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不行,”她开口拒绝。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交给他比较好,我要是擅自替他收了,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但女生笑:“是你的话,他肯定舍不得生气的。”
夏春天:“?”
女生上前两步,将脸凑近到夏春天的面前:“我知道,他喜欢你。”
女生观察着夏春天表情的细微变化。
“运动会的时候,我也在休息区。”
夏春天的心一紧,听见女生又说:
“我喜欢李绝快三年了,从高一的第一天,他在台上演讲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本来我不着急的,但是我的时间来不及了。”
她抬手在发际线那里动了一下头发,夏春天的呼吸一窒。
女孩的漂亮秀发是假发。
她没有头发。
夏春天惊讶地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只问出一句:“为什么?”
女生笑笑,非常云淡风轻,说:“癌症。”
“中间休学了半年在化疗,但是后面我太痛苦了,反正都是要死掉的,我不想特别难看的死掉,所以就又回来上学了。”
“只是没想到,”她停顿,平静地看向夏春天,“我再回来,李绝的身边就出现了你。”
夏春天心中钝痛,下意识解释:“我和李绝不是……”
“无所谓。”女生却打断了她。
“我知道,就算没有你,他的身边也会出现别人,或早或晚,都是时间问题,我送这封情书给他,也不过是想圆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至于他看也好,扔进垃圾桶也罢,那都不在我的愿望之内了。”
她轻轻抓住夏春天的手,说到「死」都平静如水的眼睛,在这一刻泛起红色,再出声,声音抖动:
“夏春天,我恳求你,帮我这个忙好不好?我只剩这一个心愿没有完成了。”
第26章 第26章
晚上一到家, 夏春天看着李绝走在前头的身影,心里开始盘算怎么开这个口把情书给他。
上楼的时候没想好,下楼的时候没想好, 吃饭的时候还没想好,吃完再要上楼, 夏春天总算一鼓作气地站在后面叫住了人。
李绝刚抬上几节台阶的脚停下, 看着夏春天把口袋里揣着的蓝色信封,拿出来递到自己面前。
“那个女生托我给你的……”她说。
李绝站在几节台阶上, 居高临下低头瞧着夏春天,脸色冷淡如水, 薄唇牵动:
“你帮她给我, 是什么意思?”
他语气沉闷, 明显是不高兴, 夏春天却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她答应了女生不向李绝透露任何生病的事, 可是李绝这样问她, 她也不知道怎么答才妥帖。
最后沉默半晌,李绝抬腿就走。
夏春天心里着急, 下意识去拉他。
可能是速度太快, 李绝背对着身没防备,也可能是说来荒谬,没有科学依据,一米八几的大男生, 竟被用力没轻重的夏春天,一把从楼梯上拽了下来。
那瞬间, 甚至什么都来不及思考。
夏春天条件反射地冲过去,要接李绝倒下来的身体, 眼看着两人就要一起砸向地面,仓促中,李绝却抓着夏春天的手臂,把她使劲捞到自己的怀里,然后只听一声闷响——
世界安静。
夏春天的胸腔里咚咚作响,大脑空白,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从李绝怀里爬起。
可是一抬头却见李绝紧皱着眉闭着眼,夏春天吓坏了,什么都想不到了,跪在一旁,双手颤抖地去摸侧躺在地上,没反应的人的脸。
满脑子都是杜梅躺在白色病床上,日复一日看不见希望的脸。
“李……李绝……”
“李绝……”
“李绝……”
“你醒醒,你别吓我……”
她叫着李绝的名字,声音哆哆嗦嗦得抖成一团,眼泪无法控制地往下掉,滴滴答答落在李绝的脸上。
夏春天一片混乱,大脑不受支配,全靠无意识的动作,嘴里说了什么,喊了什么,全然不记得。
李绝脑袋里嗡嗡的,还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哭,手腕的地方也刺痛的不得了,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夏春天一脸不知所措,在带着哭腔扭头喊吴妈。
女生一张小脸全白了,喊人的话都讲不利索,李绝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如此狼狈。
他抬起另只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喊她的名字:
“夏春天。”
干燥的手指沾上温热,又问:“你哭什么?”
夏春天身体一怔,眼泪戛然而止,第一反应是去抱李绝。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她来来回回念了这句话好几遍,一种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语气,抖着声音埋怨。
李绝有些晕,撑着身体坐起来,边揽着她,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好了,人又没死……”
两人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以前夏春天就像一只刺猬,自己一靠近她就蜷起来,这个时刻,李绝竟还有些舍不得。
但他一句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夏春天就从他的怀里噌地一下挣脱出来。
“你还说!死是能随便说的吗!”
她面色难看,气急败坏,眼泪还挂在脸上,头一回这么凶,李绝笑,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啊。
可他也觉得自己奇怪,明明被凶了,可是还这么开心。
他抬手给人乖乖擦眼泪,说:“好好好,我不说了。”
客厅里这时才有了动静。
吴妈慌慌忙忙走过来。
她听到夏春天喊她的时候,正在用洗碗机,听夏春天的声音不对,手都没来得及擦,就着急忙慌地走了出来。
结果一出来就看见两个人一跪一坐,差点也吓了一跳,赶忙小跑过去,帮夏春天一起把人扶到了客厅。
水晶吊灯下,李绝的脸色不变,眉间却隐隐皱着,一只手不自然的被另只手托抬着。
“手这是怎么了?”吴妈直截了当地问。
夏春天刚想说话,李绝抢先开口,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吴妈可以说是看着李绝长大的,以前别说摔了,哪里磕到碰到李正义都要心疼半天,这会儿一听立马二话不说,就要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
她不加掩饰地担心,李绝怕她惊动李正义,开口阻止:
“不用了吴妈,就是手腕磕到了而已,你帮我找点冰块冷敷一下就行。”
“那怎么成?”
吴妈眉毛吊着,声音罕见尖锐,李正义不在家,这要是万一真出点啥事,还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
于是她说:“你这要是伤到了骨头……”
“不会的,”李绝打断她。
“就是磕了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事,而且我爸那人爱大惊小怪,他要是知道,肯定连工作都不管了。”
“你也知道,我最讨厌他这样。”
他一字一句,条理清晰,态度坚硬,吴妈叹气,拗不过,只好妥协转头去拿冰。
夏春天心有余悸,李绝的一番话,反而让她越听越自责,自责自己的鲁莽,自责自己的冲动。
她放心不下,试探问:“要不还是和李叔说一声吧?万一……”
“万一什么?”李绝看她,今天怎么一开口都是万一。
夏春天唇线紧抿:“我怕……”
“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了……”李绝凑近,“怕什么?”
他咄咄逼人,坐在夏春天身边,两人手臂贴着手臂,距离极近,李绝身体往前一点,似乎都能听见夏春天的呼吸。
“所以夏春天,你在怕什么?”
他又问一遍,声音轻到像叹息,像耳鬓厮磨,又谆谆善诱,蛊惑着夏春天说出那句话。
夏春天和他对视,在李绝黑如曜石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她不说话,李绝跟着她沉默,视线却紧追不舍,夏春天总觉得今天的客厅,总是异常安静。
她当然知道李绝想要的是什么回答,她也知道自己今天一时疏忽让对方抓到了可乘之隙,可她不能给,给不了。
然后她不好意思地笑,说:“当然是害怕你受伤啊。”
李绝那颗被自己紧紧拽住的心,忽地一下就要飞走,下秒就又听夏春天说:
“你要是刚才因为我出了点什么事,我就太对不起李叔了。”
要飞起来的心脏下面,原来还有一条风筝线,另一头被握在夏春天的手里头。
他表情不虞,听女生絮絮:“对不起啊,刚才不该动手没轻没重……”
云云之类,没一句自己爱听。
他不爽地磨了磨后槽牙,用目光把夏春天的表情审视了个遍。
吴妈正好拿了冰块出来,夏春天赶紧接过来,替李绝揉起了手腕。
她低着头,不知道李绝听完那番话是什么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夏春天转移话题,一边揉一边对着李绝的手腕念:
“痛痛飞走,痛痛飞走……”
说完抬头给他解释:“这是小的时候,每次我磕到碰到,我妈妈总是做的,据说这样就会好的快一点。”
她边念,边在手腕上虚抓一把丢出去:
“痛痛飞走,痛痛飞走……”
李绝悄无声息地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柔软塌陷成一片,突然又觉得可爱,被取悦到,给她台阶,说:
“信给我。”
夏春天猛地抬头,很是惊讶,面带喜色,“你愿意收了?”
李绝把视线撇开:“我都因为这封信受了伤了,再不收岂不是亏了。”
夏春天心里感动,知道李绝这是心软了,嘴角的笑意蔓延,把信递给他,说:“谢谢你啊李绝。”
这次听起来是真心实意。
李绝接过信,刚还不爽的心情变得没那么不悦,语气倒是轻描淡写:
“不过我收下了不代表什么,她要是再来,我还是会拒绝她的。”
夏春天脑海里浮现出女孩那张脸,心底苦涩一片,说:“没关系,她不会再来了。”
晚上的时候,夏春天还是给孟秘书发了短信,告诉他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李绝的手受了伤,然后委婉问了下李正义的归期。
孟秘书好像是很忙,直到第二天早上,夏春天起床才收到回复,回复很简单,说李绝受伤的事情李正义已经知道了,并且已经和李绝确认过,这两天会让家庭医生过来,让夏春天不用太在意,至于归期,暂定十一月。
说罢,末尾问夏春天是不是有事,夏春天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回复不是很重要,等李叔回来再说也没关系,最后那边只回复了一句好的。
周六去医院看杜梅,李绝送夏春天到门口,夏春天依旧没让家里的司机送,要去坐公车,看着跟在后面的男生疑惑:
“你跟着我干嘛?”
李绝视线向下,再抬起,说:“我真的不需要去向你母亲问好吗?”
他不知为何,在这件事上锲而不舍。
夏春天莞尔:“你干嘛一直纠结这个事情啊?她现在一直睡着,你就算去了她也不知道,还是等她醒了再说吧。”
说完看李绝不作声,眼睛又看向他手腕上,被家庭医生敷过药缠上的绷带,默了默,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从别墅区走了出去。
周六的公车一般很好等,人流量也很少,车上到处都是空座,夏春天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包里的英语单词开始看,下个月要进行中考,夏春天害怕自己又考倒数。
毕竟上次倒数被李绝小小嘲笑了一番,她可不想这次又给大少爷这个机会。
不过现在的李绝可能也不会,夏春天往车窗外看,眼前浮现李绝给自己讲题时的样子。
下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头太久了,夏春天一走下来就开始晕,她在医院门口的公交站台,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正常。
周天陪李绝去上大提琴课,李绝说再过两个星期,就不用再千里迢迢跑过来跑过去。
夏春天问为什么,李绝说了一大堆,夏春天也没听大懂,反正大概是因为各种原因,这边课程本来也快完结,再加上天气变冷,为了省时间,就直接请了老师来家里教课。
中午吃完午饭回来,夏春天在茶水间接热水时,碰见了来泡咖啡的连淮南。
刚陪李绝来那会儿,她什么也不知道,还在肯德基问服务员要热水,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边有提供热水,不仅热水,连各种饮料都一应俱全。
连淮南依旧是那副温柔的笑,问夏春天:
“我还以为你们女生都喜欢喝奶茶,没想到还有更喜欢喝热水的。”
夏春天每次和连淮南讲话,被他的语气一带,也总是轻声细语,总有种面对豌豆公主的感觉。
她也笑笑,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两人边聊着有的没的,边一起从茶水间回来,没想到在走道里碰见了另一头的李绝。
夏春天心里一虚,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挪完又后悔,觉得自己的举动莫名其妙。
反倒连淮南先主动,笑着和李绝打招呼,出乎意料的,大少爷这一次竟然点点头做了回应。
夏春天:“……”
什么情况?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等连淮南进了教室后,李绝看向夏春天,什么情绪都没有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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