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静默片刻后,她找话题开了口:“你穿成这样,是准备出门?”
梁驭看过来,“嗯,等下出门去见个人。”
温晚:“什么时候?”
梁驭唇角上扬,看一眼腕表,“等你换好衣服。”
温晚没明白:“嗯?”
看她是真的不知情,梁驭依言解释:“岳母刚刚给我打电话,问我们哪天有时间,想一家人一起吃个饭。正好你今天也休息,不如抽空去一趟?”
原来他是去要见温玉玲,温晚觉得奇怪,“那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话刚说完,她才意识到平时工作用的手机放在楼上了,手里这部手机是为了瞒住温玉玲跟英国那边交流才用的,联系人都是一些之前国外的一些好友和同学。
温晚上楼拿了平时常用的那部手机,发现果然有十多个未接电话。
难怪温玉玲会把电话打到梁驭的手机上。
以温晚对温玉玲的了解,这段饭肯定不单单是吃饭那么简单。
之前她在片场多番拒绝梁驭送来的东西,现在她跟梁驭感情不和的事说不一定已经通过于渺传到了她那里,再加上之前网上盛传的绯闻风波,如此种种,温玉玲不产生疑虑才是不正常。
只是,要让梁驭帮忙去安抚温玉玲,在他们如今这种关系下,温晚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她走下楼,梁驭仍等在客厅里,似乎又点开了一部电影在放。
温晚站到他身边,措辞:“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不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梁驭偏头,眸光细细打量她,“我应了岳母的约,不去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长辈。”
“...那我们就在电话里聊,也是一样的。”温晚说。
梁驭笑:“事情可以在电话里说,但吃饭恐怕不行。”
温晚不说话了。
看她蹙眉,似乎在纠结什么。
“我说过,你不用觉得有负担。”梁驭安抚道,“只要我们的关系还在婚姻存续的范围内,这些事就理应由我们双方共同完成。”
“更何况,是不是必须要走到离婚那一步,目前来讲还是个未知数。”
温晚怔愣一瞬,片刻后稍稍扬眉:“梁先生自己说过的话,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那倒不至于,只是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承诺,才更有可信度,不是吗?”
“诡辩。”温晚瞥开视线,轻轻吐出两个字。
相较于她的沉默,梁驭看起来心情倒还不错,“去换衣服吧,我到车上等你。”
#
自婚后回门那次,这还是温晚头一回跟梁驭一同去看望温玉玲。
她不得不承认,抛开其他不谈,梁驭的确是一位很称职的合作伙伴。
他太聪明,能清楚的知道温玉玲在顾虑什么,甚至寥寥数语就能将她心头的疑惑打消。他既细心又周到,自认是矛盾的过错方,也绝口不提沈随的事,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温晚只要在他讲话时稍作配合,在温玉玲面前粉饰恩爱夫妻的模样,根本不用操心其他。
有了梁驭的加入,这顿晚饭的顺利程度完全超脱温晚的意料。
本以为是一场“鸿门宴”,结果最后离开家门的时候,温玉玲脸上的笑容比先前开门时还多了几分。
“既然是你父母的纪念日,我就不去掺合了,替我向你父母问声好。”温玉玲陪温晚走到车前,回绝了梁驭的提议,“只要你跟温晚好好的,最好能早点生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温晚就知道她又要提这个。
梁驭扶在她腰间的手稍稍使力,顺着温玉玲道:“我们知道了。”
温玉玲满意地点头,目光扫过温晚,“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生孩子”这个问题,彻底搅乱了温晚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
等车开出小区好一会后,她才颇为认真地跟梁驭说起这事:“我觉得,你刚刚不该答应我妈生孩子的事情。”
梁驭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等她继续往下说。
温晚:“你不了解她,这个事只要你一旦松口,她就会变本加厉地开始规划时间,说不定没过几天她连计划表都做好了。”
梁驭调整坐姿,眉目舒展开,“有计划是件好事。”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得到这样的反馈,温晚的表情也不由变得严肃起来。
“我知道。”梁驭看着她,正色道,“不过今天这件事既然是我答应的,以后岳母再有这方面的诉求,你大可以将全部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不必再独自面对这些。”
慢慢地,温晚因为那些话沉默下来。
其实今天这件事他本可以不掺合进来,也没必要这样特意抽空去迎合长辈,温晚一开始还觉得他是爱管闲事,没想到,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帮她。
某些溢于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
几乎是没怎么细想,她就问出了口:“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梁驭偏头,那幽邃的眸光几乎要将她看穿。
温晚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刚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男人低低地笑意便掠过耳廓,震慑心脏,“为我之前的口不择言向你道歉,顺便表达一下我不想离婚的诚意。”
沉默半晌,温晚抿唇看向窗外。
她其实很想知道梁驭不愿离婚的理由,可话到嘴边,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冲动。
因为直觉告诉她,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会是她想听到的那一种。
#
回温家用完晚饭,温晚原本是应约要跟着梁驭去见他的几个朋友,算是有来有往,表达他为她解决燃眉之急的谢意。
可是途中借到一个电话,温晚只得先抽身过去处理,在去柳郡街的中途便下了车。
于是,梁驭只得独自前往。
柳郡街这一带是海城出了名的繁华地界,靠山临江,地理位置优渥,娱乐场所繁多,层峦叠嶂的灯光和霓虹,一眼望去能照亮半边天,是个名副其实的不夜港。
穿过柳郡街,迈巴赫驶入街末尾那片隐匿林中的铁门。
这是一座极具私密性的私人会所,入口极为不起眼,只有常来这里的人才知晓,喧嚣的背面,才是别有洞天。
这是海城顾氏旗下的产业,平时只接待集团高层或者相熟的朋友,传闻顾氏那位太子爷最爱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别的本事没有,打理这些事倒是格外上心。
梁驭进门的时候,顾樾恰好招呼完朋友出来。
“你可算来了。”顾樾最近做了个新造型,爆炸头皮夹克铆钉鞋,再加上耳朵和脖间铃叮咣啷挂了一大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一位摇滚歌手。
他眼神一瞟,发现梁驭身后并无人跟着,“嫂子呢?怎么没来啊。”
梁驭稍稍侧身,巧妙地将那伸过来的胳膊躲开了,“有点事,下次带过来。”
“那太可惜了,我还给嫂子准备了礼物呢。”顾樾说。
“又是你珍藏多年的宝贵吉他。”梁驭不用猜都知道,抬抬手,暗示他,“你还是留着自己玩吧。”
“这次真不一样。”顾樾还想阐述一下准备这个礼物的心路历程,不料有人正在前台喊老板,他应了一声,同梁驭说,“等下我回来再跟你细说。”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迎客去了。
梁驭无奈地笑了声,随后有侍者为他推开包厢的门。
今日到场的几位都是梁家世交的子女,算是梁驭一同长大的发小。
跟顾樾的最开始的反应一样,眼瞧梁驭只身一人前来,房内众人就开始调侃。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得太过火,至多就是过个嘴瘾。
相熟的朋友都知道梁驭这人心眼深,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头,他面上自是不会表现出什么,私下里那手段可多了去了,总会有办法让人不痛快。
这帮人里就数顾樾经常嘴快不过脑,曾在梁驭手上吃了好几次亏。
后来,他还把梁驭的微信备注改成了“笑面虎”,以此警醒自己以后少招惹他。
新嫂子没来这事,最终被梁驭的三杯认罚酒一笔揭过。
主角到了,几轮酒喝完,场子里也跟着热起来。
大约是被酒精壮了胆,有几位随同跟来的女伴眼神开始明目张胆地往梁驭这瞟。
他本就盛名在外,容貌更是生得优越,偶尔听见什么趣事敛眉低笑时,气场又是那样蛊惑人,好像跟他搭上讪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灯光渲染时,已经有人甩开垂在胸前的波浪卷发,大步朝他走来。
高跟鞋在沙发边缘站定,女人穿着黑丝的腿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的西装裤管,意味明显。
男人懒散掀眸。
对方伸手递来一只酒杯,艳红色的指甲油在暗处闪着光泽,浓妆艳抹的脸上欲望顿显:“先生,我陪您喝一杯?”
就在此刻,梁驭眼前陡然浮现出另一张脸。
巴掌大的面容,柳眉杏眼,哪怕不失粉黛,笑颜也仍是那样恬淡端丽。
他嘴角勾起抹笑,却在抬头看人时已无迹可寻,“喝酒就算了,家里太太管得严,见谅。”
女人的手微微僵住,刚想再全方位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男人便从沙发上起身,绕过她往门口去。
经这一出,梁驭已然有些兴致缺缺。
“哎,驭哥刚来就走啊?”顾樾从另一个包厢出来正好撞见。
他头也没回,只留下一句:“下次再聊你的吉他。”
从大门出来,司机驱车停稳在台阶下方。
待他上车,前头传来一声询问:“梁先生是回宏煊盛景吗?”
梁驭沉吟几分,眉心堆叠的褶皱悄然松开,“回兰溪公馆。”
“好的。”
回去的路途不算远,这个时间路面车辆也少。
几乎是等梁驭等安排完后面几天的行程,目的地就到了。
这些天的相处中,梁驭多少已经有点了解温晚,工作时间之外,她是一个懂得养生并且作息规律的人,按时上床睡美容觉好像已经成了她的一种嗜好和本能。
而现在,楼上主卧里并没有人,鞋柜里她的拖鞋还在。
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这个家的女主人还没回来。
面对空无一人的别墅客厅。
梁驭靠在门口,心底久违地升起一种近似于失落的情绪,不过半瞬,就随着玄关熄灭的感应灯一同消散。
作者有话说:
想见老婆然而老婆不在家:)
第13章 想你
温晚从梁驭的车上下来后,又另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机场。
在路上,温晚一连接到了好几通越洋来电,分别来自她的亲生父亲应志华以及他的现任妻子文莉。
“你妹妹她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回国了,我估摸着她回去肯定会联系你的,你多看着她点,千万别再让她乱跑,这孩子...”
应志华的话还没说完,听筒里又传来一道女声:“阿晚,应茹这孩子长大了,现在有什么事她都不喜欢跟我们说,你们姐妹俩感情好,你这回一定得帮阿姨多劝劝她,好吗?”
“我知道的文姨,小茹刚才已经联系我了,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好好,她联系你就好,这事阿姨就拜托你了啊。”
“放心吧。”温晚说,“等我接到她,会让她给你们回个电话。”
闻言,文莉的情绪也稳定下来,“谢谢你啊阿晚,那你路上也多注意安全,我跟你爸等你的电话。”
安抚完远在14000公里外的两位长辈,温晚定了个闹钟,自己靠在座椅上眯了一会。
等被铃声吵醒,计程车正好在机场大厅门口停下。
温晚戴好帽子,按应茹刚才发给她的定位去找,没见着人,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下,“姐!”
应茹笑眯眯地扯下卫衣兜帽,露出一脑袋明显烫过的金色鬈发,冲上来就抱住温晚,“终于见到亲人了,我好想你啊!”
温晚由她闹了会儿,才托着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应志华跟温玉玲离婚那年,温晚才8岁。
他们之间的婚姻,从不像网上揣测的那样有什么狗血纠葛,主要原因就是很普遍的双方感情不再,当事人出于自愿的和平分手。
离婚后,应志华还跟之前一样常年奔波在外。机缘巧合下,他遇见了应茹的妈妈文莉,两人一见钟情很快闪婚,结婚第二年应茹出生,等应茹两岁的时候,文莉又生了一个男孩。
当时温晚还小,应志华会在每个周末接她去家里玩,文莉待她也像亲生女儿一样。
每次应志华和文莉不在的时候,都是温晚在家陪应茹。
一直到上高中,应志华事业做大,带着一家人去美国定居,温晚跟应志华一家的联系就少了,只偶尔保持一周一次电话的频率。
不过,她跟应茹的联系倒从来没断过。
机场大厅前走道里,应茹挽着温晚的胳膊左摇右晃,千鸟格短裙迎风舞出一抹极浅的弧度,如果细看,她跟身边带着口罩的女人眉眼确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一个跳脱,一个沉静。
“姐,路上有好多人在看你诶。”上车前,应茹悄悄趴在温晚耳边说。
温晚上车也没摘口罩,并不理会她的阿谀奉承,冷下脸来,问:“为什么一个人偷跑出来,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爸爸和文姨到处在找你。”
“那人家不是想你了,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应茹说。
温晚看着她,一针见血地戳穿,“要不是手上钱用完了,你会这么快给我打电话?”
应茹凑过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哎呀姐...”
“卖萌在我这没用。”温晚明显不信她那套说辞,“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我真的就是想你了。”应茹讨好地赔笑脸,“你不知道,就我们家现在住的地方,方圆五公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无聊得我都快爆炸了!”
“真的?”温晚静静打量她,狐疑道。
应茹飞快点头,“真的真的!绝对不骗你。”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在国内过完春节再回去。”
“你想得倒挺美。”
“......”
温晚这时候总算知道应茹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了,美国高中的寒假一般在一月初结束,如果应茹要在这待到春节,那中间势必有一个月的课程上不了。
应茹之所以找到温晚,无非是想让她在父母面前求求情,把她留到过年再走。
虽说自工作以后,姐妹俩就交流得少了,但温晚自认还算了解这个妹妹。
早些年在国内应试教育的熏陶下,应茹身上从小就养成了勤奋刻苦的习惯,温晚也经常从应志华嘴里听到对应茹的夸奖,说她成绩优异门门拔尖,性格又好,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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