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婆觉得这其中似有蹊跷,追问道:“这么嚣张?洛将军就由着他?”
“可不是嘛?新换上来的这个门吏很有可能就是那天撕我画像的人。”
张媒婆眼珠一转,顿时起了八卦之心:“有没有可能真是传闻中的阮常林将军?他们俩会不会日久生情了?”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那个新门吏好像是姓赵,不姓阮。我去府外踩点的时候听见有进出的人称呼他为‘赵将军’。”
“管他姓什么呢?我去会会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张媒婆起身,不服气道,“我说了这么多年的媒,京城多少男女是我撮合成的?我还真就不信邪了!”
王媒婆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答应道:“行吧,舍命陪老友,我随你走一趟,若是吃了闭门羹,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两人将一幅幅画像卷好,收进布袋中,一同出门了。
果然,刚走到洛府所在的那条街上,就远远地看见一人立在门外,右手持枪,左手扶着腰间的剑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王媒婆看见他便脚步一顿,说道:“没错,那日把我赶出来的就是他!”
张媒婆虽然心中没底,却还是敌不过好奇之心,拉着王媒婆上前打探。
赵云早就瞧见两个人拿着装满画像的布袋,鬼鬼祟祟地探头,只是假装没看见,待到两人走到跟前,才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对王媒婆道:
“我不是警告过你?以后不要再来给主公说亲了。”
王媒婆见了他有些胆怯,不敢再向前。张媒婆却辩驳道:“这位公子所言差矣。你既然是洛将军的属下,就应该为她的婚姻大事着想,不能平白无故地将我们拦在外面。”
“我正是为主公着想,才不让你们进府。主公公务繁忙,没工夫与你们纠缠。”这些话赵云已经对不同的媒人说了许多遍,但还是难敌这些人的热情。
张媒婆不依不挠,阴阳怪气道:“到底是洛将军公务繁忙,还是你自己有私心呀?”
赵云沉默不答。
他不得不承认,两个原因都有,而后者更甚。
“你们两个既然来了,请跟我进府吧。”是洛若兮的声音。
不知何时,洛若兮已经回来了,走到府门刚好撞见眼前这一幕。
张媒婆趾高气扬地对赵云冷哼一声,大步迈入府门。
赵云定在原地,不解地看着洛若兮。
洛若兮走到他身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对他明媚一笑:“你也跟我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张媒婆和王媒婆在待客堂落座,洛若兮缓缓走到主座上坐好,赵云紧跟着她立于一旁,警惕地盯着那两个媒婆。
张媒婆拍了拍随身携带的布袋,乐呵呵地开口道:“洛将军这是终于想通了,我带来这么多画像,一定会有洛将军喜欢的。咱们不着急,慢慢相看,务必挑一个文武双全的俊朗男子。”
洛若兮正举着茶杯品茶,听了她的话差点儿呛到,将茶杯搁在一边,说道:“恕我直言,今日请二位进来,并不是为了看什么画像。请二位回去后转告众媒人,我身边这位就是我未过门的夫君。我们两情相悦已久,只是还未成亲,请大家不要过多猜测了。”
赵云身形一凛,低头看她。
那句“未过门的夫君”,直接向世人宣告了他们的关系,没有一丝遮掩。
还有,主公说“夫君”二字时声音好悦耳,他想多听几遍,要是日日都能听到就好了。
张媒婆和王媒婆惊讶地对视一眼,良久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道:“咳咳,原来是这样,是我们唐突了,敢问洛将军身边这位尊姓大名?”
洛若兮眉目含笑,抬头看着他道:“他叫赵云,字子龙。”
两位媒婆都神色疑惑,“可我们以前从未听说过洛将军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你们以前听说的阮常林将军,就是他了。”洛若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们解释,只道,“但我更喜欢他现在这个名字。”
张媒婆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竟然是阮将军,我刚才多有对不住的地方,还请将军见谅。”
赵云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未介意。
洛若兮已经将话说得不能更清楚,两个媒婆自讨没趣,只能起身告辞。
洛若兮看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笑道:“子龙,这下你以后就不用再去守门了。”
“原来主公只是心疼我站得累吗?”赵云佯作委屈状,打趣道。
“若只是心疼你站得累,我还用特意去问黄道吉日?”洛若兮抬眼看他,反问道,“我刚才去见扶芃妹妹了,商量着与她同一天成亲呢。”
赵云眼前一亮:“这样最好,与子翼一起,双喜临门,喜事成双。”
看着他星眸中的憧憬之色,洛若兮在一旁偷偷笑道:“好,都听你的。”
张媒婆和王媒婆果然不负洛若兮的期待,三日后,她要和赵云成亲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丰永茶楼的说书先生临时更改了话本,将故事的标题写在木板上,立于茶楼门口。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聚在一起,对着名字指指点点。只见上面写着:
【今天才知道!京城第一黄金单身女竟然早就心有所属!伤了一片男人的心......】
【好好的阮将军为何改姓赵?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深度探访:洛若兮与赵云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儿。】
每日戌时,说书人准时拍响醒木,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别管他的故事里有多少是真的,总之人们就是爱听。
比如说,大家都以为“赵云”二字是洛若兮给阮常林起的小名,阮将军也默认了,属于两人之间的小情趣。
再比如,有这么一种说法:赵云小时候被洛若兮救了一命,从此视她为女神,可洛若兮并不记得他,于是他便每天起早贪黑勤练武艺,终有一天站在了女神身边。这还是个励志故事。
洛若兮每日去早朝,都能听见各种各样的新奇说法。就连同僚们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想到,这个朝代的人这么喜欢磕cp。
不过这些人还算幸福,因为他们磕的cp马上就要成亲了。在人们见不到的地方,两人还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大婚之日一天天的近了,征北将军府和廷尉府都忙作一团,两位风华正茂的女子将在同一天与心爱的男子成亲。
**
然而与此同时,大燕的幽州北部,一支军队正悄然地逼近乐北县城。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地冷,冷到整个草原都被大雪覆盖,冷到乌桓人无以为食。
于是他们想到了以往惯用的法子:抢!到南方大燕的领土上去抢!
这些乌桓人身披裘毛,骑着快马,就这样趁夜色攻入了乐北县。
乐北县令没收到任何预警,蛮夷进城时他尚在睡梦中。等他被马匹的嘶鸣声吵醒,准备组织官兵抗争时,早就为时已晚。
乌桓人一个个披发左衽,见到粮食和钱财就抢,遇到丝毫反抗就杀,宛如黑夜中嗜血的鬼魅。
一座座房屋燃起大火,无数人的哭喊声汇集在一起,乐北县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些乌桓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疯狂劫掠一番后,将抢来的东西放在马匹上驮着,还像来时那样一溜烟儿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地狼藉。
第61章
接下来一连数日, 乐北县周围的各个县城都被乌桓洗劫一空,死伤者无数。
年关将近,整个幽州却笼罩在恐慌的氛围中。一到半夜,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除了祈祷本县平安无事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盼望着, 盼望着朝廷的大军早日到来, 将乌桓人赶回塞北。
洛若兮接到秦萱递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时, 已经距离她的大婚之日不足三天了。
但形势紧迫,晚到一天就可能有更多无辜之人死于非命。
秦萱封她为征北将军, 其意不言自明。乌桓毫无顾忌地入侵,是完全不将大燕放在眼里, 她顶着这个名号雪耻义不容辞。
只是,成亲之日恐怕就要推迟了。
“洛姐姐,出征要紧,你去吧。等你回来, 我们再择个好日子, 一起把婚事办了。”苗薇向来善解人意, 一早上就来了洛若兮的府邸, 不断安慰她。
“大军出征,不知何时能回来。你别等我了,先和子翼完婚吧。”洛若兮微微叹了口气。乌桓人可真会挑时候,偏偏赶在如此重要的时间节点上。
苗薇坚定地摇摇头道:“我与洛姐姐商量好了同日成亲, 绝不食言。子翼在我母亲手下做事极为得力,我每天都能见到他, 也不急于这一时。倒是你, 刚消停了一阵子,又要去战场上见血腥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别急,只要能解决乌桓的问题,”洛若兮望向天边的橘红色的朝阳,“慢慢的一切都会变好,一定可以的。”
......
两日后,洛若兮率数万大军星夜疾驰,赶赴边关。
乐北县的百姓远远地望见寒风中凛凛飘扬的“燕”字旌旗,终于眉开眼笑。当他们听说领军而来的正是先前平蓝巾、诛李卓的洛若兮时,更是放下心来,开始期待着一场复仇之战了。
洛若兮此前已将张松誊写的《乌桓风俗考》看过几遍,这次来的匆忙,只带了那幅最重要的乌桓地形图。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安营扎寨,随后立即聚在帐内商议退敌之策。
洛若兮对着地图思索了良久,转身问道:“探马来报,乌桓人已经知道我们大军在此扎营,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乌桓单于再次率兵南下,谁愿为先锋挫挫他的锐气?”
不出洛若兮的预料,邢道荣果然第一个站出来请命道:“主公,我愿为先锋!区区蛮夷,能奈我何?主公在帐内安坐便好,我去砍下乌桓单于的脑袋献于主公!”
赵云无奈地盯着他,刚想出列劝阻,却听洛若兮道:“好!邢将军勇气可嘉,我便与你三千人马,与那乌桓单于正面交锋。不过,切记不可逞能,若对方势大,你便直接撤退,我们再做商议。”
“主公放心,我的开山大斧可不是吃素的!”邢道荣自信满满地接过军令,大摇大摆地出营去了。
剩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就连刘禅都疑惑不解,破天荒地站出来提议:“主公,邢将军恐怕难以抵挡吧。”
洛若兮看着邢道荣已经出营走远,才解释道:“我刚才观察地图,距离我军大营不远有一处崎岖小路,我想派一支军队埋伏于小路两侧。我料邢将军难敌那乌桓单于,待乌桓单于乘胜追击到那山路时,我们的伏兵就有用武之地了。”
赵云听明白了她的想法,抱拳道:“主公,我愿带三千人马去伏击乌桓单于。”
洛若兮看着他有些犹豫,“其实,我想趁乌桓王庭空虚之时,绕路去劫他后方的。但是这样,我们的大营就没有人守了。”
洛若兮确实有些许顾虑,赵云的军功在众人中是最多的,虽然他的名气和武艺足以服众,但她此番还是想给更多人立功的机会。
更何况,营寨重地交给其他人她不放心。
“主公想让我来守营,我便守营,全凭主公吩咐。”赵云虽然经常主动请命,但从不抢功,他知道洛若兮如此安排必有她的考量。
淳于琼上前一步道:“主公,子龙将军还需镇守后方,伏击这等简单又能斩将杀敌的机会,你们谁都别跟我抢啊!”
洛若兮缓缓点了点头,嘱咐道:“仲简你去可以,切记不可饮酒!”
“知道了,知道了,定不会误了主公大事!”
一切安排妥当,邢道荣去诱敌深入,淳于琼负责半路伏击,赵云留守大营,她自己带着卢苍直捣乌桓大后方的王庭。
三个时辰后,邢道荣果然与乌桓单于正面相遇。
只见邢道荣立于阵前,右手举起那把梨花开山斧,高声喊道:“你们乌桓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入侵我大燕领土!看见爷爷手里这把大斧了吗?现在磕头求饶还来得及!”
乌桓单于不屑道:“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如此叫嚣?”
邢道荣厉声喝道:“说出吾名,吓汝一跳!我乃大燕第一名将邢道荣!你等蛮夷鼠辈快快下马受降!”
乌桓军队发出一阵爆笑,乌桓单于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是大燕第一名将,而我是塞北的王。”
邢道荣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用大斧指着对面道:“吹牛!爷爷的大斧已经饥|渴|难|耐了,敢不敢来比试比试?”
“到底是你吹牛,还是我吹牛?比试就比试!”那乌桓单于本身就是常年在马背上作战的骁勇之人,举起长矛直取邢道荣。
邢道荣刚刚用他的梨花开山斧招架了一回合,便觉气力不佳,只能疯狂躲闪。不到三个回合,就掉转马头,落荒而逃。
他带来的三千人跟着洛若兮胜仗打的多了,平时在军营里经常接触的又是赵云那种只做实事,不讲空话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纷纷跟在邢道荣后面夺路而逃。
说好的将大斧使得出神入化呢?说好的让主公放心呢?原来只是逗人一笑吗?
那乌桓单于在后面紧追不舍,拉开长弓又一箭射中了邢道荣的头盔,大笑不止。
邢道荣在前面只顾逃命,而乌桓单于只顾追赶,逐渐行到了洛若兮所说的崎岖小路上。
乌桓单于还想再追,大王子却劝阻道:“父亲,前方道路崎岖狭窄,恐有伏兵啊。”
乌桓单于有两个儿子,年纪相差不大,都已成年,关于继承人的选择一直是让他头疼的话题。
此番出征,他带着大王子前来,将二王子留在了王庭后方,是想分别考验一下两人的能力。
乌桓单于听了儿子的话,起了警惕之心。
传言大燕的征北将军洛若兮最擅长用计,她手下应该能人不少,不至于用这样一个草包将军为先锋。再结合前方的道路地形,极有可能那个“大燕第一名将”是佯败,诱他上钩。
乌桓单于下令,命大军停止追赶,对着邢道荣喊道:“别装了,回去告诉你主公,我已经识破她的计策!”
但邢道荣不理解,因为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并不是装的,他是真打不过。至于乌桓单于说的什么计策,他没听懂,也没工夫弄懂,先保住小命要紧。
乌桓军队停在小路之外止步不前,却急坏了淳于琼。他准备好了一切,正摩拳擦掌想要活捉乌桓单于,他们为何迟迟不进来呢?
主将一旦急躁,他手下的小兵也跟着急躁,有人不小心弄出了声响,被乌桓大王子察觉。
“父亲请看,那边树林中好像有人。”
乌桓单于眯起眼睛瞧去,果然有人影攒动,还真是洛若兮设下的伏兵!他此时无比庆幸,自己听从了儿子的建议,没有轻举妄动。
“父亲,我们现在怎么办?”大王子也有些后怕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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