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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擦着，一边暗暗打量：其实他发丝凌乱，嘴角带血的模样也挺诱惑人的，这大概就是话本子里的战损病弱美男吧。不过他这瞧着也太虚弱了，还是不要受伤的好，她还是更喜欢那个杀伐果决、英姿勃发的锦衣卫指挥使傅轻舟。
“对了，有一件事我一直都忘了问你。”洛晴岚抬眸看向他。
“什么事？”傅轻舟问道。
只见洛晴岚微微皱眉，犹豫着问道：“褚越呢？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吗，怎么这回没看到他？”
洛晴岚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傅轻舟这次来南境，所遭遇的事情恐怕不简单，否则他身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多致命伤。
果然，一提到褚越，傅轻舟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他……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傅轻舟和洛晴岚说起他这一个月来的遭遇，谢安然反叛后捅了他一刀，将他推下山崖，而褚越当时从走的是另一条路，负责引开杀手。至于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但恐怕是凶多吉少，因为谢安然既然决定背叛他，那就一定会把事情做绝，不会让其他人活着回到京城。
洛晴岚大概明白事情的经过了，可是有一点，她还是不明白，“程大夫说你没休养好就动武，这才会旧伤复发。所以你为什么不在山谷里养好伤再出来查案，案子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不完全是为了查案。”傅轻舟停顿了一下，抬眸凝视着洛晴岚，“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你而来。”
在鬼门关走一遭之后，他再也不想隐藏自己的真心了，也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假装什么都不在乎。
“你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我连夜去求了太子殿下，让他准许我亲赴南境；到剑南之后，我一直让褚越暗中打听你的消息；后来在山谷里养伤，我听说平江王府找了你一个多月都没有结果，害怕你是真的出事了，所以才到哀牢山附近去寻你的踪迹；在元江府见到你时，我觉得老天待我不薄，让我这辈子还能再遇到你。洛晴岚，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傅轻舟再次拿出那枚鹿纹玉佩，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今日再问一遍，这玉佩，你到底收不收？”
洛晴岚没想到他会这样剖白心迹，更没想到，这世上真的会有人不远千里为她而来。她曾和沈云舒说过，不要为了未来的事情烦忧，只需过好当下，不负时光，那她自己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又算什么？
于是她从傅轻舟手上拿起那枚玉佩，对着他嫣然一笑，“玉佩我就收下了，但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弄得一身伤了！”
傅轻舟的眉宇间顿时舒展开来，将眼前人拥入怀中，柔声道：“好，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等洛云宣再次见到傅轻舟时，他发现这位指挥使的脸色比先前在京城时还要和善，一口一个“世子”地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是多年旧友。
当他看到自家妹妹整日往那间屋子里跑的时候，他很快就明白了。
这哪是什么锦衣卫指挥使，这分明是他妹夫。
不过眼下还有太多事情没有解决，他也没有那么多闲心去八卦。傅轻舟虽然人在床上躺着，却拜托洛云宣帮他到剑南总督府附近留下联络暗号，看看能不能找到褚越的下落。
这件事没几日便有了进展。褚越循着记号找到了洛云宣，见到了傅轻舟。
看到傅轻舟还活着，褚越喜极而泣。
先前他去引开杀手时身受重伤，等他脱身来到约定好的那片树林中时，就看到谢安然把跟着傅轻舟来的那些锦衣卫都给杀了。惊慌之下，他躲到草丛之中，才算是逃过一劫。后来他一直没找到傅轻舟的踪迹，就想着替傅轻舟完成未尽的使命，自毁容貌，暗中潜伏回剑南总督府探听消息，收集证据。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个月的潜伏，还真让他查清了很多事情。
谢安然听命于布政使范扬，伪造书信，送进京中诬陷傅昀；范扬又私吞军饷，再将这件事栽赃到剑南总督李豫身上；至于泄露军情的，是总督府的参将王辉，但他上面的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一听说谢安然伪造书信进京，傅轻舟立时便要起身，恨不得马上回京城去，最后还是洛晴岚把他摁住，让他少安毋躁。
“我知道你着急，可你现在这身子急不得。”洛晴岚柔声安慰道，“我听说唐浔这次负责押送粮草和军资到南境，现在正在前线督战。我表兄说了，他这人虽然很讨厌，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不如先将此事告诉他，让他去剑南总督府查一查范扬。等他拿到证据之后，你再派人把范扬拿下。”
傅轻舟明白她的意思。
他现在有伤在身，又被那帮人污蔑成“傅氏逆党”，身边能调得动的锦衣卫就褚越一个，硬碰硬的话几乎没有胜算。而平江王府的人又不便出手，毕竟王府和总督府谁也管不了谁。只有唐浔，身负监察职责，有监察百官之权，遇事还可直接上奏。况且他品性正直，又出身名门，借他之手解决此事最为合适。
为了防止事情发生什么变故，洛晴岚亲自动身到前线去找唐浔，向他说明了事情原委。唐浔听了之后，立刻就答应了。
他到总督府先是摆了摆国公府公子爷的架势，假装自己是过来走个过场，故意和范扬拉近关系。
范扬远在边关，只听说这位陈国公府的四公子颇受圣宠，连押运粮草和军资这种好事都能落到他身上，就开始试探唐浔，想看看他能不能当盟友。于是唐浔故意喝了个大醉，说一些“胡话”，炫耀自己如何受陛下和皇后的喜爱，这次押送军资和粮草又捞了多少好处。范扬很快就上套了，想拉他入伙一起“挣大钱”。
不出三日，唐浔将范扬和王辉都给拿下了，用的还是沈怀瑾的兵。
平江王府动不了的人，他可以。
解决了剑南总督府的事情之后，傅轻舟就和唐浔一道回京了。洛晴岚放心不下傅轻舟，也收拾了包袱和他一起走。反正前两日洛云宣刚拿贺延望和夜明国谈判，逼着他们退兵，现在南境已经没什么大的战乱了。剩下一些小部族，沈怀瑾和洛云宣二人便足以击退。
傅轻舟一行人回到京城时正好是正月初一。
因为傅轻舟有伤在身，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京城时正好赶上了南境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说是南境大捷，沈怀瑾和洛云宣联手击退包括夜明国在内的四个边境小国，收回了六座城池，现已在返京途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沈怀瑾战死沙场的消息。
洛晴岚很是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明明她前阵子还在前线见过他，怎么突然就战死了？就那点残兵败将，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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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城了！
第57章 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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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回一心堂的掌柜暴毙后，顺天府便派人把宋阳给保护起来了。
虽说他并不算直接证人，但至少他是蒋忠唯一联系过的人，可以间接证明蒋忠是受夜明国使臣的指使才会把定北侯府失窃之事报到顺天府。
至于那位夜明国使臣，早已回到夜明国，出了大梁国境，也不能将他捉拿归案。不过派去暗杀药铺老板的杀手，经过大理寺的调查，已经确定和秋明山刺杀沈怀瑾的是同一批，这就证明朝中勾结夜明国的内贼，就是冲着沈怀瑾去的。
这段时日，沈云舒时常回傅宅去和自家母亲商量对策。傅婉柔近来也消瘦了不少，毕竟傅昀尚在狱中，她又如何能够安心。
好在沈佑之去大理寺打点了一番，至少让傅昀在里面能够吃好穿好，不会挨饿受冻。梁帝和太子也是打心底里信任这位老臣，暗中交代大理寺卿不可滥用私刑，这才拖了一两个月，直到这一桩桩谜案都有了眉目。
唐浔和洛晴岚押送要犯回京这一日，赶上南境大捷，城内到处都在欢欣鼓舞，这数月以来的紧张局势可算是缓解了。但当沈怀瑾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开来之后，不少百姓都在心中默默哀叹。
毕竟沈怀瑾护卫北境多年，威名赫赫，百姓们都把他当成忠勇护国的大英雄。如今骤闻噩耗，自是惋惜不已。
而沈云舒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悲痛欲绝。若非裴湛在一旁陪着她，安慰她，只怕她一时间也难以平复心情。
得知洛晴岚已经回到京城，沈云舒当即赶到平江王府去见她。
平江王府的守卫早已和沈云舒相熟，见她来了，都笑着点头同她打招呼。
“沈小姐来了？我家郡主才刚刚回来，此刻应该还在归置行李。”
“那就有劳小哥带我前去了。”
在一个侍卫的带领下，她走进王府，来到大堂。只见洛晴岚正同一个男子说话，看那打扮像是随行亲卫。
奇怪，她分明记得洛晴岚的随行亲卫都是女的，何时多出了这么一个人？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是笑着上前去打招呼，“洛姐姐，你要回京城怎么不先说一声，我好到城门口去接......”话音未落，她就看到洛晴岚身边那人也一起转过身来，当她看清那人的模样之后，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
“小舅舅？”
不是，傅轻舟怎么会跟洛晴岚在一块？还扮成她的侍卫？
傅轻舟却是一脸坦然地向她走来，十分熟稔地问道：“云舒？好久不见。近来京城里的局势如何？老爷子怎么样了？”
这般反客为主倒是让沈云舒差点没转过弯来，愣了一会才回道：“京城都快变天了。外祖父被诬陷私吞军饷、通敌叛国，已经被押入大理寺了。不过好在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不打算对他动手，所以他也没受什么罪，只是一直在狱中候审。小舅舅你呢？先前一直杳无音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又为何...为何会成了洛姐姐的侍卫？”
“此事说来话长。此番我是悄悄入京，不想被谢安然发现，所以才扮成平江王府的侍卫。”傅轻舟言简意赅，“你先将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给我听，我才好梳理思路。”
沈云舒这才仔仔细细地回忆起那些事情，从傅昀被押入大理寺，裴湛在都察院受冷落，到他们查了定北侯府的家丁蒋忠，顺藤摸瓜问出了夜明国使者，以及药铺掌柜遇害，刺杀沈怀瑾的那帮杀手再次现身。
当然，也包括她在一心堂门口被袭击一事。
“什么，你居然在大街上被袭击了？”洛晴岚立时坐不住了，“那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青阳在身边保护我。而且当时正好顺天府的捕快在附近巡街，把人都吓跑了。”沈云舒回道，“后来这个案子转到大理寺那边了，听说他们查出来，暗杀药铺掌柜的人和刺杀怀瑾阿兄的人是同一拨。我想，药铺前袭击我的应该也是他们。”
傅轻舟暗暗庆幸自己留了一手，提前训练给沈云舒训练了一个贴身护卫。他想了想，又追问道：“当日的箭矢你可还留着？”
“箭矢都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不过我还记得大致的样式。”
沈云舒呈上笔墨，在桌上描绘出那箭矢的样式。虽然画工不及裴湛高超精湛，但足以让人辨认。
傅轻舟拿起图纸细细看了看，“果然和在剑南总督府埋伏锦衣卫的杀手是同一批。这样一来，就都对得上了。”
“什么对得上了？”沈云舒还半懂不懂。
傅轻舟这才说起自己在剑南的遭遇，“我到剑南总督府探查情况的那一夜，被一群杀手围攻，拼死逃出来之后，又被谢安然从背后捅了一刀，推下山崖。当时射杀锦衣卫的那些杀手，用的也是这种箭矢。这就说明，从京城到南境，这批杀手背后的那股力量就一直在暗中操控整件事情。”
沈云舒连忙追问：“所以那个背后的人是谁？”
傅轻舟摇摇头，叹了口气，“现在还不知道。此人先是对沈怀瑾下手，想除掉他，接着又在南境掀起风波，把李豫父子送进诏狱。而夜明国正好在这个时间起兵，联合其他部族攻打大梁，所以此人必是和夜明国在暗中达成合作。夜明国...贺延望！我记得贺延望和他的亲卫身法诡谲，像是江湖中人的路数，恐怕和那个杀手组织也有点联系。”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洛晴岚也参与了进来，“当时拿下贺延望之后，我二哥还说他看贺延望那几个亲卫的武功路数，和当初在秋明山伏击沈怀瑾的人有些相似，但是他也不太确定，觉得那也可能是贺延望从七杀门雇的贴身护卫，所以就没和你说。”
傅轻舟脑中的一片混沌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笑得很是轻松，浑身上下散发着胸有成竹的自信，“那就基本没错了，看来当初决定留着谢安然钓大鱼的计划还是挺正确的。”
他转头看向洛晴岚，对她说道：“你现在就去准备个拜帖，我想到东宫面见太子殿下。”
洛晴岚故作不满，“注意你的语气和措辞，现在你可是本郡主的贴身护卫，少对本郡主发号施令。”
傅轻舟立刻服软，连连道歉，“郡主教训的是，小的以后不敢了。”
这情形让一旁的沈云舒看得目瞪口呆。这几个月她到底是错过了什么？现在唱的又是哪一出？娇蛮郡主俏侍卫吗？
另一边的皇宫之中，唐浔正上殿向梁帝回禀这趟南境之行的收获。
正月初一，本是无需上朝的。但唐浔在路上时就曾往宫里递了密信，简要地汇报了这件事。于是梁帝决定临时召开朝会，让文武百官都来听一听唐浔所要说的“大事”。
“臣已查清，剑南布政使范扬私吞军饷，致使军中怨声鼎沸、士气低落，此其罪一也；剑南兵败，范扬又将责任推卸到剑南总督李豫身上，呈上密报诬陷李豫，此其罪二也；朝廷派锦衣卫亲赴剑南调查，包括指挥使傅轻舟在内共计二十人遭其设伏截杀，此其罪三也；发现漏网之鱼谢安然之后，又将计就计伪造信件，诬陷李豫与当朝太师傅昀合谋通敌叛国，此其罪四也。桩桩件件，皆是欺君罔上的滔天大罪，牵涉的官员恐不在少数。还请陛下降旨，诏三司会审，让有罪之人伏法，还无罪之人清白！”
此事过于骇人听闻，大殿之中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裴湛知道，梁帝和太子其实心如明镜，只是很多事情不能由他们来开口，必须要让臣子来起这个头，这大约就是帝王心术吧。
既然如此，就让他来做这个推波助澜的人吧。
“陛下，唐御史所言之事令人惊骇。若不彻查，恐怕难以安朝局，定民心。还望陛下准许唐大人所奏，诏令三司严审此案。”
果然，裴湛站出来说话之后，不少本来就向着傅太师的人也跟着附议，还有一些本就正直的御史言官也跟着请奏。
梁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朝局风向变了，立刻准奏，当场就命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抽调能臣，秉公办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散朝之后，裴湛和唐浔并肩走在宫道上。见唐浔这意气风发的模样，裴湛由衷地发出赞叹：“唐兄此番可是立大功了。”
“你也不差啊，听说你这些日子还帮大理寺查清了定北侯府的案子。”
唐浔虽然刚回京城，可他的消息确实灵通得很，进宫前在路上就把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了解过了。只有做好万全准备，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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