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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硕咬了咬小拇指，追问一句：“你有没有看清过，你怀疑男人的容貌？”
“第一次只是看到背影。第二次他蒙着面，我神志又不太清醒。只是主观判断是个男人。”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人不是唐辉呢？他第一次故意背对着你；第二次蒙面行凶，不想让你看到他的面容，很大可能就是你认识的人啊！”
“不是他！”林婕的语气特别肯定，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唐辉，第一次在天台我就能认出来。”
张硕撇撇嘴，眼神飘忽，在他听来就是林婕对唐辉有偏袒。她已经知道唐辉对她不忠心，可以怀疑情人，却偏偏不怀疑丈夫。
“你不相信我？”林婕一眼看出张硕的顾虑，向他解释道：“我真的不会看错。我爸爸是搞古字画鉴定，从小我就跟着他拿放大镜观察细节。我和唐辉夫妻多年，对彼此相当熟悉，他如何乔装打扮，我也不可能会认不出的。”
既然林婕都这么肯定了，张硕也不好再多劝说。
他叹了口气，又耸了耸肩，不再多说什么。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张硕搅动咖啡的勺子，碰撞到杯子，声音听起来特别刺耳。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林婕讨厌这种安静，听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她却什么都不做，心就慌。
找不到凶手，就以为着林婕随时有危险。
也许，潜意识里她还不想这么早死吧！
“说实话，我的下一步行动，已经被你否定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查下去了！你明明知道了你先生有明显的作案动机，却一口咬定，杀害你的人不可能是他？！林婕，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张硕没掩盖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很伤和气的话。
“我没说唐辉没有杀害我想法。我只是肯定，两次的凶案现场，我看到的男人不是唐辉。”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能保证，你的感情分不会影响你的判断吗？”
“我非常非常的肯定以及确定！”
“你这话就很有问题，这世上哪有绝对确定的事！”
“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从不相信感觉、直觉这种看不见抓不着虚渺的东西。我只信逻辑，证据。”
“你太墨守成规！”
“是你执迷不悟！”
“你……”
林婕被张硕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别过脸，觉得张硕质疑得非常过分。到了这时候，她都不怕丢脸，把家里这么大的丑闻都告诉他。张硕不会还怀疑，她对唐辉还抱着挽回的幻想吧？！
“对不起，我态度不好！”冷静下来的林婕先道了歉，张硕义务帮助她，不能因为心里急就失了分寸，乱发脾气。
“林婕，我说过，我把你当知己，比谁都希望你能‘活下来’。但你不能感情用事。上次循环，你在看守所，我去见你的家属，你丈夫的表现就差把凶手写脸上了！”
“他都说什么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对他还报不报幻想？”
……
出门前，林婕的思维很清楚，她不再信任唐辉，一定要和他离婚。
可张硕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她对唐辉的不果断态度，倒让林婕迷惑了，她那么肯定见到的男人不是唐辉，是因为潜意识作祟，她真对唐辉还有感情分在里面？
本想着找张硕理清头绪的，现在真是越理越乱。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林婕摇了摇头，她不是敷衍，现在她的脑子真像是灌了铅，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两人又再次陷入沉默，气氛一度尴尬，这时张硕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队里的同事打来的。
“喂！”张硕按下接听话筒，“嗯嗯”了几声后，脸色越听越阴沉。
放下手机，张硕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婕一眼。
林婕预感不对劲儿，心脏突突突地激烈跳动起来，战战兢兢地问：“有案子？”
“嗯，刚接到的报案，你住的小区出事了。王静死了！”
张硕的声音刚落，林婕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颗心也坠落下去，怎么又是这个姑娘？
坐上张硕的车一同赶往案发地点，到达林婕家的单元楼下，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群众。
林婕不能跟随张硕一起上楼去案发现场，只能等在楼下。
“大姐，楼上怎么了？”林婕挤到前排，问了正在给大家讲事情经过的大姨。
“你住这儿？”大姨很机警，外面来看热闹的不打算说。
“嗯，我家住17楼！”
“哎呀，你还不知道吧。15楼的住客出事了，听说人已经死了。”
“啊，怎么死的啊？”
“谁知道呢！听说是个小姑娘，房子还是租的。她让物业帮着修窗户，物业敲半天没人开门，听见屋里有动静，觉得不对劲就报警了。警察来了，人躺在地上，听说当时就没气了！”
“租客死在家里，房主怎么办？不得恨死她了……”
“谁知道她是怎么出事的，自杀还是怎么样？”
……
几个围观的大姨开始讨论起别的话题，林婕无心再听。
她抬起头，望着十五楼王静家的窗户，想起几个小时前见过她的样子――崩溃慌张无助！
王静是自杀吗？
林婕的心中升起一阵愧疚，如果当时能再和她多聊一会，会不会帮到她？
张硕拿出证件，低头钻进已被封锁的案发现场。
他的同事，鉴定科的警察和法医都已经就位，侦查现场的工作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张硕扫了一眼，看见同事李小玮正拿着记录板和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聊天。
张硕走了过去，问了一句：“小玮，什么情况？”
李小玮用手中的笔指了一下中年男子，“张先生是第一个到案发现场的，也是他报的警。”
“张先生，你为什么要报警？”张硕接过李小玮的工作，又开始询问起目击者经过。
张庸咧了咧嘴，不太愿意再回忆似的，又是挠头又是蹭鼻子，纠结了半天才说话。
“我今天也是真倒霉，大早上碰上这种事。本来我都下班了，同事临时有事，需要晚来一会。物业维修部门打电话说十五楼B住户，家里窗户漏风关不上。”
“我上来之前，还给业主打了电话，她说在家可以随时来。我上楼后按了半天的门铃也没人来开门，屋子里却叮叮咣咣的，听声音像是桌子椅子之类的东西倒了。我觉得不对劲，就使劲砸门了，还是没人开，后来里面的声音也没了。”
“我感觉不大对，下楼找了物业经理，我们又敲了一会儿门，还是没人给开。怕出事，我们就报警了。警察把门打开后，就见人倒在客厅里，身边的东西都弄翻了，人进来就没气了！”
“哎，今天真是倒霉，大早上遇到这事……”
张庸又嘟囔了一遍，还双手合十地向四周拜了拜。
张硕又问了张庸几个小问题，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把剩下的工作交给李小玮，转身又来到法医的身边。
“曾医生，能判断她怎么死的吗？”
曾言把死者王静的头摆正，指给张硕看，“死者面容发黑，嘴角有白沫溢出。十个指甲也出现青黑色，初步断定是中毒。根据死者体温和身体僵硬程度来看，死了不到二个小时。”
“怎么又是中毒？”张硕脱口而出。
曾言推了推眼镜，反问，“怎么，死者以前也中过毒？你认识她？”
张硕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不动声色地纠正过来，“最近不是侦办了好几起中毒案了！”
“是吗？没觉得啊！”曾言没多想，继续低头专心工作。
“曾医生，死者是怎么中毒的？”张硕转过话茬，又继续问起案子的事。
曾言转头指了指身后鉴证科小姜手里的证物袋，说：“估计是喝了饮料中毒的，具体中了什么毒？还要带回去化验。”
小姜的证物袋里装着一盒常见的纸盒装饮料，摇晃起来里面剩下溶液的不多了，从外观和气味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饮料从哪里发现的？”张硕问。
“张副队，饮料就扔在离死者不远的地上，塑料吸管上还有口红印，估计是喝了它，死者就中毒了！我操作时带了手套，确保在瓶身上没有留下自己的任何指纹。饮料盒身上只有一组指纹，我初步估计是属于死者的，结论报告需要上传电脑上扫描比对，报告出来后，我会第一时间交给你的。”
小姜回答问题时，站的笔直，像是军人在打报告。小姜夏天才从警校毕业，参加工作没几个月，这次是他第一次出现场，生怕自己在工作上出现失误，汇报得特别认真，问的没问的，都回答的清清楚楚。
张硕听到最后一句，起了疑心，怕听错又问了一句：“小姜，你说饮料盒上只有一组指纹？”
“是的，张副队！”小姜又挺直了腰板，特认真地回答，“我反复检查了很多次，没有问题，的确只有一组指纹。”
张硕他们队的工作氛围比较随意，没上下级的那些条条框框，大家说话自由，行动不受限，齐心协力能把案子破了就成。
小姜这像是军训似的拘谨，倒把张硕搞得都不自在了，他拍了拍小姜的肩膀，给予他鼓励，“小姜，做得好。你的发现起了关键性作用。”
得到肯定，小姜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咧开嘴傻笑起来！
张硕并非盲目给新人信心，小姜的发现，的确给案件带来了进展性走向。
王静中毒，结论通常就两个，一是自杀，二是谋杀！
中毒在自己家里，家里没有其他人。目击者来楼上敲门时，确定屋里有声音，基本可以判定那时间段王静还没死。
全密闭房间，喝下饮料中毒身亡，自杀的可能性占了一多半。
可饮料盒只有王静自己的指纹，恰恰排除了她自杀的可能性。
饮料从包装到出厂，再到便利店售卖，其中经过多少人的手，数都数不过来。
包装盒上怎么可能只有一组指纹？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擦掉指纹，隐瞒身份。
凶手过于心细，却偏偏弄巧成拙，给伪造自杀留下了最大的破绽。
现在最关键的事就是要弄清，王静这盒饮料是从哪里拿到的？
张硕看见同事们还收集了一大包东西，也装在透明证物袋里。
他带上手套，打开了那袋证物，里面是一大包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东西，里面有面包，薯片，方便面，还有几盒盒装饮料。
张硕翻找了一遍，王静买回来有五盒饮料，都是同一种品牌和口味，却偏偏不是她中毒的那款。
为什么要买一盒与其他的不一样的？却偏偏喝下了有毒的那盒？
张硕没找到便利店的收银小票，在外包装袋子上看到了便利店的名字。
这名字看起来眼熟，应该就是小区门口的那家店。
张硕离开王静的家，下楼准备去便利店打探情况，刚一出单元门口，就看见林婕夹在人群中和人聊天。
张硕不想打扰她，却先被眼尖的林婕先发现了他。
“张硕！”林婕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一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王静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中毒！”
林婕倒吸了一口冷气，已经预想到了，可真切地听到事实，还是忍不住难过。
“又是中毒？他杀还是自……自杀？”
林婕小心翼翼地问出，若王静自杀，她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早就发现王静情绪不太对劲儿，却满心只考虑自己的事，没多劝解她几句。
“现在还不好说！”张硕没和林婕多说，队里的规定，即便他和林婕再熟悉，也不能坏了规矩。
“对了！”林婕指了指人群中一个穿正装的中年女人说，说：“那个姐姐可能是最后见过王静的人！”
“哦？！带我去见见她！”
张硕在现场找证据，林婕在楼下也没闲着，问了一大圈，基本已经掌握了王静中毒前的事。
在林婕的引荐下，张硕见到了物业的工作人员容女士。
据容女士介绍，她是大约九点钟，在小区门口见到十五楼业主王静，王静告诉她，家里的窗户关不严，漏风严重，希望维修工人能去她家帮忙修理。
“容女士，当时你有没有发现王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情绪低落或亢奋？”张硕问。
“没有，她挺正常的啊！人怎么无缘无故就没了呢！”
容女士沉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小姑娘刚搬来没几个月，我们都挺喜欢她的。这孩子人热情，心也好。这阵子小区组织了几次慰问孤寡老人的活动，她都主动报名当志愿者，有活她是抢着干，我们发给志愿者的水果牛奶什么的，她是从来都不收的。还不到二十岁，可惜啊，太可惜了！”
“王静是一个人住？”
“她说和姐姐一起住！”
“你见过她姐姐吗？”
“没有，我从没见过她们一起出现过。小姑娘提过她姐姐，她说姐姐工作忙，学历高，是个女强人。不像她，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不过，小姑娘教养很好的，一点都不像那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士。”
“你最后见到王静时，她手上有没有拿什么东西？”
容女士锁紧眉头想了一下，说：“好像手里拎着个白色塑料袋，应该是门口便利店的袋子。对了，我见她时，她正在喝饮料。”
“她有没有说，饮料是不是从便利店买的？”
“那倒是没说，难道她喝的饮料有问题啊？”容女士听张硕这么一句，好奇地八卦起来。
张硕打马虎眼敷衍过去，谢过容女士，又径直向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
“张硕，你有没有想过，和王静同住的姐姐可能是谁？”林婕在他身边问了一句。
时间紧迫，张硕忙着问便利店老板的情况，真没细想过这个姐姐有什么不妥，他没太认真，顺口问了一句：“你见过她姐姐？”
“没有，但我怀疑郑晴就是王静的姐姐！”
“不可能！”张硕连脚步都没停，“我调查过她们，郑晴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王静一直和母亲一起生活。”
“王静的母亲姓什么？”
“好像也是姓王的！”
“王静的户口本上登记过他父亲的吗？”
“没有，户口本上只有王静和她母亲两人。”
“那么，王静可不可能是郑晴父亲的私生女，王静是随母亲姓？”
林婕的话成功吸引了张硕全部的注意力，他停下脚步，诧异地望着她。
林婕的话不是没道理，为什么他之前没想过这些？
“我不是乱猜的！”林婕怕张硕不信她，掰着手指头一条条分析道：“王静和郑晴是认识的，并且王静很听郑晴的话。郑晴否认和王静的的关系，也许是不想破坏了父亲的名声。如果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王静比郑晴年龄小了很多，很明显是她父亲婚内出轨后，生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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