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拉着我了,我的同伴受了伤需要帮助,我没时间跟你在这里耗。”
中沢未来大吃一惊,,“什么?那个人她摔下去了吗?”
八田美咲:“我没必要说谎。”
听他这么说,中沢未来不敢再纠缠,不安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是普通人,所以应该会没事的,对吧?”
在楼外面时,她不敢低下头看地面,便误以为天坂佳乃也用相同的办法平安落地了。
万万没想到,舍身救人者却没有能够自救。
八田美咲摇头,不满地说:“很糟糕,不然你期待能从我嘴里听到什么答案。”
虽然知道不应该对受害者过于苛刻,但是他没办法原谅她的冲动让天坂佳乃遇险并且还差点死亡。
由于对现实感到幻灭而难以支撑下去是正常的事情,因为承担不了沉重的压力而选择逃避也可以理解,但唯独不能够连累无辜的人跟自己一起受苦,这不正确,而且十分自私。
“因为天坂甘心救你,也因为你是处于痛苦中才做出错误的抉择,所以我不会对你发火,但劝你以后在要做出冲动行为之前都再三思考。不是每一次都有人能够救下你,也不是每一次救人者都可以幸运地全身而退。”
中沢未来语塞了,支支吾吾好久才答:“……对不起,我总是容易动摇,被别人的话语所左右,我也有想过要改,遇事要更加冷静,但这并不简单。”
八田美咲:“只要你不下定决心坚强,那想也是白想。”
八田美咲并非生活在象牙塔的书呆子,身为吠舞罗的突击队队长,他跟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当然能够分辨出中沢未来属于菟丝花类型的人,柔弱、优柔寡断、缺乏主见,靠攀附他人而生。
说实话,他既不喜欢也不擅长应付这种性格的人,一直在避免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这样一对比起来,八田美咲愈加觉得天坂佳乃难以读懂,她张扬、美丽、对瞧不上的人高傲得不屑一顾,却并非张牙舞爪的跋扈,在吠舞罗中不吝啬展露笑颜,但一颦一笑之间,又都透露出淡淡的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独立得令人无法向她伸出援手,淡漠得令人无法对她说出安慰的话。
是一个完全的矛盾体。
八田美咲不会亲口承认这件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天坂佳乃的感觉很奇怪,近似于想要亲近的情绪。
在确定草薙出云和赤城翔平等人已经在往这里赶来的途中之后,八田美咲走向铁制的大门。
刚才为了救人,他用火焰烧融了铜合金的门锁,现在那些滚烫的金属熔融物已经逐渐冷却凝固,形成泪滴的形状。
八田美咲:“不用担心你女儿的状况,那些人嚣张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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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犹带余温,照得天坂佳乃口渴。
骨头断面一截截重新长合缝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感觉就像是直接把壁虎的断尾硬生生用针线缝合回去,尖锐的刺痛一刻不停歇地在体内作祟。
天坂佳乃看八田美咲向自己小跑而来,不由得笑出声。
怎么越看越像只臭脸小狗啊。
她打趣道:“怎么了?八田队长,为什么又皱起眉头?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这次轮到你被我们的任务对象冷不丁抱住了吗?”
八田美咲看见她的表情,不由得郁闷,“别说笑了,在这种情况下,我这么可能开心起来,又不是没心没肺的笨蛋。”
“你现在有感觉好点吗?”
闻言,天坂佳乃抬起原本粉碎性骨折的右手,缓缓地做出一个握拳的动作,展示给他看自己的手臂功能。
天坂佳乃挑眉,豁达地说:“挺好的,原装换新品,我现在新长出来的骨头坚硬得能够媲美水泥柱子,除去神经发出的痛感困扰外,四舍五入,我算是赚了。”
鉴于天坂佳乃有一直把伤口藏着掖着的“前科”,八田美咲没有轻信,而是细细打量起她的伤口,确认过粉色的肌肉组织已经大体修补了缺损之后才稍微放下心。
天坂佳乃:“队长,你问出来是谁在威胁中沢未来了吗?”
“没有,她自己本人也是一头雾水。”八田美咲挠挠头,不顾地上的尘土,直接坐到半躺着的天坂佳乃身边。
八田美咲:“不过她提到了自己的女儿被挟持,这不是寻常的事,连我们查到的资料都不知道她有一个女儿,那些人能知道,只可能是跟她十分亲近的人曾有过接触,并且这接触肯定发生在这两个月内。”
“只要循着关系网一个个找过去就行,调查难度不大。”
八田美咲的嗅觉灵敏,能够闻到身边人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原本想好的话断在喉咙中,取而代之的是,“就算总是在受伤,也还是很难习惯疼痛的吧?”
天坂佳乃看出他眼神中不加掩饰的难过,有点想要对他说,其实自己不在乎那些伤,其实过得并不是那么凄惨,虽然受到全人类的通缉,但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可怜人。
想说,她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样想的,但如果从她的角度来讲的话,她熟悉灼烧的痛感、穿刺的痛感、撞击的痛感,但永远不会习惯它。
想说,她从来不怕疼痛,相反,她利用疼痛。
但这些话到最后没能说出口,天坂佳乃笑笑,“八田队长,虽然我一直没说,但你刚才探出栏杆,去救人时的身影是真的很帅气。”
看起来别扭的人,其实心怀纯粹的热诚。
她对这种类型的好人是真的没辙。
八田美咲的脸瞬间通红,“你这家伙,又擅自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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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承诺(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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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坂佳乃的恢复速度很快,不过十五分钟,她就能够从血泊中站起来了。
天坂佳乃扶着腰,勉强做出几个伸展动作,说:“嘶——背部的脊柱骨‘咯噔咯噔’地响,如同机械的零件在发出响声,总让我觉得自己跟个机器人似的。”
“可不是,能从那么高的楼层摔下来还没有当场死亡,也就只有机器人能办到了。”
说这话时,八田美咲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牙印,摸到浅的印记,凹凸不平的,凝结出薄薄的血痂,提醒着他那一咬是真实的,看见的绮丽是真实的,感受到的悸动同样是真实的。
在那个极短暂的一瞬间,他的大脑空白了,甚至出现不真实的错觉,觉得天坂佳乃空灵轻盈得不似真人,误以为她其实是不可捉摸的林间精灵,光影全在她的眼瞳中跃动。
天坂佳乃没注意到八田美咲的恍惚,自顾自地把凌乱、尾端打结的头发用手梳理开来。
“哈,说得有道理。”
天坂佳乃低头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半开玩笑地说:“不过这个花坛看上去就像是刚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件,人形和喷溅形的血迹都齐备了,接到报警电话到场的警官下一步应该就得准备找凶器。”
她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估计要把故事编圆了,才能说服他们相信只是机器人被‘谋杀’了,而不是人类受到伤害。”
实话说,天坂佳乃并不擅长处理这种现场,血液溅出量太多,看起来骇人,很难才能消除所有痕迹而不引人注意。
八田美咲倒是无所谓地耸肩,觉得这种事情并不值得操心,“那没有关系,这片区域的警局都跟‘吠舞罗’有合作,只要跟他们说清楚事情原委,他们就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为难我们。”
天坂佳乃:“就连血液采样也不会做吗?”
这是出乎意料的问题,八田美咲不解地看向她,“有什么好做的?你又不是什么需要被怀疑的犯罪分子。”
天坂佳乃笑意盈盈,“那就好,听起来真令人安心。”
八田美咲瞥见天坂佳乃身上沾到的、暗褐色的土壤,伸手指了指,示意她将其抖落,“你的衣服后边还有土,需要拍一下。”
“这样吗?我看看,它在哪个位置?”天坂佳乃转过身去看,但却一无所获,她的姿势僵着,看起来局促。
“就在你食指所点到的地方再往下三厘米处。”
八田美咲重复了好几遍,见天坂佳乃依旧不得要领的样子,有点急躁,索性自己上手去拍了,嘴上嫌弃道:“算了,我帮你整理,你不要乱动。”
说着,他抬手,捻起天坂佳乃的外套的一角,另一只手上手去拍,期间力度稍大就不免会碰到天坂佳乃的腰部位置。
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料,但八田美咲仍旧感到窘迫,连连咳嗽了几声,就停下动作,说没办法弄干净,不拍了。
“哦,那好吧。”天坂佳乃不明所以,只是没有过多纠结,也就随他去了。
没等多久,天坂佳乃就见到了草薙出云。
他从银白色的汽车上下来,还是戴着一副茶色墨镜,穿修身的驼色小西装,在脖子围上一条蓝黑混色的格子围巾作为搭配,衬托出他一向潇洒从容的气质。
在走向坐在花坛边缘的两人时,草薙出云顺势掐灭了指间的香烟,把烟头碾碎,放进浅灰色的便携式烟灰盒中。
草薙出云向八田美咲和天坂佳乃挥手,道:“小八田、天坂,一收到消息我就过来了,天坂你还好吗?”
他将吠舞罗的成员都当作值得信任的家人来对待,从不会责备他们的失误,哪怕那些失误其实算是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任务能比吠舞罗内的和谐友爱的氛围更重要。
天坂佳乃:“很好,今天也是在有惊无险地活着。”
草薙出云看见几乎已经浸透了她一半衬衫的褐色污渍,很容易就能想象出那伤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至少,不会比被戴着氧气面罩、送进ICU的伤患好上多少。
他无奈地摇头,“下次记得以自己为先,保护好自己之后再去救别人。活着不仅仅只是活着就行,还是要尽量避免受伤。”
“草薙哥。”八田美咲站起来,向他说明情况。
“抱歉,我没能找到目标U盘,有人提前用假的U盘掉包了它,我打开那个假U盘看过,里面的内容就是一堆没有意义的假名和由不同照片拼合而来的人像,跟我们掌握的部分名单完全对不上。”
“暂时可以肯定的是,中沢未来的身边出现了内鬼,将她和她女儿的情报泄露给了原山组的成员,现在中沢未来的线索已经中断,下一步需要查她身边的人。”
说起这次的失误,八田美咲有几分难为情,眉头紧紧锁起,语气低落下来。
以往的他确实也曾经有过失手的情况,但像这次失败得如此彻底的也还是第一次发生,今天不仅白跑了一趟那么简单,同时也打草惊蛇了。
听到两人扑了场空,草薙出云的面色不改,只是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这不是你们的问题,是敌人太狡猾,别责怪自己。没有遇到埋伏就已经是万幸,能平安比一切都好。旧线索断了,再查新线索也一样,不是什么难事。”
他看向不远处那栋外表稍显破旧的公寓楼,问:“现在那个关系人是在收拾行李了,对吗?”
八田美咲:“对,我劝她早点离开原住所,隐藏起行踪,避免再被原山组的人找到。”
顿了顿之后,八田美咲补充道:“在进公寓的第一时间,我已经开启了电子干扰器,所以哪怕公寓里被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像头以及窃听器,监控设备那一头的人也无法继续监视公寓里的情况。”
“中沢未来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很安全,不会被对方知道她其实并没有死亡。”
闻言,草薙出云了然地颔首,他用食指扶了扶稍微往下滑的墨镜,说:“旅馆已经安排好,现在只等翔平过来,关系人就可以进行转移了,至于她那个被挟持的女儿……”
“今天晚上八点,会有电视台播报有关坠楼的假新闻,只能赌一把,赌原山组会在看到新闻之后真的放人。如果对方不放人,或者已经将人质……”
草薙出云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我不好说,到时候可能就需要小安娜使用一下玻璃球来试着感应出人质所处的位置才行。”
草薙出云的停顿暗示了一种最糟糕的可能,他刚一讲完,周遭的气氛都沉默不少。
半响,八田美咲说话了,他的嗓音沙哑,“草薙哥,我可以待命一整晚,只要有消息,我就可以立刻行动。”
他直视草薙出云的眼睛,可见褐瞳里沉郁的暗光。
一旁的天坂佳乃默默举手,跟着说:“我也是。”
对此,草薙出云既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瞥一眼明显呈现疲态的两人,淡淡道:“再说吧,还有尊在,突击队里还有力夫、翔平和洋,有很多成员都可以肩负起重担,不一定需要你们冲在最前面。”
他从口袋中摸出烟盒,打开了,在排列整齐的香烟中抽出一根,看上去似乎想要把香烟含进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它前端,看橙红的光点出现。
但最后他并没有这样做,只是捏着香烟,放到鼻间轻嗅它的烟草味。
末了,草薙出云说:“希望这一次我们的运气能够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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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沢未来脸上的泪痕仍然依稀可辨,在经历一天的大起大落之后,她明显憔悴不少,整个人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
带着鸭舌帽的赤城翔平帮她把随身的小行李箱放入草薙出云开来的汽车的后备箱中。
等放好后,赤城翔平转身,向中沢未来确认道:“一个旅行袋和一个行李箱,就只有这么多了吗?”
中沢未来绞起手指,心神不宁地答:“是的,其他的衣服、化妆品都没办法带,我只拿了最基础的换洗衣物。”
“那个……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奈美?”
岩井奈美是中沢未来的女儿,因为跟外婆姓,并且一直在乡下生活,所以“吠舞罗”没有查到她的存在。
赤城翔平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看向草薙出云。
草薙出云摸摸鼻子,也一时语塞。
看着气氛一度凝滞,天坂佳乃适时打破了僵局,“如果说能够作出一个确切的保证,那是骗你的,但我承诺你,我会尽力而为。”
“好的,我知道了。”中沢未来心知自己不能再强求更多,呐呐地止住没有问出口的话,低头拉开了挎包的拉链,在里面翻找半天,拿出来一个浅金色的小布袋。
天坂佳乃认出来那是一个御守。
中沢未来把御守递给天坂佳乃,看着她的眼神犹带歉意,犹豫地说:“这个平安御守是我前几天去寺庙里求来的,它很灵验,希望你可以收下它,我从来没想要连累你受伤,真的十分抱歉。”
天坂佳乃没有推搪,把御守揣进口袋,笑道:“你不应该对我道歉,我救你就从来没有想要你道歉。”
看见她的笑容,中沢未来愣住了,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嗫嚅道:“那……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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