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葛长老目露不屑:“他们与神龙教争夺地盘也就罢了,近年还还悄悄把弟子派进中原渗入各门各派,专为偷盗门中宝物与武功秘籍增强自身能力。”
话至此诸事便已然明了,童百熊与桑三娘目光交汇,无话可说。
“黑木崖是咱们神教总坛,他们不敢大意,又查到此女的身家特殊,便特意派了此女藏身化名来到河北一路高调行事引起咱们的注意,再名正言顺的进入黑木崖方便行动。”
说到此处,教主焉能不知结果,他想开口挽回一下局面,但眼前的童百熊与桑三娘回过神后,便怒目熊熊的瞪紧杨莲亭,一口一口的目光恨不得把他的肉生咬了下来撕碎吞腹。
教主张开了嘴,最终又缓缓的闭上。
他靠住背后的软枕,沉沉闭上眼,已知接下来就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因他而起,自该因他而结。
果然,葛长老说着一停,视线就直直钉向一旁身体僵硬的杨莲亭。
他挑目,显尽嘲讽:“杨总管,你要不要猜一猜,这人到底是靠着谁进来的?”
杨莲亭的脸色煞白。
杨莲亭已然不看旁。
杨莲亭屈膝跪下地。
罪无可赦的犯罪者跪地伏诛,童百熊等人的目光就熊熊烈烈的看向他,逼迫着他此时此刻务必要给出个结果。
最终,无力靠桌的教主只得睁开眼,叹息般的吐出四个字。
“把她带来。”
小半个时辰后,依旧是一袭紫衣金纱的女子便亭亭莲莲的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双流光凤眸掠过之处,无人不是脚下一晃,神智恍惚。
葛长老站的最远最偏,受的刺激最少,却仍要指尖掐着腿侧狠狠扎了进去才是勉强恢复神智,垂头不再敢直看她的眼睛。
他暗道这眼睛果然厉害,同时口里大喝:“专惑人心的妖女,还不跪下!?”
“让我跪。”女子的脊背挺得笔直,头颅仰的高傲至极,“你还没这个资格。”
语落,前方便飘来一句冷冷话语。
“那,若是本座要你跪呢?”
女子抬目看过去,与他正正实实的盯了好一会儿,才是薄唇轻启:“凭现在的我确实无法与你抗衡,但也不是你想要我跪,我就能轻易跪。”
她侧头巡视周围一圈,见屋中众人皆是站着,唯独杨莲亭一脸死灰的跪在地上动也不动,至于童百熊与桑三娘则是面目凝重的站在一旁,目光皆是躲着她不愿再看她一眼,拳头握的死紧。
这里的每个人心里都鼓着一团重重腾烧的火焰,随时能烧了这整座屋子。
看罢她了然于胸,又回头,云淡风轻的道:“何况他们做错了事,又同我何干?教主莫不是昏了头,你的属下做错了事竟要迁怒与无辜之人。”
葛长老终于忍不住的怒斥:“妖女,所有事皆因你而起,你还敢说你无辜?!”
“何事因我而起,我又是做错了什么事,你总要跟我说个明白,别一股脑的就把脏水往我头上倒。”女子不卑不亢,满面坦荡。
“你施计入我黑木崖是何居心?!”
女子神情冷漠:“老人家,但凡你还有点脑子容量,你都应该记起,我是让你们的两位长老亲自领入教内,而不是我使用诡计进来。”
“你在我教内四处自由出入,所过之处无人不把你奉若神明,百般讨好,难道还不是功法诡异!”
“我随意走动是真,他们百般讨好也是真。”女子面色不变,正正飒飒的辩驳,“但没谁跟我说过我不能到处走,也不是我要求他们讨好我,我许多时刻连口都未曾开过,是他们自愿如此。”
虽然说了不准也未必顶用,众人讨好也是因她眼睛之故,可她当然不会把这些实话说出来。
三番两次被她随口反驳,葛长老的老脸涨红,终是破口大骂:“好个伶牙俐齿的妖女!你从五毒教习得一身诡异妖术,仗着是杨莲亭的表妹身份让教中弟子对你不敢违抗,再用一双妖眼勾魂摄魄,对你惟命是从,如此还敢说你不是居心叵测?!”
“……”
葛长老听她沉默,便是得意冷笑:“怎地,无话可辨了?!”
“谁告诉你我师从五毒教。”
“白纸黑字你还敢狡辩?!”葛长老抬臂指着教主身前的小桌,“妖女,你上前拿起瞧瞧,这里面便把你是江南楼家女儿的平生事迹说的清清楚楚。”
“那么,”女子面无表情“谁又跟你说过,我是那江南楼家的女儿?”
“老子与你初次相见,你便亲口说过你姓楼,单名兰。”童百熊抬头,皆是被骗后的愤怒与失望,“小丫头,别翻脸还耍赖,老子最看不起你这种敢说不敢应的胆小鬼。”
“我的确姓楼名兰。”女子背着手,轻描又淡写,“可哪条王法规定了,这世上不能有一模一样的名姓?”
看她舌战群儒犹不落下风,桑三娘便站了出来迎风挑战:“当初我们说你与杨莲亭沾亲带故杨莲亭也当着教内上下唤你表妹多回,你未曾反驳过一次。”
“我虽没有反驳过一次,也同样一次没有应承过。”说着说着女子竟是嗤然笑了,“莫要忘了,这些都是你们主动安给我的,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反驳过,所以你们就这般轻易的认定了一个陌生人么?”
众人稍微一思索果真如此,一时半会的竟就反驳不了她的话。
果真是伶牙俐齿,果真是巧舌如簧,果真是一如既往。
打又舍不得打,说又说不过,这下他们拿她压根没有办法,只得目目相对,一时无言。
“同样姓楼名兰,同样的出现地点,同样的眼可夺神。”这时,前方基本没出过声的教主终于开口,却能一语中的,教人难辨。
在众名属下暗中悉数抛来敬佩膜拜的视线中,教主直直看着她,气势威严道:“此番种种,未免太过巧合了吧,楼姑娘。”
闻言,女子亦是挑目望向他,足有半刻也不曾开口诡辩,像是词穷无言了一般。
就当众人以为她终是败在教主面前时,忽听女子淡淡轻轻的嗤笑一声。
她看住眼前容貌绝世,威仪绕身的男子,笑容竟是透着玩味,凤眸深处意味深长。
“所以,才可谓无巧不成书啊。”
“东方教主。”
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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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更新太监文
第12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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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楼兰坚持不肯认罪,且众人也无法对她动手,正是僵持时刻,教主见状顺势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
楼兰与杨莲亭被关入地牢,择日确凿证据后再审。
除了葛长老脸色不愉,欲言又止以外,其他人皆是黯然无话,沉默应下。
一场火势熊熊的问罪眨眼间变成了一场说不明理不清的哑剧,实在是一场跌宕起伏的可笑大戏。
黑木崖的地牢进来便是有出无归,所以不分男女,皆是在此死心等待生死大限的时刻来临那日。
两人同罪而来,又牵连紧密,为了方便日后提审,杨莲亭就被关在她的隔壁牢房。
楼兰自小养尊处优,杨莲亭被百般纵容,几乎都可算是娇生惯养的,这环境奇差的牢狱还是头次踏足,两人的对待态度却是天差地别。
当晚,杨莲亭从入狱就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瘫坐在角落里抱臂不语,楼兰却是兴致勃勃的在牢里四处走动观察,像是不在时刻吞吃人命的牢狱里,而是游玩在百花开遍的后庭院。
专为审问犯人的牢狱条件自然艰苦,只有一张草草铺就的石床,一根破烂跛腿凳,时不时还有几只巴掌大的耗子穿梭在破洞杂堆里,只只肥溜溜的,趴在石碓里朝人眨巴着眼巴望,瞧着还有些愚笨的可爱。
牢房不大,很快就逛完一圈的楼兰慢步走到石床边弯腰,屈指摸了摸床上堆放年久的干草稻子。
好扎。
原来世上还有这么扎人的草啊。
她盯着自己被刮红的指腹,有些稀奇。
之前她连这种颜色枯黄的杂草都没见过呢,毕竟她的庭院里一年四季如春,百花开遍,青柳不败。
看来到这凡尘过一遭确实不错,她至今已是见识到了许多她根本没机会见过的东西。
无论人,还是物,亦或事。
正若有所思时,隔壁忽然飘来沙哑低沉的声音。
“表妹,你……”
她捻了捻手指蹭到的灰尘,懒得回头,只淡淡冷冷的丢回去一句话。
“若你白日里耳朵没有聋,眼睛没有瞎,你就不该再唤我表妹。”
说着,她的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轻哼,声音更冷:“况且,还没有人够格当我的兄长。”不过区区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哪里能攀龙又附凤。
只是当初入崖为了少些麻烦,才由他口头上占些便宜而已。
那声音听出她话里毫不遮掩的鄙薄,默了一瞬,又唤:“楼姑娘。”
闻言她不置可否,一甩衣袖扫去床上的灰尘草堆,以金纱外袍做垫,这才自顾自的悠然坐下,淡淡然的开口。
“说吧,何事。”
杨莲亭站在对面牢狱的栅栏边,双手扒着铁栏,目光复杂的望着她姿态悠然自得的坐在石床上。
哪怕到了此刻,这人还是往日里一副高不可攀的矜贵模样,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她还是坐在精致华贵的厢房小院里低眉赏花,抬头抿茶,而不是在这阴暗陈旧的牢狱里混混等死。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是哑声开口:“楼姑娘,你不怕吗?”
“怕什么?”一袭华衫的女子坐在床沿姿态温雅,敛目如花。
“黑木崖的地牢从来都是有进无出的,专为审断有罪之人。”他字字发颤,“我以前见过进入这里的人,都是躺着出去的,没一个能完好无缺。”
日月神教的教规严格,入牢之人皆是罪无可赦,出去的人要么死要么疯要么残,从无他法。
因此从教主下命把他们关入此地的那一刻,他就自认死期将至。
这厢他自知死罪难逃,一副绝望模样,那厢隔壁却截然不同,宛如闲时悠然的观山者,让他心中不免惊奇,便忍不住搭话这个可算让他获罪至此的人。
他贪图教中银两的罪名虽也不轻,若非还多了个引狼入室的祸事,导致重罪并罚难以置辩,教主也会设法保住他,断不会让他来此受苦。
纵使这般,他还是狠不下心多言责怪这人一字半句,反而还态度温度的询问她怕不怕,他自认以德报怨的大善人也不过如此了。
隔壁的楼兰侧目瞥来,见他神色憔悴,眼眶发红,还是屈尊降贵的给出了解释。
“我无罪无错,自然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入了这里也拿我无法。”
其实入了牢狱谁还管你是否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况这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木崖,哪怕是天底下第一善人也要脱层皮才能出去,哪里有她想的这般简单轻松。
这天下的哪间牢狱没冤死过人啊,能够平反的更是寥寥,几乎就没有完善之身。
但转头一想,哪怕她真是坦荡无错也要半生不死,那他岂不是要被大卸八块,身无葬身之地,他的脸色就更白了。
楼兰面无表情的望他一眼,又看向前方,声音更冷:“你也无需忧虑过甚,你暂时还死不了。”
听着话语倒像是在安抚她,但语气冷冽,倒是巴不得他就时死的干干净净,免得再污她眼睛才是上天开眼。
此人话里话外的淡漠态度分明是刻进了骨子里,待人皆是一般模样,即便贵为一教教主也得不到她多少和善的颜色,足见她天生便是高傲至今的性情,典型是个被身边奴仆娇惯宠坏的大小姐。
知她待人一向冷漠且自持,并非故意,但杨莲亭却能清楚感知到从一开始她就对自己格外有成见,态度更加恶劣,甚至暗含嫌恶。
刚想开口询问他到底是何处惹她不满,便见她径直起身走到牢门口,扬声唤了一句来人。
“楼姑娘,你做什么?!”虽然人家待他不善,杨莲亭却难以厉色,见她用往常一般召唤奴仆的态度叫人,忙是出声制止她,“这是牢狱不是绣房,万不能随意招惹牢头……”
话未说完,已有人大步从前方暗处靠近,恶声恶气的大吼道:“深更半夜的,哪个不怕死的狗东西还在乱吠?看来今晚是有人想挨几鞭吃肉的东西了,正好本大爷的心情不爽咧!”
杨莲亭怕疼的很,见牢头一副今夜谁也别想好过的狠厉架势,当即不敢出声惹来牢头的注意,只目光多望了隔壁两眼,便咬着牙的后退了两步,免得被惹火上身。
他躲在黑暗里全身卷缩,牢门边的女子却是高傲如斯,两条长腿站的笔直,一架铁打不弯的脊梁骨。
直到那甩着软鞭的牢狱直走到前方不远,她仍是姿态不变,且愈发冷傲。
“快让本大爷瞧瞧是哪个嫌肚子太饱不想要嘴的杂碎,定教你今晚吃不完兜着走!”牢头的怒声咒骂在曲折幽深的牢狱里清晰回荡,无人敢回话。
在这幽暗不见光明的深牢里,掌管犯人生死的牢头就是神,生灵皆是不敢反抗。
那牢头站在原地骂了一阵也无人应答,间间牢房都是闷声躲避着他的眼神质问,于是他的目光在其中转了几番,才锁定在靠后的一间牢房。
牢头手腕猛一甩鞭打出脆响,大步走近,狞笑问道:“哟,本大爷还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原来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啊。”
铁锈斑驳的栏后,一袭紫袍华贵的女子面目清高不可攀,条条根骨不可折,凝目端看便觉是琼枝玉叶化做肉,奇宝朱珍凝成骨,风华当世难寻其二。
尤其当女子抬目看来时,目目深处皆荡着璀璨夺目的金光。
她字字温吞,声声缓慢:“你说什么?”
和她目光相对的一瞬间,牢头的狞笑就彻底消失在嘴角,眼神变得空洞恍惚,只字难言,连小腿肚都在颤颤发抖。
“小,小人说了什么吗?”他痴痴傻傻的呢喃应答,“小人,小人说的什么,一瞧着贵人就都忘,忘干净了。”
贵人冷彻彻的看他一眼,随即不愉的收回眼,丢出简洁明了的两个字。
“开门。”
“是是!”他忙不迭的掏出腰间的一大把钥匙,慌忙摸出一把就赶紧开了门,唯恐慢半分就惹了贵人的不满。
牢头断然相反的态度,至今没瞧见他待谁这般的卑躬屈膝,千依百顺,一度让旁边牢狱里的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无法言喻。
而隔壁的牢狱,错愕之后又成了麻木的沉默。
他竟是忘了,这人是有能让人心魂离魄,悉数依附自己的逆天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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