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失恋出来散散心, 谁知道这次综艺全是他不想见的, 活像要把他放在架子上烤似的。
他在游轮上遇到封夏兰哭了一顿, 想着她绝不会允许刑拙跟alpha在一起, 燃起点希望的小火苗,可上了岛后他看到刑拙和江宙的亲密,封夏兰满心满眼都在江宙身上,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折磨疯了。
从小,他就被教导成优秀的omega。
Omega辅修课老师传递给他们的观念是, 唯有成为优秀的Omega才能俘获心上人的心。
礼仪课、烹饪课、AO两性关系课、物品整理、室内设计、后宅事务等等,从初中开始接触,一点点加深。
他很积极学习这些课程。
并且, 在这些课程上,得到老师很高的评价。
高中时期, 室友们还在讨论着学校里的Alpha,他已经在笔记本上写上刑拙的名字。
每一件与她有关的事情,每一次关于他和她重要的时刻,每一场她的比赛他都会去为她加油。
他清楚暗恋是如何发生的。
当时,他走操场上,端着烹饪课做好的蛋糕回宿舍。
一颗篮球狠狠朝他的蛋糕砸了过来,是在树上睡觉的刑拙跳下来拍开了篮球,睡眼惺忪伸了个懒腰,像往常一样让他注意点儿。
他望着她背影,感觉到Alpha身上趋于成熟的信息素味道。
含着树木香气,挺拔的身躯已经不再是年幼时的模样,而是能令Omega们趋之若鹜的少女。
他迎上她转身视线那一刻,一颗心砰砰直跳,呼吸发紧。
明明她的眼神淡淡的,懒懒的。
一点不锐利吓人。
可他就是遏制不住,心脏小鹿乱撞。
刑拙很优秀,非常优秀。
傅知言好胜心强,期望能配得上她,变得跟她一样优秀。
考同样的大学,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总想着在配得上她的时候就表白。
忐忑着,不安着。
拖着拖着,侥幸着觉得反正刑拙身边也没出现什么Omega,没有人会跟他抢。
犹犹豫豫,小心翼翼。
一次又一次。
迈出一步又退回一步。
刑拙服兵役,他到了嘴边的表白又咽了回去。
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不断安慰自己她去军部根本没有Omega,不会被人抢走,等她回来再前进一步。
服兵役,一去就是三年。
回来的刑拙丢失了好些记忆,脖颈上多了条四叶草项链。
上面雕刻着一枚荆棘和她名字的缩写,是别的Omega留给她的。
他幸她失忆,庆幸那个Omega没找上门来。
然而,她追求云稚。
他在AO匹配中心得到的匹配度报告显示,他和刑拙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5%,算是匹配度极高的Alpha和Omega了,他不甘心alpha被云稚抢走,下决心不会再退缩,决意学以致用。
每次与她相处时,他试探着朝她释放信息素,在她家里一些普通物件上留下信息素痕迹。
可惜这些都极难影响她,就好像她根本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一样,毫无反应,匹配度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好不容易云稚跟桑故结婚。
他重整旗鼓,下定决心要俘获Alpha的心,却半路又杀出了江宙。
若是输给云稚他心服口服,可是江宙与老师讲述的Omega榜样千差万别,却获得了Alpha的宠爱,这让他如何不崩溃?那他曾经付出的努力,到底算得了什么?
傅知言沉默着擦着桌子。
那张桌子上似乎沾上了酱油,他执拗地擦了好几次才擦掉。
“我哪儿敢管傅先生啊,就是吧……”
江宙瞧他散发着股落寞,活像要将自己藏起来似的,瞧着他白T恤上沾上些污渍,把墙上的花围裙取了下来,走过去冲他抬了抬下巴,扬眉笑道:“你这衣服可经不起折腾,我帮你系一下吧。”
这围裙上是浅淡小碎花图案,能罩住胸口和手臂,十分适合打杂用。
傅知言犹豫了下也觑见T恤上沾的油渍,犹豫了下终于抬眼看他,他略有些烦躁伸着脏兮兮的手,蹙眉不自在道:“我自己来……”
“你手脏,我来。”
江宙不由分说就往他身上套围裙,指挥着他“抬手”“背打直”“别乱动”。
傅知言还是初次跟别的Alpha靠这么近,他察觉到江宙帮他脖颈和脊背后的绳子系好,线头微微扯动着衣服,他隐约嗅到他身上那股浅淡的薄荷味,别开眼一声不吭,微微有些不自在。
每件事情他都表现优异,十分独立。
除却老师外,鲜少有人帮助他,没人担心他会表现得不好,班上嫉妒他的同学甚至不愿意跟他组队,也就没人会注意到他也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就连父母,许多时候也将精力放在alpha弟弟身上,谈及他时总说“知言啊完全不用担心。”
今日江宙帮他系围裙倒让他既尴尬又懊恼。
尴尬照顾到他这种事情的是情敌,懊恼他没早早发现这件事情。
江宙打了个简单蝴蝶结,大喇喇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啦。”
傅知言缩了缩肩膀,继续低头擦桌子,并不欲跟他聊天搭讪。
“傅知言,昨晚我们都确定了小名,你确定不取么?”
江宙也系上围裙,拿着拖把拖地,一边拖一边喋喋不休,咧嘴笑着抬眼问他:“钟寒叫钟老板,慕鑫叫木头,程留叫大厨,夏净流叫净净,封夏兰叫封大姐,刑拙叫开开,我叫宙宙,你叫什么?”
傅知言觉得他聒噪,好烦。
江宙打了个响指:“不说话,那我给你想想,就叫言言吧。”
傅知言去擦另一张桌子,不理他。
“言言,言言……”江宙瞧他死气沉沉那样,勾唇一笑坏心眼凑到他擦的桌子跟前坐下,单手撑着头看他唤,每一句调子都不同:“言言,言言……”
“言言!”
“言言。”
“言言……”
“你闭嘴!”
傅知言被叫得烦,十分不耐瞪了他一眼,一抹布朝他脸上扔去,彻底被惹恼了。
江宙一偏头,躲开了。
“你少勾引我!”傅知言气势汹汹,狠狠踹了脚他屁股下的凳子,没等江宙反应揪着他衣领,俯瞰着他眼眶红红低骂道:“你这种行为是不守A德!你对得起刑拙么?”
所以,他为什么输给个三心两意的Alpha?刑拙还在厨房忙活呢,他就在外面帮他系围裙,还亲热的叫他言言,撩拨的伎俩当真一套接着一套。
他真的会被气死的。
江宙:“??”
江宙:“!!”
勾引他?不守A德?
“那个,”
江宙看他眼尾薄红活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举着双手表示投降,澄清道:“我就是想逗你笑笑,没别的意思。”
大清早看他情绪那么低落,活像焉了吧唧的大白菜。
他跟Omega相处得少,跟糙汉子们相处得多些,就想着逗他笑笑,哪知道适得其反,这家伙都被惹急了。
傅知言暴跳如雷:“那也不行!”
流氓!真是流氓!刑拙到底看上个什么人啊!
江宙抽抽嘴角,解释道:“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傅知言松开他衣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低头换了张桌子继续擦:“离我远点。”
江宙默默挪远。
傅知言松快三分。
没几秒,江宙又飘了回来递了杯咖啡放在桌上,看他黑着脸忙道:“喝点咖啡,提提神,不然真熬不住。”
傅知言薄唇轻启,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滚。”
遇到江宙,他一身的好脾气都要被毁得一干二净了。
以往,他文质彬彬,哪里会对谁说重话?更别说“滚”这种并不淑男的话!
失恋的人惹不起,躲得起。
江宙圆润的滚回了厨房,见刑拙和孟留正在炒菜,帮忙端菜拿碗筷,又给钟寒和封夏兰打电话叫回家吃饭。
七点五十分,众人聚拢用了餐点。
洗碗一事安排给了封夏兰和夏净流,钟寒和刑拙穿好制服外出招揽客人。
江宙、傅知言跟随程留前往菜市场采购菜品,江宙开着一辆小三轮,傅知言和程留坐在后面。到了菜市场,程留和傅知言两位厨艺高手挑挑拣拣,不时讨论菜品,因为近期岛上出事的缘故,菜市场会停止运营两日,所以他们不得不多买些菜。
江宙手上慢慢提满了菜,他陆陆续续往小三轮上塞。
这一塞就塞了满车,连后面两个空位都塞满了菜。
回程时,江宙跟傅知言自觉坐公交回去,让程留先驱三轮车回去。
江宙问了路,在站牌下等着。
经过早晨那尴尬事儿,两人均不说话,谁也不看谁,等公交来了,江宙让傅知言先上车。
傅知言表情从容踏上公交车,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握紧了小拳拳,有点紧张,他朝内扫了眼坐得满满当当的人,周围还站着不少,眸光闪烁了下,不自在朝前走了几步停在一名男性Beta旁边,像其他人那样伸手拉住了拉环,然后缓缓松了口气。
“喂!你没付钱!”
公交司机突然不耐烦冲他嚷嚷了声。
傅知言一头雾水,察觉四面八方递来灼炽的视线,活像考试交了白卷似的,脸瞬间就红了,他低着头疾步上前,从裤兜里掏出10XB,觉得似乎不够,又掏出一张1000XB,隔着玻璃递给司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先生,1000XB够么?”
司机:“??”
全车人:“??”
“言言,你真会逗司机叔叔开心,”
江宙一踏上车就见他要1000XB递给司机,暗想这小公子养尊处优,当金丝雀当久了,根本没飞出来看过,忙抓住他的手让他把钱收回去,另一只手塞了两块钱进投币箱,看傅知言一愣一愣的,脸颊红得活像能煮鸡蛋似的,又冲司机笑道:“司机叔叔,我朋友就爱开些小玩笑……”
司机恍然大悟:“好了好了,赶紧站好。”
傅知言被那只略带薄茧的手烫了下,忙挣脱他的手,赶紧找了个地方抓着拉环站好,低头盯着脚尖,烦躁的咬着唇瓣,察觉他站到他旁边,想起这Alpha心思不纯,半点不敢跟他站得太近,跟遇到洪水猛兽般又朝后面人群走了走,抓着拉环躲江宙躲得远远的。
江宙:“……”
得,他现在就是一瘟疫。
公交开了几分钟。
傅知言抓着拉环望着窗外,不知道是谁轻轻摸了他屁股一下,他被吓得朝前挪了挪,脊背泛起一股寒意,他不敢往回看,那只手又摸了两下,他吓得额头冒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怎么办?
怎么办?
傅知言咬着唇心慌得不行,察觉那只手愈发肆无忌惮。
然后,他就见江宙拨开人群,一脚狠狠往他身后斜对面站着的女性alpha踹去,低骂了声,揪住那被踹倒在地的女A狠狠揍了几拳,周围的人不明真相忙拉开,那女A三两下就被揍得鼻青脸肿粗喘着气诉苦。
“好端端的,突然就打起来?”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真是的。”
“两个alpha这是做什么?”
“嗨,好好坐个公交,这是搞什么?”
“……”
这时,公交停了。
江宙被拉着没再动手,挣脱开后抓住呆呆的傅知言从后面下车,眉头皱成“川”字。
傅知言心有余悸,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知道在公交上被人轻薄的事江宙知道了,既委屈又害怕。
额头的冷汗被风一吹,冷进骨髓,让他愈发清醒,他没挣脱江宙滚烫的手,浑身都还在微微颤着,要不是被江宙拉着,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该怎么办。
糟糕,实在太糟糕了。
“刚才公交车太脏,你衣服脏了,我们重新去买一套吧。”
江宙沉默了许久,望见一家服装店才缓和了肃然的语气,想了想又道:“前面那家,不知道什么牌子,勉强穿吧。”
傅知言罕见没呛声:“嗯。”
衣服上,应该沾上那个女A的信息素了,他觉得恶心,确实需要换衣服。
前面服装店的牌子名不见经传,是他以前见都没见过的,价格是他以前衣服的1%。
这家店T恤多数没袖子,裤子奇形怪状,不是这里破洞就是哪里破洞。
江宙给他挑了一套印刷着大白鹅的T恤,拿了条没那么多破洞的牛仔裤。
墙上其他挂着的衣服更露骨,相比之下,江宙挑得算比较保守的了。
傅知言皱着脸进狭窄的试衣间穿上,试衣间就一块碎花布遮着,一拉就能看到他。
他这辈子都没接触过这种地方,又紧张又新奇,又不想穿着沾上恶心气味的衣服,脱了衣服迅速穿上,因为在试衣间里没椅子,是站着穿的衣服,在穿牛仔裤时踩着裤脚差点跌倒。
穿好衣服出来,他照照镜子颇为不自在。
以往他打扮得更偏向翩翩公子,贤良淑德,优雅端庄,令人抓不出一丝一毫错处,现在穿上无袖T恤,手臂稍稍一抬就会露出腋下,凉飕飕的,让他很不自在,牛仔裤就膝盖上有两个,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总共255XB。
傅知言那张1000XB的钱还是用出去了。
回程途中,是江宙问的路。
到了客栈,程留和慕鑫接到了两名用早餐的客人。
问及他们怎么那么迟回来,江宙打了个哈哈说看到路边的店铺有意思就拉着傅知言逛了逛,傅知言欲言又止,神色复杂看了看他,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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