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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上便拉上吧。”泠鸢鄙夷地看向她，像是在看什么蠢东西，道：“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郡王与秦笙打小相熟，他能不知道我这个表妹是假的？他知道我是假的，那他为什么还要带我回临安？为什么承认我秦笙表妹的身份？”
“是郡王故意带你回来膈应那一家子的？”
执素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傻又鲁莽，原本尖端抵着她下颌的簪子，转成了横着木簪子抵在她下颌。
“郡王的目的，你别揣测。”yLcd
泠鸢用手轻轻一拨，便将那簪子拨离自己的脖子，下颌痛意减轻，她松一口气，拇指指腹抚了抚那簪子戳出来的伤口，指腹染了血，她走到梳妆台前，借着铜镜，仔细看着胭脂点般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她！差点！又！死了！
她定了定神，幽幽道：“你在我这儿，手里拿捏着我不是秦笙表妹的把柄，今后伺候起我来，岂不是轻松许多？何必去赵长循跟前，整日看那王氏的脸色？”
执素听她这么淡然，道：“你早就知道，我知道你不是秦笙表妹，所以才偏要我来伺候的？”
“说对了一半。”
“另一半呢？”
“我没必要告诉你。”泠鸢故作玄虚，道：“谁替你求情的？能劝得动赵长循放弃你，让你来这里伺候。”
“二小姐。”
“赵静雀？”泠鸢想了想，轻笑道：“也是，只有她才能劝得动她赵长循。”
赵静雀是赵长循的外室所生，那外室生下她后便去世了，过继在王氏名下，由王氏养着。
赵长循因这女儿容貌与那外室极其相似，生得肌肤雪白，面若鹅蛋，举手投足间，俏皮可爱，惯会撒娇，故此对她疼爱有加，无所不应。
一个丫头罢了，兴许那赵静雀在赵长循耳边小女儿家般的软语几句，他也就对执素放了手。
只是泠鸢没想到，赵静雀能替执素说话，把她支到这里来伺候她。
第21章 两个人都蛮辛苦的
泠鸢捏着一把象牙梳，三绾两捋，身上带着孝，只用一条月白的发带绾起简单的发髻，铜镜里，看到执素正拿着刚才抵在她下颌的那枚木簪，低着头，用手帕细细擦拭掉上面的血迹。
泠鸢唤她：“你愣在哪里做什么？过来帮我找找另一枚珍珠坠儿。”
执素重新簪上木簪子，赶忙过去给她寻珍珠坠儿，在桌边一个角落找到，递给她时，发现她正用白粉胭脂细细敷盖下颌的伤口，不让旁人看见她受过伤。
泠鸢触到伤口时，疼得皱眉，瞥了执素一眼，道：“你下手可真是够狠的。”
执素俯身，将手心那枚珍珠往她耳坠上一戴，道：“泠姑娘说过，我手里捏着你的把柄，想来泠姑娘不会因为奴婢弄了你这点小伤，就要惩罚奴婢吧？”
泠鸢摇头，冷嗤道：“我若真有心要惩罚你，就不会得罪赵长循，非要你来伺候我。”
说着起身，因执素比十三岁的她高一些，泠鸢踮起脚尖，玉葱般的食指努力往执素前额点了点，懒懒地扬声道：“给我备素色衣衫，去给韩老太君请安。”
执素微愣，因为刚才泠鸢那个点她额头的动作，和秦笙以前的习惯一模一样，她只是错愕了半晌，便到衣柜前给她选衣衫。
执素抱出一套茶白黛色暗纹的交领衣衫，合上柜门，道：“泠姑娘，你今早是要在韩老太君院里用早饭吗？”
泠鸢理了理内衬衣袖，点头道：“嗯，昨晚玉大娘来过了，让我今早去老太君院里用饭，我不好辞的。”yLcd
执素给她穿上外衫，半蹲下来给她系上绦带，道：“那我让我们院里厨房不必做饭了，省得让老太君觉得姑娘在她院里用饭拘束，吃不饱饭，回来还要让厨房做饭另吃一顿。”
执素跟着泠鸢出院门，略等了等，就能看见不远处走来的赵长离。
泠鸢只是草草给他福了福身子，便撇过脸去不看他，恼他昨晚回来得晚，自己幸幸苦苦等他到深夜都不见人影，害得她只能用一些糕点果腹就睡下了，现在肚子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他倒好，优哉游哉与她并走着，一点愧意都不见。
真想一个榔头敲死他，可赵长离又不是她什么人，连恼他的理由都没有。
赵长离心里还恼她昨晚没等自己回来，擅自就睡下了。
自己幸幸苦苦给她带了滚烫的油豆皮裹杂菜，为了保温，他把一出锅，还滚烫的油豆皮裹咋才揣在最里层内衬兜袋。
滚烫的油豆皮烫了他左下腹一小块，刚开始没察觉，夜里刚要睡着，才发现被烫出水泡来，疼得要命，一夜难眠。
泠鸢倒好，睡了一个安稳觉，优哉游哉与他并肩走着，一脸漠然。
真想一个榔头敲死她，可泠鸢又不是他什么人，平白恼人家做什么？昨晚他回来得晚，人家不等便不等吧，自己仗着郡王的身份敲死她，其实心里又舍不得。
她重活一世不容易，还是留她一命为好，现在看着无用，万一以后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呢？
第22章 托您的福呢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韩老太君院门前，赵长离开口，僵硬着笑，道：“泠姑娘昨晚好眠？”眼睛没看她，直视前方的路。
“托郡王的福，睡得不错。”泠鸢也没看他，目光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青石板路，皮笑肉不笑，道：“郡王昨晚吃得可好？”
赵长离生硬道：“托泠姑娘的福，吃得不错。”
两人长久沉默，一路上走过的家仆小厮丫鬟等，纷纷垂首站在两侧，觉得泠姑娘和郡王之间的气氛，有点点难以言说，战火一触即发，可又看不出两人又什么矛盾。
在韩老太君屋里用早饭的，还有二小姐赵静雀与庶出的三小姐赵静雁，都是赵长循的女儿，不过一个得宠些，一个不怎么受待见，衣着服饰都略不同。
三小姐赵静雁为赵长循妾室钱姨娘所出，身着半旧不新的秋香色圆领外衫，瘦小的个子，坐在桌前，怯怯地抬眼看泠鸢，上前来给她福了福身子，细若蚊吟道：“鸢姐姐万福。”
泠鸢故作不识，执素在泠鸢耳边细语：“这是庶出的三小姐静雁。”
“雁妹妹万福。”
泠鸢与赵静雁行礼过后，转过身来，再主动与比她长几岁的赵静雀寒暄，谢谢她道：“要不是雀儿姐姐帮忙，执素哪里能来我身边呢？”
赵静雀看向执素，笑道：“都是举手之劳罢了，且执素也愿意去你院里伺候。”yLcd
上了饭菜，众人坐下用早饭，韩老太君在席间与她们说了会子话，让泠鸢好生与姊妹们同处。
吃饭时，泠鸢只顾着和静雀、静雁两姊妹说话闲谈，看都不看赵长离一眼，即使赵长离冲她使眼色，想要借一借她袖中的手帕子用一用，她都不理会。
此时一旁丫鬟见状，忙双手递上来一块干净的帕子，道：“郡王，手帕子。”
“不用了。”
赵长离黑着脸，手搭在膝盖上，乘着众人不注意，趁机将自己的脏手往正与旁人说笑的泠鸢衣摆上一抹。
泠鸢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幼稚！
她手肘故意碰掉他的银筷，待他低头去捡时，顺势往他手上一踩。
赵长离抬眼，沉冷回瞪她，目光再挪到她踩着自己手的那一只脚上。
人小，脚也小，就是脾气大得很。
此时，丫鬟们正好端上一叠油豆皮裹杂菜来，笑道：“这是郡王特地嘱咐小厮们，去咸水巷的西桥头买的油豆皮裹杂菜，那老头子本是夜里才来，硬生生让小厮给拖起来现做了送来，可赶上了用早饭。”
看着白瓷盘里那一叠油豆皮裹杂菜，还热腾腾冒着热气，泠鸢踩着赵长离手的那只脚，终于舍得松开了。
待他起身，泠鸢微微偏头侧耳，低声戏谑他道：“没想到你对我还有这等情深义重？”
“本郡王信守承诺罢了，不像某些人。”
赵长离故意拖长尾音，若有所指，两人间的对话，只有两人听得到。
他手支着额，静静看着泠鸢夹一块油豆皮裹杂菜往嘴里送，最后看她皱着眉头直接吐出来，他憋着笑。
香荽！
油豆皮里裹着的，丫的全都是香荽！还剁得碎碎的，半生不熟的。
第35章 你以为我不敢
韩老太君在一旁看她吐出这么些油豆皮与香荽，不明所以，忙道：“阿鸢啊，你怎的吐出来了呢？是身体不舒服吗？”又对玉大娘道：“这孩子许是水土不服，得让大夫抓个药方给她吃吃。”
泠鸢不想吃苦兮兮的药，一边吐一边暗暗白了一眼赵长离。
玉大娘也道：“昨晚我听泠姑娘院中一丫鬟说，泠姑娘没吃晚饭，很晚才睡下，想来是水土不服，弄得吃不好，睡得晚。”
赵长离心里微愕，侧过脸，低声道：“没想到你对我还有这等情深义重，居然真的等我吃晚饭？”
“本姑娘信守承诺罢了，不像某些人。”
泠鸢从袖中取出自己的手帕子擦了擦嘴，再笑着对韩老太君道自己不碍事，只是不喜欢吃香荽罢了，没有水土不服。
这才免了日后的吃药之苦。
随后又有陈牧月派丫鬟送来莲子鱼包给韩老太君享用，赵长循与王氏派人送来莲子羹与韩老太君，桂花软糕给二小姐赵静雀。
饭毕，漱口洗手后，赵长离起身，要回院中更衣出门，看了一眼泠鸢，示意她一道回院。
本来赵静雀拉着泠鸢说话，泠鸢不大想跟赵长离回去的，可韩老太君却道：“阿鸢，你随阿离回你自个儿院中去吧，雀儿、雁儿，你们也回去给父母请安去。”
泠鸢只得起身跟着他一并出门去了，执素跟在她后边。
“赵长循给那谁……”赵长离再一次记不住人了，索性不记，道：“他给他女儿送糕点上来时候，我看你好像脸色不大高兴，怎么，触景生情，想你爹娘了？”
泠鸢刚才确实心里有些念着爹娘了，撇过脸去，赵长离冷嗤，吊儿郎当冷嗤道：“矫情。”
泠鸢冷看他一眼，道：“你不矫情，你不想你爹娘。”
赵长离满不在乎道：“我爹娘死得早，我一出生就死了，其实没什么感情。”
泠鸢怪腔怪调道：“是，我爹娘活得久一些，和我感情深一些，所以我才矫情，真是很抱歉，碍着郡王的眼了。”
赵长离忍不住，道：“吃着火药了你？都呛我一早上了。”
好赖话她还不听，给个台阶她还不下，他左下小腹被烫出来的水泡还没消减呢！yLcd
泠鸢不理会他，到自己院门，提裙促步，进了院内，入了屋内。
执素想着今早开她衣柜时，发现素色衣衫甚少，便径直去府里的锦绣楼裁些绸料子回来给她做衣衫。
泠鸢站在窗前的盥洗盆旁，轻轻揉搓自己的手帕子，眼前忽的被遮住了光，她抬眼见窗外站着赵长离，又低下头自顾自搓洗手帕子。
站在窗外的赵长离张开双臂，道：“你今日给我看看，这一身衣裳穿得齐整不齐整？”
泠鸢拧了拧帕子，抬眼粗略一瞧，他又是随随便便往身上一裹，鄙夷道：“你还不如裸着去。”
赵长离见她态度软和了一些，从门处绕进屋里来，道：“你以为我真不敢裸着去上朝？”
“你裸着吧，我又不会拦着你。”
泠鸢将自己洗干净的手帕子挂在窗前小竹竿上晾晒，没想到赵长离还真的要宽衣解带，她赶紧上前，用湿漉漉的手往他脸上一甩，道：“你干嘛呢？”
第24章 变脸很快的她
赵长离歪着脑袋，笑道：“你不是说你不会拦着吗？”
泠鸢赶紧把他腰带玉扣给扣上，道：“那你也不能在我面前裸着啊！”
赵长离凑近她，调侃笑道：“嗳哟哟，现在知道害羞了？当初哭着闹着要我带你回盛都，张口就是什么屁股上胎记，什么有了身孕，我的清白差点就毁在你身上了……”
“你的清白？我不也是？”
泠鸢皱眉，扯过他衣领道：“别乱动，还没整理好。”
赵长离看她小小的手，在他衣领间来回穿梭，他双唇嗫嚅，看向她那张带着稚气又认真的脸，还是忍不住道：“这两日看下来，你也知道了，祖母她疼惜你，你不用担心我一生气，就把你赶出去，我要赶你，后面还有祖母帮你呢，你且安心住下。”
“你说的也是。”
泠鸢一听没有了后顾之忧，本来要给他折好衣袖的，立马松了手，双手大甩，走到软塌上闲闲地歪着，手里拿过一本书睨他一眼，嫌弃道：“该上朝去了，多早晚了都。”
赵长离见她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堪比变脸戏法，前一瞬还任劳任怨给他整理官服，下一瞬就翘着二郎腿，歪着看书？
他上前，把袖口递到她眼前去，用命令的口吻道：“给我整理好。”又怕她不动手，还故作怒目瞪了她一眼，泠鸢才迫于淫威，不情不愿坐起身子来，给他袖子草草叠了叠一横折子。
他看她如此敷衍，赵长离振袖道：“我真不该让祖母疼惜你。”
若不是赵长离处处重视泠鸢，院内屋里都吩咐了给最好的物件摆设，韩老太君也不会对这个寄人篱下的姑娘多加疼惜的，仰仗着赵长离的泠鸢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泠鸢问道：“你屋里没人服侍你吗？偏要跑我跟前来。”
赵长离淡淡道：“原先祖母是拨了两个奴婢来的，只是我把她俩送给赵长循了。”
泠鸢道：“为什么呀？”
“一来是赵长循那女儿求我，说执素要来你院子里，抢了她爹看上的人，打了她爹和她娘的面子，要我送两个奴婢过去填补，好让她爹脸面上过得去，不至于让外人看了，说弟弟带来人，欺负到大哥头上，二来那两个奴婢也愿意，我自然没有拦着她们的道理。”
赵长离与她细细解释，继续道：“这事我是懒得管，法子主要是赵长循他女儿想出来的，平息她爹怒气，执素也能到你院里来服侍，我就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泠鸢明明比他矮一大半，还硬要爬上软塌，赤脚站着，拍拍他肩，道：“有出息了你，还会做顺水人情了？”
以前他可是最不屑这些人情往来的。
赵长离道：“所以，我屋里没人服侍，也没物色到新的奴婢来服侍，这不就跑你这来了，你既得了好处，自然要付出些代价的。”
好处就是执素在她院里服侍，代价就是他天天往这屋里跑，泠鸢也说他不得。
赵长离走后，她躺下，手里随意翻着书本，微微抬起身子，越过窗看他远离的背影，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她才放心地继续躺下看书。yLcd
第25章 无毒不丈夫
手中的《淮南子》翻过大半，泠鸢脑袋靠在引枕上，心里自有打算，这赵府并非她今生所托，待她了却心事，这赵府也就与自己再无瓜葛。
临安秦府虽抄了家，什么都没留下，可她前生还有丰厚的嫁妆，因她是嫁来盛都，当初父母给她置办嫁妆时，田产庄子宅院等都在盛都。
过几日寻个由头出门一趟，再求求赵长离从中周旋，将那些田产庄子宅院等从秦笙名下，转到她泠鸢的名下，如此她在赵府住着，有底气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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