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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太较真了。”
徐泽皱眉摸摸耳朵，摆手：“没事啦。”
夏春天扯着嘴角笑了笑，说：“谢谢。”
李绝站在一边听不下去，拉着夏春天就走：“有什么好抱歉好谢谢的？你俩还演起来了。”
说完回头冲徐泽打了个“走了”的手势。
晚上到家，吃饭的时候李正义不在，夏春天才知道李正义又出差了，要到中秋前后才回来。
开学第一天没有作业，夏春天预习完就准备睡觉，吃药的时候她稍微加大了一点剂量，因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流鼻血的次数开始变得频繁。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那时候都是很久才流一次，最近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好在没有在外人面前流过，这点让夏春天还算庆幸。
吃完去关窗上床，夏春天抬头看了看天，接近十五的月亮已经变圆，真如诗里的那句白玉盘一样又圆又亮，高高挂在了天边。
夏春天还是第一次过没有家人的中秋，一时不免伤感，拉下百叶窗的时候，特地留了一些没有拉下来，躺在床上就可以看见皎洁的月光，像泉水般流淌在地上。
房间里即使关了灯还是被月光照亮，夏春天就在这种景色下进入了梦乡，然后一夜好眠，梦里亮堂堂，梦里有花香。
中秋节渐近，又要放假，学生们早就急不可耐，心不知飞到了何地，高三四班的体委却头发要掉光。
中秋过完就是国庆，周万生让班长收集报名，温娜娜便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体委。体委心里苦，班长不管，他手里的参赛项目就一直集不齐报名参赛的同学。
尤其是长跑三千米一千米这种需要大量体力的项目，而且今年学校心血来潮，还创造了个吉祥物的位置，为了给高三生机会，学校把首次体验人员送给了高三，为保公平公正，由班主任随机抽签，而周万生正好运气不好抽中了高三四班。
体委一米八几大高个，在班里求爷爷告奶奶，忙活了快一个星期，最后终于在中秋前夕，把参赛人数将近凑齐，剩余的就是长跑三千米，长跑一千米，还有吉祥物的位置暂时空缺。
体委给班里的女生好话说尽，愣是没人愿意接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后有人出主意，她们指了指坐在最后一排的夏春天。
“反正她平时连体育课都不用上，到时候就算加油啦啦队什么的，她估计也不行吧，班里估计就属她最闲最有空了。”
她们有人这样说，体委听着觉得很有道理，但脑袋一转，又觉得这是女生们集体甩锅的托词，于是商量道，让女生们帮忙找男生把长跑的位置添上。
两边一拍即合，女生们心中早有人选。
她们走到了李绝的位子。
大少爷正撑着脑袋写题，突觉周围暗了下来，头一抬，好几个女生围在了自己桌前。
“有事吗？”他面无表情问。
女生们温言软语，一个意思，希望他能接下长跑一千米的重任，毕竟高一的时候他曾经跑过一次，还轻松拿了个第一。
李绝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到夏春天的声音，女生声音柔和干净，李绝第一次发现，原来夏春天讲话喜欢带着小小的末音。
他偏头看过去，女生巴掌大的小脸，因为惊讶眼睛瞪得亮亮的，听体委讲话的时候，眼睫不自觉眨了眨，如果再有几根小胡须，就是活脱脱的小猫。
李绝勾起嘴角笑，午后枝影投下来的座位，听见夏春天有些讶异道：“可是我没有做过这个诶……”
体委一听没有直接拒绝，这是有戏，赶紧趁热打铁：
“没事，这个不需要有任何经验，而且本来就是第一次搞这个，你到时候就穿着玩偶服在操场上溜达溜达就可以了。”
夏春天瞥了眼李绝桌边围着的一群女生，又看了看体委满是恳求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心软答应：“好吧。”
体委开开心心地把报名表给夏春天填，填完路过李绝桌边时被叫住。
他伸手：“表给我填一下。”
“我跑一千。”
女生们和体委悄悄交换了个成功的眼神。
第二天中秋节，学校放假，李正义也赶了回来。
从早上的时候吴妈就开始张罗起了晚上的团圆饭，吃饭时，夏春天找李正义特批，说想要中午去趟医院，陪杜梅过一下中秋，这还是李耀去世后，她们第一次过团圆节。
事出有因，李正义倒也慷慨，特地叮嘱晚上要回来一起吃团圆饭，夏春天感激，说好，谢谢李叔。
但临出门时，李绝和吴妈跟了出来。
大少爷拎了一大堆补品塞到夏春天手里，说：
“这是给阿姨的中秋礼物，今天因为是团圆节不便打扰，所以替我跟阿姨问声好，我下次再去看她。”
他讲得一本正经，和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大相径庭，夏春天这才在这个瞬间，忽然真正意识到自己眼前站着的男生，他真的是位养尊处优的少爷。
举止大气，行为大方，言语得体，站在自己面前，即使只穿着普普通通的家居服，还是肩背挺得直直的，和人讲话的时候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看便知是那种家教很好的人。
夏春天本来以为他上次路过只是客气，但没想到李绝是真的记在了心上，握着手里沉甸甸的礼物，眼睛竟有些热热的。
她使劲抿抿嘴，然后扬起笑容，真心实意道：
“谢谢你啊，李绝，我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突然被夸的人耳朵红红，撇开眼睛，推着夏春天的肩膀把人送到了车上。
“快去见你妈妈吧。”李绝站在后车门外。
“中秋快乐。”
“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夏春天一路回想这句话，心里百转千回念了上百遍，一直念到到达医院，又从医院楼下念到病房。
病房里，杜梅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杨阿姨见夏春天来还有些惊讶，但什么都没问，打了招呼默默离开了病房，把房间留给了这对苦命的母女俩。
夏春天在床边坐下，絮絮叨叨把最近日常一点一点说给杜梅听，讲到最后，她指着桌上的营养品，说：
“妈妈，你看，我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他说今天中秋不方便来拜访你，所以托我把给你的礼物带了过来，还让我帮他向你问好。”
“他这个人吧，刚开始真的很让人生气，讲话很伤人，脾气也很坏，可是相处了下来，却发现他很温柔很细心，而且非常有礼貌有教养。”
“妈妈，下次有机会，我把他带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妈妈，你的女儿真的很幸运。”
“妈妈，我有点想你和爸爸了，你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夏春天的眼泪簌簌地掉，掉完擦，擦完又掉，不知多久，直至流干。
白色被单上，女人粗糙的手指微不可闻地动了动，但只一瞬，夏春天忙着擦眼泪却没有看见。
中午夏春天去医院食堂买了最好的两人份午饭，叫了杨阿姨一起吃，临走时把自己带过来的营养品给了她，说祝她过节快乐时，杨阿姨的眼睛都红了。
晚上回李家夏春天没让司机来接，自己坐了公车回去，没办法，白天哭了太久，眼睛有点肿了，夏春天想借着走路吹吹风让它早点消散。
过节的公车空空荡荡，想必都在家吃团圆饭，夏春天戴着MP3的耳机，从车上下来慢悠悠地走，到李家别墅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夏春天的耳机里正在飘荡着一首慢歌。
——
人间的月啊有圆缺
人间的宴终有别
世人只知情路苦
最难得是糊涂
人间的路啊有风雪
人间的真在无邪
愚人执着旧人约
却看不见眼前
那歌慢悠悠，晃荡荡，夏春天心想，我看见了啊。她快步跑过去，看着站在门口的李绝笑着明知故问道：
“你在等我啊？”
李绝不看她：“多想，我看月亮而已。”
说完又皱着眉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夏春天心里开心，被大少爷责备了还是忍不住笑，李绝本来还想再说两句，结果一看女生笑嘻嘻的脸，又把那些话咽下去，改成捏捏女生细细的脖颈。
“回家。”他说。
夏春天背着双肩包，被捏着脖子仰头看他，埋怨他的手凉，下秒李绝手一扬，姿势换成圈着她的脖子，两人变成了肩碰肩的姿势。
路灯照耀下，夏春天嫌弃李绝的胳膊太重，缩着肩膀把人推开，又被一把拉回来。
再推开，再拉回，男生单手插兜，不厌其烦玩着这莫名的游戏，直至走进别墅里不见背影。
天上的圆月高悬夜空。
耳机里的歌还在唱。
——
看朝暮无声变迁
离人随风走远
有人缠着牵绊 数着流年
等漂泊的船
谁不是攀蜿蜒山
路过一站又一站
总会有人为你撑着雨伞
陪你赏人间
这样普通的夜晚，同往年只多了一个夏春天。
可后来再忆起，却成了李绝荒芜一片的回忆里，唯一不灭的盛大灿烂。
经久不息。
岁岁年年。
第23章 第23章
团圆饭非常丰盛, 吴妈手艺一直都很好，这次各式各样的菜做满了一大桌。
最后一道菜是饺子，用圆圆的一个小锅盛上来, 然后再分到各自的小瓷碗里，寓意吃完团团圆圆。
饺子是茴香猪肉馅的, 夏春天吃第一口就认出来了, 因为以前中秋杜梅也喜欢包这个馅的饺子，最开始夏春天特别受不了茴香的味道, 最后年年包，年年吃, 竟成了记忆里最清晰最让人怀念的味道。
夏春天刚咽下去第一口, 眼泪就扑腾扑腾往下掉, 一颗接一颗落在碗里, 吴妈在一旁看她低着头抹眼泪吓到惊呼：
“哎呦,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嘞？”
李绝和李正义都被吸引过来目光, 夏春天赶紧擦干眼泪笑,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好久没吃到这个馅的饺子了。”
李正义坐在桌子那头爽朗笑起来。
“你要是喜欢, 让吴妈以后天天给你做就是了, 今天团圆节可不能掉眼泪喔。”
吴妈也在旁边搭腔哄她：“对啊，要是喜欢，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包就是了。”
夏春天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小孩子，不好意思地脸红说谢谢。
李绝坐在一旁专心吃着自己碗里的饺子, 听完插进来一句：“那请帮我准备别的。”
他缓缓坐直身体看向夏春天嘲笑道：
“我可不像某人，能吃下那么多饺子。”
“饺子大王——”
语气意有所指。
李正义和吴妈闷闷笑出声, 隔着桌子，夏春天抬脚就去踩李绝, 被对方未卜先知似的躲开，躲完还洋洋得意挑衅了她一眼。
夏春天：“……”
幼稚鬼！
一顿饭最后吃得非常和谐，吃完散场，夏春天因为晚上饺子吃得有点多，去花园的院子溜达了几圈消食，中途收到李正义让她去趟书房的信息。
从书房出来，夏春天手里攥着两个小木盒往房间走。
路过李绝房间门口时，大少爷从房间出来，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李绝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说：
“你干嘛去了？”
夏春天手中握的力道紧了紧，然后抬起来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炫耀道：
“拿礼物去了啊！”
“什么礼物？”李绝盯着木盒问。
夏春天把其中一个盒子打开，说：“手给我。”
李绝微眯了下眼睛，把手迟疑伸到她面前，夏春天掏出里面的手串，套到李绝精瘦的手腕上。
“喏，礼物！”她单手叉着腰比划了一下。
李绝蹙着眉头怀疑地看着手腕上的手串。
“你哪来的？”
他像是不太喜欢，问这话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没有收到礼物时的愉悦。
夏春天用手点了点楼下，说：“李叔给的呀，说是可以保平安的，看，我也有！”
她把手里的另个盒子摇了摇给李绝看，随即又有点撇着嘴道：“就是有点像情侣款，你不会介意吧？”
她故意这样激将，只见大少爷果然挑着眉回击：“怎么？跟我戴情侣款你很不乐意？”
夏春天急忙摇摇头：“这不是怕你会不乐意嘛？”
李绝斜睨了她一眼。
“整天就会想些有的没的，怪不得考倒数，这学期中考要再考倒数，可别说我辅导过你。”
说完下了楼，夏春天目送着他的背影，看着李绝手腕上的手串随动作摆动坠子，低头打开了自己的盒子，里面躺着的是一串相似的黑白手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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