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欢歆觉得落水狗这词确实贴切,他不就像一条讨人厌的狗吗?
谢准弯了弯身,让她给他擦头发。抬眸看她的眼神却极亮,笑道:“你怎么脸红了?你刚刚在想什么?”
沈欢歆听他冷不丁出声,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头顶心的头毛也往上一翘,慌张大声否认:“我什么都没想!!!”
谢准黑眸微眯,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沈欢歆被他盯得手足无措,红着脸结结巴巴命令,“不许你这么看我。”
谢准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话,沈欢歆瞪大眼,脸色爆红,手下没收力,揪住他一缕头发拽了拽,谢准嘶着声求她放过,沈欢歆不理,呆愣愣丧巴着一张漂亮脸蛋,后知后觉道:“我、我不干净了……”
谢准耍心思淋雨哄她理理他,没曾想一时收不住嘴,又把人惹急了。
他去对面商街买了一包烤鸡,一串糖葫芦,被他护在怀里皆未被雨水打湿,茶摊主人又上了热茶与几块裹腹的重阳糕。
谢准给人撕鸡,伺候她吃。
沈欢歆咬了两块糖葫芦,觉着麦芽糖粘牙,不想吃了就丢给他。
她不想吃的东西都丢给恶鬼,还要盯着他吃下去,不能浪费。
沈欢歆小口吃鸡肉,吃得开心了,便赏恶鬼一个笑脸。
“你是不是特别想我,才大老远追来西南找我的?”
谢准从茶摊主人那里买来几张纸,专来给她叠纸鸢,一边叠一边问。
“你想得倒挺美。”沈欢歆才不承认也有这个原因,她眼下也不避讳那个噩梦了,语气挺平淡,聊家常一般同他慢吞吞说了,“……爹爹娘亲被流放到这里,只有我一人留在京中,被人盯着出不去,死前再也没见过爹娘。我就是想来这个地方看看。”
金风玉露心疼地听完了,沈欢歆话音一落,连忙呸呸呸三下,“梦都是反的。姑娘怎的当真了!”
谢准却是第一次听她说,眉头紧锁着,眼神幽深,藏着狠厉。
原书中,剧情到赵嵩与“宋青玥”大婚后便结束了,根本没有交代沈欢歆在流放途中走丢之后遭遇了什么、沈家流放至西南后又遭遇了什么。
赵嵩与建和帝的下场是不是太好了?
“谢准,方才在门外,是不是有人来过了?我瞧着像赵嵩和万安。”沈欢歆吃得半饱,净手漱口后,便冷不丁出声问他。
“你看到了?”
“嗯。”沈欢歆很乖地点下头,看着谢准道,“不过我没有搭理他们,你也不要搭理他们了。”
谢准抚着她的发鬓,被她看得心折,片刻后,低眸哑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个噩梦?”
沈欢歆轻哼一声,理直气壮道:“我忘记了呀。”
长公主派来的马车寻到了这里,付给茶摊主人钱财后,沈欢歆和谢准上了马车。马车上有衣服。
谢准方才就是故意淋雨,雨伞他可以从系统空间拿,衣裳也可以去里面换,但他不,偏要在马车里面换。
沈欢歆羞得背过身去,还捂着耳朵,坚决不要听他换衣时发出的声音。
谢准很快换好,悄声上前,从后面抱住她。
沈欢歆吓一跳,鼓嘴瞪他一下,谢准凑到她耳边笑道:“又不是没见过。”
“……你走开!”
第98章
一行人在西南停留了大约半月, 便启程回京。
先往北走,再往东走,如此赶了一个月的路程到了东北。宋青玥与李珞如今在都督府任职,跟在如今的大都督身后迎摄政王与长公主入边城。
威远侯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他在这里有日常起居的小院, 管事的听说他们要来, 已经将住处收拾干净了。他们今夜在这里仅安顿一宿, 明日一早便往回赶。
长公主的登基大典要在年前办好,京中已经来了好几封折子, 都是催促长公主与摄政王尽快回京的。
沈欢歆与宋青玥已经许久不见, 入城之后便把谢准甩在一边,非要拉着表妹说话。
宋青玥便同上司告了假, 专门陪沈欢歆逛城去。
“我听说你差点被赵嵩掳走, 没事吧?信中你不曾提这件事,我也不知你是否受了伤……”宋青玥端量着她, 皱眉道,“没想到他贼心不死, 还想着你,只怪我当时不在京城。”她本人话不多, 也是在亲人面前才真情流露。
“我没事!我没有在信中同你提过吗?瞿雨荷救了我,我还结识了荆四娘,她家厨子的面条特别好吃, 她本人也很厉害……”
李珞在旁边摸着鼻子不插话, 与谢准一起跟在她们身后。
当地百姓对沈欢歆极其热情, 她从一条巷里走出来, 身上的荷包都鼓囊了起来,装得全是被投喂的点心和糖果, 金风玉露也提了几兜子包裹。
“……为什么都说我是你的妹妹,我明明是姐姐。”
她扒拉出来一块点心塞嘴里,皱皱鼻子,还是想不明白。
宋青玥面上带着笑意。
玉露在一旁道:“给姑娘糖果,姑娘不也接了?表姑娘总不能和人家说,这是我家表姐,人家说不准会想,宋小将军的表姐年岁大,但贪嘴喜欢吃糖啊。”
沈欢歆哼哼两声,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没再讲话。
金风将她荷包里的糖果全都倒出来,只留了几块,“晚上还要吃宴,姑娘留着肚子,少吃点,剩下的奴婢帮您收起来了。”
沈欢歆有些不情愿,故意绷着脸,讨价还价多留了两块。
晚秋东北的风凛冽异常,谢准上前给她戴上兜帽,拍拍她的头,“该往回走了。”
“不准打我的头,你当哄小猫呢。”沈欢歆凶巴巴龇着牙吼他道。
竟敢在外拍她的头,是不是故意让她丢面子!
她转身气鼓鼓往回走,走了两步听见李珞喊:“不是那个方向,你上哪儿去?”
沈欢歆脚步一顿,转身,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拉起宋青玥的手,结巴道:“你还没、没见过小侄儿长什么样子吧,我回去找纸笔,给、给给你画出来。”
她笨手笨脚,画技稀烂,再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她连离开时她小侄儿的模样都记不清楚,更别说好几个月之后的样子了。
宋青玥与李珞看了半天,李珞皱眉疑惑道:“这是个…毛猴?”
沈欢歆不服气地嘀咕:“我小侄儿不是毛猴,你小侄儿才是毛猴。”
玉露听不下去了,同她咬耳朵提醒道:“姑娘,李家那边没出生的小孩,只有咱家这个,表姑爷也叫一声表侄,你怎地连自家都骂进去了?”
宋青玥扑哧笑出声,“无碍无碍,表姐的画功至少比我好。而且我们明日随你们一道回京,届时就见着这小娃娃了。”
沈欢歆当下一喜:“你们也回京?”
宋青玥点头,“嗯,舅母的登基大典要在年前举办,大都督便放我和李珞回京,而且你和谢准不是要成亲吗?我总要回去观礼。”
沈欢歆也想起了什么,眼神在她和李珞之间扫扫。
李珞得意道:“别看了,我俩半月前就成婚了!”
威远侯被封为摄政王之后,李家人觉得不妙,怕沈家伺机报复。
李珞他爹娘想去东北看儿子,当时长公主与威远侯已经离京,李嫔早就不在京中,赵嵩回不了京。
沈章见李家再翻不出什么风浪,又想到李珞与宋青玥的婚事总要完成,便放他们去东北了,路途上还派了人马护送他们。
之后准备了一番,宋青玥与李珞便拜了天地与高堂,在此地成亲了。
至于李夫人看清了形势,待在儿媳与亲家的地盘上,自然不敢作什么妖。
他们李家现下只有李珞一个有作为的,李家族人之前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他这个从小不学无术的纨绔,成了振兴家族的希望。
*
天气越发寒凉,回京后腊月将至,沈欢歆怕寒,不想出门,一直窝在家里,别府姑娘递来贴子,她大多都拒了,最多出屋门逗逗小侄子。
只是隔墙那无所事事的恶鬼太招人烦,整天凑过来。
沈欢歆挺喜欢和他黏在一块,可他安生不了一会儿就对她动手动脚,像只坏狗,赶也赶不走。
登基大典这日,沈欢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她照例睡到日上三竿。
只是凌晨半梦半醒间,好似看见身穿明黄衮服的母亲坐在她床边,坐了好一会儿,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便同身着九爪蟒袍朝服的爹爹一起离开了。
沈欢歆当时觉得自己在做美梦,翻了个身很快沉沉睡去。
此时她瞅瞅赖在她家里不走的谢准,警惕地盯他,“你不是个大人、是个将军吗?为什么不去参加我娘亲的登基大典?你这时候来找我,打着什么坏主、唔——”
谢准拿一瓣橘子堵住她的嘴,言简意赅,“不想去,只想陪着你。”
橘子很甜,沈欢歆心里也有点甜。
屋里烧着炭,熏得她面颊微红,沈欢歆朝恶鬼手上的橘子抬抬下巴,吩咐他:“我还想吃。”
谢准掰下一瓣橘子,向她招招手,沈欢歆不明所以,呆愣愣朝橘子凑过去,张嘴巴要吃,却见谢准手腕一转,将橘子送入了自己嘴里。
沈欢歆:“……!!!”
她看过去,这恶鬼竟然得意洋洋冲她扬眉稍。
沈欢歆果然被这种幼稚的伎俩惹怒,气得要狠狠打他。
谢准轻易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人往怀里一拉,与她共享一瓣橘子。
甘甜的橘子味儿盈满口腔,谢准亲她,每一处都不放过。
沈欢歆还是不会换气,橘子被咬破,橘汁溢出来,她忙着吞咽汁水,却被他亲得喘不过气,一不小心竟呛了下,当下被亲得呛哭了。
她的唇瓣娇红,被亲得微肿,沁着水光,娇艳欲滴。
沈欢歆眼角挂泪珠,看起来着实可怜。
谢准抚着她的后背,眼神暗了暗。
沈欢歆可怜兮兮地瞅过来,想吼他,声音却黏糊又甜蜜,那么好听,“你今儿不去参加登基大典,果然打着坏主意呢!回来我就要和娘亲告状,她现在都是皇帝了,你竟敢这么欺负她唯一的女儿。”
谢准给她擦擦嘴角。
沈欢歆觉得他压根儿就没有听她方才说什么,因这恶鬼老实了不过一会儿,又凑过来亲她的脸。
她真的要烦死他了。
沈欢歆实在拿他没办法了,推他的脑袋,不耐烦他,“你这些天到底为什么这么粘人?”
谢准捏捏她的指尖,“你答应过我什么忘记了?”
沈欢歆想起那天夜里他说过的话,脸蛋一红,“那、那那那得是成亲之后……你这恶鬼懂不懂规矩!”
“不是那个。”谢准的长指勾住她的无名指,凤眸微眯,看进她的眼睛里,“答应给我的石头戒指,你忘了?”
沈欢歆立马蔫了,她心虚地转眼珠,吞吞吐吐:“我没忘。”
“骗我。”谢准惩罚般咬住她的指尖。
沈欢歆没法子了,用了一招百试百灵的美人计。
她凑过去亲亲谢准的嘴角,眨着眼,眸光湿润地看着他,还对他甜笑。
谢准:“……”这有谁受得了?
*
登基大典当日,改元,大赦天下。
第二日当天,册封沈欢歆为公主的旨意便下来了,宋青玥封了个郡主,沈章为摄政王世子,他与叶芙兰的儿子,则随了祖母的姓,为大胤下一任皇帝,被册封当今皇太子。
沈欢歆近日越发可怜那不足岁的小侄儿,小小年纪竟要承受这么大的担子。他爹娘和他祖父祖母都盼着他快点长大,等他有本事接了那个职责之后,日后好相伴着游历天下呢。
她还住在松井巷的沈府中,母亲初登基那几日较忙,那些天和爹爹一直住在皇宫。
之后安定了下来,除了要上朝,其余时候都在家里,有时宣臣议事,也是在沈府。
新帝的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便是沈欢歆与谢准的婚礼。
这两场盛典准备了许久,只差当事人了。
沈欢歆大概是世上最尊贵的女子,女帝与摄政王有多么宠爱她,世人有目共睹。
礼部将这两场盛事大包大揽,不敢懈怠,沈欢歆与谢准乐得省事,只听安排。
婚礼前一晚,谢准翻墙来看她。
屋里灯都灭了,沈欢歆正准备睡,听见窗户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翻了下身,被已经站在床前的恶鬼吓一跳,微睁着的双眼立马瞪大。
“你你你怎么来了?被钱妈妈看到,她会生气的!”她撑起身子慌慌道。
成亲前三天未婚夫妻不能见面,这是自古的规矩。
谢准管个屁的规矩,要不是这个笨蛋前两天非不让他来,他早来了。不过他一向愿意顺着她,她那么认真地说不让来,他还真不来,而今晚过来,是有东西一定要给她。
“之前答应你要给你绣嫁衣,时间不够,只来得及绣一个红盖头。”谢准说着将绣好的红盖头递给她,“明日你盖哪个都行。”
月光从窗外流泻入屋中,黑暗中,沈欢歆看不太清,但紧凭触感也能摸出手下绸面光滑,针脚细密,图案精致,绣工竟是极好、极好的。
她瞅他一眼,觉得他有点厉害,“你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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