院给泠鸢,只要不出盛都,陈牧月就不会放过她,她在府里,陈牧月碍着祖母与我,对她会收敛些。”yLcd
他再抬头看向韩老太君,道:“且她对我有用,孙儿得留着她。”
此时,韩老太君更加确定,赵长离不管怎样,都要护着泠鸢了。
泠鸢洗漱完,披着那件雪色鹅绒外披就来了韩老太君屋里,还没掸尽肩头落雪,韩老太君就赶紧把她叫到身边来暖暖手脚。
韩老太君笑问她道:“阿鸢,今日去宁王府好不好玩儿呀?”
泠鸢怯生生道:“人太多,吓住了。”
赵长离瞥了她一眼:就她还被吓住了?好像跑到他跟前,嚷着“少夫人要死了”不是她本人一样。
“没事,以后我带你多出去走走,见见人,就习惯了。”
韩老太君拍拍她肩膀,道:“以后你嫁了人,当了家,主了事,肯定什么都不能怕的。”
听到这话,泠鸢倒是没什么表情,倒是坐在一旁喝茶的赵长离,拳头紧握,放在膝盖上,盯着泠鸢的小脸,希望能从她小脸上看出些什么别的表情来。
可她一脸平静,毫无波澜,倒是他暗潮汹涌。
赵长离皱眉,道:“阿鸢还小,祖母就与她扯这些干什么?”
韩老太君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二十七岁还浪来浪去,不肯娶妻生子啊?过了年,我就给让阿鸢宝窗自选,不管什么样的人家,只要阿鸢乐意,我就给她定下来。”
泠鸢还没说话,赵长离很不满道:“孙儿的意思是,阿鸢还小,现在她能选得了什么?知道什么是好人家?什么是好男人吗?到时候别又……”
他气得差点要说漏嘴,顿了顿,道:“到时候眼瞎,选了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那就惨死无人知了。”
又说她眼瞎。
泠鸢呛他:“你眼不瞎,所以才二十七岁没娶上妻子吗?”
“对嘛,干嘛听他的,来,我给阿鸢看看,阿鸢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韩老太君拉着她的右手,摊开她手掌,凑到往琉璃灯下仔细看了看,用手沿着她掌纹描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嗯,阿鸢生命线开头虽断了一点,可后来又连上了,是个大福之人,感情线嘛,也是开头出了点错,后来走得十分不错,事业线从头到尾都很顺畅,看来我们阿鸢是个有钱人呐!”
要不是赵长离这厮,她现在会更加有钱的。
泠鸢笑眯眯道:“多谢老太君吉言,有老太君这句话,我今后肯定有很多钱。”
韩老太君拍拍她的手,笑道:“也肯定会有好姻缘的。”目光瞟过赵长离的脸,发现他脸色不大好。
赵长离此时心中发闷,起身拉着泠鸢一起告退,让韩老太君早些休息。
两人一走,韩老太君心里想着,刚才看赵长离的脸色,好像很在意泠鸢嫁人这件事,也很不乐意她嫁人,按着她对这个孙儿的了解,揣测他对泠鸢,莫非是存着别的心思?
玉大娘扶着老太君往里屋走,道:“郡王若真的看上了泠姑娘,那该怎么办?”
韩老太君颤颤巍巍,往床边走,缓缓道:“我说过,只要他不娶那信阳公主,他娶谁都行,且这泠鸢是泠府的人,家世清白,出身名门,若泠府、秦府没有败落,她亲王都能配得上,更何况是阿离呢?”
“那老太君担心什么?”
“阿离若娶了泠鸢,秦笙表妹成了郡王妃,压着那一家子一头,你说,那一家子能答应吗?到时候不得乱起来?”
“奴婢看着,泠姑娘不像是会惹事的人,今日这事,泠姑娘来了,提都没提,暗吃了哑巴亏,也没见她有什么不满。”
“这样能沉得住气的人,不可小觑。”
“老太君宽心,泠姑娘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里能有什么心计,此次她暗吃哑巴亏,应该是郡王那边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在郡王面前素来听话乖巧,这才不敢声张这事,。”
“但愿如此。”
韩老太君手撑着床沿,缓缓坐下,玉大娘伺候更衣盥洗,看她安稳睡下,挂下帘子走出里屋。
而十三岁的没有心计的那个小姑娘正坐在窗下,手里捏着竹管小羊毫,蘸了蘸黑色墨水,手在灯下摊开,用毛笔延长她的生命线和事业线。
手边还摆着一本手相的书,按照最好的手相来延长两条线的走向,一直画到自己满意为止。
她喜滋滋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觉得不够,又在左手延长了两条线,两只手摊开在灯下,脸上堆着浓浓笑意,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她笑嘻嘻道:“长寿有有钱,啧啧啧,我命真是太好了!”
执素走到她身侧,看她都不舍得洗手,用嘴使劲吹干墨迹,生怕手一握拳就成一团,也不敢拿东西,生怕蹭到,弄歪了她手心两条线。
看她手心长长的生命线和事业线,执素笑道:“姑娘,你怎么忽略了感情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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