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舟轻咳一声,转头看向洛晴岚,“对了,你不是说想见太子妃吗?”
“哦对,我来找太子妃的。”洛晴岚心领神会,便问洛云川,“太子妃可在?前几日猎得一张狐皮,我让人做成狐裘了,想送给太子妃。”
洛云川回道:“她在园子里喂鱼呢,让下人带你过去吧。她还说上次和你聊得很投缘,让你有空常来陪她说话呢!”
说起来,这位太子妃与外头传言的温婉恬静大不相同。洛晴岚第一回 见过太子妃之后,就发觉太子妃和太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是爱听八卦的。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养在深闺憋坏了,只要是外面的事都觉得很新奇,拉着她问东问西,好奇得很。
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这欲言又止的,到底要说什么?”洛云川看傅轻舟半天都不吭声,没忍住问了出来。
傅轻舟轻咳一声,好似在酝酿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犹豫着说道:“殿下,我此来,是想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
“什么?”洛云川眉头紧蹙,“你疯了吗?你可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位置?傅轻舟啊傅轻舟,你莫不是被小岚给迷得失了心窍?”
傅轻舟神色认真,“不全是因为她。殿下可还记得赵承安一案的前因后果?就是因为我们傅家树大招风,才会让肖小之徒心存嫉妒,也让忠直之士多加揣测。朝局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若是傅家独大,难免会再出现赵承安之流。家父辞去首辅之位,亦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怎么,你也想像傅太师那般赋闲家中吗?”洛云川轻哼一声,从他身边走过,看着空旷的庭院说道,“你可才到而立之年,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这就不想给我们洛家干活了?”
傅轻舟连忙道:“殿下误会了。臣自然是誓死效忠大梁,愿为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只不过是想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休息个一年半载,四处走走看看。只有深入民间,才能知晓民生疾苦,才能看清时政利弊。”
这话说得十分周到,倒叫洛云川无法反驳,“说了半天,不就是想四处游山玩水,陪小岚仗剑天涯吗?说吧,打算去哪?”
傅轻舟略一沉吟,方才回道:“准备先去平江王府,正式地拜会一下王爷王妃,然后就在西南待上几个月,好好游历一番。上回去光顾着查案了,还不曾看过西南一带的大好风光。”意识到说漏嘴了,又补上一句,“还有体察民情。”
“行,本宫知道了。”
洛云川这话既没答应也没反对,傅轻舟也揣测不出他是何态度。不过看他脸色平静和缓,应当是答应了?
三日后,圣旨就到了傅宅。
傅轻舟满心欢喜,以为是准了他的辞呈。没想到……被任命为剑南按察使了。
那不就是去收拾西南的烂摊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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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个番外主要是正文里还有一些小细节和支线没交代清楚,就补充一下。应该两章就能完结。
陆予明和唐浔我本来是想写“我和死对头成了好兄弟”这种梗的,但是因为跟主线联系不大,也不好怎么扩写,就……嗯,让唐芷叶口述一下,大家大概明白就好。
第63章 满城花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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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大人,接旨吧。”传旨的梁公公出声提醒,傅轻舟这才回过神来,上前领旨谢恩。
梁公公领到傅轻舟给的赏钱之后,一脸堆笑:“傅大人好福气啊,这可是太子殿下特意给您求的位置呢。太子殿下说,前些时日那些个案子能够圆满结案,傅大人功不可没。如今西南的乱子刚平定,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其中不乏有前任按察使留下的冤假错案和军政内乱。与其再派人去交接事务,慢慢上手,不如让傅大人去。陛下听了之后,也觉得傅大人是剑南按察使的不二人选,正适合去肃清剑南局势。”
难怪陛下会突然指派他当剑南按察使,敢情是太子在那“煽风点火”呢!
罢了,洛云川好歹也算是如了他的愿,让他离开京城,到南境去了。虽然说到底,就是换了个地方干活,但至少远离了京城的风风雨雨。而且,洛晴岚应该会喜欢这个安排,南境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她们定情的地方。
只是老爷子……以后傅宅就他一个人了。
“有劳梁公公亲自跑一趟了。”
傅轻舟搀扶着傅昀,一起将梁公公送了出去。
待人走远后,他才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的傅昀,神色复杂。
“爹……”
“收起你这副表情,跟哭丧似的。”傅昀甩开衣袖,阔步往回走。
一想到这些年都是他留在京城,陪在傅昀左右,虽然整天被念叨,但爷俩吵吵闹闹地也就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自己就要到剑南赴任了,竟有些舍不得,“爹,以后孩儿不在您身边,您自己多保重。”
“哼,赶紧走赶紧走,省得一天天在府里碍眼。”傅昀摆摆手,故作不耐烦,“别以为你走了就没人陪我了,你大姐一家如今都在京城,时不时就会回来看我。云舒和怀渊,哪个不比你乖巧讨喜?”
虽然傅昀一脸嫌弃,可傅轻舟心里明白,老爷子就是嘴硬心软。
以前还说要和傅婉柔断绝父女关系呢,结果还不是比谁都关心江南的局势。沈佑之在官场上的每一步,都是他在背后精心筹划,步步为营。
如今傅婉柔常带着沈怀渊回来,让老爷子能够在府上安享天伦之乐。如此一来,他也能放心地去南境赴任了。
半个月后,傅轻舟与洛晴岚正式动身前往剑南。
临行前夜,他特意带着洛晴岚回傅宅,和傅家人一起吃了顿饭。
说来也巧,他们姐弟三人的大婚,傅昀竟是一个都没见证。
当时傅婉柔出嫁,父女俩闹不愉快,傅昀说什么也不去给傅婉柔送嫁;二哥傅轻寒是在东海娶妻的,等傅昀知道时,二人已经成亲半年了;傅轻舟倒是想在京城成亲,都打算辞官之后专心筹备婚事,早日成亲,了却傅昀的心愿,可这调令来得突然,等不到他们原先定下的婚期便得出发,所以只能在南境成亲了。
最后还是洛晴岚提出的,离京前去和傅家人吃顿饭,就当见过正式家里人,提前成亲了。反正那些形式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心意。
离京这一日,沈云舒和裴湛还到城门口去送他们俩。
沈云舒拉着洛晴岚的手,依依惜别,“这才相聚没多久,又要和你分开了。”
洛晴岚安慰道:“有缘自会相聚,不必伤怀。再说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一提起这个,沈云舒就哭笑不得,“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姐姐呢,没想到你成了我的……我的小舅妈?这辈份一下子就上去了,我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这个嘛......我也没想到。”洛晴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说实话,她之前也没想过会和傅轻舟在一起,甚至到后面动心了,她也只当她们二人此生不会再见,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谁能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你小子,好好照顾云舒。”傅轻舟重重地拍了裴湛的肩膀,“我虽不在京城,但你若是敢对云舒不好,我就算是在南境,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傅轻舟这娘家人的气势十足,裴湛连连应声:“是是是,我会照顾好她的。”
小两口目送着傅轻舟和洛晴岚的马车走远后,手牵手转身回城。
裴湛走着走着,忽地想起一件事,“过两日只怕是还要再来城门口送一个人。”
“嗯?还有谁要走啊?”沈云舒仰头看向裴湛。
“曹景彦。前阵子他的调令也下来了,要回江都当县令。”裴湛回道。
说起来,裴湛和曹景彦是同一年中的进士,不过曹景彦一直在翰林院当庶吉士,即使朝局风云变幻,他也不受影响,就这么在翰林院待了快两年。今年听说江南那边有几个职位空缺,他便自荐前往江都当县令。正好沈佑之在吏部当差,也知晓曹景彦一向孝顺,此举多半是想回去陪陪老人家,便顺势推了一把。
“江都?那他岂不是可以回扬州陪曹老夫人她们了?”沈云舒也一下就想到了这里,“人人都想到京城做官,偏就曹大哥整日惦记着回江南去。”
裴湛附和道:“是啊,他同我提起过这件事好几回了。说是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家中无人侍奉,他在京城放心不下。”
“这样也好,只是咱们又得和朋友告别了。”沈云舒情绪有些低落,还沉浸在离别的悲伤中。
“聚散离合本就是人生常态,没什么好伤心的。”裴湛伸手轻点她的额头,“怎么,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
沈云舒连忙哄道:“够够够!有你在身边,我一点都不寂寞!”
哎,裴湛就是个醋坛子。以前还未成亲时,但凡有男子跟她多说几句话,他都醋得不行,脸拉得老长了,非得沈云舒哄上一阵才能好。成婚后更是黏人,一散值就跑来点翠阁接她回家,要是哪天她和小姐妹们聊得久了些,他晚上就开始撒娇,说她有了姐妹就忘了夫君。
当然了,沈云舒知道裴湛本意并非如此,不过是嘴上说说,让沈云舒多陪陪他罢了。
偏偏沈云舒就吃这套,裴湛那一双含情眼看着她,她一下就心软了,“走吧,难得今日得闲,我们就好好地在街上逛逛。”
转眼就到了月底,恰逢沈老爷子生辰,沈云舒一家准备一起回通州给老爷子贺寿。去年老爷子七十大寿,沈佑之刚上任京官没多久,公务繁忙,便没有带妻女回去,今年特意抽出了几天时间,说要回去好好陪陪老爷子。
正好裴湛也还未见过他,这回便跟着沈云舒一起回去了。
到了通州沈家之后,裴湛在心中默默惊叹,这天下第一皇商果然是不负盛名,财大气粗得很。好几进的宅院,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处处皆是雕梁画栋,飞阁流丹。院内的仆役各司其职,秩序井然。论阔气程度,堪比王府,可却没有一处逾矩的,叫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沈云舒一行人刚进府内,沈鸣之便出来迎接了。
“五弟,你们可算到了。老爷子听说你们要来,一早就在家里盼着,还嘱咐后厨烧了一大桌子菜,只等你们来了就能用膳!”
沈佑之上前回道:“路上不好走,耽搁了一些时间,让大哥久等了。我这就带着孩子们去见老爷子。”说罢,便领着沈云舒她们到后院去见沈老爷子。
沈老爷子名唤沈绍群,与沈怀瑾的祖父沈绍钧是亲兄弟。一人从商,一人从军,皆闯出了一番事业。
如今的通州沈氏,家主虽为沈绍群,但实际上大半的家业都已经由沈鸣之接手了。沈鸣之为家中长子,自幼耳濡目染,深谙经商之道,这些年更是将生意做大,遍及大江南北。
一行人穿过游廊,来到僻静的后院,便看到沈绍群已经在院子外的石椅上坐着等候了。
沈绍群虽年过古稀两鬓霜白,却依旧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一副乐享天年的模样。这坐在庭院里等着儿孙归来的模样,与寻常人家的老者没什么区别。
他见到沈佑之时,激动地站了起来,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过来,颤颤巍巍地伸手抚上沈佑之的脸庞。
“爹,孩儿不孝,这些年都未能在您身边侍奉。”
“你回来就好,还说这些做什么。”
念及沈佑之这些年的经历,沈绍群是又心疼又欣慰。
沈佑之是家中幼子,与沈鸣之一母同胞,都是正妻所出。沈佑之自小不爱经商爱读书,又天资聪颖,沈绍群夫妇都高兴得很,对他多加疼爱,还把他送到了定北侯府去,请沈绍钧帮忙为他寻个名师。那时,连尚在宫中担任大学士的曹俞都赞他有状元之才,若能好好栽培,将来必入内阁。
不曾想沈佑之赶考那一年,沈老夫人过世,沈佑之心绪不宁,科举失意,只考得进士二榜第八。又因与傅婉柔结缘,惹得傅昀大怒,扬言要断绝父女关系。沈佑之在翰林院只待了不到三个月,就被安排到福建的一个小县城去当县令了。
或许是运气好,也或许是自身努力,沈佑之的官运可以说是相当好。每到一个地方当官,都能碰上一些大案。要么是海寇横行,要么是水灾泛滥,要么是贪官坏法,要么是贵戚作乱,而这些事总能被他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化解。
也正是因为他在地方政绩斐然,才会一回京就被委以重任,身兼两项要职。
只是这些年他鲜少回家,让沈老爷子挂念得很,总担心他在外面受苦受累,或是遇到危险。好在如今他回了京城,总算是离家近一些了,也能常回来看看。
“爹,这是云舒和怀渊,还有云舒的夫婿,子澈。”
沈佑之把小辈们推上前,让老爷子好好看看。
沈云舒和裴湛向沈绍群行了个礼,沈绍群笑盈盈地扶住她们,一脸慈爱,“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都是好孩子。”
“行了,都进屋说话吧。”沈鸣之上前打断,扶着沈绍群进屋。
一大家人就这么围在屋里,相互寒暄,问候近况。到晚饭时,其他几房的人也一起来了,大大小小加起来竟有二十来个人。院中摆了两张大台,老一辈的和年轻一辈的分桌而食,各聊各的。
其他几房的小姑娘皆是绫罗锦缎加身,珠光宝气的,倒显得沈云舒穿着低调,一点也没有通州沈氏的气派。
看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再看看同桌的年轻人穿金戴银,裴湛忍不住侧过头附在沈云舒耳边说:“你们沈家,还真是...财大气粗。”
沈云舒讪笑道:“这场面,我也是头一回见。”
品味什么的不重要,反正要最贵的就对了。
饭后,沈老爷子又特地将沈云舒和裴湛叫到屋内叙话。说起沈云舒做生意的事情,沈绍群赞赏不已:“先前南境动乱时,你带头募捐,和太医院合作资助前线药品的事,我都听你大伯父说了,做得很不错。小小年纪能有这般想法,很难得。”
“祖父您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沈云舒害羞地低下头,双颊绯红。
这可是通州沈氏的家主呢!能被他夸奖,那多不容易啊!
沈绍群也跟着笑了笑,然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也不能太过自得,要保持谦逊。你于经商一事上还有许多可以提升的地方,要多向你大伯父学习取经。经商不是件容易的事,你现在还只是主攻一个点翠阁,别的都没有太上心。若真让你管十几间,甚至是几十间铺子,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另外,做生意免不了要和官府打交道,上下打点沟通亦是要花不少心思。”
说着,又转头看向裴湛,“你虽在朝中为官,却也不可过多插手生意场上的事,以免落人口实。只有你的位置坐稳了,云舒才算是有靠山,才能放心地做自己的事业。”
裴湛鞠躬抱拳,“您说的是,晚辈记下了。”
沈绍群握住他们的手,殷切地嘱咐:“虽然父辈祖辈已经为你们打下了基础,但未来的路还要你们自己走,要好好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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