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声到绥大的时候,郧渊还没下课。
他发了微信让虞声在第二教学楼一楼的公共空间等他一会儿。
一走进公共空间,虞声就瞧见了公告栏上“工管优生经验分享”几个大字。她凑近前去,轻轻松松就在上面找到了郧渊的名字。
少顷,虞声瞪圆了眼。
郧渊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读的是企业战略管理和德语研究专业的双学士学位。
虞声敛声屏气,把他写的那篇文章来来回回读了几遍。
没多久,郧渊就和几个男生一起从楼上下来了。
虞声踟蹰了好一会儿,没敢贸然过去,就只站在公告栏前等他。
郧渊的目光往公共空间巡睃了一番,找到虞声之后,对她招了招手:“虞声,过来。”
虞声一听,立马跑了过去。
见几个男生一脸探究,郧渊向他们解释道:“我妹妹。”
也不是第一次认妹妹了,虞声早就习以为常,当即堆起满脸笑容,向几个男生问好:“哥哥好。”
几个男生见着女孩儿甜甜地唤自己,皆是喜不自胜,顿时抛出好几个问题,问虞声“几岁啦”、“在哪儿上学”,更甚者还有问虞声“有没有男朋友”的。
虞声也都笑着一一回答。
几个男生还欲再和虞声多说几句,郧渊眉宇间却已隐隐有些不悦,生怕他们把虞声教坏了。
他抓住虞声的书包带,朝几个男生说:“家里还有事儿,我们先走了。”说罢,就拎小鸡似的把虞声带着转了个方向。
虞声却决心要将乖巧的形象一装到底,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哥哥再见!”
“诶,妹妹下次再来玩啊。”
郧渊听在耳里,脸色又黑了几分,决定下次再也不带这小骗子来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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郧渊知道虞声是来给自己送粽子的,担心她书包太重,便伸手提了提,试了一下重量。
没想到小姑娘倒是自觉,权当郧渊是要帮自己拎书包,肩膀一轻,她便动作麻利地从双肩带里溜了出来。
郧渊:“……”
叫虞声重新背上去的话,好像的确不太好?
他只好把虞声的书包跨到自己右肩上,认命地背着。
少了书包这个负担,虞声走起路来都轻快了许多,指尖轻轻拽着郧渊衬衫的袖口,一路跳着井盖。
夕阳攀过树干斜照在地上,把俩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郧渊看着虞声的影子在他眼前蹦蹦跳跳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他嘴角一勾,倏忽又想起爷爷那晚说的话,一时就像鬼迷心窍般开口问她:“就这么喜欢跟着我?”
“喜欢呀!”虞声不假思索。
得到一个这么坚定的回答,郧渊有点意外。
从小到大,因为性格的原因,处在“别人家的孩子”的光环之下的他一直没什么朋友,和其他同学之间也存在很深的隔阂感。亲戚家同龄的孩子都觉得他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加上他们的父母一见到郧渊就爱开玩笑地说“郧渊啊,你学习这么好,有空来给弟弟妹妹补补课呀”,无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让孩子们对他避之不及。寒暑假里,孩子们约着一块儿去网吧打游戏,也不让郧睿带上哥哥,说是怕郧渊会跟家长告状,哪怕郧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见郧渊不说话了,虞声侧过头,随口问道:“郧渊,难道会有人不喜欢跟你玩吗?”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可虞声却用了“难道”这个新鲜的字眼。
郧渊本不想说,却在虞声清澈的眼神下没了辙。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没有人会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说罢,郧渊挪开了眼睛,大概是想告诉虞声“他不在意”。但在虞声看来,却是欲盖弥彰。
她知道,他在意得要命。
“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并没有错,错的是成天把‘别人家的孩子’挂在嘴边的家长,错的是这种教育方式……”
见眼前的小姑娘为了开解他,努力地跟他解释着这个道理,郧渊心里的某个地方,似乎也在此时缓缓塌陷。
虞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以后没人陪你说话,你就来找我。我话可多了。”
听见这话,郧渊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话里含着笑:“嗯,知道你话多。”
“哼。”虞声转过头,继续跳格子去了。
郧渊揉了揉她的发顶,轻笑道:“小不点儿,生气了?”
“才没有。”虞声噘了噘嘴,咬牙切齿道,“我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
郧渊勾了勾唇,觉得自己最近被逗笑的次数有点多。
虞声一边跳着格子,一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补了句:“也可能是因为……我是不二吧?”
因为不二是安东尼的兔子。
它可以陪安东尼度过漫长岁月,可以疗愈他所有的失落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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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女二不会成为炮灰的,他们也会拥有自己的人生、邂逅自己的幸福。
小天使们看文愉快呀!
第6章 不让人省心
chapter 6:我还是很喜欢你,像咿呀学语的孩童,词不达意;我还是很喜欢你,像盛夏树梢上的蝉鸣,乐此不疲;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万里,不问归期。――《我还是很喜欢你》宫野志保
“报告。”田嘉木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班主任回头,喊他:“嘉木,进来吧。”
田嘉木进了门,就见班主任把一张“文理分科表”递到同班的霍南佳手上,柔声对她说:“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过来。毕竟是大事儿。”
扎着低双马尾的霍南佳抬起头,把几乎滑到鼻尖的圆框眼镜往上推了推,抿着唇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看她掩上了门出去,田嘉木才一脸好奇地凑过去问班主任:“老师,这两天我们班有很多人来改文理分科表吗?”
“没有,也就南佳比较犹豫,来来回回跑了五六趟。”班主任说完,才倏地想起自己喊田嘉木过来的原因,“对了,你怎么选了文科?”
田嘉木早料到了班主任找他来的原因,此刻只嬉皮笑脸的:“老师……我就是觉得学文比较有意思。而且我又不偏科,选文选理都没问题啊!”
“我只是觉得你有学理科的天赋,不学理可惜了。”
田嘉木晃了晃班主任的手臂:“老师,选文还能留在您带的班里,不是挺好的嘛?”
“好好好,和家长商量过了就行。”班主任扶额,无奈地笑了,“那你先回班吧。”
她怎么摊上这么一只会撒娇的小奶狗?
田嘉木回到班里没两分钟,班主任就过来了。
她将手里的A4纸放到坐在第一排的班长桌面,声音不高不低的,吩咐道:“这节课下课是大课间,下课之后把新的座位表贴在前门,让同学们昨晚广播体操回来抓紧时间,把座位换一下。”
班里不乏耳尖的同学,听到此言,霎时哀求声迭起――
“老师,离期末考也没几周了,不要换位置了好不好?”
“是啊老师,这次就算了吧……”
“啊――我不想换同桌!”
五班的规矩是每次月考之后换一次座位,但这次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同学们都不是很情愿和坐在附近的朋友分开。
坐在班长后桌的,是班里一个比较调皮的男同学,此时几乎整个人都探前了去,想要偷看座位表。班长察觉到他的目光,利落地把座位表夹进课本里,回头瞪了他一眼。
“复习周自习课比较多,同桌之间互相帮助、辅导一下功课是很重要的。我这个时候给你们换座位,自然有我的理由。”班主任拍了拍掌,“好了好了,注意力都回到黑板上来……”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同学们就蜂拥而上,抢着要看班长刚贴在门上的座位表。
田嘉木个子比较高,挤在人群里踮脚一看,乐了,冲身后的虞声笑道:“虞声虞声,我坐在你后面!”
看到新的座位表,祝绮儿就不那么开心了。
本来她好好地和虞声做了几个月的同桌,老师几次调位置都没有把她们分开,这会儿呢,她和虞声中间隔了好几个位置。
而虞声的新同桌,是那个扎着双马尾、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孩儿――霍南佳。
霍南佳话特别少,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待在班级的角落里。说得不好听些,她在班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存在感。
虞声和霍南佳之前交集不多,平日里在走廊里碰见了,霍南佳也不怎么抬头看人。这么说来,她们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不能和祝绮儿做同桌,虞声也很失落。不过做完广播体操上来,她见霍南佳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桌面的东西,把桌子搬了过来,便也只好打起精神去迎接新同桌。
**
换好位置之后的第一节 是英语课,但因为英语老师临时有事,就换成了自习。
念在期末考逼近,其他科目的老师们也没有来霸占他们的自习课时间。班主任没课,就来了班里,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
绥大附中对自习课管得比较松,如果想吃些小零食提提神,老师们也不会说什么。
往日里习惯了跟祝绮儿一边啃果仁、一边做作业,如今身边换了个人,虞声多少有些不自在,自个儿默默地啃了几颗,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虞声抬手轻轻敲了敲霍南佳的桌面,低声问她:“你要不要吃?”
霍南佳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扶了扶眼镜框,便又低下头继续写作业了。
虞声收回手,也没怎么在意。
她又捏了颗杏仁放进嘴里,前面就传来了一张被折成小方块儿的A4纸。
虞声小心翼翼地摊开来,就看到了文娱委员娟秀的字迹――“投票(一人一票,小心老师):分班游想去哪里?”
纸上写着好几个国内的地名,各个地名后面,是同学们用蓝黑色签字笔划出来的歪歪扭扭的“正”字。
目前得票最高的前四个地点是:厦门鼓浪屿、云南丽江、四川成都和浙江杭州。
成都和杭州虞声之前都和家人去过了,她在另外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云南。
选好之后,她把A4纸递给霍南佳。
霍南佳接过后,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把它传给了后面的同学。
虞声张了张嘴,一句“你不想去吗”哽在喉咙里,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后面的田嘉木拿到纸条,第一时间就是伸手戳了戳虞声的背。
虞声被吓得一个激灵,回过头,就见田嘉木捧起夹着那张A4纸的练习册凑上前来,装成一副在问习题的样子,悄声问她:“你选了哪里?”
虞声用笔帽在“云南丽江”上面指了指。
登时,“云南丽江”又多收获了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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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郧渊到家里吃饭时,虞母抱怨说虞声偏科很严重,要不是数学成绩吊车尾的话,她的年级排名至少能进步40名。郧渊见虞声愁眉苦脸的,就说自己可以回去找一下高中时候的数学笔记,说不定对她有帮助。
刚过去的周末,郧渊把自己高中时期的笔记本从正在读大二的郧睿那里要了回来,便约了虞声今天下午放学后在绥大附中等他一会儿,他给她送过去。
虞声担心学校的保安不给郧渊放行,只好在校门口旁边的篮球场坐着等他,好知道他来了没有。
篮球场上有很多来看男生打篮球的女生,虞声环顾一圈,最终挑了个人比较少的角落盘腿坐下,一面做物理《学习与评价》的作业,一面看田嘉木打篮球。
“虞声,你怎么不回家?”田嘉木把手里的篮球传给队友,朝虞声跑了过来。
虞声歪了歪脑袋,狡黠一笑:“来看你打篮球啊。”田嘉木比她小几个月,所以她有事没事总习惯把他当小孩儿逗着玩。
田嘉木眉宇间立刻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
见这孩子是真的好骗,虞声赶紧老实交代:“逗你玩呢!――我在等人。”
“没关系,反正你也看着嘛。”田嘉木耳廓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我先去打球啦。”
“嗯!”
有虞声在旁边,田嘉木打得格外卖力。
队友在对手球员跟前做了个假动作,将球传给了他。田嘉木利落地接过,左右手交替着运球,三两下就冲破了对手设下的两道防线,跑到篮筐下,旋身跃起,一压手腕将球投进了篮筐里。
虞声扔下草稿本,卖力地鼓起掌来。
田嘉木回过头,对虞声眨了眨左眼。
他们今天的对手是高二的学长。虽然不论是在身高还是气场上,学长们都很占优势,但这十几分钟下来,田嘉木的表现也丝毫不逊色。
这会儿,田嘉木趁右前方的人不注意,顺势从侧面突击,以极快的速度夺过对方球员手中的篮球。紧接着,他一个侧身,换成左手运球,右手格挡,绕开了对手,三步上篮,投了一个漂亮的空心球。
队友们拍手叫绝。田嘉木也有些得意,绕过半个球场跑到虞声面前,把手递给她,大喊了一句“Give me five”。
“耶――”虞声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兴奋地与他击了一掌。
那个被他夺了球的高二男生望见此景,将手里的篮球闷闷地砸向地面。
后来高一队连续得分,双方球员商量着休息了一会儿。
再上场时,那个男生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小心,运球到虞声附近的时候,篮球一下子脱了手,就往虞声所在的方向直直砸了过去。速度快得虞声都来不及闪躲。
篮球袭上她鼻梁那会儿,她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
篮球的冲劲儿太大,虞声被打得往后一仰,手肘下意识地撑在身后的水泥地上,才止住了向后倒的势头。
她白皙纤细的手臂在地面上一擦,登时红了一片,还有些破皮。
田嘉木见状,勃然大怒,转身揪住那个男生的衣领,骂道:“你特么干什么呢?!”
虞声感觉自己的鼻梁都要塌下来了。
她也顾不上自己手臂的伤势,只管拿手捂住鼻子,疼得泪珠子漱漱地往下掉。
忽然,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别动。”他的语调温和,气息却有些不稳,显然刚刚是跑过来的。
虞声抬头,隔着泪花,望见了蹲在自己身前的郧渊。
刚才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抑制不住地泛上心头。她松开手,想要开口和郧渊说句话,结果鼻腔一热,一股腥甜就从鼻内涌了出来。
见虞声流鼻血了,郧渊眉心一皱。
他顾不上别的,当即伸手绕过虞声的腿弯,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带她去绥大附中的医务室。
因为是放学时间,所以医务室里只有一名校医在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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