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酒吧的合伙人之一,后面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跑来捉人:“许柯?哪个许柯?”
“跟我装傻?”童依不耐烦地看向窗外,“高三毕业的暑假,我谈了俩月把人甩了的那个。”
嘶。陆川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在离他远去,他徒然地伸手想要抓住转瞬即逝的痕迹,但摊开手心,却发现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靠在皮质的沙发上,嘴角还是挂着痞气的笑:“你当初,不是说他不好玩吗?”
“好不好玩我说了算。”童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许柯的对话框没有消息,已经是临近正午,她迫切地想要把这尊少爷送走,然后开启她的撩汉之路,“我贪玩可以,你要是胡闹,咱俩的酒吧关门歇业?”
陆川对童依向来没什么原则,也知道她没心没肺惯了,竟莫名有些心疼起许柯来:“差不多得了啊,你玩人家两遍,万一他有什么心理障碍不敢再碰女人,你怎么赔?”
“你管我!”童依翻了个白眼,却见门口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厅这边走来,为首的正是昨天闯进去捉奸时开口问她的那个男人。
再往后看,许柯身边跟着钟离,她似乎小声提醒了什么,许柯抬眼往这边一瞥,视线和童依交叉,却又淡淡地移开了眼。
无视她?童依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连对面的陆川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找了个借口溜去卫生间,却在洗手台处遇见了恭候多时的许柯。
第六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陆川双手插兜,桃花眼细长邪魅,嘴角依旧挂着痞气的笑:“挺巧。”
许柯慢条斯理地洗着手,他的袖子挽起一截,白色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清冷干净,从容淡然,果然是连童依也没能把持住的高岭之花。
“冤家路窄,算不上巧。”他对陆川并不陌生,读书时最令人头疼的学生,打架逃课撩小姑娘,不在乎成绩、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从来只顺着自己的心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童依才是真正的一路人。
“既然许律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卖关子。”陆川笑里藏刀,语气骤然降了个调,“童依不适合你,她玩过的男人比你认识的女人还多,没有谁能在她身边超过三个月,除了我。”
许柯关掉水流,淡然从容地抬眸:“陆先生这么有把握,又何必跟我说这些?”
“五年前她甩你那天晚上我们就去了轰趴,”陆川不怒反笑,他上学时就不喜欢这个所有人眼里的好学生,“童依爱玩爱闹,玩腻了就换,许律这么聪明,难道宁愿让她再甩你一次,也要重蹈覆辙胡闹这一场?”
只有两个人的洗手间里分外安静,许柯阴郁的眼底压抑着一场风暴,四下无声,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知道他是故意挑衅,也知道他想激怒自己,可还是按捺不住心底咆哮着的野兽。
许柯的手撑着洗手台,虽然脸色波澜不惊,但白色衬衫下暴起的青筋已经昭示了他的怒意,未擦干的手上有水珠滴落,细微的声音在两个人的沉默中被无限放大。
其实自己的人生循规蹈矩,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有条不紊,他总是有井然有序地把控全局,和童依在一起的两个月,是他为数不多的离经叛道。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便汹涌如潮水,他们在四下无人的街道牵手亲吻,在人声鼎沸的广场耳鬓厮磨,却在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说了分手。
许柯原本攥紧的拳头松了力气,刚刚想要大杀四方的眼里突然平静,像是春日里的一汪深潭,幽寂阴郁,淡漠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挑衅:“那你怎么知道,这次还是她玩我呢?”
陆川眸色微变,脸上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玩世不恭:“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的声音从容不迫,像是疾风骤雨后的云收雾散,许柯眼里终于恢复清明,“怎么,你对她的感情生活这么笃定,现在又在害怕什么呢?”
陆川在许柯那吃了瘪,还被童依无情地定了下午回南城的机票,苏晚桐在身后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让他更加不爽:“不至于笑得这么幸灾乐祸吧?”
“当然至于,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川爷这么吃瘪。”她笑得更加开怀,拿着汤匙轻轻拍打餐后的布丁甜品,软软弹弹的手感。
陆川瞥她一眼:“失恋的伤疗好了?”
“那倒没有。”她放下汤匙,眼里的光有些黯淡,气得童依又踹了陆川一脚。
“机票定晚了,我应该直接把你塞进高铁才对!”童依不悦地皱眉,拿起手机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什么,苏晚桐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了半天,全是她推来的微信,“这几个先玩着,等回头让陆川在夜幕迷城新招一批服务生。”
“小麦色皮肤,一米八以上,腿长腰窄肩宽,”童依若有所思地点头,仔细想了想让苏晚桐念念不忘的那位,又对着陆川补充了一句,“最好戴金丝眼镜。”
虽然这两天的事情很多,先是她稀里糊涂地跟许柯闪婚,又是稀里糊涂地捉奸,但童依也没忘记来北城的真正原因。
正如陆川说的那样,不就一个男人,苏晚桐不至于这么念念不忘,还拽着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海后怎么能让自己的姐妹为情所困呢?
成年人的感情你情我愿,她从不在乎什么风月情爱,始终坚信只要男人换得够快,失恋的悲伤就追不上她。
“姑奶奶,你是招聘还是招头牌?”陆川倒吸一口凉气,感情儿不是她俩给下面的人发工资啊。
“两个小时,你现在去机场一会儿正好安检。”童依不耐烦地看了眼手机,陆川在这里实在是影响她发挥,再过一会儿她都要害怕有小狐狸精把她的高岭之花叼走了。
“行!”陆川咬了咬牙,却又话锋一转,“好容易让我放一次血,你不给自己留几个?”
“用不着,许柯我还没玩明白,”童依知道他说的是招人,“最近鱼塘满了,大发慈悲放生几条。”
想起刚刚在洗手间里许柯的话,陆川太阳穴处突突地跳:“玩不明白就换一个呗,干嘛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什么树,人家是高岭之花。”她弯着唇,茶色波浪卷发在阳光下镀了一圈暖暖的光泽,衬得红唇魅惑勾人,嘴角的笑意让陆川更觉心惊。
许柯那样清醒理智、一步三算的人,他实在是没有把握五年过去,童依还能全身而退。
哄劝的话终究还是停在嘴边,陆川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张扬明媚的童依,在心底重重叹了口气。
“小爷好心提醒,可惜某人并不领情,这叫什么来着?我本将心向明月,”陆川单手插在兜里,眼底闪过一抹自嘲,“奈何明月、照沟渠!”
童依把人扔给苏晚桐,自己回房间去补了个觉。她醒来时已经日薄西山,刚解除静音就听见手机消息响个不停,一条条看下去,鱼塘依旧生机勃勃,但许柯的对话框却格外安静。
她捧着手机盘腿而坐,长发散在肩头略显凌乱,艳艳红唇微微抿起,向来魅惑勾人的眸里难得闪过一丝慌乱。
第七章 冷战
凭着记忆摸到许柯房间,童依试探地扣门,一样没有得到回应。
所以,她现在可以确信,许柯在躲她。
“五年过去还是这么幼稚,一生气就要不理人!”童依嘟着嘴,垂下的眸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情愫,像是懊恼,又像是生气,却意外显得有些可爱。
敲过三遍,童依终于没了耐心,她恨恨地抬手捶在门框,却被实木的材质磕红了皮肤。痛意顺着手背攀上心尖,连带刚刚的情绪一起发酵,她的眼里氤氲起一层水雾,然后头也不回地按了电梯。
华灯初上,酒吧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连DJ的音乐也没有上次来时劲爆,这让童依的心情更加郁闷:“来杯水割!不许用碎冰!”
调酒师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男生,看上去白白嫩嫩秀色可餐,虽然没有许柯清冷干净,但整体看上去也应该很对童依的口味,所以苏晚桐更加震惊:“他一没招你二没惹你,折磨人家干什么?”
水割威士忌,那简直是每个调酒师的噩梦。这玩意不仅费时,而且特别费力。如果不用碎冰,至少也要连续搅拌十五分钟,一杯下来手不抽筋都算走运,即便在童依的夜幕迷城,她也鲜少去点。
调酒师小心试探:“小姐,这上面的您随便选,算我送您,成吗?”
他红着耳朵递过去本菜单,手指白皙细长,像竹子一样骨节分明,童依更是起了逗弄的心思:“好啊,那就拉莫斯金菲士吧。”
“两杯莫吉托,谢谢。”苏晚桐实在听不下去,水割搅拌十五分钟,拉莫斯金菲士摇晃十五分钟,她还是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好的稍等!”调酒师感激地看向苏晚桐,火速拿了手边的工具,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反悔。
童依也没出手去拦,只是对着苏晚桐撇嘴:“真没意思!”
“瞧你那点出息!”苏晚桐接过托盘,放了一杯莫吉托在童依面前,却见小哥哥立刻躲到了远处,心底忍不住发笑,“冤有头债有主,许柯不理你,你为难人家调酒师算什么?”
她立刻跳出来反驳:“什么他不理我,现在是我不理他!我,跟他,冷战!”
童依散下绑在脑后的长发,用手指轻轻梳着,波浪卷发撩过莹白圆润的肩头,衬得她更加妖娆妩媚。
外面天色渐晚,许柯的对话框依旧没有消息,童依烦躁地夺过酒杯一饮而尽,艳艳红唇被莫吉托润得水光晶亮,格外惹人心动。
她伸出舌尖,轻轻舔掉嘴角残留的酒渍,勾人心魄之程度,连苏晚桐看了都两眼发直:“许柯他该不会是个瞎子吧?”
“不就早上调戏了他几句,消息消息不回,中午见面也装没看见,我纵横鱼塘五年多,上一个敢一生气就不理人的,还是……”
童依顿住声音,有些碎片的记忆爬上心头,刚刚一饮而尽的鸡尾酒明明度数很低,但还是在胃里翻江倒海般烧了起来,心头的酸涩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上一个敢一生气就不理人的,还是许柯,五年前的许柯。
“我说,他生气和你冷战,你生气和他冷战,你这是钓鱼还是谈恋爱?”苏晚桐扶着额叹气,她太了解童依,奇怪胜负欲一旦上头,不得到满足便绝对不会罢休,“亲爱的海后殿下,既然打定主意要玩他,为什么不直接点儿?你长得漂亮心思又多,还有初恋buff叠加,他能挡住你几时的攻势?”
童依眉眼轻动,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亲热地去揽苏晚桐脖子,甚至对调酒师的脸色也好了起来:“给我调一杯乌龙茶加百利甜!”
“咦!”苏晚桐皱着眉看她,“你什么奇怪的品味?”
“不懂了叭,这样调出来的,”她咂咂舌,眼里春光明媚,“是初恋的味道!”
许柯刚回房间就感觉到了异样,门是虚掩的,玄关的灯也亮着。他的手攥紧门柄,因为太过用力而暴起青筋,有场景和法条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深深吸气,终于决心去推门。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锁住了门,连人也被推至墙边,用了根冰凉的东西抵住。
“别动!”
许柯身子狠狠一颤,心下却松了口气。他垂眸去看,娇俏的女人脸上带着层薄怒,长发扎成马尾,身上换了件酷酷的皮衣,配着并未及膝的短裙,妩媚的眉眼中竟也有了几分英气。
“打算抢劫?”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居高临下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女人,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童依收回了抵在他脖颈间的晾衣架,揪着他的领带把人往床上拽:“对啊,劫色!”
绝对力量的优势下,许柯只一用力便能脱离她的桎梏,却还是用不痛不痒的语气同她谈判:“放手。”
“我偏不!”她弯着唇,把手里的领带收紧,可他实在太重,童依终究有些吃力,“笨蛋!低个头嘛!”
许柯不为所动,而是闭上眼睛,似乎在拒绝和她交流。这让童依深感不爽,索性一只手拽着领带,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似的挂在许柯身上。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许柯猝不及防,他睫毛轻颤,原本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眸里再怎样波澜不惊,也还是伸手托住了童依的腰,喉咙里似有低叹,表达着身不由己的不甘。
紊乱的呼吸,轻微的颤抖,连带耳根一起红到脖子,童依得逞地看着许柯慢慢沦陷,俯身去亲他的圆润可爱的耳垂:“这么敏感?许柯,我们分手五年,你该不会一直单身吧?”
他的身子瞬间绷直,像只被猎人盯上的可怜小鹿,明明想要挣扎反抗,却被拿捏住了命运的咽喉。
可偏偏童依最爱看许柯这副模样,眼前西装革履、年少有为的男人与记忆里清冷无暇、干净纯情的少年重叠,清醒克制的人终究在自己的诱惑下破禁失控。
第八章 争吵
她笑得更加明媚,艳艳红唇缓缓贴近他的耳根,在开口的瞬间呵气如兰:“不是昨晚还趁我喝醉偷偷亲我?现在气氛都到这儿了,再不解风情的话可就不好玩了哦!”
许柯的呼吸一滞,放在她腰间的手臂也僵住,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泼了盆冷水,向来平静无波的眸里似有野火,以燎原之势将他脑子里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想法燃烧成了灰烬。
“是不是在你的认知里,所有事情都可以用好玩和不好玩来衡量?”
他平静地对上童依明显情动的星眸,好像刚刚被撩拨到险些失控的男人不复存在,和童依半分钟之前在他耳边的轻声细语一起消失在这个盛夏的夜晚。
眨眼之间,他还是那个永远清冷无暇、淡定从容又冷静克制到骨子里的许柯。
其实陆川说得没错,童依爱玩爱闹,玩腻了就换,自己也曾是被她换掉的一员。她现在还能在这里耍着并不聪明的小心思努力撩拨挑逗,无非是还没有玩够,一旦她玩到尽兴,一定会比五年前更加决绝地甩掉自己。
“你什么意思?”童依警觉地抬眸,许柯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鸷,哪怕是五年前自己甩他时,也没让她有过事态脱离控制的感觉。
两人都是沉默,阴郁的气氛在整个房间蔓延开来。许柯深而黑的眸子里带着疲惫,和童依对抗的手臂松了力气,一根一根掰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把整个人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向沙发。
这是他第二次拒绝自己的索吻,童依从未有过这样挫败,一时之间脸色很不好看,脾气也跟着上来:“昨天的事情我解释过了,如果是因为早上我在餐厅,当着那么多人调戏你所以你不高兴那我也认,可是你不回我消息,中午见了我也装没看见,莫名其妙跟我冷战一天算怎么回事?”
她这个人没心没肺,张扬明艳又肆意妄为,叛逆起来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这会儿更是不打算惯着许柯的毛病:“你该不会以为这样逃避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吧?你知道的,我能耐得很。”
许柯垂下眼睑,平静地把她所有情绪尽收眼底,不论是一开始的薄怒,还是刚刚的得逞,亦或是现在,明明有些气急败坏,却还要耐着性子和自己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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