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润垂在身侧的手一时松一时紧,他真恨不得一把扯烂玉面小郎的脸皮,扣下他的眼珠!他更气金迎的态度,对这般不怀好意、觊觎着她的男人,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她真该远离的人不是他,是这小白脸!
金迎岂会不知,只不过,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宣润一定想不到。她转眸看向玉面小郎,忽然问:“玉郎明日便要走么?”
一声甜滋滋的“玉郎”,让宣润心里很不舒服。
玉面小郎却很得意,听她叫得亲密,顿时眼眸放光,垂涎欲滴地要捉她的手。
金迎抬手假意摸了摸发髻,没让他得逞,玉面小郎略有几分失望,仍旧不改笑脸,带几分讨好之意又很暧昧地说:“迎夫人若是留我,我必定不走……”不留,他也不会走。他要把这小妇人弄到手,吃到够,等他厌烦之后,他自会去寻觅别的好货!
宣润已听不下去,冷着脸要走,再多听一句,他的耳朵都要烂掉!他早该走的,在那玉面小郎来找他麻烦前,那名叫阿穷的小孩子犯午困在婆子怀里睡过去,金迎一来,便已让婆子将孩子抱走。他不用守着小孩子,又何必留在此处看她与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金迎瞥他一眼,也不留他,故意对玉面小郎说道:“那玉郎便不要走,大雪毁路,我不知还要在此困多久,玉郎若是不在,我可要少好多乐趣。”
宣润离开的脚步一顿,之后,变得更快了些。
见宣润就要离场,堂中汉子皆很失望,相视叹息,着玉面小郎果然有点能耐,竟真的将这迎夫人给拿下了,也难怪,那穷小子一看便对女人一窍不通,怎么可能玩得过玉面小郎这种情场老手!啧~便宜了玉面小郎!迎夫人不但姿色非凡,而且家底丰厚……
听金迎说不想他走,玉面小郎笑得格外灿烂,“有迎夫人这话,我便是睡柴房、睡马厩,也一定留下!留下来——”他暧昧一笑,定定看着金迎,语气一下又软又滑,猪油似的能腻死人,“陪着迎夫人。”他说这话是为让金迎心疼他,邀他去上房同住。
金迎却笑一笑,道:“不必你睡柴房,也不必你睡马厩,你就在那中房里好好住着。”
玉面小郎脸上笑意一僵,他要中房不过是想羞辱宣润一番,岂会真的在中房长住!他溜溜一转眼珠子,抬头瞪着宣润的背影,推脱道:“我倒也想在中房将就着,可那讨人厌的愣头偏偏不肯腾房。”
金迎挑起眉梢,笑道:“他会腾房的。”
玉面小郎此时却已不想宣润滕房,先前金迎笑着挽留他,他当金迎心里已舍不得他,想着不用等到今晚过后,多磨一磨,入夜之前便能重回上房与金迎恩爱快活。想是如此想,他仍旧讨好地附耳上前,问道:“迎夫人有何妙法?”
不论是怎样的妙法,他都会给它弄得不妙!
金迎笑一笑,忽然朝着宣润离去的背影娇唤一声:“宣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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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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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停下,金迎才款款走去,走到宣润面前,抬起带笑的狐狸眼勾魂似的看着宣润。宣润僵直着不动,只觉她的目光像绵白难断的蛛丝,一圈圈将他缠绕、裹紧,使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由自主。
堂中一双双眼睛纷纷浮上疑惑、惊诧之色。金迎不顾旁人眼光,只看着宣润一人,看了一会儿后,才开口劝道:“把房让给他。”
宣润一瞬皱紧眉头,眼里浮现一抹不悦之色。
他严肃的模样看来有几分吓人,旁人或许不敢再拦他的路,金迎却还笑着,向她摊开手掌,白嫩的掌心里躺着玉面小郎给的那一两银子。
宣润眼中登时腾起两簇火焰,似要那银子烧作灰烬。
金迎仍旧笑盈盈地看着他,“这一两银,够你住进上房的。把房让给他,你同我一起住上房,这一两银我收下,当你的房费。”
宣润眸光一闪,不置可否。
堂中众人皆大吃一惊,看宣润的眼神交杂着暧昧与嫉妒,啧~这穷小子真有艳福呐!迎夫人主动相邀是何用意,那还用多说嘛!
金迎扭头朝玉面小郎看去,娇声问道:“玉郎,你看我这法子妙不妙?”
玉面小郎犹如挨人一拳,整张脸似已要扭曲,他怪叫一声,不敢置信地问:“迎夫人!你让他去上房?你怎么能让他去上房!他、他、他凭什么去上房?”该去上房的人不应是这穷酸汉,而是他!江北第一美男子,万千少女贵妇的梦中情人——玉面小郎!
宣润看着金迎,冷声道:“我有房住。”
他又板起脸来,变回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
金迎微微皱眉,故作苦恼地说:“只有一间中房,你与玉郎又谁也不肯让谁,难道……你要我邀玉郎宿上房?”
玉面小郎面露喜色,兴奋地说:“迎夫人!你若邀我去上房,那是再好不过的!我敢保证,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往后的每时每刻都会无比的满足!这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人能比我给你更多开心,更多快乐!你早晚会知道,我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你早晚会知道,像我这样的极品男人正是你最需要的,你早晚会知道的!”
冷冷瞥一眼玉面小郎,宣润目光重新定在金迎脸上,带着探究之意凝视半晌,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将那一两银子夺走。金迎笑着看他,已明白他的意思。宣润眼眸一眯,看着金迎,将手里的一两银子扔给玉面小郎,“中房让给你。”
玉面小郎登时气急败坏,他要的是迎夫人,根本不是中房!他还想纠缠,宣润已将金迎拽远,小全、阿朴并肩而立,一面墙似的将他挡住,不许他再靠近金迎,也不许他再靠近宣润。
金迎瞥一眼玉面小郎,视线落回宣润脸上,她笑一笑,揶揄道:“你将银子给扔了,拿什么付房费?拿你俊俏的脸蛋,还是年轻的身体?”
宣润耳尖一红,咽了咽喉咙,故作严肃地狠狠瞪着她。
金迎笑得更欢了,看着宣润抿紧薄唇,从她身边走开,径直走到柜台前,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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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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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是与告身文书相差无几的一个小折子,掌柜的打开瞧一眼,又上下打量宣润一遍,突然瞪大双眼,慌忙从柜台后迎出来,他刚要开口说话,宣润便摇了摇头,表情格外严肃,掌柜的了然点头,将东西恭敬地还给他,叫一个小二守着柜台,亲自引他往后院去。
玉面小郎气得怪叫一声,握着扇子挥舞拳头,气急败坏却又无能为力,堂中汉子皆笑起来,学着金迎捏起嗓子又粗又娇地唤他“玉郎~”。玉面小郎差点没忍住,冲过去把人打了,看对方身边一群强壮汉子,他才咬牙忍下怒火。有嘲讽他的人,也有巴结他的。外地旅居之人或许不知玉面小郎还有另一个身份,江北之人却是知道的,告县年逾五十的老县令新娶一房小妾,那妾正是玉面小郎的妹妹,传闻老县令被娇花一般的小妾迷得要死不活,恨不得掏心掏肺,对玉面小郎这个大舅子也格外关照,只是,家中还有一只母老虎坐镇,所以玉面小郎来到告县没去县令家中做客,而在客栈里委屈住宿。
“郎君莫急,迎夫人迟早会为郎君自荐枕席。”
“没错!那穷小子何处比得过郎君?迎夫人不过图一时新鲜罢了,等她明白没熟的果子涩嘴,必定还会来找郎君的。”
“……”
玉面郎君被人捧着渐渐消气,骄傲地抬起下巴,一脸得意之色。
*
四间上房,宣润住在最靠左的一间,金迎住在最靠右的一间,中间两间,一间住着阿朴,一间住着花婆,阿穷则在四间房乱窜,想去哪间玩耍便去哪间。金迎已收到掌柜的退来的房费,宣润住的那一间房并未算在她的账上。把玩着手里的银子,金迎微眯着狐狸眼睛,眼角的泪痣颜色似乎越来越深,能凭一纸文书入住上房,还让掌柜的那般恭敬对待,宣润到底还有个怎样的身份?
最左边的厢房里,小全一面整理行礼,一面为宣润抱不平:“郎君,你说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放着京城大好的前程不要,来这穷乡僻壤受罪,这儿的人都像疯子,一个个说话难听、做事出格!在京城谁敢对郎君如此无礼?”
他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着宣润,郑重其事地问道:“郎君,你不肯留在京城,是不是……是不是还忘不掉那件事?”
宣润眸色一暗,不再翻找,随手取一本书,拿着走回桌边缓缓坐下。
“那女人真是坏!”小全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怒气,痛心地说:“害了郎君,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郎君一人受尽冷嘲热讽……”
宣润翻书的手一僵,抿紧薄唇,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诶?那小孩子又来?”小全念叨着走去开门,见并不是阿穷,而是阿朴。
不多时,他再回到房中,手里还拿着一两银子。
“那名叫阿朴的小跛子送来的,说是他家夫人补给郎君的房费,还让郎君多担待着点。”
宣润皱起眉头,她要让他担待着什么?宣润无奈摇头,翻开书正看着,忽听隔壁咿咿呀呀唱起来。他抬起头,让小全去看看怎么回事。小全点一点头,去了,不多时回来,说是隔壁来了个戏班子。
原来,她说的多担待是这个意思。
宣润松一口气,捧着书继续看。
小全不禁感慨,“这迎夫人真能折腾。”
他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人影便钻进房中,跑到宣润身边,是阿穷。
“爹~抱抱。”阿穷张着短粗粗的胳膊,朝宣润蹦了两下。
宣润笑一笑,搁下书册,将他抱入怀中。他又挥舞着小手、小脚要回去,宣润打算放下他,他却赖在宣润怀中不肯下地,非要宣润将他抱着送回去,宣润笑一笑,抱着他走出房间,问他要去其余三间上房的哪一间。
阿穷想也不想,指了金迎的房间。
宣润犹豫一瞬,还是抱着他走了过去,走到房门前他停下脚步,将阿穷放在地上,抬手敲了敲门,等着金迎前来将她的儿子领去,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应门,宣润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来,再要敲时,阿穷已往前一扑,小小的身子将虚掩着的门扉撞得洞开,眼见着阿穷就要跌在地上,宣润心头一紧,一瞬弯下腰去,一把抓住阿穷的棉袄,将阿穷小小的身子牢牢抓在手里,才没让阿穷那张红扑扑的小嫩脸吧唧撞在地上。确认阿穷没事,宣润松一口气,将阿穷好好放下,拍了拍阿穷被抓皱的小棉袄,让阿穷自己走进房里去。阿穷不肯,扭着宣润抱他进房里。宣润抬眸望一眼里间,虽然隔着屏风,他什么也没望见,仍旧红了耳尖。阿穷见他愣着不动,抱着他的腿便要往上爬。宣润无可奈何,只能将阿穷抱起来,想着先带回自己房里,等过一会儿,再送回来。
许是动静太大,惊扰了里间的人。
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脚步虚浮地走出来——
金迎扭了扭脖子,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出来,似没有骨头一般倚靠在屏风旁,那一双狐狸眼睡意蒙蒙地望着宣润,带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她的领子豁开着,露出白细细的脖颈,美丽的锁骨,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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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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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润吓一大跳,连忙抱着阿穷转过身,背对着金迎。
金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扶住后颈扭着睡得酸疼的脖子走到他面前。宣润看她一眼,立马移开视线,又侧了侧身避开他,像被女妖精缠住的唐僧,只差两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了。
金迎越看他越好笑,打趣道:“你用不着这样,我又不会吃掉你,再说,咱们连孩子都已有了,你还在羞什么?”她说着用染着丹蔻的嫩白手指戳一戳阿穷红扑扑的小脸,“调皮。”
宣润咽了咽喉咙,凝视着她娇艳的脸庞,心里有股无名火烧了起来,一直烧到他的四肢百骸,烧热他的每一寸皮肤,将他的咽喉烧得干渴,耳尖烧得滚烫,这种奇异而又强烈的感觉,他清楚记得,曾在四年前经历过一次,他早已有所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就是……
“与你说笑呢,看你紧张的,呵呵,我要四间房,本就是不想吵着别人后还得周旋解释,看你也不想继续被那玉面小郎纠缠,我才分出一间上房给你住。虽然,你是凭自己的本事住进来的,我却不会为你委屈自己——”
说着,她转眸朝墙边看去,隔壁咿咿呀呀的吟唱仍旧继续着。
“你收好房费,我请你听戏。”
她将阿穷抱入怀中,摇摇晃晃往里间走,留下宣润一人愣在原地,那娇媚软柔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你出去时记得帮我把门掩好,免得透风进来,这下雪的天真是够冷的。”
宣润渐渐收紧拳头,气金迎的随意,她难道一点不知防备,若他不是好人,她就不怕自己吃亏?气归气,想着金迎如此信任他,宣润心里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觉,像是春天刚冒出嫩绿叶芽的纤细柳枝拂过镜子似的湖水,荡起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晃又一晃的波光。
回到房中,宣润的心始终难以平静,隔壁咿咿呀呀的吟唱,就像小猫爪子似的一下一下挠在他的心尖上,伶人轻柔婉转的嗓音入耳,总让他忍不住想起刚才在最右边那间上房中所见的景象,想起那个女人懒散随意地笑看着她。那一刻,她明明没有朝他勾手,没有喊他走过去,他竟差一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脚,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倘若他真的那样,她一定当他与那玉面小郎一个样,是个浪荡无耻之徒!
宣润有一点庆幸,庆幸自己忍住了心中的激荡,没有做出逾矩冒犯之事。他拿起桌上的书,一页一页地翻,总也看不进去,越翻越快,翻到一大半,他停下手,抬眼看向墙边,那咿咿呀呀的吟唱还在继续,他的心绪随着曲调忽上忽下,任他如何聚精会神,他仍旧忍不住去想那些事!
他抿紧薄唇,严肃的眼眸中浮现一抹烦躁之色,小全站在一旁,侧耳听着戏,时不时点头,听得很是津津有味,宣润见他这副模样,心生怨气,狠狠瞪他一眼。小全察觉他的不悦,立马收敛起乐在其中的表情,假意抱怨:“诶!也不知还要唱多久,唱得真是难听,吵闹死人!”
宣润的唇越抿越紧,眸色也越来越暗。他将书搁在桌上,起身又去翻找别的书,总有一本书是他能够看进去的!这一本看看放下,那一本看看放下,一番折腾,宣润坐在桌边定定望着墙边,严肃的眼眸中似有几分幽怨之色,终于,隔壁的吟唱停下来,宣润松一口气,小全仍意犹未尽,追到门外问过之后,才知是金迎已经睡醒。
那唱戏的伶人是她专门找来唱“安眠戏”的,如今她已睡醒,自然不用那伶人继续唱了。宣润无奈地摇一摇头,拿起一本书正要看,忽听闻房外传来一阵娇笑,还有男人的声音,听来有几分耳熟。宣润不自觉已皱起眉头。
小全立即知他心意,暧昧一笑,“噔噔噔”跑出去探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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