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学者，您应该对我爸爸书里的内容很感兴趣才对，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打开看过？还有，我知道您这些年收了很多值钱的字画对不对？”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婕嗖地一下站起身，抱着肩膀，恨不得要把张硕瞪进眼睛里，“你是说我爸换掉了书本，拿张照片糊弄你？”
“你多心了，我没这意思！”张硕解释道，“我知道照片是爸爸留下的，没有一点怀疑。”
如果不是对李成伟的字体历历在目，他还真的赞同了林婕的看法。
这事太稀奇了，林宇生真的有那么好的自制力？最可能发生的反倒是为了掩人耳目，换掉了书。
林婕还想辩驳几句，却被林宇生拦下了，他心不亏，没什么好隐瞒的。
林宇生郑重地向张硕解释着：“当时，你父亲对我说起这本书的‘神奇’之处。说实话，我没相信。当时他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我认为是小李精神恍惚，全部都是臆想出来。”
“后来，小李出了事，我本想打开那本书看看，可我家里也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状况。”林宇生怜惜地看了林婕一眼，继续说：“鬼使神差，我居然也相信那本书不祥，我不敢在接触它，一直放在床下，没敢拿出来看过一眼。”
“退休后，时间多了起来。我就喜欢逛逛古董市场，也许是老天垂怜，真的让我收藏到几幅不错的字画，没想到这几年它们的价值也被炒翻了几百倍。”
张硕苦笑了一下，不知接着该说些什么。
是老天的垂怜还是巧合的戏弄？就是因为林宇生买了那些值钱的字画，才让张硕更加肯定，他偷了李成伟的书。
那些无意间买下的字画，差一点送掉了他们一家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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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再次相见，林宇生把张硕当成了故人之子，心无芥蒂，当成了贵宾。
“小李，你父亲的事，我们得从长计议。”林宇生递给张硕一个削好皮的苹果，“照片的事，虽然晚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觉得应该尊重你父亲的意思，交给警察。”
“不用，交给我就可以了！”
“那不行。”林宇生有原则地摆摆手，“小李说得很清楚，那照片必须得交给警察！”
林宇生是个认死理的人，一就一二就是二，虽然张硕是李成伟的家属，但也不能代替他父亲做任何决定。
“林教授，我就是警察！”
张硕表明职业身份，林宇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是！”听了这话，林婕又坐不住了，她反复惦着一只脚脚尖，撇着嘴，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嘴：“真不知当时怎么从警校毕业的！！！”
林宇生拍了一把多嘴的林婕，目光炯炯地看着张硕问：“小张，你现在真的是警察吗？”
张硕拿出随身带着的工作证，双手捧着递给林宇生看。
林宇生认真地比对了工作证上的照片和姓名，脸笑得像张脱了水的橘子皮，不住地点头称赞：“真好，小李如果知道儿子这么出息，在天之灵也会安心的。”
林婕在一旁冷笑出声，又补了一刀：“太太太出息了！！！怕是知道了，棺材板子都盖不住了吧！”
“你这孩子！”
林宇生恨不得马上请走林婕，她像个不得体的装饰品，碍眼地坐在中间，不时地冷嘲热讽几句。
平日里，林婕虽然任性，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懂规矩，说话不着四六，活脱脱一个没修养的怨妇。
“小婕，你回房间里，不要耽误爸爸和客人聊天。”林宇生决定不在容忍林婕，不容分说地请她离开。
“他不是我们家的客人！”
“你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爸爸，你不知道，他……”
“不知道什么？？？”
“爸，这个男人他……” 林婕一只手指着张硕，气得嘴唇直哆嗦。
“小婕，那些误会解开了就算了，你何时学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我计较……”
林婕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宇生的确是疼爱她，但两人总是沟通不当，虽然很想走进对方的内心，但打开心门的钥匙总是拿不对。
“对不起，林教授，我还是先走了！”见父女俩因为他差点吵起来，张硕识趣准备离开。
“赶紧走！”
“不许走！”
……
父女俩异口同声地对张硕下了不同的指令，弄得他进退两难，不知该听谁的好。
“小张，我们俩出去谈！”林宇生不愿让外人看笑话，穿上衣服准备外出。
林婕可不许林宇生单独接触张硕，张硕这个人古古怪怪的，又会伪装。谁知道他脑子会不会再次短路。见过鬼总是怕黑的，她可以冒险，但父母不可以。
拦住了要走的林宇生，林婕无奈地叹了口气。老小孩老小孩一点都不假，林宇生年纪越大，反而越任性起来。
林婕只能先做出让步，“你们在家里谈吧，我不插话了。”
三人照着刚才的位置重新在沙发上坐好。林婕继续横在两人中间，嘴上做了妥协，行为上还是不肯退让半步。
“小张，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吃点水果。”
“好，好……”张硕如同捣蒜般，不知怎么回应林宇生对他的热情，只能麻木地点着头。，
这感觉让张硕如坐针毡，像个觊觎人家很久的强盗。被主人毫无戒心地盛情款待，最大的问题是，强盗被主人感动，良心发现了。
“小张，你是专业人士，你分析一下，你父亲留下这张照片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太多可能了！”张硕不知怎么回答，随便敷衍了一句。
面对其他人的案件，张硕可以是个很优秀的刑侦人员，理智，抽丝剥茧，一步步耐心找出线索，然后破案。
可每次面对李成伟的事，张硕就变得感情用事，什么逻辑理智，那些常用的侦破技术，在他这里统统都不管用了。
脑子里常常空空的，认准一条道路，不管正确与否，都要坚持走下去。就像是着了魔，大脑、行为完全不受自己支配。
“哪会有多复杂！”见张硕明显的敷衍，说好不插嘴的林婕忍不住又说话了，“照片交给警察，不就是受到威胁了。想和人周旋。成功了照片要回，失败了性命不保。这么看，你父亲大概率不是自杀的，是被人灭了口。”
林婕的这次发言，没人再去指责她的多嘴。
她说的事，其实林宇生和张硕都想到了，可这话，没勇气从他们嘴里说出来。
林宇生潜意识地把李成伟的死揽上身，对他的离去即愧疚又无法接受。
而张硕，存在的情绪太复杂，但他更怕的是自己再一次感情用事，判断错误。
林婕的结论让两个当事人都沉默了。
等待了许久，林婕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用力地杵了一下张硕的胳膊，厌恶地瞟了他一眼问：“你又哑巴了？专业人士？”
这句嘲讽，让张硕恨不得立即消失，他清了清嗓子，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小张，这事必须得彻底查，不能让你父亲白白牺牲。照片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林宇生没发现张硕的尴尬，继续给他鼓劲加油。
“还有，我能不能有个请求？”
“林教授，您说？”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调查？我也想帮小李再做点事情。”
“真的不用，林教授，这些年难为你了。你放心，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小张，这事我有责任，我必须得管……”
“爸爸，我帮你查！”林婕打断了林宇生后面想说的话，她太了解父亲，认准的事就一定会亲力亲为，除非动不了，否者他是不会放弃。
林宇生的眼睛里亮了一下，随后又不放心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孩子，这事也不是女孩子该干的事，太危险了。”
“爸爸，我三十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总不能在调查阶段，总是让张硕迁就你吧？”
“唔？！”林宇生想反驳却想不出合理的理由，人老了，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想来想去，林宇生还是不放心，他眼中的林婕，现在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跟着他屁股后面长不大的小女孩。
“林教授，还是让林婕帮手吧。我会保护她的，您放心！”
张硕也赞同让林婕加入，他很想找出真相，可却一点信心都没有。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林婕这样一个局外人，在他昏了头的时刻，能骂醒他。
“我会保护她？！！！”
林婕仰着脖子笑了一声，她是硬憋着笑。张硕这话太讽刺了，如果不是当着父母的面，她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见林婕笑得这么开心，林宇生以为女儿很愿意同张硕一起去调查。
既然自己是拖累，让林婕代替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因为李成伟的缘故，林宇生对张硕这孩子莫名的放心，让他去照顾林婕，他还是愿意的。
“那小婕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放心！”
林婕望着父亲和张硕，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真是活久见，活了三十年，这是林婕见过最不靠谱的托付了。一个所托非人，另一个道貌岸然。
这场历劫，突然让林婕明白一个道理，人这辈子，能真正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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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张硕，事情你算搞清楚了吧？我父亲也是受害人，希望你不要私下再去联系他，这点可以做到吧？” 林婕双手叉腰，靠在张硕的驾驶室车门上，挡住了他的去路。
张硕心有亏欠，低着头摆弄着手里车钥匙，抬头瞥了林婕一眼又迅速低头，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声，“是我冒失，对不起！我是真心向你道歉！”
“不必了！”林婕摆了一下手，示意张硕不需要再说下去，“还好我命大，第一次庆幸自己的循环体质。可我不可能像爸爸那么好脾气，你做的那些事，我可以不计较，但并不代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以后我们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哦！”张硕继续低着头，脚尖踢着脚下石头子，像个被老师训话的学生，不敢发表言论。
“还有，以后不经过我允许，你不许再来这里，记住了吗？”林婕还是不放心，反复强调着，禁止张硕和林宇生单独见面。
“记住了！”张硕拼命地点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讨好。也许对林婕的话言听计从，心理上能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吧。
“照片的事你预备怎么查？”
“啊？？？”
张硕瞪圆了眼睛，木讷讷地傻站着，半天没做出任何反应。
“啊什么啊？查案子的事，还用我教你吗？”
林婕抱着肩膀，眉头锁成一团疙瘩，对张硕这半傻不傻的样子实在是担心，他到底是不是警察？当初高考是捡漏进的大学？
“你刚刚不是说让我离你远一点吗？”张硕又咬住了小拇指，样子委屈得像个被戏弄的大傻子。
“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再看见你，你站在我后面，我就紧张得全身不自在。可我太了解我爸了，不去与你调查得明明白白，他在家可就坐不住了，我只能照着他的话去做。”
张硕咧开嘴笑笑，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下来。他要先去收集资料，并承诺林婕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告知进展。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林婕让出了张硕的驾驶室位置，对他理都没理，绕到他身后，准备直接上楼去。
可刚走了几步，林婕又被叫住，她不耐烦地站了下来，尽量不显露出脸上的厌恶。
“又什么事？”
“我……我保证，以后不站在你后面，就站在前面！”张硕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然后呢？”
“没了！”
林婕苦笑不得，用一只手捂住了双眼，尴尬地摇了摇头。
一瞬间，林婕仿佛在张硕脸上看见了父亲，他们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较真儿的性格，倒是真像一对儿亲生父子。
林婕与张硕分别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在楼梯的石阶上思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时针马上又要指向午夜十二点，最后一个循环也要过去。
这又短又长的时光里，几次变故，搅得林婕精疲力尽，好在结果没有太令人失望。
她还活着！
事情也算是搞清楚了，父亲多年的枷锁也终于可以卸下了。
只是可惜，林婕一直信赖的丈夫，却终归让她彻底失望了。
没有十全十美的结局，但林婕并不沮丧，早一日看清唐辉的真面目，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林婕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裤。新的开始，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与渣男离婚。
林婕迈着轻快的步伐，缓缓地向楼上走去。
远处划来几道耀眼的闪电，雷声大作，风雨欲来。随着几声炸雷震耳欲聋，大地被撕裂了似的，黑得不见边际。
林婕双手捂着耳朵，不敢睁开眼睛，她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气力仿佛被抽走了似的，感觉也不太正常，
那感觉像是发了四十度的高烧，脑子迷迷糊糊的，一会冷一会热。冷得时候全身发抖，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像被泡在汗水里，冷热交替，身体完全控制不得。
林婕挣扎着想起身，眼睛却像被粘住，怎么也睁不开。
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一条缝隙，手脚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林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是挪出一只手，她费力摸索着身边，可算让她摸到一张纸片状的东西。
林婕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把纸片举到只能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前面，观察了很久才看清纸片上的内容。
纸片是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印着半截的老树干和一辆破旧的直梁自行车。
怎么这么眼熟？
林婕手脚虽然不受支配，脑子却是清醒活跃的。瞬间，她记起照片的出处，这是李成伟留给她父亲的唯一遗物。
不对啊？
这张照片不是被张硕带走了吗？怎么又回到了她手里？
林婕怀疑自己是否看错，努力把眼睛再睁大一点，把照片几乎贴到眼睛上看。
没有错，就是那张照片无疑！连照片后面的字体都一模一样。
还来不及思考照片怎么会回到她的手上，照片里的东西就开始慢慢分解变形，起初分解的速度还很慢，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快，只把林婕看得眼花缭乱的。
变形后的物体又快速地在林婕眼前重新地排列组合，最终组合成了一个女人的红唇。
这张嘴唇红的}人，像要滴出了血一般，嘴唇越变远大，就要跳出照片的窄小范围的束缚，俯冲似的向林婕的脸上冲了过来，预备一口把她卷进红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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