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抿唇:“抱歉,让您担心了。”
“你们年轻人啊平时不注意,有些小毛病看起来没什么,但真放任不管可是会出大事的,赶明儿我找个老中医来帮你好好调理调理。”魏淑云说。
温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其实她平时已经很注意了,来例假基本不会痛,这次也就是突发情况,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的门就被人敲了两下。
见到来人,魏淑云原本还慈祥和蔼的神情瞬间垮掉,“怎么是你,梁驭呢?”
温晚看过去,秦闻那张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更加沉冷。
他按吩咐先问候过温晚,再同魏淑云汇报情况:“请您原谅,梁先生现在手头上有点事走不开,等事情处理完了会第一时间过来。”
“什么事能有自己老婆重要?!”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魏淑云能够明目张胆地向自己儿子表达不满了,“他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老婆上医院了他还只记得工作,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秦闻低着头恭敬听训,魏淑云的话他连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她是在教训自己不听话的女婿。
温晚想让魏淑云消消气,结果发现根本就没有插话的余地。
为儿媳义愤填膺的魏女士说完立马指使秦闻:“你现在就跟他打电话,说他再要不出现,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离婚!”
“.......”
作者有话说:
温晚:那倒也不必。
第7章 家属
最终,温晚还是连哄带劝地让魏淑云消了气。
无奈,温晚联系了剧组负责人,明面上说是三天后再回去,实际上也只请了一个晚上的假。
魏淑云看了总算放心。温晚怕她辛苦,晚上于渺来换班的时候,就让她先送魏淑云回酒店休息。
等病房里没人了,温晚换下病号服准备撤。
却不想,她的小心思还是瞒不过某些人的眼睛。
“又准备消失了?”
刚从洗手间收拾好出来,温晚迎面就撞上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人。
他胸口左侧的名牌上写着“主治医师”的头衔,照片上的样貌五官端正,气质儒雅,姓沈名随。
温晚最怕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他,“你怎么还没下班?”
“临时加了两台手术。”男人晃了下手里的病历本,“顺便过来抓人。”
“......”温晚泄气地往床边一坐,向他打包票,“我没事了,真的。”
“患者是否能够出院,具体得医生说了算。”沈随将手插入衣袋,“鉴于你有几次‘前科’,这次我会找人在门口寸步不离地盯着你,等明早办理完住院手续后再走。”
“‘前科’?”温晚瞪他,“我劝你换个词。”
“很晚了,休息吧。”沈随没应,兀自离开病房,走前还顺便帮她关好了门。
温晚闷闷地盯着房门,接着颇为惆怅地往病床上一躺。
突然被抓包不说,现在还被看死在病房里,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一进医院就被沈随盯上了。
下次有事还是得让于渺换家医院。
温晚和沈随是高中同学,到如今,也是她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好友之一。
其实也不是她主动跟他联系,但因为沈随就是本地人,大学毕业后又在市里的医院做了医生,这家条件还不错的私立医院正好就在影视城附近。
拍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大家都会上这家医院来。
温晚也是在两年前拍戏受伤后,才跟沈随再次熟悉起来的。
每次受伤她都觉得小事,医院让她修养几天,温晚惦记着不能误工,好多回都是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走,沈随也就这件事跟她说过很多次,可她却一次都没放在心上。
这下倒好,彻底被抓个正着。
直到晚间医院熄了灯,温晚还在因为这个事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几趟,最后还是打算就这个事跟沈随好好聊一聊。
发完微信后,温晚就起来了。
没多久,沈随应约前来。
#
天幕旷远,皓月当空。
入夜后的岭城比其他城市的夜晚要喧闹得多,连接影视城的主干道上灯火通明,各色商贩、穿着戏服来回穿梭的务工者,如一场虚幻倒影,经久不散。
海岭高速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夜色中穿梭而过,驶向灯火尽处的城市。
近期,华裕跟海盛有一个商务合作的电影开机,梁驭在A市停留了半月,回来后又跟投资部的同仁们开了几个会,确定了公司明年参与的几个重要项目。
直到半小时前,他才从会议室里脱身。
午间休息时,魏淑云因为温晚进医院的事跟他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他站在明净的落地窗前,听完那些念叨的车轮话,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所幸温晚只是偶发的生病住院,并没有什么大碍,他又实在有事走不开,本想让秦闻先去医院看看,再同魏淑云说明一下情况。
奈何,魏女士根本不买账。
梁驭只好在狂轰滥炸的电话里妥协,答应等工作忙完,一定会亲自去一趟。
好在海城和岭城隔得并不远,平时开车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司机不知其中关窍,只听说是老板夫人进医院了,又见梁驭并不松快的神情,一脚油门踩到底,只用了两个半小时,就将人送到了医院。
大门口,秦闻已经接到通知,等候多时。
梁驭解开束在脖颈的两颗纽扣,长腿迈进电梯,反光板上映出那张英俊的脸,薄唇低抿,眉眼间蓄庡㳸着浓浓倦意,他抬手按揉两下眉心,过不久,电梯门应声打开。
安静地走道上只余两人走过的动静。
随着病房临近,里间传来的一些朦胧的话音才得以清晰入耳。
梁驭拉住秦闻,示意他一旁待命。
“我说过了,要出院得医院开了住院证明才能走。”
“你是不是故意为难我?这么晚了我去哪开证明,你先放我走我明天来补办不行吗?”
沈随沉默半秒,叹了口气才问:“温晚,你是不是太不拿你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温晚抿唇,也想让他明白,“但我手头上的工作是真的耽误不得。”
“没什么工作是耽误不得的,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一样转。”沈随说,“你与其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还不如养精蓄锐,等明天一早办了证明,照样能飞奔回你的工作岗位。”
见他要走,温晚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沈随——”
也是这时候,她和门外站立的人四目相对。
正欲离去的沈随同样看见了梁驭,放在衣袋里的手有一瞬握紧。
梁驭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随后目光落在温晚拉住沈随的右手上。
被那视线一扫,温晚很快收回手,垂在身侧。
梁驭走进来,目光掠过沈随胸口的名牌,“沈医生辛苦,这么晚还来查房?”
他人要比沈随高出半个头,多年混迹娱乐圈被浸染的矜贵气场,似乎与医院的冷淡素雅格格不入,话音漫不经心,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
沈随不由挺直背脊,“您说笑了,我只是在履行医生的职责而已。”
梁驭笑了下,顺势将温晚揽进怀里,“时间不早,我太太也该休息了,至于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跟我这个家属说就好。”
太太?沈随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向温晚,见她并未否认之后,神情才染上些微黯淡。
这种情绪变幻,使梁驭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看来,沈医生应该还有很多话想跟我聊,不如我们出去说?”
沈随没接话,倒是一旁安静许久地温晚率先开口:“我没事了,医生该跟我聊的也聊完了,就不打扰他了吧。”
说罢,温晚在背后扯他的白大褂,示意他说话。
沈随静默两秒,随即道:“是,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要出院的话明天一早办完出院手续就能走,我还有点事,失陪。”
梁驭侧身让他离开。
待人走后,温晚终于舒了口气,也不管到底什么时候能走了,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梁驭身上,“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问完发现他没回应,不过仔细想想她也能知道原因,“是阿姨给你打电话了吧。我真的没事,你回去休息吧,这儿地方太小两个人也不好睡。”
梁驭看着她铺床。
这两个月,他们只在微信上偶尔有过交流。
有段时间不见,她看着的确瘦了些,腰身也比之前更加纤弱,莹白的小腿在贴身的针织裙下晃动,整个人的气质柔和又安静,和她一开始给他的感觉一样。
事实上,直到刚才听见她和沈随争辩之前,梁驭也一直以为她就是那种性格安静柔软的姑娘,带着点生人勿近的气场,通俗来讲就是有些高冷,不好接近。
但她和沈随交流时却是如此鲜活。
好像那才是真实的她。
而这些,温晚从来都刻意隐藏着,不愿让他窥见。
可话又说回来,他好像并没有立场去要求她展现真正的自己。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充其量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伙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当温晚再次看过来时,梁驭停止思考,试图去接受这种现状,“那位沈医生是你朋友?”
温晚:“嗯,高中同学。”
梁驭靠在一侧墙面上,似乎在思考,“我记得,你高中也是在旌胜读的。”
提起这个,温晚整理床被的手有些微凝滞,眸光被睫毛垂下的阴影覆盖,很轻地应了声:“是。”
梁驭:“几班?”
温晚动作没停,“十四班。”
还是文科重点班。
梁驭看她的眼神不由多了些赞赏,“成绩不错。”
“多谢梁老师夸奖。”温晚收拾好床铺,觉得这个话题必须到此为止了,她拿过放在床头的病号服,下了逐客令,“我要换衣服了。”
那话里的潜台词昭然若揭。
梁驭直起身打量她几秒,随后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行,你换好我再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
温晚不理解:“这么晚了,你还不走吗?”
他笑意渐深,偏偏不想顺她的意,“不走了,等会儿在沙发上凑合一夜。”
温晚感觉周遭的空气一下变得稀薄,“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也不方便。”
头次见她这样略显呆滞的神情,梁驭觉得有趣,故意沉下嗓音,显得低哑性感又意味不明:“没关系,你在就行。”
作者有话说:
来人啊,影帝耍流氓啦!
第8章 过去
房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一分一秒都变得缓慢。
好在此刻只有床头的一盏台灯亮着,将温晚眼底闪过的震颤完美掩盖。
她没有让他看太久,几秒后扔下一句“随便你”,便匆匆提步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温晚靠在冰冷的金属制板上,对着满室的黑暗看了好一会,才堪堪将过速的心跳声压下,随后拧开水龙头,用凉水扑了把脸。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梁驭已经不在房内。
只在经过沙发的时候,看见他放在扶手上的西装外套。
温晚站在原地环顾四周,还是将床上多余的一床毛毯扯下,又找到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她才掀开被子上床。
折腾了一晚上的疲惫在此刻愈发浓重,可是她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温晚睁开眼睛翻了个身,然后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梁驭刚从外头进来就感觉到室内充斥的暖意。
他去洗手间简单冲洗了下,出来时发现沙发上多出来的一叠的毛毯,往对面看,床上的人睡颜安稳,呼吸平缓,似乎已经进入梦乡。
梁驭扯过毛毯盖在身上,也跟着躺下来。
奈何沙发着实太小,躺了一会就觉得哪哪都局限着,他索性坐起来,环胸倚着沙发靠背,阖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
直到身侧没了大幅度的响动,温晚才侧头去看沙发那侧的人。
结果没几秒,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梁驭掀起眸子,轻拧眉心,“睡不着?”
那声音掺着浓浓倦意,比刚才故意捉弄她时还要低哑几分。
温晚面不改色地收回视线,“没有,我只是觉得你那边灯太亮了,有点刺眼。”
梁驭笑了声,而后长臂一伸拨动开关。
“啪——”灯光应声而灭。
整个室内陡然暗下来,只余窗台边的一抹月色泛着冷光。
梁驭调整坐姿,“现在可以了?”
黑暗能够将人的情绪完美隐匿,温晚静默几秒才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她瞪着天花板看了会,觉得现在重提旧事真的很傻,但这个问题实在搁在心头太久,又怕以后找不到时机再问,于是没多想便直言道:“当初,你为什么会同意跟我结婚?”
无声暗处,梁驭顺着话音重新睁开眼,“后悔了?”
温晚未置可否,“只是问问。”
说完,那边再没接话,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连绵交汇在一起。
就在温晚以为梁驭睡着了,不会回答她的问题时,身后的人却再次开口:“没什么特殊理由,凑巧而已。加上各有难题,倒也算般配。”
般配吗?
温晚将那个字眼在舌尖绕了两圈,也许吧。
但于她而言,更多的是觉得庆幸。
而这种庆幸的缘由,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说给梁驭听。
得到回答,温晚侧身用手肘枕住脑袋,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
跟她的释然和妥协截然相反,说完那些话,梁驭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拽回到几个月前。
想起那段时间,他正被魏淑云催着相亲的手段弄得焦头烂额,在他几次三番明言推拒之后,魏淑云甚至直接将相亲地点定在了梁家老宅。
梁驭记得当天是魏淑云打电话说奶奶病了,让他抓紧时间回家一趟。
却不想到家时,老太太正好端端地坐在沙发边喝茶。
也是那时候,他留意到人群中有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
身姿娉婷,端丽清婉。
有人说,人和人的遇见其实都要依靠缘分和时机。
梁驭之前不信,现在想想,魏淑云为他安排的这么多人,他被都用三言两语打发推拒了,甚至连人家的面都没见过。
唯独温晚。
哪怕不是出于本心,也仍然在他生命中留下了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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