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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赵少柏急忙拿起名册，来回翻找，鼻尖上的痣，他有些印象。
“在这儿！这个叫何小汝的，二十一岁，身高四尺六，一年七个月前报了失踪，是渔民的孙女，鼻尖有颗痣，跟死者乙的描述是一致的。”
姚姝细细回忆，想起这个鼻尖有痣的女子尸体被刀疤男从木桶里拖出来的时候除了各种淤痕，脸上也有淤青，脖子上有暗紫色血迹……
“哎……想起来了，这个何小汝，是被割喉致死的，我看见她脖子上有很深的血迹和外翻的血肉。”
一声叹气，道尽姚姝此刻的无奈和惋惜。
范仲良回来了，没能找到右手上有大刀疤的相关人员，毕竟要暗中进行总不能明目张胆让人把手伸出来，所以没有收获也在傅修谨预想当中。
“我看咱就先从这三个知道身份的死者开始查吧，只要能找到些关联人物，就像苏淼淼连环杀人案一样，总能揪出这个刀疤男来。”，范仲良一拳砸在桌子上，牙齿咬得咯吱响。
傅修谨认同这个观点，几人决定次日出发前往曲城搜集人证。
夜里姚姝坐在王府的亭子里发呆，月光洒在她脸上，将她娇媚的脸庞勾勒出几分缱绻柔和，傅修谨远远看着她，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姚姝还在愣神突然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入冬了，也不穿个披风，小心着凉了。”
“傅修谨，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残恶毒的人，那些女子都还是青春年华，就这么被折磨致死了，凶手真的一点良知都没有吗？”
傅修谨只要她因为刀疤男的案子心里难受，但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她，只能一遍一遍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跟哄孩子似的让她放宽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本来你都忘了这件事，但还是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些受害者的祷告被神灵听见了，她们在等着我们替她们翻案呢。”
姚姝用鼻子蹭了蹭傅修谨的肩膀，青竹的香气干净凌冽，就想眼前这个男人，挺拔清隽又坚毅。
“而且你该庆幸，庆幸自己当初在树干的草丛里没被发现。或许就是这些死去的女子在护佑你，等着你在哪一日替她们述说冤情将事情昭雪。如果你当时也被刀疤男发现了，我不敢想。”
傅修谨说着双臂突然收紧，他在紧张，是真的慌。
要是姚姝当时被发现，或许下场会比大理寺里那五具尸体更可怜，他无法想象怀里这个巧笑嫣然机敏聪慧的女人变成一具破碎的白骨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发慌。
姚姝大概是明白了他在怕什么，用手指在他胸口默默写下“放心”二字。
她的指尖轻柔划过，就跟狗尾巴草轻轻扫过傅修瑾的胸口一样，心痒难耐。
傅修瑾捏住她青葱柔荑亲了一口，“早些睡吧，等去了曲城再烦恼也不迟，不然明日又顶着个乌青的眼睛出门，旁的人都以为我总是不让你睡了。”
他话里有话，姚姝自然听出来了，什么不让她睡觉，一本正经调戏良家妇女。
“少嘴上占我便宜！”
两人打闹了一会儿才回去睡，浑然不知角落里的欧嬷嬷笑得嘴角咧到后耳根……
第123章 望妻石
姚姝和傅修瑾这头在忙着查刀疤男，裴家却还不知情，只当他们还在咬着陈大利的事情不放，特地安排了不少人盯着黄刚这头。
黄刚倒也听话，陆寻暗中提醒他不要再明目张胆打听季氏的事情后他就假装无事发生，表面上照常开店做生意，一得空就约着朋友去喝茶吃酒，时不时坐个车去郊外远游，很是惬意……
范仲良照着名册里三人的住址，从近到远开始查，第一站就是在集市卖豆腐的罗芝芝一家。
青石板大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拐角的一个摊位上，一个满脸疲惫的男子正神色漠然坐在摊档上卖着豆腐。
“你就是罗芝芝的丈夫赵宇吗？”，姚姝礼貌地上前打了招呼。
男人闻言猛地从板凳上站起来，一手扯着姚姝的袖子满脸急切，“是找到芝芝了吗，找到了是吗？！”
姚姝还没来得及委婉告诉他罗芝芝已经死了，傅修瑾已经箭步上前钳住赵宇的手。
“松手，罗芝芝已经死了。”
他语气带着隐隐怒气，赵宇也浑然不在意，他只听见了罗芝芝已经死了，整个人跌跌撞撞瘫坐在地，像失了魂一般。
“不会的，不可能的，你们认错人了。你们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赵宇再也没看傅修瑾一眼，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坐到豆腐摊的板凳上开始吆喝卖豆腐，看得姚姝心里一阵难过。
傅修瑾想要上前却被姚姝拦住了，她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走到赵宇面前，“赵宇，我知道你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罗芝芝确实已经死了，你节哀吧。我们是大理寺的人，只是想你协助提供些线索，也好早日找到杀害罗芝芝的凶手。”
而赵宇仿佛没听见一般，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不言不语，坐着坐着突然眼泪就从眼角开始滑落。
一开始只是无声流泪，最后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变成了掩面痛哭。
姚姝也没有阻止他，只让他尽情发泄内心的悲痛，大约过了两三刻钟赵宇的哭声才停下来。
“你们随我来吧。”，他擦干眼泪，红肿着眼睛收起豆腐摊，迈着千斤重的脚步往巷子深处走去。
姚姝回头看了一眼傅修瑾，傅修瑾点点头，几人连忙跟上。
简陋的一房一厅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屋子虽小但是样样俱全，姚姝在角落的柴堆边上看到了一个用木桩子做的小小摇篮床，上头的雕花还没有完全刻完，只做了一半。
赵宇注意到了姚姝的视线，他哽咽道，“那是我和芝芝一起给孩子做的，还差一点点就完工了，只是没想到……”
“你节哀吧。虽然很残忍，但是我们也不得不告诉你实情。瞒着你也只会拖延找到凶手的进度，对罗芝芝来说或许更加残忍。”
赵少柏虽然不忍，但还是认认真真将罗芝芝的死亡情况给赵宇复述了一遍，赵宇听完直接冲到厨房里掏出砍骨头的刀要出去拼命，范仲良上前一把打掉他手里的刀，喝止了他。
“谁是凶手你都不知道，你能去干嘛，冷静点！你要是真的想替你娘子抓住凶手你就好好回忆一下她失踪前几日可有什么异常！”
大概是范仲良的话提醒了赵宇，他愣了愣直挺挺跪倒在地，朝着傅修瑾磕头。
“大人，请你一定要抓住凶手替芝芝还有我的孩子报仇，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只要你抓住凶手，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你先起来，我们大人不用你报答，你先把罗芝芝失踪前几日可有异常之事想清楚，事无巨细全部与我们说一遍。”
赵少柏将赵宇扶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拿出纸笔，开始等着范仲良提问然后记录答案。
“异常，着实没有什么异常。芝芝失踪之前我们照旧每日一起磨豆子制豆腐豆浆出去巷口摆摊，她月份大了身子不禁折腾了，到了晌午我就会让她回家歇息。下午我把豆腐买完就会回家，芝芝会做好晚饭在家等我。”
姚姝好心提醒道，“这些都是常事，可有什么不寻常的？或者说与平日里不一致的行程？可有遇见什么不常见的人或是惹了什么人？”
第124章 蹊跷的豆腐
姚姝这么一问，赵宇又皱着眉细细回忆起来。
然后思索许久赵宇还是摇头，“我们夫妻家中早已没了亲人，朋友也极少，平日里真就除了出摊几乎哪里都不去。那几日要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还真没有，但是不同平日的行程倒是有的。芝芝失踪前三日凑巧天石道人来布道，我们想给腹中孩儿求个平安就去了钟灵寺听经还求了个平安符。芝芝失踪那天就是去寺里还神愿的。我们这儿有习俗，在菩萨面前求了东西，三日后是要去给菩萨还愿的，否则就不灵了。那天凑巧有酒楼从我这儿定了整整五板豆腐，我抽不开身，芝芝只能自己去了。”
“管你定豆腐的人平日里可有常常定这样多的数量？”，范仲良立刻就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赵宇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数量不多，但常常有，平时最多的时候定了三板，那天是头一回定了五板。茶楼的掌柜很照顾我们的生意，他知道我们有了孩子，对我们也算是时常照拂的。”
大概是怕傅修瑾他们误会什么，赵宇又急忙替茶楼掌柜解释两句，还给出了茶楼的名字，说是如果不放心大可以去问问掌柜的。
离开赵宇家，范仲良立刻就前往茶楼找人，掌柜的一听是大理寺来人了，立刻腾了个雅间出来招呼傅修瑾一行人。
“大人，我是良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们找上门来？”
茶馆的掌柜姓杜，胡子花白是个老头了，满脸慈祥和善，姚姝直觉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恶人。
范仲良单刀直入，直接开门见山，“杜掌柜的，听闻你很是照顾赵宇和罗芝芝的豆腐摊生意。罗芝芝失踪当天，你向赵宇定了五板豆腐是吗？我们问过赵宇，说是平日里最多也就定三板，怎么案发当日你会定了五板？”
杜掌柜一开始还当是自己不成器的孙子犯了什么事儿，没想到是冲着罗芝芝这事来的，他当场松了口气。
“大人问的是这个，这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那天我本来只要两板豆腐就够了，结果一开门厨房的伙夫就告诉我，前一日夜里装豆腐的桶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打翻在地，豆腐全烂了。我得做生意的，所以只能急急忙忙跟赵宇又多订了三板，于是那天就成了五板豆腐了。我要是知道那天芝丫头要去还神，那我铁定从别家定了不会让赵宇忙得脱不开身。芝丫头出了事，这一年多来我也是心中有愧的。”
杜掌柜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确实是不知情的。
范仲良想了想，最后又多问了一个问题，“豆腐是谁打翻的你们可查过？”
“这倒没有，我们后厨里为了防老鼠养了猫，偶尔也会因为逮老鼠撞翻盆子碗碟，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猫的力气再大也不至于推翻装了整整三板豆腐的木桶，杜掌柜完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如果他当时稍微起了疑心查一下，或许罗芝芝还有机会捡回一条命，可惜了。
四人上了马车，姚姝立刻就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还是觉得天石道人问题最大。傅修瑾你还记得林晓丹吗？”
傅修瑾毫不思索脱口而出，“记得，上次你说的那个在街上被撞翻棺材的翰林院修撰林大人的嫡次女。我们偶遇过她两次，一次在玉山寺，一次在灵仙台。”
姚姝点点头，指了指钟灵寺的方向道，“这次的罗芝芝也是，上次的林晓丹也是，似乎都在死之前去听过天石道人布道。”
赵少柏记录的手一顿，突然惊呼，“根据失踪名册的记录来看，徐如烟失踪前也去听过天石道人布道，但她是在家中收拾了细软离家出走失踪的。”
傅修瑾眯了眯眼睛，指关节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桌面，车内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森然，“查，让这神棍无所遁形。”
“走叻！”，范仲良应声，扯了扯马车缰绳，四人朝着徐如烟的家中奔去……
第125章 态度奇怪的爹娘
曲城是海边城市，城区呈条带状，罗芝芝住在城内，而徐如烟家中极为贫困住在靠山一则，姚姝一行人的马车只走到山脚，不得不停车徒步前进。
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远远看着大概是十来户人的样子，门口几人看到外人进村一个个都满脸警惕。
“老伯，打扰了，你可知徐如烟家住何处？”，范仲良走向一位蹲在树底下抽旱烟的老头子，客气地打听着。
老伯敲了敲烟枪里的烟丝，皱着眉问道，“你们啥人啊，找徐如烟家干啥子？”
范仲良礼貌回应，“我们是来调查徐如烟失踪一事的，没有恶意。”
说罢又亮出了大理寺的腰牌，那老伯虽不识字，但腰牌精美一看不是寻常玩意儿。再看范仲良身后跟的傅修谨，一副天人之姿器宇轩昂，当即就拍拍裤子起身用烟杆指了方向。
“从这儿进去，右手边第三户就是了。徐如烟这丫头也是可怜，当初要不是被打得厉害也不会离家出走。官爷你们要是找着人了能别送回来就别送回来了，那丫头送回来也是受苦的。”
老伯说完摇了摇头就走了，丝毫没有继续搭理傅修谨一行人的意思，范仲良也不去纠缠，朝着老伯所指方向往前走去。
小村落人少，房子之间距离也远，稀稀落落像一个个小笋子镶在山头，走到徐如烟家门口的时候正巧一个矮胖妇人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从院子里冲出来。
“徐有良你这个兔崽子！刚下锅的白面馒头你就打翻了，老娘我今天不得打死你！”
徐有良看见有人进来，身影灵活就往姚姝后面钻，拽着她的裙摆不松手，姚姝鹅黄的褶裙瞬间就染了几个乌黑的手印，看得她太阳穴猛跳。
你大爷的，轻度洁癖的人真的受不了这样脏兮兮的手擦在自己衣服上啊！
姚姝皱着眉开口道，“小朋友，你先松手。”
没想到徐有良不仅没撒手，反而多看了姚姝两眼，然后在姚姝目瞪口呆之下将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鼻涕，随手也擦在了姚姝的裙子上……
姚姝当场绷不住表情，整个人当场石化。
“你们是什么人，干嘛呢！”。
矮胖妇人倒还是有眼力见的，姚姝那裙子一看就价格不菲，徐有良弄脏了要是要赔，她可是一个子都不会给的，说着就把徐有良硬生生从姚姝背后扯了回来，警惕地护在自己身后。
傅修谨厌恶地瞥了一眼徐有良，沉声道，“你就是徐如烟的娘亲吧，我们是大理寺的，来查徐如烟失踪一案。”
原本只是警惕的妇人突然就变成了惊慌的眼神，她支支吾吾嚷嚷着让傅修谨一行人离开。
“那死丫头卷了家里的钱财离家出走，我们报官也是为了找回财物罢了。现在过去那么久，钱估计在就被她花光了，回不回来都无所谓了。我们不找了，你们快点离开。”
范仲良走访现场多年，眼神又精又准，他跨步上前质问道，“要是不想找了为何不去府衙销案？自己生的闺女，没钱了就任由她流落外头，有你这样当娘的？”
几人在门外动静有些大，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响，片刻就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了出来。
“死娘们在外面吵什么，老子刚睡下！”
男人胡子拉碴满身酒气走了出来，妇人一看凑到他耳边小声嘟囔道，“官府的人，来查如烟失踪那案子的。”
闻言那那人突然睁大了眼睛，酒醒了一大半的模样，来回看了几眼傅修谨四人，随后突然就拽着妇人和徐有良进屋，将门锁上了。
“快滚，那死丫头我们不找了，别在外头吵吵，我们等会儿就去府衙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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