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韶和姜夫人对视一眼,也一同快步跟上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孟星河忽然出了这种状况,大家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姜夫人心里难免有些怨孟星河。
这病明明没好嘛,干嘛要来她们姜家逞强,这下好了,要是人真有个什么好歹,他们姜家怎么跟人交待?
想到这儿,姜夫人忽然一眯眼。
等等!
孟家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吧?
让孟星河在她们姜家出事,然后就趁机赖上她们姜家,逼着她们把女儿嫁过去给孟星河冲喜赔罪!
一想到这儿,姜夫人心急如焚。
哎呀呀!
不管是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以后都不会再跟侯府来往了!
这么个一碰就碎的瓷器世子,她是真的惹不起,太折腾人了!
一行人极快来到韶光院。
姜寒松是练家子,他一甩手便稳稳将孟星河背在背上,单手托着孟星河,另一只手抓着梯子,蹭蹭蹭飞快上梯子上墙。
来到墙头,低头看见隔壁世子院也架着梯子,他提气纵身一跃就飞到隔壁梯子上,又几个纵步就下了楼梯。
世子院里三七正带着奴仆干活儿,看到姜寒松背着他们家世子回来,世子不仅昏迷了,嘴角还有血迹,大家全都吓懵了。
“快去请陈太医!”
姜寒松一边跑一边喊三七。
三七呆了呆,赶紧喊其他人,“去请陈太医!”
他不能去,他是世子的贴身小厮,他得帮着姜家大公子扶世子进屋躺下。
他见有奴仆转身跑去请太医了,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上前领路,让姜寒松跟他进屋,两人一起合力将孟星河平放在小榻上。
刚让孟星河躺好,侯夫人也跌跌撞撞进屋了。
看着昏迷不醒面如金纸的儿子,侯夫人眼泪扑簌簌直掉。
“星河……星河你这是怎么了啊……你不是都没事了吗,怎么会这样?”
她扑在小榻上,抓着孟星河的手指哽咽哭泣,满脸绝望。
她以为她的儿子遇到了福星,不用死了,谁知道儿子又恢复了前些日子的模样,她好害怕,她怕儿子还是逃脱不了即将死亡的命运……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的星河啊!
悲伤啜泣之时,侯夫人隐约听到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她以为是太医,连忙转头看去。
见是姜云韶和姜夫人站在门外,她失望地收回视线。
忽然,她蓦地回头重新看着姜云韶!
福星!
想到这姑娘前几次都能帮星河镇压蛊虫,她不死心,她还想再试试!
她赶紧招手喊,“四姑娘,你过来帮帮星河,请你过来一下!”
姜云韶指着自己鼻子,“我?我能帮孟哥哥什么?”
侯夫人含泪说,“四姑娘你可以帮星河的,老道士都说你是福星转世,你身上肯定是有福气的!只要你距离星河近一点,星河就会没事了,求你了四姑娘,你进屋来,你到我身边来――”
姜云韶听到“老道士”三个字就觉得荒谬。
那是弟弟胡编乱造欺骗大家的啊。
她根本就没有遇到过老道士,也没有什么福星转世的命格,她保佑不了孟星河。
见侯夫人含着泪用看救命稻草的眼神看着她,她不禁心虚起来。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病入膏肓之人寄予了全部希望的江湖骗子,她不知道该怎么承受这种过于沉重的期望。
“韶儿……”
她身边,姜夫人轻轻推了推她胳膊,低声说,“去吧韶儿,不管有没有用,你去了至少能让侯夫人安心一些。”
姜云韶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第一次踏入了孟星河的房间。
淡淡木樨香味钻入鼻尖,她沐浴在这一室与孟星河身上相同的香味里,走过奢华的博古架,来到小榻边上。
三七为她搬来凳子,她坐下来。
抬头看了一眼侯夫人以后,她又低头看着孟星河。
她轻声问,“我就这样坐在这里就行了吗?”
侯夫人伸手按着孟星河的心口,含着泪期待地望着她,“四姑娘可以将手指放在星河心口吗?”
姜云韶一愣。
她看了看孟星河的心口,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抬手,将手指覆盖在了孟星河心口。
手指尖隔着薄薄布料贴着温热的心口,她能清晰感受到手掌底下异于寻常的心脏跳动。
她眯着眼,有些奇怪。
按常理来说晕厥之人的心跳和脉搏会比较平缓,可是孟星河处在昏迷状态下为什么心会跳得如此异常?
她脑子里忽然想起孟星河昏迷之前问她的那两句话――
你真的不是当年那个救我的小女孩吗?
你真的不是那个将蛊虫放进我心口的小女孩吗?
蛊虫……
孟星河说的是蛊虫吧?
她盯着孟星河的心口,手指尖缩了缩。
难道这里会跳动得如此异常,是因为这里有一只蛊虫在作怪的缘故?
她垂眸,回忆起她当年跟着爹娘混迹于江湖时,也听过一些关于南疆蛊虫的传闻――
第97章 女主震惊!她小时候救过男主?
听说几百年前,南疆巫蛊盛行,南疆蛊师能用蛊术控制人心,既能操控活人听他们的命令,又能让死人如僵尸般为他们冲锋陷阵,手段之高深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前朝开国皇帝甚为忌惮,深感巫蛊会成为中原大祸,于是帝王一怒,万千铁蹄南下,南疆被灭族……
南疆巫蛊文化随着几百年前那场燃烧了七天七夜的大火一起毁灭,这几百年来中原早已经没有了巫蛊的存在。
想到这儿,姜云韶越发奇怪地盯着孟星河。
大家都说巫蛊已经灭绝了,那么孟星河心口的东西,当真是传说中那不该再次出现的蛊虫?
他说他的蛊虫是当年一个小女孩放进去的,那个小女孩是谁呢?
巫蛊传人?
那小女孩去了何处?
还有,到底是什么缘故,会让孟星河误以为她就是那个小女孩?
她皱紧眉头,仔细回想她这几天是否做过什么不合常理的事……
可想了又想,她也没发现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有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
她纳闷了,那孟星河到底是因为什么误以为她是那个小女孩呢?
她凝视着孟星河那张英俊的脸,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有些头痛。
她好希望孟星河现在就醒过来,为她解惑。
她静静看着孟星河的脸,看着看着,她忽然又想起孟星河在客栈里对她的几番试探。
孟星河似乎一直想知道,她和爹娘十一年前有没有去过江州。
所以……
孟星河是十一年前在江州遇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眼睫微颤。
她十一年前的确在江州,可是,她怎么会是孟星河口中那个救了他的命又在他心口放了蛊虫的小女孩呢?
她失去了六岁以前的所有记忆,但是爹娘说了,爹娘当年在乱葬岗救了她的时候,曾经听到昏迷的她呓语,说她一直被关在地牢里,跟许多姐姐一起被关着,每日放血给那幕后大恶人炼丹续命……
她一个被人关在地牢里的囚徒,没有尊严没有自由,她自己都险些被人打死了,她又怎么可能跑出来搭救孟星河这个高贵的世子?
难道,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她真的曾经遇到过八岁的孟星河?
姜云韶越想越疑惑,越想越头痛。
她脑子里如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线头在何处。
她深吸一口气,清澈的眼眸平静凝视着昏迷的孟星河。
这些谜团,恐怕只有等孟星河醒了以后,她亲口问一问才能知道。
不过,她有一点可以确认。
孟星河和孟侯爷应该不是当年那个抓了她和许多姐姐关在地牢里的幕后大恶人。
孟家人如果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大恶人,那么孟家人当年能抓走她一次,如今也必定会动手伤害她第二次,作为幕后黑手,他们会选择暗中对她偷偷动手,根本不会像孟星河这样直接莽撞的来试探她。
只有真正坦荡心里没鬼的人,才敢将十一年前的事拿上明面来说。
因此,她有九成的把握,孟星河不是她的仇人。
至于还剩下那一成……
啧,人心隔肚皮,她没有火眼金睛,她自然会有看不准一个人的时候,她对孟星河暂且保留一成的怀疑,用以警惕,用以保命。
“夫人,太医来了!”
寂静等待中,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奴仆的声音。
所有人同时看向门口。
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医小跑进屋,拱手给侯夫人匆匆行礼过后,立刻上前给孟星河把脉。
姜云韶在太医进屋时就乖觉起身退让到一旁。
见太医给孟星河把脉,她本来还想看看,忽然被侯夫人握住了手腕。
她侧眸看着侯夫人。
侯夫人低声说,“四姑娘,陈太医要脱去星河的上衣在星河心脉之处扎针,我们出去等。”
姜云韶一愣,还要脱衣裳啊?
那是不能看。
她立刻乖乖跟着侯夫人往外走。
屋子里所有人都退到了院子里,只有陈太医一个人神神秘秘为孟星河诊治。
大概是因为陈太医来了,孟星河没有了死亡的危机了,院子里众人紧绷着的心弦都松懈了些许。
一直揪着心的姜夫人也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侯夫人――”
她走到侯夫人身边,轻声说,“今儿实在是对不住啊,我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我真的太过意不去了。”
侯夫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然后侧眸看着姜夫人。
她摇头说,“姐姐千万别这么说,今天的事根本怪不着你们,是星河自己提出来的比试武功,没人逼他。”
姜夫人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她又有些奇怪地问,“侯夫人,方才世子不是说他的病已经有了控制之法,不影响他动用真气了么?他应该也是有把握才会提出来跟我儿子比试武功……可他怎么……怎么还是吐血昏厥了呢?”
侯夫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了姜云韶。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明明之前四姑娘就能帮儿子镇压蛊虫,可今天为什么不行了?
她刚刚还厚着脸皮求着四姑娘将手指贴着星河的心口,可是贴了那么久,星河也没有醒过来。
可见,四姑娘对星河的蛊虫已经没有镇压能力了……
姜云韶被侯夫人看着,有些疑惑。
怎么又看她?
总不能孟星河的蛊虫寻到了控制之法,那法子就是她吧?
侯夫人若无其事的对姜云韶笑了笑,然后跟姜夫人说,“我也还不清楚,得等星河醒了以后才知道,他之前几次的确已经控制住了,不然,他今天也不敢春风得意的登你们姜家的门……”
姜夫人听侯夫人这么说,稍稍打消了心底的疑惑。
看来之前是她多疑了,她还以为孟星河是故意碰瓷,想在她们家吐血昏厥,然后逼她们嫁女儿冲喜呢。
只要没人算计她女儿,她就放心了。
她不再说话,静静陪着侯夫人等着太医出来。
满院子的人等了又等,一刻钟后,陈太医终于打开了门。
侯夫人立刻冲上前去,紧张问道,“陈太医,星河怎么样了?”
第98章 那么尊贵,却哭得那么狼狈
陈太医行礼说,“侯夫人安心,世子的心脉已经平复下来了,让他安安静静睡上几个时辰,醒过来就没事了。”
侯夫人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赶紧双手合十感谢天地,“谢天谢地,谢谢各路神佛!”
等她谢过了天地神佛,陈太医又说,“世子的药不能断,一是补血益气的,二是固心阳补脏腑的,这两个药方要每日三顿的吃,否则世子的身子可禁不住这病衰败……”
侯夫人和三七同时点头。
陈太医交待的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他说完便行礼离开了。
侯夫人让人送陈太医,她则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她苦命的儿子。
刚要走,她忽然想起院子里还有客人。
她忙看向姜夫人和姜家兄妹俩。
姜夫人是个识趣的人,立刻说,“既然世子已经无恙,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不打扰世子养病,也不打扰侯夫人陪伴世子了――”
侯夫人点头,抱歉地说,“多谢姐姐体谅,今天是我们母子俩给你们添麻烦了,等明天星河好了,我们再登门致歉……”
姜夫人一听到孟星河要登门,就狠狠吓了一跳,心都跟着一哆嗦!
可千万别登她们家的门了!
这病弱世子就是个不能碰的破碎瓷器,一碰就要出大事的!
她怕了怕了!
她不许孟星河再登她们家的门!
她不敢将这些话直接说出来得罪人,她忍着心底的哆嗦,笑道,“侯夫人客气了,今儿晕厥的是世子,哪里还有让他来登门致歉的道理?世子身子不好,就让他在家歇着吧,可千万别来道歉,他来了我们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侯夫人愣了愣。
她不是傻子,她能听出来姜夫人的言外之意。
这是,压根不想再让星河登门了啊……
她心里倏然一痛。
她掐紧掌心,扯起嘴角,艰难挤出一丝笑,“好,那我送送你们――”
姜夫人赶紧说,“不用不用,一道墙,我们翻墙过去就是了。”
说完,她立刻喊姜寒松和姜云韶,跟她爬墙,走人!
“……”
侯夫人揪着帕子眼神黯然地望着人家母子三人爬墙离开。
那一刻也不肯多留的架势啊,就好像她们孟家她们星河是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看着看着,侯夫人心里突然酸涩得要命,难受得要命。
她眼眶里有泪光在闪烁。
她心里有声音在悲泣。
她的星河,怎么这么命苦啊!
星河今天那么高兴,打扮得那么好看,意气风发走路带风的去见丈母娘,本来是想让丈母娘看看他已经恢复了往日英姿,让丈母娘放心把女儿嫁给他,结果……
结果事儿搞砸了!
他不仅没能让丈母娘喜欢他,丈母娘反而被他吐血晕厥的样子给吓跑了,恐怕以后也不会再让他踏入姜家大门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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