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稚跨出笼子扑上去紧紧拥住她,将脑袋钻进她胸口。
他眼眶热热的,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
“没事了。”
桑故亲亲他毛茸茸的额头。
身体不断释放着浅淡的信息素包裹着他,嗅着他身上那股栀子花味,那颗高高悬起的心稍稍落下。
这回,当真把她给吓到了。
江宙在邢拙持剑窜出来的那一秒,就认出她身形,抓着笼子钢条激动不已。
这会儿看她露出真容,当真无数委屈害怕彻底冒了出来。
一脱离危险松快下来,他眼眶一下子酸涩得不行,一离开笼子蹬蹬蹬朝她跑了过去。
见她张开手臂微微笑着,他一下扑进她怀里。
她把人薅进怀里抱得紧紧的,闭着眼睛鼻尖轻轻嗅着他发丝的味道,里面夹杂着奇奇怪怪的味道。
她干净漂亮的小狮子,现在都变成脏脏包了。
好在,人还在。
方才进来虫母吞噬掉他们的画面那一刻,她浑身冰凉差点失去心跳。
天知道。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他眼泪遏制不住掉了下来,搂着她精瘦的腰紧紧的。
喉咙里仿似有千言万语,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说九死一生差点儿死了?
说他想她,很想很想,深入骨髓的想,生怕看不到她了?
然后他就听到她低低的笑。
她竟然……还笑?
他九死一生,差点儿就没了!她竟然还有闲心笑得出来,这么一想他愤愤然,张嘴就朝她肩膀恶狠狠咬去。
刑拙闷哼了声,像给小狗狗顺毛般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她打趣,嗓音多了几分低沉喑哑:“这哪儿来的小狗?”
“谁是小狗!你是!你全家都是!”
江宙松嘴,狼狈揩揩眼泪,发丝被一遍遍抚摸着消解了不少慌乱,嘴硬着怼了回去。
他抬眼见她还在笑十分不忿,又哭又恼又委屈,扬着哭腔道:“你还笑!你还笑!你就一点不担心我?我差点……我差点就被吃了……”
刑拙还没见过他哭的样子。
小狮子眼泪一颗一颗滚落,脸颊湿漉漉的,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擦着他的眼泪。
看他扁着嘴可怜巴巴看她,察觉到他劫后余生的不安惊惶,她低头吻住他的同时释放着信息素包裹着他。
这个吻并不激烈,却缠绵且短暂。
江宙短暂呆愣后,感受着唇瓣的厮磨亲密。
口腔里、身上都染上清新的树木味令他心尖颤抖着的不安稍稍安抚,他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回应着她的吻,无比依恋,好像只有通过这样的亲密才能诉说所有。
刑拙何尝不是。
岛上危机四伏,辛游虎视眈眈,又与他们有旧仇,谁知道江宙被抓住会遭何种对待?她这一路提心吊胆,生怕来迟,所幸
封夏兰惊魂未定,就见偶像和女儿拥吻。
她狠狠掐了掐人中,硬生生保持清醒,没让自己晕过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啊啊啊啊!刑拙这回真把宙宙给糟蹋了!
呜呜呜呜!她可怎么向小宇宙交代啊!完了!全完了!
“阿姨,阿姨……”
傅知言见状忙给她顺顺气,薄唇微抿劝说道:“您别气,其实……其实江宙也挺好的……”
那边一吻结束。
江宙埋在她怀里,乖乖巧巧不说话了。
刑拙耳根微微泛红,觑了眼挣扎着爬起来脸色难看的奈登,笑道:“奈登团长,看来您豢养虫族的计划要失败了。”
虫穴里的星盗死伤不少,多数丧失行动能力。
奈登审时度势,站直了身子望着她冷冷道:“辛游那个废物,竟然会疏忽大意把你放进来!”
“我倒是要感谢他的疏忽。”刑拙淡淡道。
奈登眯了眯眼睛审视了下刑拙,又觑了眼身手不弱的桑故。
他知晓若再战恐怕会陨在此地,忖度了下道:“现在你我困在这里,你若是现在杀我易如反掌,但我若是叫人进来,你们同样插翅难飞!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奈登船长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
刑拙扬了扬眉,微微一笑道:“我既然能混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带他们出去。”
奈登眉峰皱了皱,在她锋利的眼神下后退了一步。
他倏然又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道:“刑小姐,这里地形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进入虫族豢养地,我们现在的状况实验基地的人通过监控绝对知道,你觉得……没有我,你们能顺利出去么?”
刑拙不语。
奈登继续道:“你是商人,不做亏本买卖,我是海盗,我也不做亏本买卖。”
“你们保证在岛上不杀我,我保证在岛上不杀你们,如何?”
刑拙扬眉道:“不杀我?抓我们?”
奈登难得耐心,承诺道:“不抓。”
“绑架?”
“不绑架。”
“此外,你还得保证我们在岛上的安全。”
“可以。”
哪知道话音刚落,刑拙和奈登就听到江宙疑惑说了句“那是什么”。
几人齐刷刷朝空中望去。
就见空中滚落下十几个烟雾弹,恰恰滚落到几人脚下,地面烟雾迅速席卷开。
先是傅知言软倒在地。
紧接着是封夏兰、云稚、桑故和夏净流,奈登意识到什么眼底闪过几丝惊慌,意识被撕碎重新倒在了地上。
江宙嗅到那股甜腻腻的水果味,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宙宙?宙宙!”刑拙察觉怀里身体变重,低头一看暗叫不好,唤了几声嗅到那烟雾也昏了过去。
不是烟雾弹,是麻醉弹!
*
帝都星,城南区友新路天使之家墓地。
似方格般的墓地如春笋般矗立,嫩草青青,微风里含着几分冷清,一条条小道穿插其间,每个名字代表一个人,每座墓碑上都雕刻着人名和后代的名字。唯独一块墓碑不同,它既没有名字,也没有后代,甚至连遗照都没有,坟体却修建得十分精致,大理石雕刻着繁复炽烈的玫瑰花纹,材质价值不匪。
这座墓碑前空荡荡的,许久没人前来了。
江景单膝跪地,献上一捧盛放的小雏菊,接过郭繁点的香烛插在墓碑前,烧了纸钱后站直身子,神色肃穆鞠躬三次,注视着空白的墓碑嗓音低沉道:“妈妈,我来看你了。”
当初谢宛如意外去世,江城并不让她祭拜,也不告诉她墓地,刻意让她忘记谢婉茹。
这里距离城区远且清净,风清气朗。
于谢宛如而言,倒是无拘无束的好地方。
她从记事起,就清楚她是谢宛如和江城私生女。
除却喊过江城爸爸,她还喊过别人爸爸,所以当她被江城带回江家,让她叫盛意罗妈妈,她也没多想就叫了,彼时的她还愚蠢的以为爸爸妈妈并非独特的称谓。
盛意罗并不喜欢她,这能理解。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威胁她地位和子嗣地位的外人?
但是她不喜欢归不喜欢,也就仅仅限于冷言冷语,更多的便没有了。
江宙出生时,软软糯糯的一团,看谁都笑。
她伸手逗,他就用小手握住她手指,粉嫩嫩的小人笑得露出舌头,眼睛里仿佛有光亮似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江宙于她而言是怎样的影响。
在江家,盛意罗冷,江城冷,别墅里的女佣和保镖也冷,房间冷,每天她都觉得好冷。
然而江宙却不同,从他呱呱坠地开始,他不认生,谁抱他都傻笑个不停。
随着渐渐长大,他很爱缠着她玩儿,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眼睛里充满着热忱和灿烂,他不像她认识的其他人那般总充满算计,清澈透明得像未经雕琢的宝石。
她受伤难以动弹,他会偷偷送药,跟女佣强调轻点。
去上学的时候,他携带零食会再路上悄悄塞一份给她。
她重感冒睡得昏昏沉沉,他把她的作业翻出来写,不会的还让女佣教教。
他拉着她在花园里挖土比赛种树,会悄悄吐槽爸爸对她太严厉了,会拉着她爬树去看日落,会买街边小店的蚕养在卧室里,她们偷偷采桑叶喂食,喂得太多死掉不少……
他一天天的好像都在想着去哪儿玩儿,脑子里总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一天,接着一天。
一点点填满她所有身体里的冷。
江景对他有很强的占有欲。
她很清楚,她在拼命克制。
她不喜欢他交朋友,不喜欢他花费很多时间跟朋友玩游戏,不喜欢他跟其他人勾肩搭背……不喜欢他跟任何人亲密,就连江津也不行。
朋友说她是弟控。
她很喜欢这个名词。
江宙高三那年,是情感萌发的高峰期。
周围的好友时不时打趣她,Alpha都野得很,宙宙也野得很,可千万别早恋。
她不让他早恋。
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是她在与别的男性Omega接触时,考虑往后与谁一起生活,与谁结婚,与谁亲密,然后她梦见他在她怀里嬉闹、亲密、厮磨。她深刻意识到什么,很长时间逃避着,可江宙于她而言就像瘾,戒不掉,忘不掉,她毫无挣扎机会,这种畸形的感情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她怎么能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产生这种感情?
更何况她是Alpha,江宙也是alpha,江宙根本不会接受她。
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将其宣之于口,只能寄希望于她和他永远不会结婚,那样他们就能永远住在一起,就算不能像夫妻那般生活也没关系,就像家人一样生活,她觉得无比幸福。
她很注意江宙身边的Omega,甚至不让那些人靠近他。
可是,江宙跟刑拙在一起了。
江宙明明是alpha,他却接受了另一个Alpha的爱!
这于她无异于晴天霹雳,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更让她崩溃的是。
江城告诉她,宙宙本身就是个Omega,是盛意罗为了家产逼着他O装A。
这段日子,她不断在想办法破坏两人的感情。
然而在查刑拙时,发现她也在查她,这一查就查到一家事务所,她一开始只是想知道刑拙知道多少,出了高价得到了那家事务所的最新资料,哪知道从里面确实得到令人震惊的消息。
——她根本不是江城的女儿。
谢宛如当年被江城囚禁。
她性子如玫瑰,浑身都是刺,每一根都恨不得扎得敌人遍体鳞伤,她丝毫不愿意为他生下孩子,勾引了看守她的保镖队长,怀上了她。难怪,在她的印象里,除却喊过江城爸爸,还喊过另外一个面容模糊的人爸爸。
江景第一时间获取了她和江城的DNA鉴定报告,亲自关系可能性15.8%,非亲缘关系。
事务所给刑拙的那份资料里,她终于得到谢宛如的墓地地址,江城掩藏的秘密彻底暴露在她面前。
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糟糕透顶。
可于江景而言,这辈子没听到过这样的好消息,命运之神好像开始眷顾她。
她轻轻抚摸着墓碑边缘,上面沾了一层薄薄的土,温柔呢喃道:
“妈妈,我感激您,这一生都感激您。”
只要她的父亲不是江城,那她就还有机会!
宙宙不是她的弟弟,宙宙是Omega,只要没了刑拙这块绊脚石,他会属于她的。
“嘟嘟嘟。”
身后电话声打断了她眼底的偏执癫狂。
果然忙接了电话,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挂断电话后着急道:“江总,不好了!二少爷和刑拙去拍综艺,现在困在雪松岛被星盗劫持了,现在岛外聚集着军部的人,二少爷是死是活现在都不知道……”
江景短暂震惊后,抬脚朝墓地外走去,声音凛冽问:“雪松岛封锁了么?”
“海面封锁了。”郭繁着急忙慌跟上,补充道:“第一军部的人正在朝雪松岛靠近。”
“空中呢?”
“空中没有。”
“准备飞船,马上出发。”
“是!”
*
“噗——”
几桶水直直朝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八人泼去,所有人顷刻间与湿淋淋的小狗没什么区别。
刑拙醒过就察觉遭软钢丝严丝密缝捆着,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与她相同情况的除却江宙、夏净流、傅知言、封夏兰、云稚和桑故,奈登也在其中,每人身后都站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实验员。
八人分坐两列,相对坐着,撇开此刻遭桎梏的情景,倒有点像联谊会。
情况更糟糕的是,所有Omega都戴上了黑色的颈环。
刑拙几乎一样就认出,那是铺纳斯环,几个世纪前为了彻底控制Omega的产物。
一旦Omega产生反抗,可以按动操控生死的开关引爆铺纳斯环,对Omega进行制裁。
刑拙眼神一暗,瞥向坐在首座上悠闲磨着指甲的辛游。
此刻,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他头也没抬细细观赏着修好的指甲道:“怎么样,熟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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