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 其实是庄蕙老师她问我有没有相熟的化妆师让我介绍, 我才跟着她走的, 结果走着走着我就不认识回去的路了,庄老师让我放心,又说她会安排车去接你,谁知道...”
“我原本还想找熟人来给你打电话, 可是没多久就被人灌醉了, 喝到不省人事, 这才...”于渺说到这里,默默低下头,“...姐,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温晚听着她认错的车轱辘话,其实心思半点都没放在这上面。
她满脑子都是在思考要怎么做,于渺才会跟之前一样乖乖听话,留在原地等她回来。
踌躇时,温晚的目光最终落在门口衣架处,那件浅驼色的毛呢大衣上。
男人昨晚的那些话她还记得清楚,令人心悸的不真实感仍旧强烈。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眼下真的去求他帮忙,他会不会依言做到,仍然毫无保留的偏袒她。
没想到,梁驭在听她说完整件事的缘由以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这让温晚觉得意外的同时,也有一点被偏爱的感觉。
“不过,让你跟我一起去,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她还是比较担心这个。
梁驭勾起抹笑,神色略显散漫,目光却分外勾人,“我说过了,这次是专程过来看你的,再者,自己太太的需求,我这个做丈夫的说什么都得帮忙满足才是。”
他说得这样坦荡自然,就好像她的确是他所珍视的那个人。
这样的状况让温晚恍惚。
事实上,这段时间梁驭对她的态度,都让她琢磨不透。
她垂眸敛住神色,在自己忍不住要把事情问清楚之前起身离开,“那我去跟于渺说一声,让她早点买好机票先回国。”
梁驭坐在对面,握住眼前晃过那一截白皙的腕骨,侧眸看她,“话没说完,急什么。”
温晚忍住挣开手的冲动,没开口,静等着他说。
梁驭拉她到身边坐下,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温晚感觉腕处莫名发烫,继而听见他问:“你就这样把另一层身份向我坦白,不怕我守不住秘密告诉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作为求你帮忙的条件,我应该做到坦诚相待。”温晚解释说,“至于你会怎么做,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但我相信,你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吗?”
闻言,梁驭眼底笑意渐浓,并未回复她的话,只是抬手轻轻将她脸侧的发丝挽至耳后,“回去准备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
最终,温晚还是如愿同梁驭一起登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
她不知道梁驭跟于渺是怎么说的,也不清楚他跟温玉玲在电话里交代了什么,只知道在临行前,梁驭在酒店接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他们才能如此顺利的降落在英格兰的土地上。
虽说是两个人一起过来,但让温晚感到抱歉的是,到英国后的这段日子,她基本上没什么时间跟梁驭待在一起,就连来之前说好的会抽空陪他四处逛逛,也没有做到。
品牌的制衣进程因为几个版样不过关,迟迟没有进入正规,温晚这两周大多数时候都跟顾奈宁在工厂和上层主管交涉,几乎成天泡在工作室里,连吃饭都是由家里的管家送上楼。
而有时候忙起来,经常是等饭凉了,她才想起来吃。
梁驭在她忙碌的时候表现得相当识趣,并未去打扰她。
只是偶尔在楼梯间碰到,他会拉着她说两句话,非得把人逗到脸红才放她离开。
温晚的工作室位于英国城区的一片古洋房内,这里的主理人是一对老夫妇,是这座古宅的原主人,当年家道中落,无奈将房子出售换钱还债。
两位老人无子嗣,只剩彼此之间相互扶持,温晚于心不忍,在成立工作室后,就允许他们一直住在这里,平日帮忙打点家中内外,倒也方便。
又是一个赶工的雨夜,英国这边的气候潮湿,老房子又没有地暖,只能烧炭盆用作取暖。
要搁平时倒还好,主要是温晚这两天身上快来例假,被褥衣着总是潮湿着很不舒服,前天还因为刮风停了半天电,工作进度落下后,她只能加倍熬夜补回来。
这一番折腾下来,导致这次例假的时间提前了不说,肚子还格外疼。
从工作间拉开门出来时,温晚脸色都是惨白的。
她想去找找有没有随身携带的止疼药,结果把行李箱翻了半天,发现常用的医疗包没有带过来,甚至连要用的卫生用品都剩下两片。
温晚泄气地把行李箱合上,强忍着脾气也不顾地上凉,就这么坐在床边。
梁驭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本以为她是换个地方找找灵感,走到近前却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
他蹲下来,手边是被她翻乱的行李箱,心里有所猜测,“身体不舒服?”
温晚偏过头去,音色有点低,“没有。”
梁驭看她这样,没有多话,只是问:“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了。”她撑着床沿站起来,下腹的绞痛几乎让她腿软,温晚强忍着不适离开房间,没有力气再同他说一句话。
好在,顾奈宁很快带着止痛药过来。
温晚吃了一粒觉得好多了,正要伏案继续作业,顾奈宁把她手里的笔一抽,“行了,不差这么一会儿,你赶紧回房躺着,等身体调整过来再说。”
说完,没等她反驳,就把人连拉带拽地赶出工作间,看着她上床盖上被子才肯离开。
温晚本想的是做做样子,等顾奈宁走后就起来继续工作,可她实在是太疲倦了,没一会就闭着眼睡着了。
屋内的窗帘拉着,挡去了外头的部分日光。
三月的雨夜仍旧寒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冻醒,下意识去寻找身边的温暖地带。
温晚翻了个身,手脚并用抱着那像暖炉一样的东西,眉头舒缓开来,继续睡熟了。
睡梦里,她依稀觉得下腹的痛感减轻了些。
好像有一股力道贴着肌肤轻轻揉动,在为她缓解不适。
等半夜觉得口渴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率先看见的,是男人瘦削的下巴,继而抬头,视线从那薄唇掠过,到他高挺鼻梁,和那双似远山浓墨般的眉眼,闭合时,眼睫是细密而微翘的。
那张脸就算在熟睡中也仍然赏心悦目,而温晚现在根本顾不上欣赏,当意识到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和他拥在一起时,几乎没等大脑做出具体判断就缩回手。
谁知身边的人根本没有睡着,腰肢在退离的那一步被梁驭重新揽回来,贴合得更紧。
耳边传来的低哑嗓音让温晚生出一种“命恐怕都要交代在这”的错觉:“不是觉得冷?继续睡吧。”
她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他听见自己拼命压抑住的心跳声。
而梁驭好像根本没有发现她的窘迫,又问:“肚子还疼吗?”
温晚安静两秒,很轻地摇头,“不疼了。”
梁驭“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抬手将她后背滑落的棉被往上提了提,片刻后,呼吸逐渐趋于平缓。
温晚姿势未改,感觉全身的热度一股脑涌上来,胸口有点透不过气。
她没有急着入眠,过了会,见梁驭仿若真的睡熟似的,脑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有所松懈。
焦虑退却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席卷而上的疲倦。
温晚想起不知道在哪看过的一个结论,说男人的体温普遍比女人要高些,她之前体会不到,现如今发现那话也许说得是对的。
他身上真的好暖。
不然,再等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她一定放手。
温晚闭上眼,心里说服自己再等一会,一会会就好...
不知不觉,竟这样重新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梁驭已经不在身边。
在国外的这段时间温晚的睡眠一直不好,昨晚倒是难得睡了个踏实觉。
也因此,她一整天的工作状态都很不错,下楼时间比之前要早很多,到客厅,恰好碰见梁驭在同两位老人聊天。
他说着一口纯正的英伦腔,话音不急不缓,低沉好听。
温晚站在台阶上,听他们聊到英国这座古老城邦的历史,说起街东角那家很好吃的披萨店,直到老查尔斯先生提出后天要在这里举办一场小型的家庭聚会,她才被梁驭发现。
第20章 回家
昨夜的相拥入眠好像打开了温晚心底的某个开关, 使她不再有意规避掉心底对梁驭的真实感觉,又想起他这么多天的陪伴,心里觉得既感激又愧疚。
于是在梁驭提步过来时, 她率先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不巧的是,就在他们准备出门的时候,外面下起雨来。
查尔斯太太带温晚进屋去拿伞, 并嘱咐她,街右边的百货商城那正在修路, 让他们往反方向走。
温晚记下了,查尔斯太太边打开柜门边说:“我之前还跟老头子在担心你的婚事,现在看来, 你跟我一样都嫁了一个好人。”
闻言, 她的目光下意识去寻找在廊前等候的梁驭。
男人身处狭窄的走廊里,头顶没有一丝光, 外头大雨瓢泼, 他却有耐心的很, 似乎在跟老查尔斯先生聊起这附近的街道改革,见解独到, 就像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温晚收回视线, 闲聊似的笑着问查尔斯太太:“您何以见得他就是一个好人呢?”
“昨天你不舒服, 他被你拒绝之后下来找我, 想让我站在女人的角度上给他一点建议。”查尔斯太太说,“他问我附近药店的地址,没想到,还是比你的朋友来晚了一步。”
温晚想起昨天在卧室, 在对梁驭的态度实在说不上好。
而后来发生的这些她更是全然不知, 现下听来只觉得诧异。
查尔斯太太看她愣神, 把两把伞交到她手上,用过来人的眼光劝诫她,“好好和你的丈夫相处,如果我没看错人的话,你会跟我一样,过得很幸福。”
出门后,查尔斯太太的那些话在温晚仍在脑海中不断回想。
她跟着梁驭去了街角那家披萨店用晚饭,令人意外的是,那里的店员仿佛认识他,知道他要吃什么口味的披萨,牛排要几分熟,连咖啡要奶不要糖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温晚问起缘由,梁驭说平时没事的时候偶尔会来这里坐坐。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怠慢他,他说的偶尔恐怕是她独自伏案而作的每个午后。
简单的晚饭结束之后,他们又继续逛了快大半个街区,最终因雨势太大,梁驭带着她到巴士的站台前避雨,同样过来避雨的,还有坐在右侧的一对老人。
温晚把伞收好搁在一旁,看雨幕中匆匆而过的行人,主动跟梁驭说起自己的工作进度,“...差不多再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回去了。”
“挺好。”梁驭面露悦色,“还能赶得上后天那场聚会。”
温晚看着他,心里有某个疑问呼之欲出:“我好像没有问过你,为什么会愿意陪我等这么久?”
冷风呼啸,檐角有雨飘进来沾湿了她的衣裙。
梁驭换到她的左侧站着,视线浸入雨幕,仿若想到一件很久远的事。
片刻后,他的目光掠过身边相互扶持的那对夫妻,说:“其实不止是为了陪你,我也想借这段空闲时间,尝试一种除了工作以外的生活方式。”
没等温晚询问,梁驭便重新看过来,眼底透着笑意,语气却是难得的郑重:“看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也能试着像普通夫妻那样相处。”
那话毫无预兆的撞进温晚心间。
她抬起头,杏眸中写满惊愕与犹疑,似在探究他更深层次的真实意图。
而最终,并未从梁驭脸上捕捉到任何类似于玩笑的神情。
这些日子积攒的心动和相处的种种,在此刻明明白白的袒露在空气中。
温晚也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勇气,待情绪有所缓和后,轻声问:“那你找到答案了吗?”
梁驭唇角轻勾,倒十分坦然:“我觉得,可以试试。”
她耳边“嗡”地一声,恍若有什么东西在脑中轰然炸开,温晚掐住指尖逼迫自己与他对视着,头一次没有借故转移话题,“要是结果不好呢?”
“还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如何?”梁驭的声音混着雨幕,显得有几分潮湿。
温晚沉默,不知不觉间,心里筑起的围墙正在悄然松动。
好在,梁驭也并未急着在她这里得到一个回应,简短的交流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还跟之前一样,可总有某些事情,已经从本质上发生了变化。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到了周五,查尔斯先生家的小型聚会要开始了。
热情好客的查尔斯夫妇邀请了平日交好的朋友、左右住着的邻居,以及家里亲眷家的几位小辈,大家借由一起聚聚,也是为温晚和梁驭送行。
这种场合自然少不了顾奈宁。
虽然在残酷的职场磨了一身机敏圆滑的本事,但她本质上也还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温晚跟她提起这事,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此时正捧着酒瓶在沙发那跟两个同龄的男人比赛“石头剪刀布”,对方对这种游戏不熟悉,她就用通俗的英语跟他们解释。
结果把人忽悠得一把没赢,她倒尽占了上风。
温晚陪查尔斯太太从书房聊天回来,就被沙发那手舞足蹈的顾奈宁拦下了,她跟没骨头似的趴在温晚肩头,典型地喝大了的模样。
“你怎么喝这么多啊?”温晚把她手里的酒瓶拿走放在一边。
没两秒又被顾奈宁捡回来,抱在怀里不撒手,“我高兴!我跟你讲我今天特别高兴,一是为你有了一个好的归宿,二是为了这次工作的圆满成功,来,一起干杯!”
“我不喝。”温晚说完又冷着脸叮嘱她,“你也不许喝了。”
顾奈宁摇头,“你不喝可以,我得喝,我今天就要把这大半年没喝上的酒全补回来!”
“......”
由于太清楚她喝醉后是个什么德行,温晚只好放弃去找梁驭的念头,陪在她身边守着。
等聚会好不容易结束了,顾奈宁早已跟滩烂泥一样喝趴在了沙发上。
没办法,温晚只好跟查尔斯太太一起把人挪到楼上房间里。
就这样她还不消停,碰巧梁驭上楼,顾奈宁又“蹭”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像看见什么累世仇人般朝他冲过来,好在温晚眼疾手快地把人隔开了。
然后顾奈宁伸出手从温晚的胳膊底下穿过去,想去抓梁驭的衣领,结果没抓到她也不放弃,手臂就这么梗着,嘴里噼里啪啦地放着狠话——
“你,就你,你给我记住了,我们温晚是全世界最好的女人,你给我好好对她!”
“你记得老娘今天的话,要是让我发现你对她不好,我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顾奈宁肯定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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