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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和老婆吵架了？”林宇生看出李成伟的异常，关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这一阵子都住在宿舍，没回家！”
“看你怎么心情不太好？”
李成伟慌张地看了林宇生一眼，张了张嘴说了一句：“我……”又摇了摇头，说：“算了！”
“小李，我们师生这么久了，你是可以信任我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多一个人出出主意，总比自己憋在心里面好啊！”
李成伟不是不信任林宇生，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他，老师一直都很照顾他，他感动又无以为报。
可他遇到的事情太复杂，正是因为不想老师被牵连，才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的。
“小李，我虚长你几岁，总归多那么点生活经验，是真心想帮你。但你若是不相信我，老师也不勉强你。”
“林老师！”李成伟见林宇生失望的目光，心里更不好受了。他不知怎么表述此刻的心情，低着头双手抓着头发，憋出了一句：“老师，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想连累你！”
“连累我？”林宇生的脑袋里画出一排接着一排的问号，暗忖，“这孩子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和老婆打架，失手杀人了？他情绪不好都一个多月了，杀人后，尸体藏哪里了？小孩子呢？受没受到牵连？”
林宇生自行脑补出一幕幕犯罪大片，不好的念头在脑袋里转来转去，他抓住对面李成伟的手，紧张地问：“小李，你是不是做了犯法的事？”
“没有！”
李成伟的回答，让林宇生暂时松了一口气。
“没犯法就好！”林宇生嘟囔着，只要没违反乱纪，事情就还会有转弯的余地。
“林老师，有件事我憋心里很久了，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你先说说看！”
李成伟紧握住拳头，差点把指甲陷进肉里，“林老师，你是不是也有过疑惑？我一个学生，怎么能对古画鉴定，有那么多的‘旁门左道’？”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林宇生想了无数遍。但他知道李成伟不是个性格开朗的人，怕他多心乱想，就一直忍着没问。
这次李成伟既然主动把疑惑拉到桌面上来，林宇生也没必要掖着藏着了。
他点了点头，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事，“是啊，你年纪不大，鉴定方面的经验可能也不多，那些‘独特’的方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家有一本书，是从我曾祖父那辈传下来的。我会的那些，都是从书里学到的。”
“书有什么特别之处？”
“书里记载了许多失传已久的古字画的鉴定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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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林宇生再次惊讶地合不拢嘴，纸上谈兵终觉浅，流落民间的江湖专家才是最厉害。只是可惜他们的“技能”都是密不外传，很多“本事”都已经失传了。
林宇生没猜错，李成伟真是个“宝”，居然收到老前辈的传人为学生。几十年传承下来的鉴定技术能是什么样的？想一想林宇生都觉得心痒痒。
林宇生压制住激动的心情，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小李，文物鉴定是你家祖传的手艺了。你的本事早就可以出师了，为什么还跑过来念书？”
“我喜欢文物鉴定，也想做类似的工作。但我不能用书上教的法子。”
“为什么不能用？”
“这是一本奇书，用了上面的办法得到钱财后，身边的人会死于非命的。”
林宇生觉得可笑，也没把李成伟的话当回事。他想保留传家本领这事可以理解，但编造一本书能带来如此诡异的事，就让林宇生心里不舒服了。
说穿了，还是人心隔肚皮。他虽和李成伟交好，但话里话外也都是在防着他。
“林老师，我真不是说谎。”
李成伟见林宇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娓娓道来他们家的故事。
“这些事都是听我爷爷讲的，其实我们家祖上并不是干这行的，得到这本奇书，是我曾祖父从一个老先生手里得来的。”
“曾祖父原来是个木匠，因为家里穷，三十多了还没娶亲，怕街坊邻居笑话，就跑到外省给一大户人家干活。晚上歇工时经常与和大户人家的护院聊天，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朋友。”
“有一天，我曾祖父和护院朋友在院外喝茶乘凉，突然听到不远处小河里，有人呼喊救命。两人听到求救声跑到河边，看见一个六旬多的老人在河水里用力挣扎，人快没力气了，眼看着要沉下去。”
“护院工人不会水。曾祖父就跳进河里，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拖上来，自己还呛了几口水，差点没上来。”
“曾祖父和护院把落水的老爷子拖上岸时，人已经昏迷了，但还有气息。护院工人把老爷子安顿在自己的房间里。他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后，人终于清醒了。”
“老爷子为了感谢曾祖父和护院两人的救命之恩，临走时送了两人一本奇书。他告诉二人，按照书里教的内容，买画然后卖掉，能让他们俩今后的生活衣食无忧。”
“但切记，用此书的方法，买卖古画换取钱财，只能用三次。超过三次，就会受到诅咒，卖画得到的钱会不翼而飞，坏事也会接连而来。此书不能销毁不能丢失，一定要好好保存。”
“护院工人不识字，拿到书也没用。他让曾祖父免费给他家做了一套家具，就把书让给了曾祖父了。曾祖父也没把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一本破书就能赚多少钱？”
“过了半年，曾祖父就把书放在箱子底了。平常的一天，他路过古玩市场，看到很多人在倒卖古董，其中就有古画。”
“曾祖父突然想到了压箱底的那本书，无聊翻了翻，按照书里的方法，买了一幅画。半年后，曾祖父把古画拿到另一家收购古画的店去卖，价格翻了二百多倍。”
“当时，曾祖父激动坏了，卖画挣得钱够他做十年木匠活了。得到好处后，曾祖父又卖了第二幅画，第三幅画。赚的盖了房子，娶了媳妇，还盘在一家赚钱的小店，这辈子真的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爷爷说也许人就是这样贪心吧，欲望总是没有满足的时候吧！以前曾祖父的梦想只是盖房子娶老婆，儿孙满堂，衣食不愁。满足了这个梦想之后。曾祖父又学会了赌博，并沉迷下去。”
“几年的光景，曾祖父的家底就被他败光还欠下一大笔债。他再次想到那本奇书，想继续卖画还赌债。老爷子的“卖画不过三”的警告，早就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成功卖了第四幅画，赚到钱后，曾祖父家的噩梦就就开始了。”
“先是我爷爷的大哥，在回乡的船上意外落水淹死了。整条船没沉没翻，十几个乘客，只有爷爷的大哥落水。他自幼熟悉水性，连挣扎都没有，一口水就呛死了。”
“爷爷的大哥死后，家里人都很伤心，曾祖父也没往卖画上面想，只当是一场意外。”
“第四幅画卖的钱，很快就赌没了。曾祖父又接着卖了第五幅，卖出画挣到钱的第二天，爷爷的二哥又出事了。”
“二哥只是正常吃个饭，就被一块土豆给噎死了。爷爷的二哥死后，曾祖父终于想到自己犯了忌讳，收敛了不在敢再卖画，家里也算太平了几年。”
“几年过后，家里的经济情况好转，曾祖父又继续赌博了。像是被恶鬼迷了心智，越输越想捞本，最后把家里的积蓄又全输光了。”
“没了钱，曾祖父又动了卖画挣钱的念头。他瞒着曾祖母，偷偷卖了两幅画，刚换到钱，爷爷的大妹和二妹就接连出事了。”
“曾祖父本来有五个孩子，最后也只剩下我爷爷一个。四个孩子离奇死亡后，曾祖父自责不已，郁郁而终，没过多久就过世了。”
“给曾祖父奇书的老爷子有言，书不能销毁不能扔掉。曾祖母过世后，爷爷就只能把那本奇书一直带在身边。”
“我爷爷是个好人，年轻时努力学习，后来还当上了村长，他一心都扑在工作上，帮村里的老百姓想办法脱贫，爷爷特别受百姓的拥护和爱戴，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官。”
“有一年，村里发大水，村民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公路毁了。庄稼地也被淹了，来年的收成全没了，老百姓生活水平直线下降，村里有一多半的家庭吃不饱饭，有一顿没一顿。”
“爷爷向上跑断了腿，希望上面的领导能给村里拨一笔款子，先渡过眼前的难关。”
“上面的领导以经费不足，次次找借口推辞。爷爷他们几个村领导都知道，百花村本就属于贫困村，山连着山，对外闭塞，想要建一条走出去的路，就要耗费大量的金钱。”
“这次又受了重灾，重建家园又需要多少钱？上面的领导肯定算过这笔账，这笔支出纯属于肉包子打狗，一点发展的实际意义都没有。”
“钱花了，毫无功绩？哪个领导愿意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批下这笔款？”
“上面不管，爷爷和村里的领导只能自己想办法，没有钱就什么事都做不成，越拖越糟糕，有些老弱病残的村民，已经活活饿死在家里。”
“万般无奈下，爷爷想到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本奇书。虽然知道此书不祥，但时隔多年都平平安安的，心里也不再有那么多的疾讳了。”
“爷爷按照书里教的办法，买了画，隔一段时间再转手卖出，出售了几幅画后，赚了一大笔钱。有了钱，村里的问题就基本上解决掉了一大半。”
“爷爷卖第一幅画时，家里一直没出什么不好的事，他就放松了警惕，又卖了好几幅，以为“禁忌”已经解除了。”
“卖画后，大约过了两年多，我爸爸就出事了，那年他还不到四十岁，我才刚满十岁。爸爸是被一个精神病用刀捅死的，捅了一百多刀，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都不认识，只是精神病人那几天忘记吃药了。”
“爸爸死后，爷爷很伤心，他只有爸爸一个孩子，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和贪心，才造成儿子的惨死。”
“爷爷提前辞去了工作，晚年一直生活在自责和悔恨中。我们家只剩下我一个后人，临死前，爷爷又把那本书传给了我。”
“我花了三个星期研究了那本奇书，奇怪的是那之后我居然对古画鉴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买了很多参考书，也经常去古玩市场去看画，后来更是鬼使神差地连本职工作也做不下去了。干脆辞职准备考文物鉴定的研究生。我是理科生，一点专业知识都没有，考了五年才考上。”
“从我辞去工作，专心在家里准备考试，我和老婆的关系就越来越差。她认为我是疯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跑回去读书。男人不想着赚钱，不养家糊口，就是没责任心。”
“我也知道自己的确是疯了，任何女人都不会满意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让我去读这个专业，我什么都干不下去，就连吃饭睡觉都是在想这事。”
“有一天我喝醉了，酒后失言对老婆说了奇书的秘密。这个钻钱眼里的贪心婆娘，居然让我按照书里的方法去倒卖古画。卖画换钱会受到‘诅咒’的事，她居然都当成耳边风。”
“贪心不足蛇吞象，曾祖父就是因为贪，才毁掉了好好的一个家。”
“我喜欢鉴定古字画，只是喜欢和痴迷，从不想用它当做发家致富的手段。我以为我和曾祖父爷爷不一样，没想到自己也同样不能跳出这个圈？”
“你也卖画赚钱了吗？” 林宇生听完这个离奇的故事，为李伟生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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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那倒是没有！”
李成伟的回答让林宇生松了口气，他们师生一场，难得遇到和他一样对古画痴迷志同道合的人，他不希望李成伟真出什么事。
并没有“破戒”，见李成伟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林宇生忍不住问：“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我虚荣心太强，为了显摆自己的能力。那次鉴定会上，动用了爷爷书里的东西。林老师，我‘破戒’了！”
李成伟拿出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后，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被震了出来。
林宇生记得李成伟是不抽烟的，看来这次他真是犯了大愁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林宇生试着安慰李成伟，“你没有用书里的内容换取钱财，这不算破戒！”
“我没有换取钱财，可画的主人一定会把画卖出去的。他卖画挣了钱，我就是帮凶，和我自己换取钱财又有什么不同呢？”
“可……”
林宇生还没想到下句话说些什么好，李成伟就像是做贼似的，左右观察饭店周围的人，谨慎地拍了拍林宇生的手背。
李成伟的手冰凉，那股凉像是有穿透力，直接导入林宇生的身体里。
“林老师，不是我神经过敏，不好的预兆已经出现了。”
……
李成伟神神叨叨的，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
林宇生感到后脊冰凉，刚刚他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听了李成伟的故事，再看他恍惚状态，身边的小冷风嗖嗖地从头顶吹倒脚底。
“什么不好的预兆？是你想太多了吧！”
林宇生故作镇定，他暗自做着心理建设，“我不能乱，现在要是随着李成伟的情绪一起走，他就更没主心骨了。”
“林老师，我没有乱想，不好的预兆真的发生了。”李成伟向林宇生讲这几天遇见的怪事，“上了星期，我老婆做饭无缘无故烫伤了手，整整一大片，现在还起着水泡呢。前天，我家小孩，不知被什么虫子蜇伤了，手臂肿了一天……很多以前不会出现的事都出现了。”
林宇生屏住呼吸，心一直被吊着，真怕听到李成伟和他讲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可听完李成伟所谓的“怪事”，林宇生不知该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孩子真是神叨了，这不都是很平常的“突发事件”嘛！
“小李，你是太焦虑了。做饭被烫伤，小孩子坑坑碰碰，被蚊虫叮咬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啊！真的没必要太过担心！”
“不是的，我知道的。这不普通，绝对不是普通的事件……”
李成伟又拿出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又是一阵剧烈咳嗽。他本就不会抽烟，偏要用折磨自己身体的方式来填补心里的慌张。
他头发凌乱，眼神不聚焦，整个人都像是中了邪一般。
林宇生陪着李成伟从下午一直坐到饭店打烊，客观的分析，理性的解析，安慰开解的话也是说了一大箩筐。
可完全不管用，李成伟一句都没听进去，来来回回都是“他要受到诅咒”之类的话。
林宇生实在没撤，一醉解千愁吧。他陪着李成伟喝了几杯酒，两杯白酒下肚，李成伟就倒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林宇生叫了两个学生，好不容易才把李成伟弄回到寝室。
一路上，他神志不清，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嘟囔着。
这一晚上，林宇生都没怎么睡好。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直浮现李成伟下午和他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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