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复盘了自己说过的话,确定没有漏洞后,才放下心来。
傅轻舟却并不在意,“无妨,是下官提及世子的伤心事,该是下官说抱歉才是。”
聊了一路,总算是到北镇抚司门口了。
傅轻舟的脚还没踏出门外,洛云宣就迫不及待地先行辞别:“傅大人,留步。”
洛云宣还没走下台阶,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抹蓝影给吓到。
“二哥!你可算出来了!怎么样,没受罪吧?”洛晴岚围着洛云宣转了一圈,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
“我就是来接受问话,又不是嫌犯。”洛云宣无奈地笑了笑,正想拉着自家妹妹赶紧走,就听到身后传来傅轻舟的声音。
“郡主,好久不见。听闻郡主前几日身子不适,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有劳傅大人挂念,我已经没事了。”
洛晴岚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傅轻舟,她以为他在里面忙,不会出来的。
本来想着打个招呼就走,转念一想,既然来了,索性做个了结。反正……她也准备回南境了。
“二哥,你到下面等我一下,我和傅大人说几句话。”
洛云宣虽不知自家妹妹和那玉面罗刹有什么话好说的,但既然她开口了,他也就由她去了。
洛晴岚看着洛云宣走远了,才走上前,离傅轻舟近了些,从袖中取出那枚鹿纹玉佩,还给傅轻舟。
“那夜是本郡主喝醉了,无意间冒犯了傅大人。多谢傅大人不计较,由着本郡主胡来。此物贵重,今日便物归原主。”
说罢,又郑重地行了个礼:“傅大人,告辞了。”
傅轻舟手中握着玉佩,看着洛晴岚渐行渐远,和洛云宣一起上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
这是什么意思,是从此两清,再无瓜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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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终须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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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王府内,众人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回南境。
来时其实也没带多少东西,可回去时却多了许多要带着的。有些是御赐之物,有的是年节之礼,放在京城也没用,就都打包回南境了。
看到洛晴岚在收拾着衣物,平江王妃走近细看,倒是多了不少她以前都不会穿的衣裙,看样子,都是和沈云舒上街时一起买的。
挺好的,这么一打扮起来,和京城里金尊玉贵的郡主也没什么两样了。
她家姑娘这么标致,也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听说,你和锦衣卫的傅轻舟交情不浅?”
自从听洛云宣提起这事,平江王妃就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便又去问了陆予明,这才知道洛晴岚和傅轻舟竟然打过那么多回交道,还一起在扬州查过案。
还有那玉佩,傅轻舟那般谨慎,又时刻提防身边人,怎么可能会弄丢身上的玉佩。再联系后面洛晴岚故意装病不愿意去春猎,而傅轻舟又特意问起,还对他们父子俩那般和颜悦色,完全不像在别人面前那样冷面无情,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细节串联在一起,稍加猜想,也能推测出一二。
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看洛晴岚愿不愿意说了。如今马上就要启程回南境,若再不说清楚这件事,恐怕二人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平江王妃才试着来和洛晴岚聊一聊。
不过现在看来,洛晴岚似乎并不想说。
“哪有什么交情,就是打过几回交道罢了。”洛晴岚下意识地回避,“他是云舒的小舅舅嘛,偶尔会碰到。不过他这个人,确实没有传闻中那么凶神恶煞,是个好人。”
言尽于此,平江王妃也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便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说道:“其实南境有你父王和兄长,就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你更喜欢恣意洒脱,仗剑天涯的生活。所以你也不一定要留在南境的,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怎么,您这就嫌我烦了?”洛晴岚放下手中的活,走到自家母亲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撒娇道,“我就要一辈子陪着您和父王。等以后二哥熟悉南境军政了,咱们三个人就四处去游山玩水,怎么样?”
平江王妃却摇了摇头,“我和你父王老胳膊老腿的,玩不动了,就想待在王府里颐养天年。你呀,还是赶紧找个夫婿陪你吧!”
“哎呀,母妃,您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其实洛晴岚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她真的能找到人陪她游历天下吗?就算能,那也不可能会是傅轻舟。
自从陆予明说傅轻舟待她与旁人不同之后,她仔细回想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证明了陆予明不是胡说。傅轻舟,大约是有些喜欢她的。
那她呢?或许,她在上元节那夜就已经心动了。
从前她总觉得傅轻舟在管着她,在约束她,但如今想来,傅轻舟又何尝不是以另一种方式在护着她。在京城这样步步惊心的地方,连她的父兄都如履薄冰,而她却能在傅轻舟这个锦衣卫面前毫无顾忌。这一切,都是因为傅轻舟一面约束,一面纵容。
但傅轻舟是锦衣卫指挥使,是傅太师之子,身居要职,倍受圣宠,注定是要在京城里发光发热的。而她,注定不属于京城。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不要开始。
到此为止吧。
得知洛晴岚要回南境的消息后,沈云舒当即赶到平江王府来见她。
好不容易认识这么一个好朋友,好姐妹,如今却要分开了。从江南到京城,这一路走来,可以说是同生共死,经历了太多的事情。
“洛姐姐,能不能不走呀。”
沈云舒挽着她的胳膊,靠在她肩上,难舍难分。
洛晴岚自然也是舍不得沈云舒的。就像平江王妃说的那般,她在南境都是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和那些闺阁小姐没什么话好讲。在遇到沈云舒之前,她从未有过这样投缘的闺阁姐妹,可以无话不谈,生死不负。
“我本就不属于京城,迟早是要回去的。不过这不代表我不会再来京城,也欢迎你常来南境做客!”
“好啊,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南境找你!”
其实沈云舒也知道,洛晴岚还是更愿意待在南境的。那里天高皇帝远,民风淳朴,人心单纯,不用像在京城一样,说话都要瞻前顾后,思虑万分。而且洛晴岚说过,她想承袭她长兄的遗志,带兵打仗,保家卫国,护佑南境百姓。若是时局安稳,南境太平,她还想仗剑江湖,游历天下。
尽管她很想挽留洛晴岚,但还是希望她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自己真正想去的地方。
洛晴岚出发那一日,沈云舒还特意去城门口送她。
只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她也只能送到城门口了。
不是,她那小舅舅到底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还不来见一面,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难道是她误会他们俩了吗?
殊不知,傅轻舟没来,完全是因为不知道。
之前秋明山的刺客被锦衣卫抓到了几个活口,傅轻舟一直在盯着审讯,没空关心太多其他的事。况且那一日洛晴岚将玉佩还给他,他也只当是洛晴岚想撇清关系,没去想太多。
今日实在是累了,才将手下唤来,问道:“这两日京城里可还有别的什么事?平江王世子有什么动静吗?”
“回大人,平江王世子今日已经不在京城了。”褚越回道。
傅轻舟还没反应过来,“没在京城?去哪了?跟谁接头了吗?”
褚越见他似乎忘了,便又提醒道:“大人,平江王一家入京三月有余,今日已经启程返回南境了。平江王世子和郡主,都跟着一起回去了。”
“都回去了?”傅轻舟陡然停下脚步,心中一片茫然。
洛晴岚竟然都不来同他道别吗?
算了,他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她又凭什么要来跟他告别呢。
“大人,有一个死士开口了,说要见您。”
指挥佥事谢安然前来通禀,拉回了傅轻舟的思绪。
傅轻舟走了过去,心里还在想着,这死士硬抗了这么多天,居然还会开口,倒也真是稀奇了。
没想到他刚站在那人面前,那人竟抬起头来就朝他射了一枚银针过来。
居然把银针藏在舌底了。
好在傅轻舟警惕性极高,银针刚一射出就被他给躲开了。
那死士盯着傅轻舟,恶狠狠地说道:“想从我嘴里知道主人的消息,做梦!傅狗,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
奇怪的是,那死士说的明明是幕后之人,可傅轻舟却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洛晴岚。
傅轻舟一个箭步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眼神凶狠,“谁说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天涯海角,碧落黄泉,只要我想,我都能找到。”
一旁的褚越和谢安然都有些意外。
他们这位指挥使可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天塌下来他都不会慌,今日难得看他失态,想来是连日审讯毫无进展,心情不太好吧。
“大人,这就是个死士,问不出来也正常,您别气坏了身子。”谢安然在一旁小声说道。
傅轻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敛了敛神色,转过身去,“死士?既然他一心求死,我就偏要让他活着。”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道:“锦衣卫有好些刑具没怎么用过,就让弟兄们拿他练练手吧。这几个月都没什么活,别让手艺生疏了。”
“是。”
走到半路,还不忘停下嘱咐:“下手有点分寸,给他留口气。谁要把人弄死了,就扣一个月俸禄。”
“属下记住了。”
春猎一事,査到这几个死士出自七杀门之后,就再没有别的线索了,大理寺那边也就暂时搁置。傅轻舟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暂时将重心放到其他事情上,再派人一小队人马继续在暗中观察。
六月中旬,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大朝会。每到这个时候,各国使臣都会派人进京上贡,而这些国家,大多是大梁的盟约国,还有一些近年来和大梁交战的战败国。
每到这个时候,朝中各部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裴英所在的京卫指挥使司,负责京城各处安防。还有鸿胪寺,负责外交和谈。而京城人一多,沈佑之这个顺天府尹身上的担子也跟着变重。只有裴湛所在的都察院,工作量和平日里没什么差别。
裴湛不忙,可沈云舒却忙得很。
大朝会在即,各国使臣商人都涌入京城,正是做大买卖的好时候。沈鸣之特意提点沈云舒,若是想要大赚一笔,就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是以沈云舒这些日子不是待在点翠阁,就是到京中各铺子巡视,布置任务,验收成果。
有时裴湛散值早,还会去接沈云舒,陪她在铺子里忙到晚上。
“你都察院里没活干吗?怎么日日来陪我?”沈云舒算帐算累了,直接靠在裴湛肩上休息。
裴湛语气温柔,“娘子这么辛苦,为夫自然是要来为你分忧。公门里的事,哪有你重要。”
这话听得沈云舒心里甜滋滋的,仰头就亲上他的脸颊。
“就你嘴甜!”
裴湛随手拿了块桌上放着的点心尝了一下,觉得味道有些独特,“这是新出的样式吗?感觉不太像京城的口味。”
沈云舒看了一眼,回道:“嗯,这是剑南一带的风味。兵部尚书家的陈夫人就是来自剑南一带的,说是这个比较贴近夜明国人的口味,我就让酒楼里的厨子学者着做。你还别说,有好些夜明国来的商人都很爱吃这个。”
“陈尚书的妻子竟然是剑南一带的吗?倒是没听说这事。”裴湛有些意外,“看她的形式做派,和京城里的贵妇人也没什么区别。”
沈云舒颇为得意,居然还有她知道而裴湛却不知道的事,“你不知道的可多了。这就是我娘说的,女人家也有自己的交际圈。我那几间首饰铺子、绸缎庄还有香饮店,可是京中的小姐夫人们常去之地。每日听她们瞎聊,什么后宅隐秘事都知道了。”
“是是是,我家娘子心思敏捷,聪颖过人。娶到你,是我裴子澈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今日的裴湛格外嘴甜,反常到连沈云舒都看出不对劲了。她放下手中算帐的笔,抬头看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来这到底有什么事?”
裴湛巴巴地看着沈云舒,眼神中满是委屈和可怜,“云舒,你都连着忙了好几日,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如今日早些回去,洗漱歇息吧?”
言下之意,就是要沈云舒陪陪他了。
不等沈云舒作答,裴湛就将她一把抱起,走出点翠阁,上了马车。
“明日我休沐,你今夜没做完的事,我明日陪你一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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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周末愉快!
第50章 轩然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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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七,原本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可京城里却因为一桩小事,引起了轩然风波。
就在前一夜,梁帝在宫中宴请各国使臣,而定北侯府上却失窃了。具体丢了什么东西,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当夜来了不少顺天府的衙役,似乎找了一夜也没找到丢的东西。第二日一早,大理寺就接手了此案,又派人来定北侯府勘探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这件事的离奇之处就在于,定北侯沈怀瑾刚接管了巡防营,加强了京城内外的巡防。而他本身就是一朝名将,府上守卫森严,怎的会丢了东西?就这样一件小事,竟然还惊动了大理寺?
这其中的内情,老百姓不知道,可朝中却早已传开了。
沈怀瑾丢的,是京畿布防图。
是以这一日上朝,多名御史联合上书,参了沈怀瑾一本。说他玩忽职守,没有保管好京畿布防图,将京城的百姓置于危险之中。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沈将军犯下此等大错,罪不可恕,还请陛下治罪,并另择良将统领巡防营!”周御史这话说得义正严辞,铿锵有力,响彻整个大殿。
此话一出,其他几位御史纷纷附和,请求梁帝下旨降罪。
沈怀瑾原先还奇怪,自己连夜封锁了消息,想压下此事,暗中调查,怎么就惊动了顺天府和大理寺。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一波行动就是冲他而来的,先是布防图,后是巡防营,不就是想污了他的名声,再削弱他的势力吗?
眼见沈怀瑾半天不说一句话,裴湛还以为是他说不过这帮谏臣,一时心中愤懑难平,便站了出来,对峙周御史。
“周大人,你这话未免有失偏颇了吧?丢了东西不去追究贼的责任,反而说主人家保管不当,这是什么道理?”
周御史却是气定神闲,“裴大人休要强词夺理,颠倒是非。沈将军既然领了这巡防营统领之职,就应当履行好自己的职责,做好京师的安防工作,保管好京畿布防图。如今他连自己的府上都看管不住,又如何让人相信他有护卫京师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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