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郎子君天生就没子女缘的,婚后两个月,孩子突然没了。
因为这次打击,郎子君变得非常敏.感,时常同齐文争吵。
渐渐的,她发现齐文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软弱,他在外头唯唯诺诺,一副没骨头的窝囊废样,回了家打起女人,却十分恨得下心,拳头也硬。
郎子君第一次挨了他的打就没再犹豫,当即告了衙门,要和离。
二人的婚姻解除非常迅速,皆因郎子君身后有姬后,所有人仿佛通了气,一致骂齐文,骂他白脸吃软饭,不知好歹!
当时,姬后怎么说来着,她笑的一脸云淡风轻,说:“女人掌权是男人们最不能容忍的。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权势能带来的好处。郎子君,你还不明白吗?今日但凡你身后没有本宫,你会怎么样?县衙不会管你,只会训斥你一顿,然后让你的郎婿将你领回家。你猜齐文那个窝囊废会不会打死你?”
二婚和离后,郎子君算是彻底看清了男人,自此后放飞自我,她是有生意头脑的,只是先前一门心思在婚嫁上,埋没了。此后心中再无挂碍,反而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成了姬后的钱袋子。
她这些年,赚钱,养面首,日子可谓过的风生水起。
却不知,她过的有多好,她的前夫齐文心中就有多恨她。
她只恨自己当年心软,没将齐文从平京撵走,这么些年由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活。他也不是没来跟她求复合过。郎子君只当他是个笑话,不予理睬。偶有心情好的时候,还赏他几两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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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子君受了一顿羞辱毒打,也终于从齐文嘴里得知当年她流产的真相。因为她不配!因为她脏!所以齐文亲自下了药!
一锹一锹的土砸在她身上,过往的一切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她终于明白了姬后对她言传身教的苦心。
这些埋她的人中除了齐文和荣小郎君,其余人同她并没有任何过节。
他们只是看不惯她吃酒找男人!
他们觉得她做了坏榜样,教坏了他们的妻子女儿。他们要弄死她这个祸头,好叫女人们知道学她都没有好下场!
她的呼吸渐渐不畅,眼睛赤红一片。
她好不甘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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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驰出了城门,信马由缰,不知不觉误入一处密林,正要转过马头往官道上去,偶然见到七八个男人正挥锹埋着什么,还有人对着深坑小解。
有人发现了她。停下手中动作,跟同伴示意有人过来了。
这些人大概是猪油蒙了心,又或者酒壮怂人胆,仗着人多势众,竟围拢了过来,出言调.戏。
“哪家正经小女娘会孤身骑马在野外行走,又无父兄陪同,别是想私会情郎吧?”
“瞧着就是这么回事!我家姊妹若是敢私自出来,我定是要打断她的腿!”
其中一人则色迷迷的盯着白驰的脸看,搓着下巴道:“见多了娇娇柔柔的小女娘,这样风情的倒不多见。”
“看着像是西域人和咱们周人的杂种。啧,我还没玩过这样的女人!”
男人的色.欲一旦被点醒,就像是野草疯涨,“今日我等所行之事都被她瞧见了,哥几个,不能叫她跑了,若是叫她跑出去报了官,咱们都脱不掉干系!尤其是你,齐文,你必是难逃一死!”
这就有些意思了。明明是□□熏心,却还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白驰骑着马被驱赶着靠近了些,这才看清深坑被填了一半,露出半截黑布袋。忽然那布袋挣扎着扭动了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是一个人。
齐文穿一身文士袍,面白无须,虽已人至中年,身材仍保持的很好。可惜看人的眼神透着猥琐恶毒,浪费了一副好样貌。
齐文手中握着一柄铁锹,虚张声势的就要砸向马身。
白驰忽然一拉缰绳,马前蹄腾空一转,白驰倾身一探,轻松写意的捞过齐文手中铁锹。后柄一杵,撞在胸口。齐文几乎吐出一口血来,仰面倒在地上,哀叫一声。
其余人受了惊吓,纷纷退开。站住脚后,反骂起齐文窝囊废,不顶用!
在他们眼里,女子只是轻轻那么一拉,齐文就放了手。如今她手里有了武器,反叫他们一时不敢近身。
不过,有什么要紧,一个小娘们而已。
倒是她御马的姿态叫人心折,猎物越是棘手挣扎反而越能激发猎人的澎湃热血。
余下几人互相打了几下眼色,一人大喊一声,“上!”
明明穿着富贵,看着像是有身份的人,此刻面上的神色同那劫道的山匪也没什么分别。
白驰轻笑一声。
众人都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只觉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或仰面在地,或飞出数丈之远。再要起身,一股钻心之痛袭来,这才意识到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断了腿。
白驰已从马上下来,从一人身上扯下匕首,那人还以为白驰要弄死他。不住后退,奈何断了腿,又跑不掉,不住哭喊求饶。白驰走开,那人身下一热,失了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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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子君听到不寻常的动静,又听到马蹄声,意识到有人靠近,心中燃起希望,不住挣扎求救。再一听男人们调笑的话,意识到来的是名孤身女子,心中一空,眼泪又重新落了下来。
愤怒和仇恨稍散了些,死亡的恐惧便从骨缝里钻了进来,铺天盖地,漆黑绝望。
忽然,头顶一松,一束光落了下来。
那人长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天生带着几分风情,可配上那双淡薄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是在讥讽谁,偏又不叫人讨厌。
白驰揪出郎子君塞满嘴的破布团。见她半陷在泥土里,浑身被缚,也不嫌脏,单手提起她身上的绳索,整个的拎了出来,另一只手匕首翻转,一刀划了下来。郎子君瞬间解脱,整个的跌爬在地,浑身瘫软。
她的嘴被布团塞了太长时间,舌头和脸颊都麻了,一时说不出话,剧烈的喘息。
白驰抽出腰间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起了手指,眉目不动,也没什么好奇心。
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冷清,美丽,仿佛天地间最可靠的存在。
第33章 姬后,莫逆之交
山风吹拂, 一阵阵的异味冲得人头晕眼花。
白驰瞥一眼痴呆呆看着她不放的郎子君没什么温度道:“你还要盯着我看多久?”
郎子君恍然回神,想到自己现在的窘迫糟糕顿时羞愧的面红耳赤。她爬起身,想找一处水源净身,这满身的尿骚味实在难以让人忍耐。目光不其然落在躺在地上的齐文等人的身上。一时放空的思绪忽然被填满, 仇恨在顷刻间卷土重来。她几乎立刻抓起横在地上的农具, 狠狠朝齐文头上砸去。嘴里恶狠狠道:“我要你死!”
所有断了胳膊瘸了腿的人都以为接下来会是脑浆四溅鲜血横流的恐怖场景。谁知郎子君忽然软了胳膊,农具脱手而去。
她太恨了, 情绪收不住向砸了她手腕的人看去, 目露凶光。
白驰仍是淡淡的,脚尖踩着一两颗碎石。
朗子君的泪脱眶而出, 收了凶光, 委屈不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杀他?你也看见了, 他们要杀我!为什么?”
在白驰的轮回里,她不能杀人, 否则一切又会回归原点。
虽然这一生与以往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已经绝望的人已没了任何期待。她偏又想知道这一世该会如何了结。
旁人杀人与她并不相干,她会阻止只因——“杀人会做噩梦。你看上去应该从没杀过人。”
朗子君怔在原地,她没想过会是这个理由。她忽然想到了姬后对她说过的话——“为什么要权势?只因有了这些, 那些腌臜的恶心事就会远离你,周围都是繁花似锦,看着都叫人舒坦。如果还有那不长眼的犯到你头上来, 不需你亲自动手,自有人争破了头要为你出这口恶气。所以呀, 你说男人为何要去争权夺利, 偏又将女人困在后宅,不准抛头露面?!”
郎子君站起身, 她的神情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冷漠残忍,她一一看过去,将这些害她的想她死的人记在心里。
白驰站在原地始终未动。
朗子君做完这些,向白驰屈膝行礼,她说:“请你护送我回府,必有重谢!”
她半蹲了好一会,也没见对面之人应声。她面上烧红,讪讪道:“是我强人所难了。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日后若有难处尽可去同庆楼寻我。我名朗子君。”
她又等了等,见白驰始终未注视自己,颇有些灰心丧气。本想从身上摸一块玉佩簪子手帕什么的当做信物。又恍然意识到一身恶臭,就此作罢。
郎子君直起身,辨了辨方向。直奔官道而去。
快到官道时,见有一处小溪,朗子君不愿这副鬼模样回去,径自下了水,整个的潜了下去。
溪水冰凉刺骨,她几乎是刚沉下去鼻子就不通了,冷得直打哆嗦。可一想到身上沾染的秽物,恨不得剥下一层皮来。
她终于洗净了身体,从水中站了出来。却看到一人一马站在溪边。白驰刚洗了手,正在甩手上的水。马儿低下头咕噜饮水。
朗子君心中莫名欢快,她抱住身体上了岸,瑟瑟发抖。
“你是要进城吗?咱们同路吗?那太好了!”她真是怕了,怕极了。
白驰扫了她一眼,牵马走过去。站到近前,忽然解了身上的斗篷将她一整个的包裹在里头。
朗子君惊呆了。
下一秒腰上一紧,她又被她举起抱到了马上。
随即后背一暖,她的手臂环过她,拉住缰绳:“我送你回去。”
朗子君的心忽得不受控制的激烈的跳了起来。
一声声锤打胸腔。
春日的风吹来,朗子君缩在温暖的斗篷里,浓的化不开的酒香,熏的人意乱神迷。
她会酿酒,她喜饮酒,她想她们一定能成为知己。
“我一直在找你。”朗子君偏过头说,她看到她一截雪白的脖颈,如玉的耳垂,“那天我看随侍在你身侧的是公主府的人,我以为你是公主府的贵客,多方打听,也没你的消息。”
白驰“嗯”了声,目视前方。
郎子君:“你叫什么?现在住哪?你两次救我,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不嫌弃,请暂且在我府上歇息。我定要好好报答你。”
白驰:“白驰。”再无旁的话。
郎子君:“姓白,这个姓倒是和你极相称,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白的女子。”这句话有些夸张了,不过周人女子多黄肤,世人却又以白为美。夫人小姐们敷了厚厚的脂粉,到底不如清新自然的好看。
“你是哪个驰?女儿家大都以水漾的姑娘为美,难道是池水的池?”
白驰被郎子君聒噪了一路,将她带回城后,又按照她的指路,转到她的府邸。
白驰抱她下来,郎子君踉跄了下,没站稳,下意识抱住她的腰,愣了愣。
白驰握住她的肩膀,扶她站起。
郎子君双手圈着一个圆,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又去看她的腰身,与她纤长高挑的身段不同,她的腰身似乎过于……肥胖了些。
“你……害了病?”郎子君实难相信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也会嫁人生子。就跟前一刻还端坐在神坛的神忽然跌进泥坑,总之很幻灭。
府门大开,福喜跌跌撞撞的从台阶上跑了下来,口内不住抱怨,“我的亲主子哎,您可算是回来啦!您这半天去哪了呀!哟!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都是伤?”眼珠子又狐疑的落到白驰脸上。
郎子君一见福喜,一路上压抑的委屈山呼海啸滚滚而来,又听他还先抱怨上了,上前冲着福喜就是拳打脚踢,“福喜!我差点死了!那些混蛋贱人死他全家的王八蛋!我差点被害死了……”
福喜起先还躲,听了这话,任她打骂,直着眼,“谁?谁干的?”
里头又跑出两人,都是在内院伺候的丫头,似有隐情,表情急切:“郎夫人!福总管。”
福喜搀住郎子君,贴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进屋再说。宫里那位来了。”
郎子君被福喜拉着往里走,忽然想起白驰,又挣开,她现在心里乱成了一锅粥,急着想去告状,又不想放白驰跑了,转回头,挽住白驰的胳膊,热情无比,“恩公,快请进屋。”
白驰本不愿。奈何郎子君太热情,她家的下人也齐齐上阵推搡。
郎子君注意着白驰的腰身,越看越不对劲。
进了屋,郎子君让心腹丫鬟将白驰带去垂花阁好生招待。她绕过抄手游廊,自去另一屋。
丫鬟送来吃食,又送来衣物热水供她梳洗。
白驰百无聊奈的坐了会,吃了些糕点,忽听外头惊呼连连,只言片语什么“死孩子”“鬼婴”。
白驰过去的时候,已有一名中年妇人喝止住了仆从们的大呼小叫。
她身形挺拔高挑,穿一身男装,胸.脯饱满丰腴,大概也没想过要遮掩性别,只因男装剪裁合体便于行走就穿出来了。
她背着手站在那,浑然天成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所有人都低了头,露出怯怯的表情。
白驰走了过去,看到靠墙的树根下有个女婴,看上去已死去多时了,脐带还连在身上。有些奇怪的是,这婴孩的身上用朱砂画了奇奇怪怪的花纹,像是什么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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