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闹上门来
郎子君被迫去处理门外那一堆叫人焦头烂额的腌臜事。
白驰则在府内享用一桌子的珍馐美味。不过一个早膳, 摆了五六十个花样。郎子君倒是比公主府那一群奴婢懂她,无论是清粥小菜还是辛辣重口都给准备了,五花八门。白驰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来平京城这么久, 除了昨晚, 这是第二顿吃的如此心情愉快。
门外闹得很凶,吵吵嚷嚷的, 争吵声透过门墙传到了后院, 钻进了白驰耳朵。
伺候的嬷嬷、婢女俱是一脸愤怒,握拳皱眉。
白驰起身, 嬷嬷反应了下, 忙端来洗手净面的铜盆, 说:“娘子用完早膳,请去后院消食解闷, 等我家夫人处理了门外那些宵小,自会与娘子相会。”
白驰漱过口,拿起托盘上叠放整齐的斗篷,披在身上。
下人忙跟上,一人上前引路。
白驰却径自往大门走去。嬷嬷提醒:“娘子, 这边。”
另一个知道内情的下人则悄悄冲那个嬷嬷使了个眼色。
如今门外困局难解,若是娘子肯帮忙,再好不过。昨夜姬后的席面上, 她进来送过几回酒,大概知道这位娘子的身份, 惊愕咂舌之余, 想到门外那些人所依附的势力,有这位白娘子出面解决真乃上上佳。只是贸然出面, 叫他们瞧见她和他们郎府走的近,只怕回府后会被刁难。下人略想的深了些,又狠狠心暗道:“主子和她相交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此时不用她更待何时。”
白驰大步往前。这些婢子们也都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郎府门口,远比府内众人听到的还要形势紧迫,两方势力已动了棍棒,互相抵着各不相让。
以孙家少爷为首的几家势力,吵吵嚷嚷着,要捉拿郎子君见官,去县衙大牢辨个是非对错。他们早有准备,不仅诓骗的家里人都信了他们的鬼话,带上兄弟家丁做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还收买了地痞流.氓造谣起哄,一时间远处的百姓也被吸引了过来。
只一会,郎府的门口像是在赶一场庙会,聚集了大概有一千多人。
有的骑在树上,有的翻上围墙屋顶,而这些人中,还有一位身份尊贵的小少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头离家出走后来被拐卖差点死在外头的张九郎。
张九郎搁家里养了些日子,原本消减的肉又被他一家子女人宝贝疙瘩哄着宠着养了回来。因为先前的惊吓,张九郎几乎被密密麻麻的保护了起来。归家这么久,除了一家老小携了重礼来国公府拜见救命恩人出来一趟,就一直被困在府中。
说来这孙家和张府是有些关系的,张九郎老爹的十三房姨太太中有一位就是孙家的姑娘,而府里管家和刘嬷嬷的夫家汪家也有姻亲关系,总之大户人家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下人们亦如是。
孙家有位远方小侄又在张九郎跟前当差,几下里设计,就将张九郎给激得义愤填膺。
说来这张家和姬后的恩怨,由来已久。皆因张家曾出过一位皇后。
而这位皇后便是东宫那位太子的亲生母亲。
张皇后是郁郁寡欢而死,张家人却始终觉得张皇后的死没那么简单,肯定跟姬后脱不了干系。
纵横官场的老狐狸们知道收敛情绪,权衡利弊,毛都没长齐的金贵少爷可不管这些。
他只知道郎子君是姬后一派的。郎子君殴打孙家人,就是挑衅张家,他张家也不是吃素的,必须要打回去!
张九郎早就在府内待得生了霉,管家有意放人,张九郎就在小厮孙某的陪同下,偷溜了出来。
出了大门,骑上孙家人早就准备好的高头大马,就这么耀武扬威的到了郎府门口。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忽然朝郎府的牌匾大门扔起了鸡蛋烂菜叶子。
武婢挡在郎子君身前,将她团团护住,身上发上都被砸了脏东西,狼狈不堪。
郎子君又气又急,她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仿佛所有人都在同她作对,将她逼入绝境。她孤立无援,求救无门。而唯一能救她的那位身处深宫,远水救不了近火。可就算被救了又如何?姬后悉心栽培她,她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失望。她永远做不到像姬后那样摒弃感情,冷静理智的做出选择判断,再绝地反击。她不能成为姬后的左臂右膀,甚至会拖累她。与遭受这些相比,她更害怕承受姬后失望的眼神。她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她真的没用。
这些厚颜无耻的男人们串联勾结,恬不知耻的欺负她一个妇人。男人们讥笑看热闹,女人们沉默不敢多言。噢,也有老妪不知受了谁的挑唆,认为她做了坏榜样,让家里的姑娘小媳妇不学好,耸鼻子抠眼的骂她,吐沫横飞。
大门自身后大开,一枚鸡蛋从人群的间隙直直砸了过去。一只骨节分明细长的手轻巧捏住。那手横在她的鼻下,兜帽下一双眼分外锐利明亮。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只余一道残影,已精准的将那投掷鸡蛋的地痞从人群中一把扯了出来。
地痞的惊呼含在嘴里还没发出来,白驰一手掐住他的下巴卸了下颌骨,那颗鸡蛋就被她整个的塞进他嘴里,一合,连壳带蛋液。
地痞想吐吐不出来,双手托住下巴,眼神恐怖,瘫软在地。
白驰抽出帕子,擦了擦手指。静立不动,眼皮微掀,扫了过去。
现场莫名一静,很是诡异。像是有人按下了休止键,一个影响一个,竟都沉默下来,齐刷刷看向她。
张九郎也在这时认出了她,惊得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人群拥挤,他连人带马被固定在人群中。还因他身份尊贵,被叫嚣闹事的孙家充面子特意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
这时七名被担架抬着躺在地上的“苦主”也终于认出了她,痛苦的记忆被唤醒,胳膊腿都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不过白驰一直未动,也给了他们足够的心里缓冲时间。
当人群再次窃窃私语,纷纷低声询问,“这人是谁?”“看上去好邪门”之时。孙少爷忽然指着她大叫:“二伯!就是她!就是她将我们伤成这样!她和郎子君是一伙的!二伯,抓住她,抓住她给我们报仇!”
其余人等也都回过神,大呼小叫的喊起来。
这些浪荡子少爷的家人见了仇人分外眼红,个个目眦欲裂,举起棍棒就要去擒她。
几乎与此同时,张九郎也惊慌失措的喊叫了起来,“都住手!都给小爷住手!”
奈何现场太吵闹,已不受控制,根本没人听见他说话,只他的小厮不住扒着他的腿喊,“少爷,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张九郎一把揪住小厮的衣领子拉到面前,脑门冒汗,神情急迫“快!快去荣国公府叫人!快!”
被武婢护在身后的郎子君看见这不受控制的一幕,大惊之下,胡乱推搡护着自己的武婢,“快!保护她……”
一切都发生在同一刻。
棍棒齐齐落向白驰头顶双肩,有想穿过她的胳膊,将她按倒在地。
地下躺着的人露出得意的笑。
最先打过来的棍棒几乎戳上了白驰眼珠子,她罩在兜帽下的脸微微下倾,嘴角露出锋锐的弧度。忽地两指一拉连人带棍一同拉到自己跟前,细长的手指从那人手背扫到肩膀,捏住,“咔”得一声,卸了肩胛骨。往前一推,她自己退了出去,那人被收力不及的棍棒就这么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
白驰已转到外围,按照一圈的顺序,挨个卸胳膊踹断腿,不漏一人。
像是一阵风,却有摧枯拉朽之力。
只片刻时间,原本还气势冲天喊打喊杀的人悉数鬼哭狼嚎起来。
最先出手的一波人跌坐成一团,或扶腿或抱住胳膊。
站在后排还没来得及动手的人表情大变,原本挺直的背不由自主下弯,成防守的姿态,手里攥着木棍,对着前方,有的还拔出了腰间匕首。
白驰往前一步,这些人左右看着,紧张的跟着后退了两步。
后面看热闹的人不知里头发生了什么,忽然被挤着又往退,踩了脚尖撞了胸,气得大骂。
汪家人额上冒汗,忽然回过神,急着跟家丁说:“快!快去告官!”
之前,他们闹上门来,郎子君要告官,他们将人堵住,不给他们随意出入,打得就是先将她欺负了再交给官府处理的主意。现在却是倒过来了,轮到他们怕了。
“一个娘们……”孙家二伯大言不惭,正要破口大骂,忽地重重挨了一耳光。
一张脸似是要飞出去了,耳鸣不止,半晌,世界都是安静的。
直到有人将他摇醒,给他递帕子擦嘴。他才意识到鼻子嘴都出了血,舔了下口腔,感觉牙齿都松动了。
“你,你,你是什么人!好你个郎子君居然在府中收留江洋大盗!你勾结盗匪害我大周子民,就算你有姬后做靠山,这次也不能饶你!”不知谁突然这么大喊了一句。
郎子君完全看傻了好吧?虽然昨日她是白驰所救,但她并未亲眼所见,只被救出来后,看到那几个要害她性命的人均被制服。她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惊恐后怕,脑子一片空白。等她回了府邸,又逢姬后驾临。
夜半有幸见识了白驰抓鬼的本事,可也远不及这青天白日下真切,震撼。
然而,还没完……
第36章 闯祸
白驰听声辩位耳力极佳, 谁人喊出一声,她立刻就能锁定方位,眨眼瞬移,单手拎出, 扔在地上, 一脚踏上他的腿。
一个女人能有多重?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让被踩的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她抬起脚又朝那人脸上移去, 那人大骇, 涕泪横流,大哭道:“饶了我!求您饶了我!求求您!”
形容可怜, 全然没了方才恨不得将郎子君敲骨吸髓的邪恶傲慢。
脚尖略过他的脸, 转向另一边, 众人这才发现那躺在地上的男子一条腿凹陷下去一块,鲜血湿透了裤腿。
没有人再敢言语。挡在前面的人悄悄想往后面缩, 挤在后面的人不知内情,一心又想往前挤看热闹。
人都是自私的,便是亲属家人又如何,前一刻还为了子侄兄弟痛哭流涕,嚎叫着要讨回公道, 现在无一人留在担架旁,俱逃到了人群里,连个小厮都没留下。
那七个人, 断了腿的往后爬,想逃命。折了胳膊的也不装奄奄一息了, 拔腿就跑。
白驰踩过那爬着往前走的人的手臂、指骨, 又将那跑进人群的单拎出来,挨个又断了他们一条腿。
她似乎专为卸人胳膊腿, 并不想见红。除了那个胡言乱语,被一脚剁碎了腿骨的。
满场只听凄厉惨叫。
她的凶残暴虐简直不讲道理到毫无人性。
有人失声尖叫:“杀人啦!快跑啊!”
人群终于□□失控。原本还你退我搡静静移动的人群,终于达成了统一,四散奔逃。
你撞我,我挤你,飞了鞋子,掉了银子。张九郎也在四散的人群中被撞下马。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失控的人群踩伤之时,围住他的人忽然自动让开了道,像是海水分离,又退潮般顷刻远离,独独将他留在了岸上。
随即,他感觉有人提起了他的后衣领子。
张九郎怯怯抬头,正要道一声谢,触到一双冰冷的眼,紧接着一耳刮子将他打飞了出去。和那些被卸了胳膊断了腿没敢动的家伙滚到一起。
张九郎面上火.辣辣的疼,双手撑了下地,碰疼了身边人,引来一声痛呼。他坐在地上,仰着脸,心脏乱七八糟跳的飞快,感觉随时要晕过去。
“你,你,你……”他一直知道白驰不好惹,同行一路,他本能的靠近温柔好说话的沈寂。却对白驰避之唯恐不及。即便一路上都是白驰在护卫他们的安全。有她在,简直比金吾卫都让人感到安心,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害怕她排斥她。
他一直有种感觉,虽然她面对寂哥哥的时候看上去比旁的任何人都好说话好相处。可他总觉得她前后两张脸,让人感觉很恐怖。这样的人说她对自己的郎君有多喜欢多深情你会信?反正张九郎不信。
她总是欺负寂哥哥,将他当成个下人般使唤来去,有时候居高临下的态度又像是个长辈在教育晚辈做人做事。
反正,给人的感觉挺古怪的。
此时此刻,张九郎跌坐在地上,承受着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惊慌失措的同时,不禁暗想,他当初是怎么有胆量在她背后说她坏话的?要死了,要死了,这女人看上去跟疯了一样,谁人都敢打杀。
他情不自禁双手捂脸,大喊大叫:“寂哥哥救我!寂哥哥救我!”
郎子君在极度的震惊过后,见人群四散,早就跑了过来,又见白驰擒了张府的小公子,惊慌之下,张开双臂拦在中间:“他不能动,他爹是中书令张鼎,动不得!”
张九郎看着郎子君的后背,从没有一刻觉得她这么可爱过,以前在家里常听家中女人议论她“不知羞耻,伤风败俗”。听得多了,虽从未有过任何接触,潜意识里也觉得她不是个好人。
白驰果真停住了手,没对张九郎如何。
人人都惧怕的人却听了自己的话,郎子君心里不由生出一股自豪感。从来没有人肯如此为了她大闹一场,她的心在激烈的跳动着,血液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26/92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