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假装不爱她,背叛她,抛弃她。如此,她才会好好活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我背叛了你,抛弃了你,你也不会再爱我,若是我死了,你不会跟着自杀殉情,你会好好活下去,是吗?”
“当然,我会好好活下去,然后找一个比你更爱我的人,努力比你过得更好,气死你!”
“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两个很好,似乎极为愉悦。
而后他又想到了其他。
若是他前脚说不爱她,抛弃她,后脚便死了,或许她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起疑。
他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
那么只有……抛弃她后,不让她知道他的死。让她以为,他一直好好活着。
然后,她会好好活下去,会找一个爱她的人,努力活得更好。
常善善握住他的手,“阿昶,我会一直爱你,直到你不爱我为止。”
谢昶:“我会一直爱你,没有‘为止’。”
吃过晚饭,他们去逛有名的景点。
常善善腿走累了,双腿有些酸乏。谢昶直接蹲下来,将她背在背上。
周围行人来往如梭,他背着她,在来往的行人里,在璀璨的霓虹灯光里穿行。
她伏在他背上,像靠在安全坚实的港湾里,十足的安全感,
不禁轻轻摇晃起脚,她晃啊晃,夜风在她鞋子上一浮一浮,灯光在她鞋子上一闪一闪。
前方有商家在搞活动,路边上爆开一片片假雪花。
雪花飘落在谢昶头上,常善善头上。她拿出手机,“别动。”
她在他背上,给两人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他们,头上覆盖满雪花。
她把照片给他看,笑吟吟,“阿昶,你看,我们白头偕老了。”
谢昶定定看着照片,“真好。”
“阿昶,你说,我们会不会白头偕老?”
他的声音,很轻,像春日里枝头飞下的花瓣,“会的。”
常善善颊边梨涡圆圆,眼睛笑得弯弯若新月,“嗯!”
听着她清脆的笑声,谢昶低头,一滴温热的眼泪砸在了地面。
第77章
“善善, 你在哪里?”
“我在逛街呢,等一下就回去了,我先挂了啊。”常善善放下手机, 继续看手里的戒指。
这是她给谢昶订做的戒指。戒指很贵, 六位数的价格。她把她攒的开小饭馆的钱,全部拿买这只戒指了。
过几日便是谢昶的二十二岁生日。戒指是她要送他的礼物。
戒指是他喜欢的金色,镶以钻石,刻有名字。她满意地看了看戒指,然后快速回家。
谢昶生日这一天,这一天, 一年里,阳光最明亮灿烂的日子。
“今天天气很好。”常善善站在窗前,转过头, 瞳仁雪亮,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 所以天气很好!”
沐浴在晨阳里的她, 脸蛋圆圆, 眼睛圆圆。笑起来时, 颊边的梨涡也圆圆的, 水灵的圆眼睛很亮, 比窗边的日光还要亮。若明亮灿烂的小太阳, 溢满明媚的阳光。
谢昶抬步走过去, 欲将拥她入怀,却在半路驻足。
她就该一直这样明媚灿烂。而不是被他拉入深渊, 被他逼疯, 自杀而亡。
他停下脚步,不敢, 亦不能再向前。
今年谢昶的生辰宴,常有福,简承洲,还有张随随他们都来了。谢宅里热闹一片。
常善善点燃蛋糕,“阿昶,快许愿。”
隔着蜡烛朦胧的光影,谢昶看向常善善。
他许愿,愿她一生顺遂无忧,平安喜乐。
蜡烛吹灭,所有人都将礼物送到谢昶面前。
常善善最后一个将礼物送到他面前。
她打开盒子,耳根发红,“谢昶先生,今天是你二十二岁生日,你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请问你愿意娶常善善女士吗?”
去年谢昶生日,他的愿望是,她到了法定年龄可以嫁给他。而今日,她来实现他的愿望。
简承洲和张随随他们欢呼了一下。常有福见自家闺女这么主动,还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向沈秀君。
只见沈秀君眉眼含笑,似乎很满意谢昶能够娶常善善。
简承洲和张随随她们起哄,“答应她!答应她!”
谢昶半天没什么反应。
常善善有点错愕,“阿昶?”
谢昶闭目,而后睁开,“我不愿。”
刹那间,整个房间安静下来,仿佛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似的,连空气都凝滞起来。
常善善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谢昶:“我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娶你。”
常善善有些无措,“为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
“没有,我的确不愿娶你。”他的语气平淡到近乎冷酷,“善善,你知道为什么从半年前开始,我就总是失眠,总是精神不好吗?”
“为什么?”
“从半年前开始,我就发现,我对你的爱似乎在慢慢消失。”
“慢慢的,我好像没那么爱你了,直到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很愧疚,所以总是失眠,总是精神不好。”
常善善完全不信,“你在骗我。这半年来,我并没有感受到你对我的爱在慢慢消失,并没有感受到你不爱我了。”
“而且!你如果真不爱我了,之前那次火灾,为什么会冒死去救我?”
谢昶垂睫,“因为愧疚,我对不起你,我想弥补你。”
“我不信!”
“对不起。”
常善善不敢置信,各种情绪如同一块块玻璃,生脆地砸在她脑中,将她的理智与神经砸得稀碎。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就像我们之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你故意说你不喜欢我了那样?”
“没有,我没有任何苦衷,我只是单纯地不爱你了。”
一股摧心剖肝的疼痛,将常善善劈成了两半。这阵痛楚,几乎让她形神俱灭。
她忍住汹涌的泪意,想起影视剧里各种狗血情节,“我还是不信,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就像,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不想拖累我?所以故意这样说?”
他再一次重复,“我只是不爱你了。”
他这样说着,字字敲骨击魂。
常善善嘴唇颤动,仿佛是被隆冬寒风呛灌了,“谢昶,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不爱我了,还是有什么苦衷?若你现在不告诉我实话,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就算以后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男主有苦衷,例如因为得了病,不想拖累女主,所以故意伤她,离开她。而女主得知他的苦衷后,选择原谅他。”
“我不会那样。即便你是有苦衷而伤我,我也永远不会原谅。”
“即便你有苦衷,即便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曾经跟你说过,无论什么事,你不要那么强硬地直接替我做选择,就算是为了我好,你要先问问我的意见。”
“所以,请你对我说实话,你到底是真的不爱我了,还是有什么苦衷?”
谢昶:“我不爱你了。”
常善善后退半步,许久,她才有力气抬起头,“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的错。”
“可为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了?”
谢昶用平静而理性的声音,“我们都是正常人,正常人的爱情多巴胺总会消失。这是正常的生理状况。”
常善善苦笑,“千变万化的是爱情。我总算理解了这句话。”
爱情千变万化,不可捉摸,没有永恒之说。可笑她在爱上他后,还真以为世上能有永恒的爱。
她强撑着抬动脚步,却有些力不从心。她对常有福说:“爸,带我回去。”
常有福气冲冲来到谢昶面前,“谢昶!你言而无信!你之前说好的,要好好待我女儿的!”
谢昶低头,“对不起。”
“你!”
常有福一拳揍过去,却被常善善及时拦住,“爸!带我回去!”
怒火中烧的常有福咬牙,“我真是瞎了眼!”说完,他搀扶着常善善走开。
走了两步,常善善倏然回头,“谢昶,生日快乐。”
随之头也不回地离去。
谢昶没有看她离去的背影。他一直低头。直到常善善和谢昶消失在门口,他才抬起脸。
走出谢宅后,张随随仍然一副梦游的状态,“我真没想到,男神居然……居然不爱善善了。”
她总以为,如果有一天谢昶和常善善分开了,那一定是常善善甩的他。
没想到,被甩的居然是常善善!
“什么从一而终,什么忠贞不渝,原来真的只存在于电视剧和小说里啊。再也不敢相信爱情了。”张随随叹气,忽而,她想起了什么,“宁宁,你和江执可要撑住!只要你们还在一起,我就还相信爱情!”
棠宁叹气,“快点追上善善他们。”说着她追上前去。
……
次日中午。天空阴沉得几乎能滴下墨汁,浓云团聚,风雨欲来。
常有福做好晚饭,敲常善善房门,“善善,出来吃饭吧。”
“我不饿。”
昨天中午从谢宅回来后,常善善一直未进食。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常有福急得不得了,嘴角都快起泡。
房间里,常善善蜷缩在床上,手里紧握着戒指。
在她定做戒指,想象着他们美好的未来时,他却已经决定抛弃她。
他骗了她。
曾经那些海誓山盟,全是假的。他骗了她。
她握紧戒指,戒指几乎要刺进血肉里。
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时,常有福又来敲门,“善善,谢昶那小畜生的奶奶来了。”
如枯木雕塑的常善善动了动,起身走出房门。
看到面色苍白憔悴的常善善,沈秀君面露愧疚,“善善,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沈秀君此次前来,是来登门道歉的。
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谢昶会抛弃常善善。
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她是亲眼看见谢昶有多爱常善善的。他为了常善善,只身前往火海,连性命都不顾,最后侥幸没死,却留下一手臂的伤疤。
他这样爱她。
却又这样伤她。
谢昶的爷爷和父亲,都是痴情种,她没料到,谢昶虽也是痴情种,却只是短暂地痴情了一下。
他并不长情。
沈秀君一遍又一遍道歉:“善善,实在是对不住。”
常善善眼神涣散,她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知多久过去。她把戒指交给沈秀君,“请您帮我把戒指交给他。”
常有福气愤道:“还把戒指给他干嘛!这不是浪费了那么大一钱!他不配!”
常善善:“戒指是我为他专门定做的,是他的生日礼物,请您交给他。并且告诉他,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把戒指交给谢昶时,沈秀君叹息,“阿昶,你以后再也遇不到善善这样好的女孩了。”
谢昶面色平静,接过了戒指。
“你说你,怎么就不爱她了呢。”
谢昶依旧沉默。
他爱她。
永远爱她。
千变万化的是爱情,永恒不变的是谢昶爱常善善。
然而为了她能活下去,他必须死。
他愿她一生顺遂无忧,平安喜乐。而他自己,却是她顺遂无忧,平安喜乐的最大阻碍。
第78章
半夜里, 常有福起夜时,听到厨房的动静。他打着呵欠去往厨房。
“善善?”
厨房里,常善善在切土豆丝。
视线扫过桶和盆里堆积的土豆丝, 常有福拧眉, 说:“大半夜的练什么刀功?对了,你吃了点东西没?”
“吃了。”
常有福放下心来。吃了东西就好,“赶紧回屋睡吧,大半夜的,练什么刀工。”
“我睡不着,我练累了就睡。”
一连三天, 常善善每天每夜都在疯狂地练习厨艺,若不是常有福强行赶她去睡觉,她恐怕会过度劳累猝死。
又一个深夜里, 常有福强行将常善善推出厨房, 他骂了句脏话, “都怪谢昶, 这天杀的!”
彼时, 谢昶正在五台山。
五台山, 中国佛教文化中心。
夜风吹拂着连成丝线的雨。雨滴一颗颗落下谢昶身上。
他跪在地上, 往台阶上走, 一步一朝拜。
五天的徒步朝拜, 在他额头上印出红肿的血丝。雨滴冲刷掉他额头上的血丝, 很快又有新的血丝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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