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子君几次欲攀上白驰,都被她避开了。倒也不是嫌弃她,只是她挨上来就想在她前胸后背的摸,是个正常人都会起鸡皮疙瘩。
白驰同谢灵空没什么交情,况且她这人忘性大,很多时候看着人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点个头,也就算打过招呼了。
因她位高权重,金吾卫们在经过小片刻的呆滞过后,也都纷纷行礼。
几乎没有谁怀疑她的身份,因为放眼整个大周也没有那个女人有她这样的威势,除了姬后。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她走开。
有一个身着红色衣服的小倌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匆匆朝角落的置物架走去,谁知蓝衫的春锦忽然快一步抢了去。红衣小倌气得顿足,一个过气的人同他争什么?而且他很快就要被嫁给一个变态老男人了,哈哈,想想就好笑。
“白将军,你的配剑。”蓝衫男子忽然开口,羞耻,不敢面对,可是他没有退路,眼前这是唯一的机会,只能豁出去了搏一搏。
白驰回转身,抬手接剑,“多谢。”
剑未动。白驰看到举剑男子的手青筋都出来了,他握得很用力,也很紧张,手在抖。
白驰掀了下眼皮子,看向他。
蓝衫男子更紧张了,面上涨的通红。
他鼓起勇气,说:“白驰妹妹,救我,求你。”说完眼眶就红了,因为无地自容的羞耻,也因为他知道眼泪能打动人的分量。
白驰眯了眯眼,根本想不起他是谁。
郎子君靠在下人身上缓了缓,见了这副场景,忽然就兴奋了,踉踉跄跄的走过去,扑在春锦的后背上,“好小子,都会自谋出路了呀!有眼光呀!这位可是个好靠山呀!”
春锦整个人一颤,人人都说郎子君人尽可夫,水性杨花。都只盯着她的私事做文章,可又有几人能看穿,能将生意做的这般大,这般好,她自有她的过人之处。
这其中就包括,她足够心狠。
见识过郎子君厉害的春锦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如果这次他不能叫白驰想起自己,得到一柄保护伞,等她走了,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他眼中恐惧的神色太过深刻,白驰心中轻叹,如蒙元顺所言,这天下间的苦人何其多,他们能救得了几人?蒙元顺是见一个救一个,比普度众生的菩萨还辛苦。白驰呢,她从来都是做冷漠的样子,任谁人见了她都要退避三舍。可有人不顾她的威吓也要求到跟前,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她没有普渡众生的心,却也做不到见死不救。
春锦在挣扎,绝望,害怕,她都看在眼里。
“他,怎么卖?”白驰无奈开口。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郎子君,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灵空也是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
他,他的女神,不,她还是他的嫂嫂啊!他亲侄儿的亲娘!
不不不,这尘世太疯狂了,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白驰用力一拉剑身,春锦转了一圈到她身后,郎子君扒在他背后差点摔倒,被白驰一只手扶住,又将她手中剑转了个剑花,灰布套掉落,露出光彩夺目的内里。
“这个人还有今日的损失,这柄剑赔你。”
价值连城的宝剑,抵偿这点损失,谁占了大便宜谁知道。
郎子君抱剑在怀,笑的花枝乱颤。
第73章 将军府来客
白驰转身离去, 春锦呆在原地,在一屋子或难以置信或复杂诡异或艳羡嫉恨的注视中,魂不守舍的后退几步,站住, 很突然的笑了下, 转身就跑。因为跑得太急,脚下一绊, 整个人踉跄了下, 险些摔出去。但是那放松的肩背,轻快的脚步, 任谁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或许是被他的情绪传染, 好些个小倌都露出会心一笑, 眸子亮了那么一下,转瞬又黯淡下去, 自怜自哀起来。
红衣少年表现的更甚,狠狠跺了下脚,表情几乎有些狰狞的尖利。原本是他先发现白大将军配剑的,若是他……若是他先抢到手,借此机会搭上话, 那现在被赎走,得了自由的便是他!而且他,天赋异禀, 更会伺候人!
谢灵空犹不死心,咬紧后槽牙, 咬肌毕现。顿了下, 也追了出去。
春意的大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探头探脑。这世上永远不缺闲人, 也最不缺说闲话的人。
谢灵空看到这么多人,都快气糊涂了,挥手轰赶,“都快宵禁了还不回家,抓你们关大牢去!”
人群一哄而散。
忽而,夜空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呼哨,声音绵长。
春意所在的坊市连着兰芳巷子,家家户户都挂红灯笼,夜色下整条街都灯火通明。谢灵空抬头看去,白驰背着手,走得不紧不慢。过了会,见她抬起手,又一声嘹亮绵长的哨音。
谢灵空追过去,他的金吾卫兄弟们也接二连三的追上了他。兄弟们对谢家和白驰的过往心知肚明,这让谢灵空很被动,不想被看笑话,便慢下了步子。
倒是那叫春意的小白脸追得可紧了。
石板路上忽然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谢灵空回头看去,只见一匹浑身漆黑发亮的墨色骏马由远及近,有人挡路时,嘶鸣出声,闪避灵活。
金吾卫“咦”了一声,这马他们之前遇到过,昨儿个有人报官,说家里丢了马匹,捉拿不住,求官府帮忙。衙门的人富商的人,郊外山林,十多个人愣是没拿住。那马健美高壮,又通人性,到最后县衙的人甚至觉得它在耻笑他们。后来黑马往城门跑,县衙的人跟后面追,高声喊叫,金吾卫刚巧巡逻至此,友情援助。
谢灵空还被它一脑门撞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牛粪上。
黑马到了近前,大概是认出了他们,原本急速奔跑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哒哒哒,哒哒哒,摇头摆尾,神气活现,是个人都能看出它是故意的。
白驰回头,喊了声:“干什么呢?”
黑马撅着屁.股,朝着谢灵空等人的方向,众人不明所以。
“噗”一声。
撒腿就跑。
“呕!”众人气糊涂了,这他娘的不是修炼成精了,他们都不信!
有人提步就要去追,被人一把拉住胳膊,挤眉弄眼的要他冷静。
白驰已翻身上马,跑出去几步又似乎想起什么,转回头,朝春锦伸出了胳膊。
春锦受宠若惊,手心在身上擦了好几把,才抓住她的手,坐于马上。
黑马是个骄傲且张狂的性子,无端前蹄上扬,嘶鸣一声。
春锦差点摔下去,又被白驰反手捉住。拉他的手抱住自己的腰,待他坐稳,反手就朝黑马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我骟了你!”
这话果然有用,黑马当即夹紧尾巴做马,再不敢作妖。
很快这二人一马消失在街道尽头。
谢灵空咬紧牙关,“那个死胖子呢!抓他回来!关大牢!”
众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回过神来,拍着脑门,“啊啊啊!就是昨天那个富商对吧?中郎将,他竟然敢报假官,是要抓他回来给点颜色瞧瞧!咱们昨天可被那匹马害惨了……”
有人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叫他不要说了,谁惨有中郎将惨啊?谁叫他出力最多!
谢灵空脸色青黑,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胖子咬死了嚼肉。
这是要仇恨转移,找人泄愤了!
他攥着佩刀闷头就往前走,属下们一溜串的跟着他。
“干什么?”他愤怒。
属下茫然:“巡,巡逻?”
谢灵空暴走:“还巡个屁啊!回家!滚!”
谢灵空当然没心思回家,回家还要挨老头子训,烦都烦死了。他要找人告状。
人生不如意,独我一人痛苦,多凄凉,他要找个伴!
**
铃兰一听大黑的嘶鸣声就知道它是带着白驰一起回来了。
什么人养什么马,都是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性子,铃兰也习惯了。
她就像个任劳任怨的当家女主人,死心塌地的为她家将军守着这个家。劳心劳力,无怨无悔,痴心以待,不求回报,她就……其实呃……也没这么苦啦,就,将军的银钱下人随她使唤取用,还不嘴她。后宅清清爽爽,也没个乱七八糟恶心她,这不比嫁人伺候公婆男人香?别的样样她都满意,就是自从和小主子见过后,她就时时觉得偌大的后宅缺了点什么。
孩子呀!
一个家怎么能没有孩子呢?
在神谷关的时候,蒙元顺建了个善堂,收容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失了双亲的小孩。铃兰常去帮忙,熊孩子追跑打闹,铃兰厌烦无比。每天干完活就逃命似的往家里跑。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讨厌小孩子的,直到她遇见了小主子,她才猛然发觉,原来她真不是天生讨厌小孩,她是只喜欢自家孩子呀!
小主子就很可爱,哪儿哪儿看着都顺眼,哪儿哪儿瞧着都像将军。
将军走的半个月,小主子又来找过她三回,还给她带吃的喝的,有次她说他挂脖子上的金锁好看,他就直接取了送她。软软的叫她“姨姨”,铃兰的心都快化了,所以她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把小主子抢回来。
那么辛辛苦苦生下的崽(不是),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时间过的很快,养老的问题也要考虑上,没有后代怎么行?将来谁给将军养老?
结果,将军才回来一天,第二天下午,宫里就大张旗鼓送来个孩子。
还是金尊玉贵的七皇子。
宫里的太监转述了天后的口谕,让七皇子拜白将军为师,暂且养在身边,培养教导。还贴心的送来了几箱子衣裳首饰,供将军穿戴。天后到底是女人,女人懂女人。
白驰不在,铃兰跪接懿旨,战战兢兢。
然后头晕眼花,差点扶不住墙,这可是七皇子,金枝玉叶的七皇子!这要是在她这里掉了一根毛,皇上不得将她的头砍下来当蹴鞠啊?
她可太了解她家将军了,她会管孩子?最多也就不饿死吧。大大小小的事还得她来!
烫手的山芋呀,话说,她家将军知道吗?
因此,一听到马嘶声,平日懒洋洋并不理会的铃兰,第一个冲出去,将门房都给吓住了。
结果人还没站稳,大气都没喘匀,凌冽的寒风中,摇曳的灯笼下,她家将军同一名蓝衫男子同乘一骑,正从马上下来。
隆冬的天,男子穿一件单薄的也不知什么料子的丝滑衣裳,一路飞驰而来,人都冻傻了,缩着肩拢着手,那脸上似乎还抹了脂粉,妆都花了。削肩窄腰,眼中含泪,比女人都还风情,一看就不是好货!
将军她啊,又捡回来个什么鬼东西!
白驰下马后顺手将春锦扯下来,也没多余的动作。看到铃兰站在台阶上,确定是自己的新府邸,抬步就走了上去。
她的新府邸她还不熟悉,没有大黑根本走不回来。什么识路本事好,都是江湖谣言。当初她追击蛮人,迷失在草原,要不是大黑找来,将她驮回去,她就要留在当地部落当野人了。
大黑无人来牵,自顾往里冲,经过铃兰身侧时还故意用马头撞了她一下,不重。
铃兰:“大囡小囡在里头,找她们去!”
说话间,白驰已到了铃兰跟前,错身而过。铃兰扫一眼跟上来的春锦,急问:“他是谁?”
白驰:“可怜人。”
春锦身形一颤,定定的看向白驰,手足无措。
铃兰心说蒙元顺教的好!见谁都可怜!呸!
又问:“如何安置。”
白驰:“你看着办。”
铃兰:我就知道。
“对了,天后将她家小皇子送来给你养,你知道吗?”
白驰:“哦。”
说曹操曹操到,大概是听说了白大将军回来了,小皇子的侍婢嬷嬷们七手八脚的将他收拾好,提着灯笼,牵着手走了出来,礼数周到,第一次登门,拜见了主人再去睡。
小皇子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头重脚轻,出得门来,一阵冷风吹来,一下子冻激灵了。
白驰行走如风,自他面前过,一步也没停留,还顺手在他脑门上轻拍了一巴掌,算是打招呼了。什么也没说,错身而过。七皇子酝酿了半天的“师父”卡在喉咙里,转过头眼泪汪汪的看嬷嬷,他怀疑自己被打了,他好委屈。
这和预想的不一样,宫人们不知所措。
铃兰赶紧过来打圆场,小皇子好哄骗,陪同过来的嬷嬷却不怎么好说话,脾气大的不得了,不敢冲将军发脾气,直朝铃兰瞪眼跺脚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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