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零露解释:“因为有十年没见了啊,他比我高三个年级,他去念大学的时候,我才上高中呢。这么多年,大家变化都很大的。”
大家纷纷点头,唯独老幺听出不对劲:“我看你记得很牢啊,十年这个数字都脱口而出,你还记得他比你高几级!”
“……”
袁杉倒是不奇怪:“露露记性本来就是神经刀,这个记得那个记不得不是很正常嘛?我比较好奇的是,露露跟这个哥哥有没有……嘿嘿嘿。”
笑声贱到不行。
何零露:“?”
老幺跟米周秒懂:“对对对,哥哥妹妹什么的,最容易有奸`情了,况且你们俩又都长得那么优秀,很容易王八看绿豆地看对眼的。”
“……”何零露总觉得这不是夸人的话:“没有,都说了那时候我还小。”
“也是,你才念初中,估计还是懵懵懂懂,没到情窦初开呢。那他呢,高中男孩子可成熟了,他就没跟你说过‘喜欢你’这种话?”
何零露怔了怔……喜欢你?
两个人从小形影不离,一路走来,有关他俩在一起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何零露更是一度被冠上顾炎“童养媳”的名头。
一开始,两个人都实在太小,懵懂里选择用声嘶力竭的否认来摆脱不快,等彼此长大了,早就习惯这类误解的顾炎不再争辩,而是直接用行动来表明态度。
顾炎身边从来就不缺少漂亮的学姐,不管是课间短暂的去趟厕所还是课后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他身边总有一群人跟着聊天、拿衣服、递水、送毛巾……
对于漂亮小姐姐们,他总是面带笑容、礼貌有加,对于她就凶神恶煞、一堆抱怨。有一次她被老师留堂,走得稍微晚了点,顾炎压根不许她坐上车子,让她追着跑了一路。
是老师事多,又不是她磨磨唧唧。何零露那晚小声抱怨。
顾炎直接把车一横,停在她面前,瞪着眼睛臭她不知好歹:“你要是成绩优异,你们老师至于留你下来单独辅导?就你这样,以后还怎么跟我考同一个大学?”
话也没错。何零露吸了吸鼻子,可是她脑子就这么一点儿,明明已经够努力了,还是没办法跟他一样随随便便就考全校第一。
甚至连这句话也是在许久之后才被她发现了破绽,那会儿顾炎都快高考了,书房里安静到只听得见笔尖划在纸上的沙沙声。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考同一个大学了?”何零露咬着笔,歪头问他。
顾炎看都没看她,刷刷写完几个公式,别人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来的大题,他简单几步就得出答案,连草稿都不用打:“就你这脑子,我要不在旁边看着,你得活成什么样。”
“怎么可能喜欢我。”何零露思考过片刻,语气肯定:“他一直挺嫌弃我的。”
“哎。”袁杉大失所望:“肯定是嫌你太小了。三十岁的喜欢二十七岁的那是般配,十七岁的喜欢十四岁的……那是不是犯`法了呀?”
“……”
米周倒是松了口气:“这样也好,以后我泡他的时候,比较没有心理负担,露露也不会觉得失落。”
众人愕然:“啊,你要泡他,怎么泡?”
米周回头再看了看顾炎,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当然是先去要微信了,然后嘘寒问暖增进感情,最后结婚生子颐养天年。你们有什么建议没有?”
袁杉跟老幺面面相觑会儿:“我们建议你别去。”
“……”
“容易自取其辱。”
“……”
米周撅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那要怎么办啊,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黑眼珠转了圈,视线一点一点挪到何零露那边:“露露,你俩分开这么久,应该也挺想聊聊的吧?”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又绕回到何零露这里,还是让她去做这种事。
何零露快速瞄了一眼顾炎他们那桌。几个人已经来了一会儿,鸳鸯锅底刚上,除了顾炎,其他人都端着小筐拿串去了。
顾炎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坐样,懒懒散散,整个人恨不得全陷进座位里,低头,收下巴,上身弓着,就那么窝着在刷手机。
要不是长相实在出色,身材也好,这副样子谁看了不骂一句“没正行”。
可何零露是绝对不敢骂他的,从小到大,只许他对她挑三拣四,没有她说话的地儿。两人现在又有积怨,何零露就是豹子胆也不敢去摸他逆鳞。
何零露向着米周摇头:“周周,我跟他真的不熟,你就别为难我了。再说爱情没有捷径,你要想成功,一定要靠自己争取。”
她方才喝了不少茶,现在肚子里涨涨的,说完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们接着吃,我去趟洗手间。”
串串店不大,厕所很是袖珍,何零露在外面排了好一会队,这才挤了终于进去。
出来,男女合用的洗手池也拥挤。她刚搓了两遍手,挤上洗手液,余光便瞥到后面已经有人等着了。
何零露连忙往旁边让了让:“你先用吧。”等视线往上一扫,冷不丁看到一张英俊的侧脸时,不由一怔。
顾炎则跟没看见她似的,匆匆把手洗干净了,抽了张纸擦干,抬脚就走了。
走也没走太远。何零露回来冲手的时候,透过面前镜子,看见他就停在后面垃圾箱边上,正掏了根烟出来抽着。
她默默洗手,也抽了张纸,等埋头走到垃圾桶边上时,往那桶里轻轻一抛。
本来只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个动作,如果能跟平时似的一投即中,两人随后擦肩而过各走一边,也就相安无事了。
但凡事总有意外。
也不知道是今天这垃圾桶的桶口格外的小,还是何零露太过紧张以至于手抖,又或者顾炎周身的气压已经强到让纸团改道了。
何零露就看见湿纸团踉跄了下撞到桶口,立刻改道,然后在划出一条完美抛物线后一头撞上了……顾炎的前`裆。
裆……
裆……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有那么一个瞬间,何零露只觉心内万马奔腾,眼里波涛汹涌,差一点点就快被自己蠢哭了,哆哆嗦嗦咬着下唇看向顾炎的时候,才知道事情还能够更糟!
顾炎烟都不抽了,黑着脸,垂眼看她的时候,用一副“实在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叹道:“为什么你每次试图引起我注意的方式都这么特别?”
何零露心里当即涌上来一个大大的符号:“?”
顾炎轻嗤:“想要我联系方式直接说就行,非要绕个弯喊你同学过来帮忙。现在也是,看我没理你,你就故意拿纸扔我?”
何零露接着:“?”
顾炎掐了烟,长长吐了口气,无奈至极的样子:“做人能不能稍微简单点?”
何零露歪着头,愣了几秒才一点点反应过来。她喊同学去要他联系方式?肯定是米周那家伙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拿她当挡箭牌去要顾炎微信了。
说不定连说话的句式也跟上次在车里时一样:我就说让露露自己来要你微信号吧,她非不好意思地让我过来。
苍天啊,这次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何零露欲哭无泪,琢磨片刻,弱弱期待地问:“那你有把微信号给她吗?”
她本意是想问问结果,抱着同归于尽的美好愿景,期待他别像以前那般博爱——反正她在他这是没什么好印象了,米周那小王八蛋也别想如愿以偿。
可惜这话到了顾炎耳朵里却变了味,男人拧眉直视何零露,一脸探究的神情。
继而,露出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豁然模样,很是感慨地说:“没想到你想要我联系方式的心情这么迫切。”
第07章
“没想到你想要我联系方式的心情这么迫切。”男人说完,还好暇以整地朝着对面轻挑了下眉。
何零露真是被气着了,几步绕过顾炎:“我现在没时间,等我一会儿手刃了米周,我再过来跟你解释。”
“……”
卫生间出来有个狭长通道,连接大厅的尽头位置是个视野盲区。何零露急于找米周算账,步子迈得极大,气势汹汹冲出来的时候恰好跟一人撞了满怀。
对面人低喊了一声,手里那盆红得像是刚凝起来的嫩鸭血还是没护得住,随着他脚下的一踉跄,稀里哗啦全扣在了何零露怀里。
一瞬间,何零露完全被这无妄之灾给弄懵了,等她从周围人一阵接着一阵的抽气声里回过神来,这才看见自己的白衬衫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
碎鸭血混着红色液体在她胸口洇出乱七八糟的一团不说,沾湿后开始变得发透的布料,还让里面内衣隐约可见。
“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这下惨了吧!”男人大声抱怨,等视线扫到她脸时,猛地一怔:“怎么是你啊!”
何零露捂着胸口,认出对面是陈星,很是尴尬地向着他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陈警官,我刚刚太着急了,没注意到你。”
她手足无措,声线颤抖,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右边肩膀忽然一重。
陈星看到她旁边站着的人,莫名打了个寒战:“炎哥!”
何零露没来得及回头,立刻就被按在肩上的手带到了一个宽阔的怀里。天旋地转里她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顾炎利落的下颔线。
方才还一脸讥诮的男人现在面色严肃,很强势地把她圈在自己领地里。护着她从一地血水里出来后,脱了自己外套,给她从前往后包了起来。
“怎么搞的?”他声音低沉,不耐烦都写在脸上。
陈星满头是汗,着急解释:“是我刚刚没注意看路,跟她撞一起了。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出去给她买件衣服?”
陈星说着就要跑,顾炎又把人喝了回来:“这周围一个商场都没有,你去哪买?等你买到衣服再跑回来,衣服早都焐干了。”
陈星挠头:“也是,那怎么办?”
顾炎拧眉在想办法,牙关咬得紧紧。低垂视线里,怀里的人面色惨白,惊魂未定,缩着肩膀在他怀前瑟瑟抖着。
她像是个从污水里拎出来的小猫,不仅仅是衣服上,脏东西爬上肩膀、脖子,甚至是鬓角的短发捎上。
顾炎不知道从哪来了阵邪火,屈手帮她把露在外面的皮肤整理干净,还把头发上沾得脏水碎屑给摘了。
男人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何零露脑袋被他动作弄得晃来晃去,头发揪得根根竖起,深感他似乎不是在帮忙,而是在动什么私刑。
她不解抬眼看过去,他立马阴冷瞪回来,就连说话也是恶狠狠的:“我送她回学校,你现在去把她东西收拾下,一会儿到停车场来。”
陈星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好……”
何零露听出顾炎的不情不愿,赶忙拒绝:“你不用送我,我同学们还在那,我跟她们一起回去就行了。”
可惜何零露才刚抬腿,肩上又是一重。
顾炎稍微用力,就把她重新圈了回来。
两个人比方才靠得还要更近一点。
近到,何零露稍往前抬一抬下巴,鼻尖就能碰上他喉结。
“你这样怎么跟她们回去?”顾炎深呼吸着沉吟几秒,大抵也察觉出自己太过严厉,尽量将语气放得平和一些:“别别扭了,大不了我把我联系方式给你好了。”
“……”
何零露坐在顾炎车后座的时候,忍不住一点点回想。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这才让他产生了她急切想要跟他发生联系以至于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欲擒故纵……的错觉的?
而自己又是怎么就被激将,为了证明其实并不想跟他产生瓜葛也没有别别扭扭更不想要他联系方式……就乖乖上了他车的?
与因为衣服湿了而产生的身体上的不适相比,何零露现在觉得自己的精神世界遭受到了更猛烈的进攻。
而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
大概是怕她会冷,即便已经是五月,车里还是开了点暖气。热乎乎的风吹得人发燥,顾炎又把四面窗户稍微打开,让夜风从缝隙里透过来。
何零露一直徘徊在开口和闭口之间,感谢的话已经在心里酝酿过一遍又一遍,可是每每张嘴又都觉得要不还是做个不知感恩的哑巴好了。
车子开出没多久,顾炎突然靠边停车,跟她简短说了句:“你在车上等着。”就匆匆下去,拐进一家便利店。
何零露原本以为他是烟瘾犯了,要去买烟,等他过会儿上车,把一袋东西扔上后座,这才知道他是特意为自己去买的。
顾炎一手撑着方向盘,转身看她,说:“里面有毛巾,你拿出来擦擦吧。我还顺手带了点吃的喝的,你喜欢就拿着,不喜欢就放车上给他们。”
这下何零露没法再沉默,小声又快速地说了句:“谢谢。”
她上半身湿湿黏黏,正需要毛巾来帮忙。何零露连忙去翻塑料袋,却冷不丁因为里面一瓶核桃露怔了怔。
这么多年,这款饮料换了好几次包装,但牌子确确实实是她从小喝的那一款。是每次顾炎觉得她生气,或是欺负过她后,会从家里给她拿的那一款。
虽然她后来才知道,顾炎一直讨厌这饮料有股怪味儿,每次拿它来献殷勤,多少有点让她清空库存的意味。
可是……何零露忍不住看向顾炎,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买这个?
车里光线不好,顾炎的脸又恰好匿在一片阴影里,只能勉强看得清轮廓。他看她大抵也不清楚,因而没察觉她这阵灼灼的注视。
顾炎回过头,淡淡:“开车了。”
剩余旅程,车里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安静,除了不断从窗户缝隙中涌入的风的声音,就是何零露整理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已经过了晚高峰,车子很快就开到学校。这次没有警车和警服加持,顾炎跟门口保安聊了好一会儿,也没能让对方让他把车开进去。
“学校有规定不能让外来人员进去,车子更不行了。”保安手一指:“要么赶紧走,要么车子靠边停。都多晚了还想着出双入对,谈朋友也要有个度。”
“……”这明显是把他们俩当成一对了。
何零露赶紧往前挪坐要否认,生怕稍微晚一点儿就被顾炎当成她默认并企图以此占便宜。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顾炎突然发动车子往旁边一拐,她人差点跟着摔到车门上。
顾炎把车子停在一边白线里,麻利熄火:“那只能麻烦你自己走进去了。”
何零露对他的客气自带提防,不知道他突然又能冒出什么话让她一秒变尴尬,语气官方地回复:“明明是我麻烦你了。”
顾炎果然:“嘁。”
“……”何零露自讨没趣,抓了抓身上的外套:“也谢谢你的衣服,不过我现在还没办法还给你,等我之后洗干净了再给你吧?”
顾炎又是一嗤:“已经开始想着下次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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