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自如没有回话,朝欧阳歆伸出了双手。将她的脑袋抬起来,顺势抬起她的上身,一手揽着她的背部,另一手抬起她的小腿,然后揽住她的腘窝。将欧阳歆小心翼翼地横抱起来。
在他上车后,欧阳歆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松香。当他靠近她,触碰她的时候。这股松香变得很浓。如此清晰,让人想到了山里的郁郁青松。
贴着他的身体,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欧阳歆想着他每次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他此时是否也是这副表情。
碧玉看到陆自如抱着欧阳歆,精神紧绷,提醒道:“不如让个人帮忙吧?”
看陆自如这么关心欧阳歆,她觉得很怪异。明明这人对欧阳歆毫不在意,为何今晚表现得如此深情?
陆自如没有理会她,稳稳地抱着欧阳歆走上台阶。
镇国公主面色怪异地盯着他,眼睁睁地看着陆自如抱着欧阳歆进了她的府邸。仿佛这才是他们的家!
等碧玉追着陆自如进去的时候,镇国公主这才回神。蛾眉微蹙,一脸深思地走进去。
在碧玉的带路下,陆自如抱着欧阳歆来到了客居。屋内没有烧炭,很冷。
陆自如并没有将欧阳歆放下,就维持着横抱的姿势,看着碧玉手忙脚乱的点灯,烧炭。
目光环视屋内,这屋子如此清简。让陆自如心里诧异。镇国公主府就连角落里的一株草都是名贵的。可是欧阳歆居住的屋子,什么名贵摆件都没有。这间屋子,跟外面的奢华就像是两个世界。
镇国公主跟进来,见陆自如还抱着欧阳歆,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似乎她不该踏进来。
故作镇定,她出声询问碧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歆儿怎会遇刺?”
说话的时候,镇国公主在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陆自如。此番欧阳歆出门,只有她知道行踪。陆自如不单知道欧阳歆的行踪,还知道有人要刺杀欧阳歆。他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镇国公主怀疑起了东宫,甚至往好处想,认为陆自如因为此事跟东宫要决裂了。
碧玉烧好炭,低着头回答镇国公主:“回禀贵主,我家娘子也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她此前一直久居深闺,从未与人结仇。可是这一次却有人要杀她。先前遇到一位壮士,他说他是陆郎君派来的。并且告知我们,有杀手冲我们而来。娘子并未在意,觉得这位壮士在说笑。谁知,当真遇刺了……”
说到此,碧玉抬头看了眼陆自如。
镇国公主沉着脸,语气冷漠地问陆自如:“陆给事中,能否给我解释解释。”
陆自如从容地言道:“东宫在盯着贵主,自然会注意到她出城。陆某猜到她已经投靠贵主,此番必定是离京办差。故而派去武夫保护她。是武夫在途中发现可疑之人。”
“依你这么说。东宫与刺杀一事无关?”镇国公主冷笑一声,甩了甩衣袖,换了个手势。
“刺杀一事,陆某自会查清楚。”陆自如似乎回答了镇国公主的问题,又没有回答对方。
镇国公主往前走了几步,眼神犀利地注视着他,咄咄逼人地问道:“听闻陆郎与歆儿成亲三载,并未圆房,对她不闻不问。既然无情,为何今夜又要为她做这些事?莫不是为了帮东宫洗脱刺杀嫌疑?”
装昏迷的欧阳歆暗暗为镇国公主点赞。问到了点上!
“欧阳氏对陆某有恩,陆某无情无义,辜负恩情。是陆某人品有缺。”陆自如声音平静,垂着眼眸,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怀里的人。
镇国公主抓住重点,继续逼问:“所以今夜你的行为,是为了东宫?为了一个歆儿,连累东宫,这可值当?”
无论这次的刺杀是不是与东宫有关,镇国公主一律都把锅往东宫那边扣。所以陆自如此番行为,不过是白费力气。坑了一把东宫,就为了救欧阳歆。若不是为了情,还能为了权不成?镇国公主觉得自己看穿了陆自如,这个男人就是在意欧阳歆!
“陆某愚钝,不明白贵主的意思。”看着欧阳歆白皙的脸蛋,此时的陆自如很想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就如同成亲当夜,在她睡着之后,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
见他装傻逃避回答,镇国公主冷哼一声。男人啊!
她开口赶人:“夜已深,就不留陆郎了。歆儿自会有人照顾。陆郎不必担忧。”
屋内已经暖和起来,陆自如心里不舍,却还是将欧阳歆放下来。
让她躺好之后,他终究没忍住,伸出手为她捋了捋头发。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欧阳歆的脸,让她觉得有点痒。
为她盖好上身,陆自如转身对镇国公主言道:“如此,她就交给贵主了。请贵主好好待她。”
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镇国公主讥讽一笑,回应道:“既然她现在已经入我门下,便是我的人。我自然会好好待她。定不会像某位无情之人那般冷落她。”
陆自如没有反驳她的话,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走出屋子前,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歆。踏出屋子的那一瞬间,陆自如轻呼一口气。热乎的白气一下子被寒风吹散。
镇国公主等了片刻,做了个手势。她的人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禀告:“已经离开。”
点了点头,镇国公主又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退出屋子,她走到榻边,弯下腰,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欧阳歆的脸。
碧玉盯着镇国公主,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镇国公主抚摸着欧阳歆的脸蛋,轻声问碧玉:“陆自如对歆儿可有情?”
碧玉没忍住,吐槽道:“他对权势才有情!我家娘子又不是权势!”
转头瞥了眼碧玉,镇国公主发现这个丫鬟胆子也挺大的。漫不经心地言道:“今夜他可是利用了东宫,得罪东宫,对他没有好处。”
“谁知道他在算计什么。反正他绝对不可能对我家娘子有情!”碧玉语气笃定。
镇国公主见碧玉神态自然,忽然问道:“看你这样,似乎不担心歆儿?”
碧玉:“……”
赶紧低下头,她回答道:“奴婢自然担心娘子!”
镇国公主起身,走到碧玉面前,淡淡地问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歆儿明知有刺杀,却不在意。”
碧玉抬头,往榻上的人看了一眼,低声回答道:“娘子认定是东宫派来的杀手,便留陆自如的人在身边。打算以此事让陆自如与东宫生间隙。”
“今夜陆自如好大的动静,东宫却没有派人阻拦。你说这是为何?”镇国公主其实有点烦。她希望欧阳歆能快点醒,好为她捋一捋思路,分析情况。
这碧玉哪里知道!她摇头,回应道:“奴婢不知……”
镇国公主摇了摇头,吩咐道:“好生照顾好你的主子,若是照顾不周,我另派人过来帮忙。”
“奴婢必定会照顾好娘子!”碧玉猛地点头,谁都不能抢走她的位置!
叹了口气,镇国公主走出屋子。
确定人走了,碧玉关上门,告诉欧阳歆:“娘子,都走了。”
欧阳歆睁开眼,抬起手摸了摸被陆自如触碰过的地方。低声呢喃:“他到底在做什么……”
碧玉语气不屑的言道:“必定是在演戏,希望娘子回心转意!没准要利用娘子!”
欧阳歆用赞赏的目光看着碧玉,说道:“你真聪明!他这是在对我用美男计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陆自如以前对她那么冷淡,现在一副关心在意的模样,肯定另有所图!
碧玉翻了个白眼说:“真不要脸!娘子有大好前程,可千万不要被他蛊惑!”
现在欧阳歆搞事业,可比以前待在深宅里快意多了!跟着她做事,碧玉觉得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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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我不允许有人阻止我家娘子搞事业!
第二十三章 这能行吗
翌日,各官员上班前,三五成群的聚在皇城外面低声谈论昨夜入城的事情。
此事涉及到东宫跟镇国公主。一时之间,两派人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互弹劾。同时,他们又惊讶于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东宫与镇国公主如此在意!
对于这一件事,元旭超级想大声将欧阳歆的事情告诉众人。但是他憋住了。毕竟他还没有追到欧阳歆。只要追到对方,他立马就对外宣布欧阳歆的事情!
一夜没有休息,陆自如踩着点来上班。还没进给事中的办公室,就被东宫的侍卫拦住了。
东宫的侍卫让他午休的时候去一趟东宫。
陆自如面色淡然。走进了办公室里。
元旭见到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言道:“陆郎倒是精神。昨夜好生忙活!”
微微一笑,陆自如回应道:“诸位早,陆某来迟了。”
王护圣跟蓝长音笑呵呵地回应他:“陆郎来得恰好!”
见陆自如这副模样,元旭就觉得不爽。故意将一支笔折断。
折断的笔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蓝长音一副看戏的表情。王护圣咳嗽了一声。
陆自如却温和地言道:“朝廷所有用品,皆来自于民间百姓的赋税。损坏朝廷用品,理当赔偿。”
元旭立马不悦地反驳道:“十日前,你也折断了一支笔!”
王护圣又咳嗽了两声,提醒元旭:“陆郎已经上报两位侍郎。弄坏的笔,从他的俸禄里扣……”
元旭:“……”
“不过是一支笔!”他觉得失了面子,看陆自如的眼神更是不善。
陆自如笑着路过他面前,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见他这模样,元旭更是来气。又拿起一支笔,嚣张地折断,并挑衅般的言道:“千支笔我元某也赔得起!”
王护圣低下头,拿笔开始干活。没有再理会元旭。
蓝长音见陆自如开始干活了,知道对方不会再搭理元旭,没戏看了,也拿笔干活。
临近正午,欧阳歆才睡醒。
碧玉将情况告诉她:“娘子,东宫那边派人送来了很多名贵药材,陆府也派人送来了不少补血养身的药材。镇国公主派人来问了十次,你可算是醒了!”
“那孩子呢?”欧阳歆伸了个懒腰,不得不说,昨晚敷了药后。伤口都不疼了。
“那小子在耳房住。估计是吓坏了,看我的眼神,都是畏惧的模样。”碧玉拿出药,要帮欧阳歆换药。
上药的时候有些疼,欧阳歆的眉头皱了一下,吸着凉气,低声说:“派人去回话,告诉镇国公主,我醒了。”
“那东宫跟陆府送来的药材呢?要不要退回去?”碧玉认真地上药。
“为何要退回去?换成其他普通救治的药材,拿去发给贫苦需要药材的人。就以镇国公主的名义做事。”这次的杀手,必定与东宫无关。否则东宫不会特地给她送药材。东宫要稳住陆自如,自然要对她好一些,如此才能洗脱嫌疑。
碧玉问:“那此事是否需要告知镇国公主?”
“不必。”换了药,伤口热乎乎的,有点辣的感觉。欧阳歆抓着衣服,一副忍痛的表情。
见状,碧玉无语地问:“既然知道疼,娘子当时为何对自己下狠手?”
“这一刀还挺值的。”欧阳歆却笑了起来。
碧玉:“……”
她不理解地问:“值在哪?”
“从这件事中,能看得出来东宫对陆自如的态度。东宫不想与陆自如生间隙。”看来,在东宫与陆自如之间。东宫更需要陆自如。昨晚陆自如的行为,欧阳歆觉得他可能是在试探东宫。
碧玉收起药材,若有所思地说:“陆自如昨夜用了东宫的令牌开城门,东宫非但没有怪罪他,还送来药材给娘子。的确很奇怪。像是在刻意讨好他。陆自如对东宫当真那么重要?”
“扶我起来,轮椅准备好了吗?”欧阳歆问她。
碧玉点头,出去把轮椅推进来。搀扶着欧阳歆坐上轮椅。
推到门槛的时候,碧玉叫来外面的人帮忙,将轮椅抬起来。
隔壁的薛行义听到动静,趴在门上,顺着缝隙看外面。他想,若是欧阳歆叫他,他就出去!
然而碧玉直接将欧阳歆推出小院,没有叫上他。
进了镇国公主府,薛行义才知道自己跟了什么人。他跟的主子根本不是富商,而是权贵!难怪欧阳歆行事那么狠厉,权贵的世界让他大开眼界。碧玉昨晚还抽空跟他聊了一会儿。画了个大饼,让他好好听话,跟着欧阳歆做事,日后没准能够当官。
薛行义昨晚迷迷糊糊睡着了,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当了大官,住在大宅子里,宅子跟镇国公主府一样大。他可以把全村人都接过来住在府里。
“歆儿来了!你几人,还不快去帮忙!当心一些!”镇国公主看到欧阳歆被推到门外,赶紧让护卫出去帮忙。
在欧阳歆被推进来后,镇国公主也不介意轮椅弄脏了屋子。她上前,关心地问道:“伤口如何了?还疼吗?”
欧阳歆笑着摇头:“换了太医开的药后,感觉没有那么疼了。多谢贵主!”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此行,你受苦了!”镇国公主弯下了腰,伸出手摸了摸欧阳歆的脸。这女子的年纪跟她的幺女一样大,为了宏图,却险些丧命。
“此行,值得!”说话的时候,欧阳歆看了眼屋里的其他人。
镇国公主会意,抬起手,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都退出去。
“贵主,延州县令许格,为人清正,是个好官。他改造了犁具,将会提高农耕水平。我已经跟此人谈过,希望他能够将图纸与犁具一并送到京城,直接上交到朝廷。”欧阳歆是真心欣赏许格这个人。
“许格?好像听过。当年母亲在政的时候,他是进士,母亲让他留在京城为官,他却要外放。”镇国公主对这个人还有一点印象。
欧阳歆告诉她:“正是他。等换地成功之后,下一步我们要帮助长安的农户提高耕种效率。所以缺少不了他的犁具。”
镇国公主一脸深思,反问道:“为何不让他把图纸跟犁具送到我府上?”
若是改造的犁具用处大,直接送来她这里。名声是她的,功劳也是她的。镇国公主觉得这个许格真是不识趣!一点事都不懂!
“我曾邀请此人为贵主效力,他却没有答应。许县令此人有自己的做事底线。他只想为民做事,不想参与党争。他本意是想将犁具送到这里,将功劳让出来。我认为他此举不妥。劝说他送到朝廷。一来,此功劳的确属于他。朝廷需要这样的官员。二来,这是为了让他能够真心敬佩贵主。为日后效力做好印象分。”
“印象分?”镇国公主觉得这个词新鲜。
欧阳歆颔首,解释道:“这样的人,不会轻易投靠某一方。只有与他理想一致,他才会真心效力。为民做事的官员,才是贵主需要拉拢结交的官员。”
镇国公主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身边这样的官员实在是少。这种官员就跟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有自己的傲气。往日,她若是拉拢不了,对方敢效忠东宫。镇国公主就会想发设法除掉对方。可现在,欧阳歆为她打算,帮她笼络这类人。若是能成,那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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