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星河还怎么娶他想娶的姑娘啊!
侯夫人含着泪望着姜家人消失在院墙上,眼泪无声无息落下。
她捂着心口,揣着满腹悲伤,推开门走进房间。
她坐在小榻上,低头看着沉睡的儿子,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星河……”
“我的儿子……”
“你一定要好起来,娘求你了,一定要好起来……”
……
侯夫人守着昏迷的儿子哭泣时,隔壁韶光院里,姜夫人也把女儿按在小榻上坐着,苦口婆心地劝女儿。
“韶儿,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刚刚孟世子说吐血就吐血说晕厥就晕厥的样子有多吓人了吧?天哪,刚才要不是他偏过脸去,他最后吐的那口血就要喷在你脸上了,你这张漂亮的小脸就要被鲜血染红了,红得像关公,你说可怕不可怕?”
“……”
姜云韶乖乖坐着,抬头乖巧望着姜夫人。
心想,这有什么可怕的?
她早就经历过了。
她这两年替天行道用手中大刀无情割下人家脑袋的时候,经常会被对方的血溅满一脸……
洗干净就好了呀,并不可怕。
姜夫人瞅了一眼她的乖乖女儿,压低声音说,“你也吓到了是吧?其实娘刚才也被吓到了!看画本子说人家吐血的时候,我只觉得可怜,可是真正直面了吐血的场景,我却觉得可怕!那鲜红的血真的好吓人啊!我真担心他一口血吐完就会死在我面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捂着心口,又低声说,“而最让我感到害怕的是,那病歪歪随时都会死的世子竟然盯上了我的女儿,正在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要娶我女儿过门!”
她满眼紧张,“韶儿啊,一想到你会跟这种人生活在一起,不久以后他会死在你枕边,睡梦中的你会无知无觉跟个死人睡一晚上,娘就害怕得不行,这颗心啊真是怕得扑通扑通直跳!”
她越说越害怕,立刻坐下来紧紧拉住了女儿的手。
她说,“韶儿,娘知道你对孟世子有好感,这不怪你,谁让孟世子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呢?可是,他命不好啊!你说说,你这么个娇娇弱弱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你怎么敢跟他那种动不动就吐血晕厥的人生活在一起?你说两口子成了亲睡一起,别人家夫妻能恩恩爱爱一起说悄悄话,你就只能拿着手绢拼命给你夫君擦血,胆战心惊的看他说一句话就冲你吐一口血,那血还要喷你脸上,这还怎么睡觉?”
姜云韶听着娘亲的描述,差一点就笑了出来。
哪有这么夸张?
人家孟星河只是动用真气会吐血,又不是随时随地都会吐,大血牛也禁不住这么吐的啊。
姜夫人并不知道,害怕的人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
她苦着脸说,“唉,最让人恐惧的是,咱们还不知道他那个病会不会感染枕边人呢,要是会过给别人,那嫁给他就是去给他陪葬的啊……”
说起陪葬,她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她摩挲着女儿的手指,再次劝诫,“韶儿,你听娘的,以后千万不要再跟孟世子来往了,以前你是不知道他的病有多可怕,现在你亲眼见过了,那咱们就离他远远的,好不好?谁爱嫁给他谁嫁,咱们不嫁!咱们不图他家富贵也不图他好看,咱们只图平安,只图下半辈子安宁。”
第99章 男主萌生退意,不想娶女主了
姜云韶静静看着担忧得要命的母亲。
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她这种冷血杀手从来不图安宁不图平安,她图的就是孟星河长得好看且有病,但是,她不会将这些离经叛道的话说来吓唬她生于权贵长于闺阁之中的柔弱母亲。
她伸手拥抱着母亲,装乖答应道,“我知道了,娘,我听您的。”
“乖――”
姜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姜夫人也没有完全放心。
因为孟星河实在是太能勾搭小姑娘了,她女儿这么单纯这么天真的小姑娘,哪里抵挡得住孟星河的魅力呢?
姜夫人看着隔壁孟家的方向,忽然有了主意。
她等会儿就找借口把女儿带走,然后让人偷偷将墙边的梯子抬走……
这样一来,女儿就没法爬上院墙跟孟星河见面了。
而且,她还得赶紧去打听打听谁家最近要举办宴会,她要带着女儿出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
只要女儿见过了那些各式各样的英俊公子哥,领略到了不同的美,就一定能将视线从孟星河这个将死之人身上移开……
“韶儿,陪娘走走,屋子里太闷了――”
说干就干,姜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要女儿跟她走。
姜云韶不知道母亲的用心,她乖乖跟着母亲出门,叫上在院子里陪小狗玩耍的弟弟,一起离开了韶光院。
此后几个时辰,姜云韶便乖乖陪着受了惊吓的母亲。
一直到傍晚,爹回来了,有了爹哄着娘,姜云韶才得以离开。
回到韶光院,姜云韶立刻就发现她的梯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那边只剩下一堵光秃秃的院墙。
她默默拉着弟弟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一脸无奈地看着高高的院墙。
唉。
看来娘真的被孟星河吐血的样子给吓破胆了,居然偷偷把她支走然后让人搬走了她院子里的梯子,这下她还怎么爬墙?
唉。
也不知道隔壁孟世子醒过来没有?
已经五个时辰了,他应该苏醒了吧?
她心里有好多好多疑惑,想要问问这个世子爷。
“姐姐――”
沈云殊见姐姐已经拉着他第三次来到院墙底下了,他乖乖抬头望着姜云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孟哥哥醒没醒啊?”
姜云韶没有隐瞒弟弟。
她低声说,“嗯,不过娘把我的梯子搬走了,我上不去了,也见不到孟哥哥了。”
沈云殊拍着自己的胸口,自告奋勇,“我去呀!我去帮你找孟哥哥呀!”
姜云韶正琢磨着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黑巾蒙面潜入隔壁去看上一眼,忽然听到弟弟自告奋勇,她惊讶挑眉。
她捏着弟弟的脸颊,“你?你怎么去?又钻狗洞啊?”
沈云殊重重点头,“对呀,除了我去钻狗洞也没有别的办法啦,难道还能让我这么漂亮的姐姐去钻吗?”
他低头摸了摸他的小废物,得意的说,“我等会儿就抱着小废物钻到隔壁,他们问我,我就说我的小狗跑到他们家去啦,我是去抓小狗的,这样就没人怀疑我啦!”
姜云韶看着这个小娃娃,又惊讶又欢喜,“天哪!我的殊儿大宝贝,你怎么这么聪明啊?”
沈云殊努力忍住不让自己得意大笑,他用小手指戳了戳姐姐的脸颊,煞有介事地说,“因为,我是聪明的韶儿姐姐的弟弟呀!”
姜云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抱了抱可爱的弟弟,温柔说,“那就辛苦弟弟了,你去帮姐姐找找孟哥哥吧,看他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就问他身体还难不难受。”
“好。”
沈云殊乖乖点头。
他一把抱起他的小废物,噔噔蹬飞快跑到狗洞前面,不怕脏不怕累,跪下就往狗洞里爬。
……
此时此刻,隔壁孟星河的房里。
昏迷了整整五个时辰的孟星河刚刚苏醒,他穿着雪白的里衣,脸色苍白,虚弱又无力地靠在床头。
侯夫人坐在床边喂他喝鸡汤。
他轻声说,“娘,我自己来。”
侯夫人躲开他伸来的手,红着眼眶说,“让娘喂你,娘守了你一天什么也做不了,如今总算能喂你喝汤,你还不让娘喂,娘会很难受的。”
孟星河看着娘通红的眼眶,只好无奈一笑,像个孩子一样任由娘喂他。
一勺接着一勺,很快喝下了半碗。
他有些腻了,不想再喝。
侯夫人温柔劝道,“乖,多喝一点,你今天吐了那么多血,脸色现在还这么苍白,你又一整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得喝点鸡汤好好补一补――”
孟星河抬头望着侯夫人通红的眼眶和期待的眼神,只好再一次张开了嘴,强迫自己往下咽。
一勺鸡汤喝下,他脑海中浮现出早晨他吐血晕厥的场景。
他瞳孔微缩,放在被子里的手指一瞬间狠狠握紧。
他状若无事一般问道,“娘,我早晨忽然晕厥,是不是把姜家人吓坏了?姜夫人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不是已经认定我是个为了娶四姑娘不择手段假装病愈欺骗她们的骗子?她是不是已经厌恶我,再也不想让我踏入姜家大门一步了?”
侯夫人手指一顿。
她想到姜夫人离开时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顿时心底钝痛。
她强忍着满腔酸涩,没事人一样笑着说,“胡说八道,我的儿子这么好,姜夫人怎么会不准你再踏入姜家?”
她温柔哄着孟星河,“儿子,咱们别多想,只要你养好了身子,又恢复那英俊迷人的模样,你照样能娶你喜欢的姑娘。”
孟星河凝视着母亲。
虽然母亲强撑笑颜,可是,他能感受到母亲身上透出来的悲伤。
他放在被子里的手指握得越发紧了。
他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答案。
姜夫人和姜寒松一定对他失望透顶。
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他本以为四姑娘就是他的良药,只要有四姑娘在,他今天一定是玉树临风登场,潇潇洒洒跟姜寒松比武,然后挺直脊梁微笑着走完全场,博得姜家人赞赏……
结果,他把事情搞砸了。
他在姜家的院子里吐血晕厥,他一定把姜家搞得鸡飞狗跳。
第100章 我可以进来吗?我想你了
姜夫人一定在暗暗责怪他,既然身体没痊愈,干嘛要撒谎骗人,干嘛要逞强强出头,搞得姜家跟着着急上火,平白上门给姜家添麻烦。
姜寒松也一定会怪他,毕竟他是跟姜寒松比武过后才吐血晕厥的,姜寒松心里会过意不去,然后这份过意不去会慢慢发酵转变成彻底的恼怒责怪,怪他不自量力。
甚至就连四姑娘,恐怕也害怕他了……
那么娇弱胆小的小姑娘,一定被他晕厥过去的场景吓死了吧?
连对他死缠烂打两年之久的张攸宁都不敢跟他这种病秧子在一起,对他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四姑娘以后也一定会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
他没有希望再娶到他喜欢的姑娘了。
彻底没有希望了。
他看着自己这无可救药的身体,感受着身体的孱弱和无力。
他克制住心底的悲伤,死死掐着手掌心,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抬头凝视着姜夫人,平静地说,“娘,我不会再娶四姑娘了,以后我和四姑娘的事……您和爹也不要再提了。”
侯夫人猛地一怔。
下一刻,她眼里涌上泪光,颤抖着喊,“儿子……”
孟星河对母亲轻轻笑道,“娘,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很庆幸,我庆幸今天在姜家我没有冒昧的提出求亲,我庆幸自己没有挑破这事儿,以后我们两家都可以当今天只是邻居的正常串门,谁也不用尴尬,不用撕破脸。”
侯夫人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手指已经颤抖得快要端不住汤碗。
她急忙将碗放在一旁,含着泪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哽咽道,“儿子你不要这样,你不可以颓丧,前两天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爹都为你和四姑娘的事去跟姜席玉低声下气求和了,你怎么能说不娶就不娶了呢?”
孟星河低头看着自己心口。
他轻声说,“前两天,我以为四姑娘能帮我镇压这东西,我以为我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那么我自然有资格娶她。可是如今……”
他摇头,艰难地说,“事实证明,前几次只是巧合,四姑娘她帮不了我,我还是那个将死之人,您说,如此不堪的我有什么资格去糟蹋人家呢?就凭我是侯府世子,我就可以去毁了人家姑娘的一生么?”
他望着侯夫人淡淡笑道,“娘,如果您和爹有一个像四姑娘那样长得漂亮样样都好的宝贝女儿,忽然有个像我这样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觊觎上您的女儿了,您愿意将您的宝贝女儿嫁给这种不堪之人吗?”
侯夫人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砸落。
她就算再虚伪,也说不出她愿意的话。
当初她儿子没病样样都好的时候,她就曾嫌弃过张攸宁配不上她儿子,她又怎么敢说,她若有个女儿,她愿意将女儿嫁给将死之人?
孟星河见侯夫人沉默,轻笑着握紧侯夫人的手指。
“娘,您也不舍得让短命的病鬼来糟蹋您的女儿,对吧?”
“我想,姜家人也是一样的心情。”
“所以娘,咱们就别去害人家了,既然我已经没救了,那就该识趣一点离四姑娘远远的,就该成全她嫁一个长得好看的、身体没病的、能对她好一辈子的夫婿……”
“娘,我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我更不能害她。”
“让她远离我这个火坑,重新寻觅良人,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能为她做的一件事了。”
他闭眼将心底所有苦涩和悲哀咽下,又说。
“只是,这样便有些对不住爹娘了……”
“让你们跟着我白高兴一场……”
“让你们为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去跟姜家人低声下气……”
“爹那么骄傲的人,为了我,当街跟姜大人赔罪,您这么高贵的侯夫人,为了我,屡次跟人家低头说好话……”
他握着侯夫人的手,贴着额头,低声道歉。
“对不住了,娘,我不应该那么草率就断定四姑娘能救我,我应该多等几天多试几次,这样,也就不会让你们白激动一回,不会闹成如今的局面了。”
他凝视着侯夫人的眼睛,红着眼眶说,“对不起,娘。”
侯夫人含泪看着刚昏迷了一场的儿子。
她的儿子明明这么憔悴,明明这么虚弱,这么难受,却还懂事的一再跟她和侯爷道歉,赔罪……
她的心,都要碎了。
她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抱住已经长大的儿子,哭得肝肠寸断,“星河……我的儿子……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孟星河看着痛哭的母亲,眼眶也一片酸涩灼痛。
他微微抬头望着帐顶,努力不让眼泪滑落。
他的命苦已经是注定的结果,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自己的心,死死锁住自己的情感,不要再去招惹隔壁的四姑娘,不要再拉一个无辜的人来陪他一起苦。
……
同一时刻。
沈云殊站在了他前些天爬过的孟家狗洞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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