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我进?”
“您快回去绣花吧,你会吓到她的。”
被儿子拦住的侯夫人遗憾今日见不到儿媳妇,转身吩咐厨房多做些棒骨汤。
他们的谈话纵然小声,已然传到了姜听的耳中,她的心中却是生了几分羡慕之意,生在这样的家庭,怪不得傅承宣性子热忱,又有君子之德。
傅承宣从傍晚之中的橘粉色霞光走来,姜听看着他身形挺拔,仿若一颗青松,身上衣衫的面料也比在黑风寨好了许多。
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姜听心中的酸涩便又加深了几分。
“姜闻还要去江中除匪,他告我约莫一旬便会回来,这段时间你住我家可好?”
姜听看着傅承宣眼中满是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问话,她颔首道:“好,但会不会打扰你们?”
傅承宣的笑意一下便深入眼底,他轻声说道:“不会,而且这事也不会有外人知晓。”
就这样,在姜听强烈要求下,她搬到了傅承宣隔壁院的房间内。
入夜后。
姜听熄灭了灯火,让侍女们都退下。
今日在佛堂的阴影还在她的心中飘荡,她的脑海中总是响彻着傅承宣今日高声的话语。
“定北侯府未来的世子妃就不劳烦您管教了。”
她手指不自觉地掰断了笔杆,眉目之间满是阴郁。
倏然,她的窗户被人敲响,依旧时熟悉的节奏声。
姜听心中带着几分怨怼,不愿开门,但傅承宣还是悄悄推开了房门。
傅承宣看到姜听坐在桌前,诧异地问道:“敏敏,你怎么还未睡?”
姜听缓缓抬头,答非所问道:“傅承宣,提亲那日,你为什么不来?”
第三十三章 (二合一)
傅承宣一愣, 没有说话,只是眉眼微低,站在姜听的身旁。
今日之事属实太过于冲击, 姜听披散着头发坐在窗边,侧目看着傅承宣这般样子,深深藏在心中的委屈在一瞬便爆发出来, 她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姜听仰着头,湿润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当我深陷于囹圄之中, 有人告诉我,只要成亲之后,离开英国公府便再也不会受苦了。我一个被养在家中的金丝雀只能等着人把我接回家。”
傅承宣心中却是分外难受, 他俯身轻柔地抱起姜听, 使得她可以依靠在他的身上。
被傅承宣身上的温热紧紧包裹,姜听愈趴在他的肩膀上, 哭诉道:“别家贵女告我说, 定北侯府的世子爷, 为人仗义,性情热情, 结果我等啊等, 从提亲之后, 你竟是没有一次来过。你以为我想一个人偷跑离家, 我也害怕,但是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就连你也不重视我。”
姜听越讲越难过,淡漠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若是她早些认识傅承宣, 便可以在家中再忍受些日子, 但他却自始至终从未来过。
她便认为这般的夫家和冷漠的英国公府没有区别。
傅承宣抚着姜听激动的后背,心尖仿若被千百根扎一般,沙哑地说道:“你且多骂骂我,莫气坏了身子。”
姜听气不过,轻启丹唇,狠狠地咬向了傅承宣的肩膀,“你为什么不赶快来寻我?”
傅承宣一听便知道了是那夜之事,他笨拙着擦拭着姜听眼角的泪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终究是铁矿之事太难搞,我这不是办完事,便快马加鞭地赶回来娶你。”
姜听缩在他的怀中低声说道:“你若是不来娶我,我定会把你的匪寨告诉官府。”
傅承宣身子微晃,似是摇篮一般轻轻摇晃,他温热的唇轻轻贴上她的额头,小声说道:“你可是夺了我的清白,我怎么会不来娶你。”
姜听想到那夜的旖旎,脸颊在一瞬间变得绯红,她从不后悔自己办的事情,只是想起了精壮有力的手掌紧紧掐着她如细柳般的腰肢,他身上的汗珠仿若温热的岩浆一般滴落在她身体上。
姜听摇了摇头,似是要把脑海中的事情统统赶出去,随即她在傅承宣的怀中,产生了浓厚的困意。
她吸了吸鼻子,揪了揪李玄的衣襟,“陪我去床上歇息一下。”
傅承宣一愣,胳膊也僵了一下,但还是按着姜听的吩咐把她放在床上,陪她侧身躺了上去。
姜听看着傅承宣俊俏的面孔,轻嗅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在困意染上眼睛时,低声喃道:“我娘总是半夜猛然推门而入,从那之后我便有了失眠之症,但你在我身侧的时候,总是分外安心,就连睡意也是汹涌而来。”
傅承宣看着姜听熟睡的面容,清秀的面庞此时分外恬静,他眼神微暗,缓缓上前,手臂环抱着他的小姑娘。
本以为他的动作会不会使得姜听惊醒,但她却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均匀地呼吸愈发清楚。
-
清晨傅承宣从马场跑马回来,却听小厮禀报道:“爷,姜大姑娘拜访夫人之后,已经走了。”
他心头一紧,莫不是因为昨晚之事还在生他的气。
傅承宣当机立断跑到主院,看着趴在亭子上喂鱼的娘亲,急促地问道:“娘,敏敏怎么走了?”
侯夫人看着自家儿子肉麻的样子,嫌弃道:“你看看身上的尘土,还有一股马棚的味道,你要不要先去换上一身衣服再来见我。”
傅承宣无奈道:“您说完,我立马去换。”
侯夫人吃着小点心,叹道:“儿媳妇一心想回家,难不成我还阻拦不可?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回家,当真是个标致有礼的姑娘,我欢喜得 很。”
“她没有说原因。”
“只说不想在此叨扰,难不成你惹人家生气了?”
傅承宣沉默了许久,“下个月能不能成亲?”
-
经历了昨日之事后,姜听身后还有定北侯府做主,家中众人一时之间都不想去招惹她。
姜听的日子却是好过了许多。
宝云看着姑娘的情绪好了许多,赶忙把手中粉丝的信笺交给姜听:“庭姑娘约您去宝月楼一聚。”
听到庭霜的名字,姜听看着好友送来的信笺,疑惑地问道:“她近日可有事?”
“大抵是猜到您回来了,奴婢听说庭姑娘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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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听坐在桌前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花茶,等了许久都不见庭霜来,正欲起身离开,却看到了庭霜大跨步地推开了房门。
后面的男子高声说道:“夫人,你且慢点。”
原来如此。
姜听看着站在门口打闹的小夫妻,怪不得她在黑风寨觉得沈扬这般眼熟,原来他竟是自己好友的夫君。
庭霜看着姜听的表情愈发沉重,立刻把沈扬关在了门外,笑道:“他不放心我来,你且放心,他绝对不会干扰咱们的。”
姜听摇了摇头,看着自己舞刀弄枪的好友现在一脸幸福的样子,她淡淡地问道:“沈扬都告诉你了?”
庭霜眨着眼睛,轻咳一声说道:“你看我说,傅承宣是个好人吧。你们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上,还能心悦,真好。”
“不好,他提亲的时候没有来,六礼过半也没有来,现在却是知道反思了,我心中还是难受得很。”
姜听淡淡地把心中的困惑讲给庭霜。
庭霜吃着糕点笑道:“但现在不都是皆大欢喜吗?沈扬当初是来了,但我还记他见我的时候 脸上都是嫌弃,哼。”
姜听看着她的腰身还如往常一般,困惑道:“听宝云说你有了?”
庭霜抓起姜听的手指,抚着肚子,嫌弃道:“根本摸不出来,现在才有三个月。他们是生怕我摔了,家里的剑枪都被沈扬收走了。自他回来之后,天天晚上揪着我念四书五经,白日我爹让我去看他练剑,也不知他们想培养个什么出来。”
庭霜是出自武将世家,嫁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儿子,大抵只有沈扬是武将家里出来的奇葩,将军窝里养出来一个读书人。
姜听看着庭霜满脸笑意,她便知晓自己的好友过得不错,沈扬也是个靠谱的人。
庭霜的肚子中不止有孩子,还有这三个月从四面八方听到的八卦,一股脑地全将给了姜听。
姜听从窗户往下看,倏然看到了一个带着银冠的男子,脸上满是阴骛和戾气。
庭霜赶忙关上窗户,小声说道:“那是四皇子。他最近疯了,不是要求兵部改革,便是要收回武将的权利,我爹觉得他在异想天开。”
姜听颔首,她们两人的家庭或多或少都与武有关,还是要离他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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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宝云还按着姜听的习惯给她点上了几枝安神香,但今日这味道却不尽如人意。
她让宝云撤下香炉,开着窗户,自己却躺在了床榻之中。
倏然,一道轻柔的落地声使得她的嘴角微勾,还未等那人说话,她低声说道:“傅世子莫不是要做梁上君子。”
傅承宣看着窗户开着,便知这便是姜听的陷阱,但他却乐此不疲的进来。
他轻笑一声,掀开帷帐,侧身躺在了姜听给他留好的位置上,他笑道:“小人这是来服侍世子妃入眠。”
姜听一时之间来了几分兴趣:“你若不走,世子回来发现,定会休妻。”
傅承宣揽着她的腰,“那便让他休了,小人家中良田千亩,养夫人一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摩挲着姜听的手指却没有感觉到那枚白玉粉玺的戒环,问道:“戒环呢?”
“放在妆匣内了,你去拿吧。”
打开妆匣寻找,傅承宣却看到了自己丢失已久的白鹤玉佩,寻来寻去竟是在她这里。
傅承宣给她戴在如葱般的指节上,把白鹤玉佩在她面前晃悠:“原来我祖母竟是把这个给你了,怪不得我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姜听转过身去,看着傅承宣亮晶晶的眼睛,疑惑地问道:“此乃何物?”
“定北侯府世子的身份证明,我记得你哥哥是一个双鱼玉佩。”
姜听又把白玉粉玺指环放到他的面前:“那这个呢?”
傅承宣傻笑了一声,眼里满是爱意地说道:“这是世子妃的戒环,从第一任便传了下来,待成亲之后,我再寻些好料子给你做个独属于我们的。”
原来定北侯老夫人这么满意她,竟是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给她了。
原来傅承宣在黑风寨知晓她的身份后,便把象征身份的东西给了她。
庭霜今日说得对,现在便是皆大欢喜。
不加限制的定北侯府,爱她的郎君,性情温婉可爱的婆母,还有见她一眼便认定她的老夫人。
她轻抚着傅承宣的脸颊,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原来我在黑暗之中待了这么多久啊,竟是把这辈子的缘分都用来遇见你。”
傅承宣揽着她的腰肢,蹭了蹭她的头顶,小声说道:“何其有幸,成为你的夫君。”
“我的敏敏自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姑娘,你且睡吧,我守着你。明日记得打扮得华丽些。”
-
“姑娘,醒醒,该用早膳了。”
姜听被宝云温柔的声音唤醒,她睁开还疲惫的眼睛,沙哑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
姜听难以置信地看着宝云,“辰时?”
宝云颔首,把温热的帕子递给了姜听,欣慰地说道:“姑娘已然许久都没有睡得这般沉了,莫不是失眠之症已然好了?”
姜听想起昨夜傅承宣温热的怀抱,摇了摇头:“大抵是昨日去见庭霜疲惫了。”
到了晌午,姜听端坐在树下,如玉般温润的手指缓慢地拨动着琴弦,感受着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庞,没有家中的训斥,当真是自由得很。
倏然,宝云从外院着急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姑娘,快换上衣裳,定北侯府来请期了!”
姜听手指微收,她想起了自己的傅承宣眼中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轻吻着她的额头,笑着说要娶她回家。
少年人,当真是说一不二。
姜听站在衣橱前,看着自己绚丽多彩的衣衫,怎么都选不出一件适宜的。
“姑娘今日大喜,还是穿件赤红色的,奴婢把公主送您的红宝石头面拿了出来。”
平日对自己的身段是分外自信,但今日姜听却有了几分犹豫,“红色会不会太俗气。”
宝云笑道:“俗气那都是俗人的,姑娘可是明艳大气,自是撑得起来。”
姜听嘴角含笑道:“好,那就红色。”
英国公府外却是分外热闹,定北侯府又带了十台聘礼,红绸子缠绕着樟木箱,敲锣打鼓的声响使得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这般隆重的仪式。
“上次定亲送聘礼我便见过一次,足足快六十台,现在竟然又送了十台,莫不是把定北侯府三分之一的家产都送来了?”
“哎,傅侯爷在朔北英勇杀敌,守护疆土,就这一个子嗣,多送些彩礼怎么了?”
“说得对,前几年傅大将军回来的时候,可比现在的场景大多了,都围在街道两边看,论我说,比皇上出宫还要热闹几分。”
“嘘嘘嘘,不敢妄议皇室,你看世子爷来了。”
姜闻收到了傅承宣的海东青传书后,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今日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当众人落定坐在花厅之中,侯夫人寒暄几句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红纸,笑道:“这是我昨个去护国寺寻方丈算来的日期,他说孩子们是天上地下的最般配的。”
英国公府笑着看着花厅之中摆放的聘礼,乐开花地正欲接过侯夫人手中的红纸,却被姜闻从中拿了下来。
姜闻看着上面有两个日期,在心中嗤笑道:“傅承宣是着急了。”
“侯爷怎么看?”
姜闻并未选择,他知道定北侯回京是要向皇上请示,说是商量,但他还是给定北侯府一个顺水人情。
侯夫人笑着看着姜闻,应道:“侯爷约莫在下月,我看八月十六便是定好的日子,随时带着几分秋寒,但是还算暖和,您看?”
英国公不愿儿子落了自己的面前,赶忙接话道:“自然是好的,那这嫁妆?”
姜闻就知道他父亲看上了定北侯送来的聘礼,在侯夫人回话之前,他抢先说道:“加上当初送来的五十八抬,一共六十八抬聘礼。英国公府还会陪上四十台,一共一百零八抬,这便是姜听的嫁妆。”
英国公觉得自己儿子疯了,竟然把到手的东西再送回去,而姜夫人也觉得不太妥,儿子还未成婚,怎么就给姜听陪这般多?
“这会不会太多了?”
在这大好的日子,姜闻不想与他们吵起来,他看着侯夫人,沉声说道:“就这般定了。”
侯夫人与定北侯府之前定亲的种种不满,在看到姜闻之后便烟消云散,这个家总要有一个做主的,可惜她没有女儿,姜闻真是比自家儿子沉稳多了。
姜听站在屏风后,听着哥哥总是护着她,若是一朝出嫁,便只剩他一人在这如狼似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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