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这次主系统直接下达命令,将她送回已经完成的任务中,也是她从未有过的经历。
落在下颌的手指触到一片濡湿,青年冰凉的指腹将渗入他皮肤的水迹慢慢碾磨晕开。
郁晚太害怕了。
她原本以为,谢无祈或许只是看穿了她的身份。
只是知道了她第一次任务时曾拿灭元弓暗杀他,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试探。
可现在,她却不敢深想。
谢无祈他还知道什么?
可他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无数疑问在她的脑海里撕扯着,像是要将她拽入一个找不到出口的黑洞,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在暗无边际的黑中,青年兴奋又讽刺的声音像是利刃在黑幕上划开一道血盆大口。
“我更喜欢你把这些眼泪留到待会儿再哭。”
“还有,好久不见,我的晚晚。”
第54章 误会
天旋地转后, 郁晚被压在冷硬的宝座上,惊讶地看着半跪在她腿间,欺身而上的人, “你要做什么?”
谢无祈嗤了声,边伸手挑开她腰间的衣带, “你不是想我么,晚晚。”
“难道, 你刚才的话只是骗我的?”浅褐色的眸子里露出讽刺。
郁晚瞬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道:“你还喜欢我?”他对她有欲,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话落, 谢无祈脸色顿黑,像是被冒犯般,浑身竖起尖锐的利刺。
他的手也如触电般从郁晚的腰间收回, 整个人瞬间弹坐起来,冷冷觑她一眼,不屑道:“晚晚, 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会对一个消失一千年的人还念念不忘?”
也对。
他都和别人有了一个孩子了,就算是念念不忘,也不会是对她这个旧人。
郁晚的眼睫垂下去,最初因不安疯狂流下的泪水也因为胸腔陡然升起的憋闷止住了。
一时间, 两人各自沉默着, 谁都没再说话。
这段间隙让郁晚从最初的无所适从中逐渐走出来,她不是一个胆怯的人, 但任谁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都很难在第一时间便冷静下来。
她花了些时间调整, 大殿中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慢慢的事情姑且不论,穿书局的事情太过玄幻,她本能的不愿相信一个书中的纸片人会窥探到属于他这个世界之外的东西。
所以,她更愿意将慢慢的断联理解成穿书局的故障。
而在这种时候,她就越不能自乱阵脚。
郁晚想到这里还有些后怕,刚才的某一瞬间,她甚至就要忍不住去质问谢无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好没问,否则才是真的祸从口出。
见她坐在属于自己的座上出神,而他却被逼站在一旁,谢无祈几乎气笑。于是突然伸手掐着郁晚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和我说些什么,晚晚?”
还是曾经亲密的称呼,可如今从谢无祈嘴里说出,郁晚感受不到半点情谊,她只觉得齿寒。
她的确有很多话想说,就比如,“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谢无祈?”
这也是郁晚最困惑的点,那柄灭元弓不像是巧合,更像是为她精心准备的“见面礼”。
闻言,谢无祈扯唇笑了下,突然俯身逼近,灼热的气息轻吐在郁晚的鼻尖上方。
“想知道?”
郁晚点了点头。
“那你不妨先说说看,一个一千年前就该死掉的人,怎么又会重新回来。”
“还有,现在我面前的,是真的你么,晚晚?”
“你能回答出来么,晚晚?”
郁晚一时语塞,她最初顾虑,没有直接与谢无祈相认,就是因为复活这一点太难解释,还不如干脆就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接触他。
她以为对方会抓着这一点不放,但实际上谢无祈像是对他问题背后的原因毫不关心,见她答不上来,只是极轻的笑了一声,“晚晚,我们都有秘密,不是么?”
“既然连你都不愿意向我坦白,又凭什么要求我呢?”
捏着她下颌的指尖越发用力,郁晚不免皱起了眉头。
“疼了?”谢无祈稍稍松手,果然看到少女白嫩的下颌落下两道明显的指痕,他只看了一眼,又重新加注力道,反反复复摩擦着那一片嫣红。
“那就受着。”他冷冷道:“晚晚你离开太久了,或许还不清楚,我现在的脾气应是不太好,所以你要乖一些,懂么?”
郁晚眸子一闪,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从眼前的谢无祈身上,看到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情绪。
她有些不可置信,“谢无祈,你恨我?”
可为什么呢?
他怎么会恨她。
就算她死了,离开他一千年,可他也不应该对她心存恨意啊。
当初她的选择全了他道,至少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一千年前的晚晚都是爱着谢无祈的,所以他这股莫名的恨意从何而来?
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事,谢无祈指尖移动,捏了捏郁晚的脸颊,好笑道:“晚晚,你怎么会觉得我恨你呢?难道我对你,就必须只有爱或者恨?”
如果换成是面对以前的谢无祈,郁晚很想说让他拿着镜子照照就明白了,可对于现在面前的青年,她说不出这样听似无理,实则满满娇嗔的话。
郁晚脸上的泪痕早已蒸发,然而那黏腻的触感却仿佛依旧缠绕在谢无祈的指尖,他摩挲着自己的指腹,又一脸怀念的触了触那条浅浅的泪痕。
末了,他将人的手牵起来,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别太高估自己了,郁晚。收起你那些心思,我现在之所以留着你,无非是因为你对我有用罢了。”
郁晚猛不丁被拽起来,踉跄一下。
走在前方的谢无祈脚步稍顿,很快又重新迈步继续走,连头都不曾回。
郁晚努力装作不在意,调整步伐跟上去,问他:“什么用?”
听到这,青年才回首丢给她一个眼神,“连你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魔宫都忘了?”
“那你今天一整日又在做什么?”
郁晚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做念念的“新娘亲”。
瞧见郁晚耳边突然泛起的红晕,谢无祈讽刺地勾了勾唇,“收起你脑袋里愚蠢的念头,郁晚,你还不配做念念的娘亲。”
郁晚的脸色霎时一白,“那你留着我......”
谢无祈松开她的手,将人往屋内一推,郁晚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谢无祈已经将她带回了念念的院子。不过并不是昨天她睡的主殿,而是西侧的偏殿。
谢无祈对上她脸上的茫然,环臂冷冷一笑道:“自然是因为你的四阴体质。”
郁晚这才想起来,因为方才那魔卫粗鲁的从她手中抢走灭元弓的箭矢,所以她并没有验血。
她摊开手心,模糊的血迹下是一条寸长的裂口。
“可是你好像还没有验证我到底是不是。”郁晚发誓,她将手心的伤口展露出来时,想的只是提醒对方先前未完成的事,绝没有想试探对方的意思。
可当她将伤口坦然展露之后,她又不可控制地,去偷看谢无祈的表情,想知道他的反应。
结果是,对方只淡漠的在她掌心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毫不见关心。
甚至还有心思扬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同她说:“郁晚,你总不至于连这个都骗我吧?”
郁晚将手心攥起,艰难地背到身后,抬头挤出一抹笑,“没有,是真的。不信的话你随时可以命你的手下取我的心头血滴在全阴石上验证,你不是本来就打算那么做的么?”
谢无祈哼笑一声,“若有必要我自然会做,无需你提醒。”
“日后你就暂且住在此处。”说罢,谢无祈便作势要转身离开。
或许是因为压抑了一整晚的委屈情绪。
也或许是此刻后知后觉的,掌心泛起的疼痛。
郁晚粲然一笑,忽然拽住谢无祈的甩开的袖口,仰面多上那双略带疑惑的眼,“谢无祈,别对我这么坏,不然会让我以为,其实你根本没有放下我。”
说完这句话,郁晚也不再看谢无祈的表情,先他一步转身走进屋子,背手将门阖上。
漆黑的屋里,不见一丝光亮。
因为没有人将烛火点燃,四周自然是暗的。
郁晚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将靠着门的身子移开,走到烛台边,点亮那一簇火光,然后再翻身上床,睡一个好觉。彻底丢掉今日的种种困扰、惶恐、委屈以及不安。
但她僵在门背后的身子根本无法再移动一步,那一句轻飘飘的试探就已经燃烧了她所有的勇气,以至于她连结果都不敢去看。
她怕在谢无祈脸上又看到,今日无数次展露在她面前的,足矣灼伤人的轻蔑与讽刺。
另一边,谢无祈沉着脸走进主殿。
负责照顾念念的魔卫看到谢无祈回来,无声退了出去。
念念不知道父尊方才离开是去了哪里,他只能从父尊脸上的心事重重看出他应当是不高兴了,虽然父尊在看向自己时已经极力隐藏起了情绪。
软软的手指落在青年僵硬上扬的唇角上,“父尊,和念念在一起,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谢无祈心尖一软,拉着小家伙柔软的手在唇边轻轻啄了啄。
念念这般嘴甜的性子,自然不是像他。
他是最古板无趣的人,从不会说什么哄人的甜蜜话。
谢无祈默了默,将怀里的小家伙抱到殿后的一间暗室内。
步入暗室,周遭的光纤瞬间变冷,念念脸上的苍白失去烛光暖意的熏染,便显出原本的苍白来。
“既然难受了,怎么不说?”谢无祈运转魔力,将念念完全包裹起来。
“怕父尊担心。”念念吐了吐舌头,“不过念念不说,还是被父尊发现了。”
谢无祈操控魔气在念念周围运转过一周,才暂时停下来,勾着食指刮了下他的鼻尖。
似是想起什么,笑道:“这点,你倒是与你娘亲不太像。”
念念以前鲜少听父尊提起自己的娘亲,每每提起,他也总是沉着脸。时间一长,懂事的念念也学会了避开会让父尊皱眉的娘亲。
可这次父尊提起她时,却是带着笑的。
念念不禁睁大了,反复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问道:“哪里不像?”
谢无祈注意到小家伙亮晶晶的视线,“念念没有她那么娇气。”受了伤有一点委屈,便要想着法子让他心疼。
念念若有所思嘀咕一声,“主殿的小宫女说,女孩子都是娇气的,所以才要男孩子更细心的呵护。不过就连父尊都说娘亲娇气了,那她一定是魔域最最最娇气的魔!”
谢无祈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见念念脸色稍缓,又运转第二波魔气,将念念再次包裹起来。
小家伙被魔气簇拥着,像是重新回到襁褓之中,眉眼都露出一股舒缓惬意,魔气最浓郁的时候,甚至美滋滋地吧唧了两下嘴。
当初清虚说,念念没有母亲魔气的孕育滋养,半魔半灵之体根本无法健康长大。
在谢无祈离开,念念由清虚带回天剑宗后,的确也显露出他无法继续生长的缺陷。不仅如此,缺少魔气的孕养,刚出生不久的小家伙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虚弱。
他自身的能量根本无法维系生长,清虚只能如约将念念封印。
直到三年前,谢无祈从鬼灭河离开,亲自带到身边解除了念念身上的封印,之后以身堕魔,借助血脉相连的魔气,维系他成长。
但他终究不是天生魅魔,无法让念念彻底恢复正常。
在魔气包裹下的小家伙,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谢无祈运转过第三次魔气后,终于停下来,将已经睡着的念念抱出暗室。
他刚将人放到床榻上,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的念念就蹬着小短腿扭动起来。
暗室密不透风,再加上魔气的包裹,每次之后念念都会热出一身汗。
床边的人瞧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的动作,无奈地扯了扯唇,念起一道清洁术。
果然,清洁术落下,前一秒还躁动的小家伙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舒展成一个大字,沉沉睡去。
谢无祈给念念盖上一层薄被,这才转身出去,轻声将殿门阖上。
门外的魔卫见他出来,稍显讶异,紧接着便训练有素的收起表情,恭敬道:“魔主可是有何吩咐?”
“取些修士用的灵药来。”谢无祈淡声说。
“修士?”
谢无祈稍稍抬眼,后者不疑有他,迅速点头应是。
他掐了下眉心,下颌朝着西侧偏殿一点,“若是她问起,你便说是小殿下知会的,若是没问,就不必提了。”
魔卫领命,迅速退下。
郁晚夜里上了念念命魔卫送来的药,第二天手伤果然好了不少。
起来后她又试着呼唤了两次慢慢,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不过这一次她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样慌张,郁晚昨夜就想通了,不管慢慢在不在,她只要先做好自己的事就行,穿书局总不可能放任她一个大活人失联了都不管。
为今之计,还是专心搞任务。
现如今的谢无祈的确和以前大不相同,不过郁晚暂时还没有从他身上看出他具有让整个世界崩坏的潜质。
她得搞清楚令谢无祈黑化的原因。
郁晚觉得,破局的关键,很可能就在念念身上。
不然谢无祈为何要执着于寻找四阴体质的人做念念的新娘亲,他这么做,一定存在某种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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