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慎点头:“那另一个呢?”
朋友:“陈傲文失踪了。”
乔慎悬起的心如失重般震颤:“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朋友重复,“也就是他毕业支教的那一年。我没找到他家里人报案的记录,可能记录已经被销毁,时间太久了。但在一张旧报纸上找到寻人启事。”
朋友把所找到的资料全都发给乔慎,乔慎立刻点开那张寻人启事。
启事上的照片,与陶英杰小学合影中的“陈傲文”一模一样。
奇怪的是启事上说的话。
陈傲文是在支教途中失踪的。他与同事离开小岛前往某地,发生意外,从此杳无音讯。
作者有话说:
最长那章被锁了,头疼……
第27章 乔慎:随时找我
◎“陶南屿!开门!把你妈骨灰还回来!”◎
乔慎把得到的信息交给陶南屿, 陶南屿第一时间拨打当年刊登寻人启事时陈傲文亲人留下的座机,不出所料,已经是空号。登报寻人的是陈傲文的母亲, 可惜只留了座机号码, 并无联系地址。
她又打舒宁的手机,接听电话的女人应声:“你好。”
陶南屿顿时紧张:“你好,请问是舒宁老师吗?”
“我是。”舒宁答, “你哪位?”
“我是陶良女的女儿陶南屿。”
舒宁重复问:“谁?”
陶南屿把话说得更详细些:“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你毕业时去过一个海岛支教吗?你们在村里认识了一个被拐卖到岛上的女人,你和陈傲文陪她一起离岛回家找亲人。那个就是陶良女,我是她的……”
电话立刻挂断。
陶南屿再拨回去,已经无法接通。
原以为找到两个老师的联系方式, 最大困境就可迎刃而解,但事态出乎意料。陈傲文找不到, 舒宁又拒绝接听电话,陶南屿的不祥之感愈发强烈。那趟旅途必定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 导致头也不回逃离囚笼的陶良女主动联系女儿, 也导致舒宁不肯再提当年。
攥着手机,陶南屿立刻下了决定:她要去找舒宁,当面问她。
这念头一发不可收拾, 她立刻搜索去舒宁所在地的飞机和高铁, 正巧乔慎拨来电话。
陶南屿这才想起自己还未跟乔慎说进展,忙一五一十告诉他,郑重地多谢他。
乔慎:“随时找我。”
得知她的打算,乔慎问:“你打算去多久, 什么时候去?我有时间的话, 陪你一块儿。”
“多谢, 但你要拍戏, 这可是你最后的翻身机会……”陶南屿说到一半,想起自己身上也有一堆项目,顿时颓然扶额。
“无拘”内衣的进展很顺利,但隔壁BU的奢侈品广告遭遇了阻力,她手头上其他几个正在收尾的工作也各有各的障碍。陶南屿忽然开始气自己:已经做不成创意文案总监了,还这么拼命,有什么意义?
杨诺看起来去意已决,暗示陶南屿做好“无拘”项目,估计要计划带陶南屿一起跳槽。陶南屿和她合作向来很顺利,也相信自己是杨诺重视的下属,如果杨诺带她一同离开,那是最好的发展机会。但前提是,陶南屿必须做好手头的事情,这有利于她跳槽后升一个职级。
她一面怨恨自己贪多嚼不烂,一面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奋战在这几个焦头烂额的项目里。
周末时,陶南屿抽空跟阿歪一同去表哥陶英杰家吃了顿饭。
陶英杰已是中产阶级,妻子当律师,有一个正上小学的儿子,住在郊区的别墅区里。一家人十分热情,陶南屿去的时候很忐忑,很快也被气氛感染,随着他们说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昔日不善言辞、极少笑容的表哥,多年不见,已经成了大厂的中层管理,谈吐中再无一分昔日愣头愣脑农村小孩的痕迹。他问陶南屿失联以来如何生活,陶南屿略去盗走母亲骨灰罐一事不提,陶英杰也没有细问,似乎并不知道她做下这种事。
道别时相互留了联系方式,阿歪要送孩子去上音乐课,陶英杰便提出送陶南屿回家。
少了活跃气氛的阿歪,两人起初有点儿沉默。后来陶英杰主动问起陶南屿的工作:“原来Touch是你们推广的。如果你们也承接电子产品,我们有一款新电脑准备上市,面向学生群体的,到时候咱们可得详细聊聊。”
聊完工作又问陶南屿是否有男友,陶南屿答没有,陶英杰笑道:“一个人在这里很难扎根,还是得有个伴,一起负担生活。还是说你以后打算回家?”
陶南屿笑着摇头,并不回答。
“小妹问我要小学照片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她根本不喜欢上学,对学校和老师也没有留恋。应该是你想要吧?”他又问,“你是打算找什么人吗?”他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丝毫听不出方言痕迹。
陶南屿没料到他居然这样敏锐,忙答:“我也在那里上过学嘛。”
“也对。”陶英杰笑笑。
他把陶南屿送到小区,陶南屿本想让他在门口停车,但陶英杰径直开了进去。在楼下,陶南屿跟陶英杰道别。陶英杰问:“你在这儿住?这里是老小区,租金不便宜。”
“是朋友的房子。”
他露出放心表情,从后备箱拿出一些礼品交给陶南屿。“你表嫂叮嘱我一定要给你,都是好东西。”
陶南屿自从离家到这边上学、工作,就再也没跟任何亲戚有过来往。陶英杰请她到家里吃饭,表嫂会塞给她许多礼品,这让陶南屿别扭之余,又有种奇特的亲近。
陶英杰临走时反复叮咛:有事找我,我是你哥哥。
这感受实在新鲜极了。
她回家后依旧用大狼毫毛笔细细清扫骨灰罐上的灰,跟陶良女聊自己重新拥有一个“哥哥”的事情。
“我可以相信他吗,妈妈?”她问了个无人可回答的问题。
在陶南屿的想象里,陶良女若是把头发梳理整齐,穿得干净,她跟天底下所有普通的母亲都没有差别。她也会打扮,也会为孩子做美味的饭菜,会高高兴兴跟朋友出门旅游,会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微微笑着,听陶南屿讲细细碎碎的事情。
但陶良女在骨灰罐里,沉默不语。
她摇摇头,提醒自己:宁可信任乔慎,也不要信任一个与陶氏家族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
几天后,上班的陶南屿忘记带饭,也忘了点外卖,将近一点才想起自己腹中空空。带着钱包手机和通行卡下楼,她忽然听见有人在一楼与物业争执着什么。
“陶南屿,我写给你看,是这三个字。”那几个人围着写字楼的物业保安嚷嚷,“17楼的公司嘛,我们找的就是她!”
陶南屿一颗心怦怦跳得激烈。那是她非常熟悉的乡音!其中一个她认得,是族里沾亲带故的堂兄。
她迅速闪到拐角,不巧与端着咖啡走过闸口的江以冬撞上。滚烫咖啡洒在陶南屿胸口,江以冬吃惊:“烫到了吗?”
陶南屿忙捂住她嘴巴把她拉进消防通道。隔着门上小窗,看见那几个熟悉的人果然在闸口张望。
江以冬为她擦去胸口咖啡污渍:“债主?”
陶南屿没听清:“啊?”
“你不会借了什么网贷,还不上吧?”江以冬打量陶南屿。
“怎么可能。那是我家里的亲戚。”
江以冬也凑过去看:“找你借钱?”
陶南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江以冬能理解那偏僻小岛上执着于宗族荣誉、面子的人吗?况且她也不愿意袒露太多自己的隐私。正迟疑,消防通道的门被杨诺从外面打开。
“干什么呢?我听到你声音了。”杨诺回头看闸口那边的人们,“你家里人?”
杨诺并不知道陶南屿家里的事情,但陶南屿在ComeTO工作好几年,春节、清明和中秋这些重要节日,从来不回家。她猜到陶南屿与家人关系恶劣,但不知具体为何恶劣,又恶劣到什么程度。
“帮我拿上去。”杨诺递给陶南屿一盒沙拉和一杯咖啡,“你们几分钟之后再出来。”
她想想又补充一句:“让向宇路送她回家。”
杨诺离开消防通道,走向闸口。她跟物业保安和那几个人说了些话,人群随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江以冬立刻护着陶南屿上电梯。她叫醒睡觉的向宇路,向宇路二话不说拿起车钥匙就走。陶南屿连反对或道谢的空隙都没有,江以冬把她和向宇路一路送到地下停车场。
“到家后发个信息给我和杨诺。”江以冬对车里的陶南屿挥手。
还未到家,杨诺打来了电话。
她称陶南屿已经离职,公司没有这个人,把那些半信半疑的人打发走了。
他们声称陶南屿从家中盗走了极其重要的东西,他们是专程找陶南屿要回来的。要找到陶南屿确实不容易,就连岛上唯一一个跟陶南屿有密切联系的老莫也只知道陶南屿在哪个城市工作,以及她的微信号,至于手机、住址等等,一概不知。
但之前瞿鸣利用工作室微博发出陶南屿照片,以及在发布会上故意制造以陶南屿为中心的争议,还有后来陶南屿被误认为“助理”拍下的就餐照片,意外地让族人发觉她的踪迹。族人中有瞿鸣粉丝,时刻关注瞿鸣动向,很快认出陶南屿。虽然信息不多,但发布会上陶南屿戴着ComeTO胸牌的照片,十分清晰。
陶南屿恨得牙根发痒。
杨诺在电话里说:“我不知道你和你亲戚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错我不关心,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家庭纠纷带到工作场合。下次如果再有类似的事件,我会选择报警。”
陶南屿已经很感激她的帮忙,连忙应承。
向宇路竖着耳朵偷听:“他们不会知道你住哪儿吧?”
陶南屿收起电话:“不可能。”
她回到家才稍稍安心。族人找上门,估计不能善了。可当日她对着大家,指向悬崖,声称自己已经把母亲骨灰和骨灰罐一起丢进海里,为什么族人说的却是“偷了东西”?
陶南屿摸不着头脑,除了乔慎、康心尧和阿歪,没有人知道她盗走母亲骨灰罐。而这几个人都不可能联系族人……她在屋里乱走,忽然想起前几天见过的陶英杰。
房门被敲响,声音很大,吓了她一跳。
她从猫眼看出去,心立刻沉下来:是那几个人。
当中还有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女人,迟疑着问:“是这里吗?确定吗?万一吵到别人会不会报警抓我们?”
“阿杰说过,就是这里。”他们用浓厚乡音沟通,说完后堂兄举起拳头砸门,“陶南屿!开门!把你妈骨灰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请大家吃沙拉和咖啡吧!
乔慎:……就请这个啊?
囊中羞涩的陶南屿:干什么干什么,不吃快滚。
第28章 陶南屿:滚
◎乔慎:来我这儿住。◎
门拍得激烈时, 忽然从内拉开。陶南屿握一把菜刀站在门口。
门外所有人顿时停手后退,堂兄收手不及,差点一拳头砸在陶南屿脸上。陶南屿往门外走一步, 手上是切肉的刀子, 磨得锋利。
堂兄当先喊起来:“你干什么?!”
陶南屿:“滚!”
那没见过的女人似乎是专门来扮红脸的:“阿南,我是你嫂子,你可能没见过我, 我知道你的,又有才华又有本事……”
陶南屿直接打断她的话:“滚。”
她压根儿没打算跟这些人沟通,
争执引来物业,物业报了警, 两个片警抵达时,陶南屿手里的菜刀还没放下。
片警询问情况, 厉声要求陶南屿放下刀子。陶南屿:“可以,但他们不能进我的房子。”
堂兄怒喝:“怎么就不能进了?我是你哥!”
片警:“干什么!”
那几个人登时闭嘴, 陶南屿放好菜刀走到门口时, 片警正询问情况。依堂兄说法,陶南屿趁族人不注意,偷走了陶良女的骨灰罐, 罪大恶极的是, 她居然从坟墓里直接挖走。不仅挖走,她还撒谎欺骗族人,若不是有人推断出真相,族人现在还蒙在鼓里。陶南屿此举卑鄙无耻, 大大破坏传统。
片警听得连连点头, 问陶南屿:“是这样吗?”
陶南屿:“陶良女是我妈妈。”
她条理清晰地解释:首先陶良女是她母亲, 她作为女儿理应照看母亲的灵位;其次父亲在海上失踪多年不见音讯, 母亲独自一人留在岛上,她于心不忍;三是她发现母亲坟冢附近有虫蚁之窝,母亲棺木已经被吃透腐烂,担心骨灰罐受损,才抓紧时间挖出。她只是不想横生枝节,才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
“女儿带走妈妈的骨灰,有什么不对吗?”陶南屿挤出两滴眼泪,问两个片警。
片警又是连连点头:“有道理。”
片警不断家务事,劝完这个劝那个,中心思想是好好沟通,不要滋扰邻居,不要暴力伤人。
堂兄带来的人自然知道陶南屿不好对付。她自小在村里就是出了名的蛮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母亲,她成为最容易被攻击和侮辱的对象。但因为被流氓一样的表姐罩着,陶南屿自己又是拎着铁铲能把人追出三个村的性格,小孩喊她“野人”,没谁敢轻易招惹她。
陶南屿很久没回过家,大家都以为她这样野蛮的女孩子,在工作之后,或者说谈恋爱之后,总会因这样那样的原因变得驯服。陶南屿一开始也确实表现得十分温和顺从,直到那夜在海崖上张狂大笑、说着“我全都扔海里了”,那狂妄嚣张的样子,让从小和她一同长大的兄弟姐妹骤然想起小时候的野人。
在闭塞的岛屿上,宗族拥有无可置疑的权力和势力。被押回祠堂的陶南屿,连进入祠堂的机会都没有。她被留在祠堂外面,被夺走手机和鞋子,限制她离开的可能。没有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逃跑,因而也没有人看管陶南屿。等发现她消失,一切已经来不及。
在岛上,无论什么样的人,只要到了年纪总得有一场婚姻,明的,或冥的。陶圭虽然失踪,但他确确实实有陶良女这个妻子,生死必须同穴。现在陶良女跑了,陶圭日后在地下就得孤零零一个。要找冥婚也不容易,他毕竟名正言顺有那么一个妻子,已经写上族谱的妻子。堂兄们身负重任而来,不达目的绝不可能回去。
两方都在瞬间转过许多想法。片警各打三十大板:“你,小姑娘家,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动不动提刀子,这不危险吗?你们也是,来看亲戚的,凶神恶煞,成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堂兄劈头就问:“你到底还不还?”
陶南屿:“还什么还?她不是你们的东西!她本来就是被拐……”
话音未落,一个硬物迎面飞来。陶南屿躲闪不及,额角被砸得正准。
她先吃了一惊,随即立刻夸张大叫,捂着额头跪下。堂兄扔来的是手机,为了阻止陶南屿当着警察面说完那句话,他慌得直接把手机当作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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