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我叫秦闻渡。”他热络自然地说,“和你一个学校,刚搬来这里不久。”
小少年坐在树下,冷冰冰的,压根没抬睫,似乎压根不在意。
只有许映白自己知道。他从小嫉妒心和占有欲就格外强,因为拥有的太少,有了一点点,就想要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
言月在学校里也有很多朋友。很多人都围着她,小男生,小女生,谁不喜欢和一个温暖活泼的小太阳当朋友呢,他平等地厌恶她身边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
只是他多骄傲一个人,不承认,也不愿意面对,把这种情绪憋在心里,谁都不说。
那个男孩皮肤被晒得微黑,很爱运动,性格活泼外向,那次之后,他就经常主动来找言月一起上学。
言月每次都记得来问他要不要也一起,和她和秦闻渡一起走。
次数多了,他再也不等她上学,以前,他刻意调整了自己的起床时间配合她。后来,他常见那个男孩每天和她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当许明川和他说起要搬家回京州的时候,他冷淡说了声好。
从小他就被许家严格的家规训诫,每天活在严格的日程表里,一举一动都受到严格教养。
明面上,他从来没有反抗过家里。许明川工作调动,需要离开栎城,他自然接受。
反正他走了,对言月也无妨;过段日子,言月就有新的朋友了,就忘记他了。
后来,他后悔了。
他童年时在阴冷的祠前独自过夜,跪到膝盖青肿,被许明川当成讨好前妻的工具,吹毛求疵责叱虐待时,他内心没有半分触动。
可是,当他连夜回到栎城,见到已经不认识他的言月,听言高咏说,她很怕你离开,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一直闹着要找你。
他内心第一次,有生以来,涌起一种强烈的痛苦,那样的浓烈,沉到那时的他压根无法承受。
小孩子在还懵懂的时候,便已经弄丢了自己拥有的唯一一颗、最宝贵的糖。
后来,他紧抿着唇,对言月重新自我介绍,“我叫许映白。”
言月神情茫然无措,小声说了句,“你好。”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并且选择了远离他。
之后,他从男孩长成少年,再到男人。
也见她从女孩长成少女,情窦初开,然后自然而然,作为一个女人爱上了其他男人。
意识到他爱言月时,他想,那或许是他迟来的报应。
许映白这辈子第一次爱上一个人,随之而来的不是少年情窦初开的悸动和甜蜜,而是无边的痛苦和煎熬。
他安静旁观着,旁观着言月和秦闻渡朝夕相处,旁观着她和他表白,旁观着他们交往,内心如一潭死水。
他一直活在痛苦里,再多一点也无妨。
直到她真的要嫁人了。
听到言月订婚的消息时,他一宿没睡。
第二天清晨,他按灭了烟,平静给国内打了一个电话。
言月不知道,当年许映白离开,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抹了一把眼泪,对他努力地笑,“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
“你对我一直……很好,很好。”她言语匮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对她的好。无论是小时候作为她竹马哥哥的许映白,还是如今作为她丈夫的许映白。
有些人,或许不擅表达,可是爱意却蕴含在了一举一动中。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她随口说出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去认真办到,会用各种身份背地里支持她的梦想,而且,即使是最愤怒时,他也舍不得伤害她,甚至会毫不犹豫用自己身体给她挡刀。
比起将爱她挂在嘴边,每天随口批发各种廉价情话的秦闻渡。
他的爱沉默却浩瀚,无垠且绵长,将她浓浓的包裹其间,待她体味到时,方才察觉,她已经被他那样深沉的爱着了。
她不知道,原来,许映白一直耿耿于怀的,竟然是这样一件微小的事情。
自始至终,他们都互相误解了对方。
“以后我们好好的。”她声音又软又哑,把自己手放在他大手之中。
过去的事情,她不愿意再看,只看到未来就好。
“哥哥,你好好养身体。”她朝他努力弯唇笑,“很快就到我们婚礼了。”
女孩眸子像是含了一汪温软的春水。
她说,“以后,我是你的家人。”
“也是你的爱人。”
她含着泪,他们曾经或许都不太幸福。但是,她能遇到许映白,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她主动覆盖上了他淡色的唇,舌尖推过去一颗糖。
他享受着她的主动,一分分记在脑海里,“很甜。”
“这是颗酸乌梅糖。”言月含着眼泪看着他。
他清瘦的下颌略微绷紧,没说话。
“哥哥,你是不是……尝不出味道?”
她一直模模糊糊有这样的猜想,但是她想不通,如果尝不到味道,许映白是怎么可以给她做饭的,甚至还可以很合她的口味。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忘了。”他英气的眉微皱,“二十岁的时候?那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很忙。”
言月眼里含着泪,几乎又要掉下来了。
二十岁……那时候。她正在享受着漫长的暑假,和别人甜甜蜜蜜谈恋爱。
许映白不喜欢提起这些事情,他从不对她诉苦,不说自己多艰难,也不喜欢提起自己的过去。
他看着她的唇,出声,“月月,过来。”
他声音比平时低一些,也比平时温柔,温柔里带着磁性,那双清冷狭长的眸灼灼看着她,其下暗流涌动。
他如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领口有些大,前倾时便露出了大半平直纤秀的锁骨,坦然露在她面前引诱。她知道那是一具多漂亮有力的身体,想到他的伤,心里又酸又涩。
“哥哥,你的伤口。”她怕碰到他伤口,犹犹豫豫收着力。
“没事。”他哑声说,“别管。”
分开后,不知道是谁又主动碰了上去,于是又纠缠到了一起。
唇齿生津,似乎还残存着一丝乌梅的酸涩,是男女之间,混杂了爱欲,对对方最本真原始的渴求。
他似乎在轻轻地笑,又含了她耳垂吮/咬,清冷的声线里带着一点点哑,“下次试试在上面?”
言月耳垂红透了。
“甜的。”他乌浓的睫毛微颤,忽然凝着她,“我尝到了。”
窗外,太阳在这时候升了起来,晨曦扑灭了漫长的夜。
作者有话说:
抱歉因为顺剧情写晚了一点,需要回收伏笔写得慢了一些。
许映白是那种,外冷内骚的病娇男,不发病的时候非常骚,但老婆不在就会规规矩矩禁欲压抑自己。
之后考虑写个月月不失忆的if番,高考完和哥哥初恋。
掉落三十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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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小情调◎
许映白身体恢复得很顺利。
因为年轻身体底子好, 加上精心治疗,可以说是恢复极好。
言月便也慢慢放下心来,这段时间, 她一直睡得不好, 担惊受怕,怕这一刀留下什么后遗症,所幸看起来没什么后遗症的样子, 许映白说没哪里不舒服,也不疼。
她自然知道不疼就是个鬼话,不过许映白惯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
于是她自己每天都会去找大夫,一定要自己亲自确定, 他确实没有问题的时候,才稍微安心一些。
还没有出院, 许映白已经开始恢复工作了。
言月下午有课,上午在病房陪他, 其实也没什么她可以做的活儿, 医院医护关照得很好,琐事有护工做,她需要做的无非就是在他身边待着, 陪着他说会儿话。
许映白话少, 加上需要工作,和她聊天也不那么多,言月还在写歌,因此, 两人经常各占一边, 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言月原本以为, 他不是那么在意她的陪伴。
于是某天, 她来迟了半小时,进屋的时候,他正在审阅一份合同。
言月轻手轻脚,尽量不打扰他。
她给他端来了一盘子刚切好的血橙,许映白最近能尝出一些味道了,言月发现他比较喜欢酸和涩口味的食物……虽然她这个甜口爱好者不太能理解这种爱好,不过,她还是尽力给他带各种食物,看他什么从吃得多,下次都多带一点来。
她叉了一块橙子给许映白,递到他唇边,许映白吃下了。
“过来。”他视线没从屏幕上挪开。
言月不明就里,凑了过来,却见他伸了修长的手,在她水润饱满的面颊上掐了一下,没用什么力气。不过她面颊像是一颗饱满的水蜜桃,皮薄嫩得很,这一下,便留了一道浅浅红痕。
言月眨了眨眼,后知后觉惊呆。
他合上笔记本,看着她,不咸不淡说,“今天迟了半小时。”
那他就掐她脸嘛!
小孩子幼稚的把戏一样。怎么有这种欺负人的哥哥。
可是,言月见到他病号服下缠着的绷带,心又软了,把自己脸颊凑过去,“给你掐。”只要许映白高兴就好,他给她挨了那一刀子。或许掐她,可以让他心情变好吧。
她眸子圆圆的,干净又纯稚,心情简直都写在了脸上。
他轻轻笑了,言月睫毛颤了颤,最后,面颊没传来疼痛,而是落下一个吻。
于是后来。言月就红着脸出了门,去学校。
也真是……虽然有肌肤之亲了,但是他们似乎好像还没经过恋爱阶段,她被他这样逗一下还是会脸红。
言月忽然想起,许映白是不是可以说,其实从没谈过恋爱。
之前没和人谈过,后来就和她迅速结婚。
她脸又红了。
那为什么,他谈起来好像比她还熟练,还会说那些话,做那些事情。
言月下午去见了一趟律师,律师来自一家知名律所,原本和许家关系匪浅。
律师联系方式是许映白给她的。
他说,他最近事多,加上住院,时间不够,让她全权代理这件案子。
许映白知道她对这件事情的内疚和愧疚,知道她晚上经常睡不着,也知道她一次次偷偷找主治大夫询问他的情况。
她一直希望可以帮他分担一些事务,也希望可以亲手了结这件事情。
言月鼻尖有些发酸。许映白似乎就是这样的,看起来凉薄,对她,却一直有他独特的温柔和细腻。
祝青雯目前已经被羁押在看守所。
律师说,这起案子公安已经立案侦查,完全够上了故意伤害罪的判刑标准。
言月拒绝了和解,她对律师表示,希望这个案子可以按照上限判。
倘若是她自己受伤,祝青雯给几个理由,卖卖惨,以前的她还会傻乎乎的考虑和解。但是,她一想到那天,许映白流的血,以及后来在医院的他,心里就满是恨意。
她只觉得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幼稚,曾几何时,她还觉得,祝青雯很可怜,对她毫无防备。
从小到大,她的天真和幼稚,造成的后果,似乎却一直都是许映白买单,来付出代价。
他一直很小心地呵护着她这份天真。
她鼻子又酸了,觉得又幸福,又痛苦。
祝青雯这起案子还在侦查,消息被封锁得十分之好。
秦闻渡在家烦躁不安,他和祝青雯已经失联一周了。
那天谈好计划之后,晚上他再打祝青雯电话,就联系不上了。
秦闻渡叫祝青雯约言月出来。分手之后,他用各种方式联系言月,言月从来不理,言月的朋友也都对他态度极差。
所以后来,他想了个招,另辟蹊径,叫祝青雯去约言月出来。
只要见面了,之后一切就都好说了。
秦闻渡问遍了身边所有人脉,打听祝青雯的下落。
一个朋友告诉他,祝青雯因为涉嫌故意伤害,已经被拘留了,朋友意味深长,“阿渡,你怎么会和种人在一起,幸亏这事儿和你无关,也幸亏你分手早。”
秦闻渡问,“言月怎么样了?”
“没事。有人帮了她。”朋友也说得模糊。
秦闻渡挂了电话,几乎浑身瘫软。
既然被拘留,警方必然会追查祝青雯的通讯记录,那么迟早会查到他这儿来。
虽然他没有教唆祝青雯拿刀去害言月。秦闻渡现在很不愿意见到警察。
他在国外的时候染上了赌瘾,不敢告诉父母,他注册了一家公司,在朋友圈集资了几千万,实际上钱都被用来还债了。
他回国后,只能想到言月这一根救命稻草。
言月很有钱,继承了谈珊琳大笔遗产,卖一套她的别墅,几千万就出来了。
而且她是言高咏的独女,以后还可以继承言高咏的财产。
简而言之,像是一座移动的金库。
只要和她结婚,他的一切问题都都不算问题了,都能迎刃而解。
秦闻渡觉得几年前的自己简直是瞎了眼。只是那时候,言月对他那么死心塌地,他完全没想过,言月会那么狠心直接和他一刀两断。
秦闻渡焦躁不安。
公司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他忽然就又恨起了言月的绝情,青梅竹马那么多年,说断便断,宛如对他毫无感情。
秦闻渡似乎已经忘了。
言月原本也是他用不正当的办法,从别人身边抢来的月亮。
*
许映白受伤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
甚至,他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许家人。
只是因为这次意外,他和言月的婚期往后挪了两个月。
好在还没发请柬出去,推迟也无妨。
许周和倒是支持,他原本就觉得,婚期定的太近有些仓促。
许明川没说什么,齐帆最近一直留在国内,他心思几乎完完全全扑在齐帆身上,一天去找她好几次,都被齐帆拒之门外。
言高咏叫言月回去一趟,“结婚日子怎么改了?”
他很平静,似乎上一次,和言月的争吵都完全不存在。
“许家是不是又不要你进门了?”他说,“上次你不是还在闹着要和许少离婚?”
“怎么,现在和他又好了?”他瞧着言月,看小孩子一样,神情甚至有几分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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