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仲良打听了一番二癞子的住处,起身告辞。
张朝阳和李氏在后头喊住了他,支支吾吾问卖鱼的大爷住在哪里,想要去聊表歉意。
“劝你还是别去了,本来不关你的事,你这样一去反倒让大爷心里添堵。”
闻言张朝阳才作罢,只是再三道歉才把几人送走。
路上傅修谨断言,找到这个二癞子必定有所收获,姚姝不明所以,他笑着道,“有人大费周章来制造各种意外,必定是能让自己身份暴露,而二癞子,光听李氏的描述和名字就知道是个市井无赖之徒。这种人拿钱办事,也最是胆小如鼠。”
结果还真被傅修谨说中了,范仲良在张朝阳所说的大杂院里找到了他,把他提溜出来才问了几句,看到范仲良腰间的大刀,二癞子抖豆子一般什么都招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就那个男人给我钱,让我想办法把卖鱼的老头引去远一点的地方,拖他半个时辰就可以了,足足五两银子,就是让那老头绕个路,我也不知道会死人啊,大人饶命啊。”
“他不止一次让你帮点忙了吧?”
范仲良厉声问道,手握了一下腰间的刀,二癞子脚都软了,当即连连点头。
“是是是,帮过几次,每次都是五两银子。”
“那人的名字,他让你帮过什么,一五一十说清楚。”
在范仲良怒气腾腾的眼神下,二癞子哆哆嗦嗦把知道的一切都交代了个遍,赵少柏越写越来气,握笔的手指都捏得发白了。
从二癞子嘴里挖到的线索来看,另外两具确定不了身份的尸体估计很快就能有眉目。
而指使他干这些的男人,名字叫王杰,住在琵琶巷的一个小宅院里。
第130章 瞒报
几人趁热打铁立刻就前往二癞子所说的小宅院,然后吃了个闭门羹,里头没人。
赵少柏又担起了放风的责任,范仲良轻松就越近了院内。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从墙上翻了出来。
“要么二癞子撒谎,要么这不是王杰的住所,里头灰尘都有一尺厚了,压根没人住。”
夜色渐浓了,傅修谨站在门口,想了想让范仲良开门,他要进去看看。
屋里确实已经布满了灰尘,但是桌椅床柜样样俱全,被褥也是叠好了放在柜中,一看就是主人知道自己要出远门的。
柴房里有一些没用完的柴火,厨房倒是空无一物,连个菜刀都没有,只有几个碗碟,看来房主不常在家中用餐。
“这里或许确实是王杰的家,只是他不常在家。如果是天石道人身边的人,多数也不会常住曲城,查一查这宅子的地契。”
傅修谨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第二天他们就在府衙的地契登记册上找到了这个宅子,所属人确实就是王杰。
虽说现在还没有抓到人,但离那一步也不远了,几人心里也多少兴奋了起来,努力没有白费。
范仲良根据二癞子吐露的线索里,摸出了另外两具尸体的身份。
二癞子除了花钱让杜掌柜的伙计打翻装豆腐的桶,引开卖鱼的老翁,还帮着干了三件事。
一次是找小叫花子装病骗一名女子到郊外去取药,一次是雇车夫把一名女子送到钟灵寺后背的溪边等人,还有一次是借孕妇的口让一名女子到巷尾的破宅子去寻人。
顺藤摸瓜,赵少柏一一找到了叫花子,车夫和孕妇,很快就将他们与死者逐个关联上。
死者甲,曲城百夫长的庶女罗颖,当日是要到钟灵寺的溪边等人,车夫将她送达后就离开。车夫是临时被雇的,只是收钱办事,二赖子只说是府里的车坏了,让他送小姐出门,所以车夫在人送达后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死者丁,徐如烟,在去买菜的路上被小叫花子装病骗到郊外一个小破庐去取药,小叫花子看着她往城郊去就离开了并不清楚她后来的去向。
死者戊,醉玉楼的清倌水芙蓉,白天出门去买胭脂的路上被孕妇求助,孕妇收了二癞子的钱装动了胎气,骗水芙蓉到巷尾的宅子去寻自己的夫君帮忙。二赖子告诉孕妇水芙蓉是出来与恩客相见的,自己负责给他们跑腿打掩护,孕妇不疑有他于是才骗了水芙蓉。
有了二赖子的证词,这五名死者的身份也全部得以查清。
甲为罗颖,乙为何小汝,丙为罗芝芝,丁为徐如烟,戊为水芙蓉。
姚姝多次翻看曲城失踪人员的名册,发现死者罗颖和水芙蓉的名字并未登记在册,也就是说并没有人申报她们二人失踪,委实有些奇怪。
“水芙蓉失踪无人申报尚可理解为烟花之地的人以为她逃跑了,可罗颖好歹是个百夫长的女儿,官虽小但好歹也是个官,竟然也无人知晓她不知所踪?”
傅修瑾取过笔,将罗颖,徐如烟和水芙蓉的名字单独圈了出来,姚姝不解他是何意。
“徐如烟的爹娘想用她换钱财来养那两个弟弟,罗颖和水芙蓉是不是家中又做了什么交易,一探便知。”
姚姝面色一凛,沉声道,“难道是,有人用他们与天石道人做了交易?”
“不无可能。”,傅修瑾放下笔,撩开袍子站了起来,“去查问一番自有结果。”
马车停在百夫长家门侧面的拐角里,傅修瑾和姚姝没有下车,范仲良带着赵少柏上前敲门。
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一道俏生生的女声响起来,“谁呀,大早上的。”
门打开,一名桃红袄裙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看着赵少柏脸上一红,羞答答问他们的来意,怕是看见赵少柏清俊书生模样,误会了什么……
“姑娘,请问一下你是罗颖什么人?”
赵少柏方才开口,那姑娘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一改羞涩模样叉着腰将二人赶了出去。
“罗颖这贱货已经不在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们罗家可不养她这样的闲人,你要是来找她的就赶紧滚。”
范仲良甚至都还来不及亮出自己大理寺的身份,门已经“砰”一声关上了,两人碰了一鼻子灰。
第131章 炸出一条大鱼
没想到罗家这位对罗颖敌意不小,范仲良在外头又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无人应声,两人只能折返马车。
傅修瑾和姚姝在车里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赵少柏摸摸鼻子只觉得有些无奈,头一回碰见如此不讲理的死者家属。
“去找这一旁的邻居问问,看样子她和罗颖有些过节。”
范仲良二人领命而去,姚姝和傅修瑾继续留在车上关注这罗家的动静。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都回来了,罗家依然没有开门出入过。
“这罗颖似乎是这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范仲良捏了捏太阳穴,只觉得这几个死者怎么家中情况一个比一个惨。
从一旁几户人家口中,拼拼凑凑也算是问出了罗颖的不少事情。
罗颖是百夫长的外室所生,那外室死得早罗颖被接回家中就是百夫长夫人的心头刺,动辄打骂,不给饭吃也是常事。
百夫长对罗颖也不疼爱,不是儿子便只当是个赔钱货,对夫人的针对也是无所谓。
方才给赵少柏二人开门的是百夫长正室夫人所生的嫡女罗娇娇,向来妒忌这位庶出的姐姐长得貌美,处处针对。
罗家还有个不成器的嫡子罗大伟,是个色晕熏心之徒,明知这罗颖是庶妹也心怀歹念,被百夫长发现了一会打了个半死,结果反倒是让百夫长夫人记恨上了罗颖,觉得是她勾引了自己的儿子,硬生生罚她跪了三日不给饭吃。
总之就是一个字,罗颖要是失踪了,这一家子不仅不会找,反而全家都舒坦了。
几人又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依然不见有人进出,赵少柏硬着头皮又去敲门,依然是毫无动静。
“罢了,先去醉玉楼吧。”
傅修瑾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他不再多言,只让范仲良驾车往醉玉楼去。
醉玉楼的老鸨看见大理寺的漆金腰牌时老脸都要皱得夹死苍蝇,但她不敢多言,傅修瑾问一句她回一句,多的一句也不肯多说。
“水芙蓉是我们这儿的清倌,清高得很平日里要是不对她眼缘,你就是豪掷千金她也不肯对你笑一个,不少权贵都是她的客人。那日她突然离开人就再也没回来,我们只当她是跟哪个恩客跑了,派人私底下找过一段时间,找不到也就只能作罢。”
“既然是你们的头牌之一,独自出门你们也不派个人跟着?就不怕她逃跑,还是说,就怕她那日外出有人跟着不方便?”
傅修瑾问得一针见血,老鸨面色白了白,只说没想过她会逃就不再言语。
眼见着这老鸨不太愿意合作,傅修瑾突然嘴角一弯,淡漠凉薄的嗓音响起,“既然你不想合作,那从今日起本王就在这儿住下了。范仲良,立刻去告诉知府,派官兵过来保护本王周全。”
姚姝心中暗暗发笑,你这不是让这醉玉楼做不成生意的意思吗,一群官兵天天守在这儿,哪个嫖客敢进门。
范仲良心里也一水儿的精明,立刻抱拳应是,眼见他脚步飞快就要出门,老鸨急急忙忙跪下让人拦住了范仲良。
“王爷您行行好,我这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意可禁不住您这尊大佛住下啊。”
“不打紧,本王有人保护住多久都无妨,房租便按着客栈天字号房的钱来付。本王有的是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有没有话要对本王说。”
傅修瑾的神色丝毫不见动摇,老鸨这才明白自己要是还想做生意就只能顺着肃亲王的要求来,否则就等着关门大吉了。
“王爷,这,我是真的得罪不起啊。”
“哦,有什么人比本王还让你得罪不起?让本王猜猜,是当今天子,还是裴相?亦或是,德高望重的国师?”
随着傅修瑾嘴里的人一个一个蹦出来,老鸨的脸色已经发青了,她扑倒在地猛地开始磕头,“王爷您饶命,我就是个负责送人的,其他事情我真的知道啊。那日裴公子来听曲儿,水芙蓉偏不愿意出来见客,裴公子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后来来了个小厮,我认得是跟在裴公子跟前的,他塞给我一千两银票把水芙蓉卖身契买走了,还让我把嘴闭紧,随后就让我过几日水芙蓉外出不要派人跟随。这水芙蓉的卖身契也才五百两,我寻思着她这是让裴公子看上了能当个妾那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自然不会拦着她走运的啊。后来她那日离开就不再回来,我为了不露馅才到处说她与恩客私奔逃跑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已经死了啊。”
傅修瑾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口茶,似乎并不着急,老鸨磕得额头都出血了,他才气定神闲问了一句,“哪位裴公子,说清楚。”
老鸨看了看他居高临下的凌厉眼神,颤颤巍巍道,“是裴相的嫡子,裴世勋裴公子。”
第132章 肮脏的美人计
冬风起,万物寂寥,路上的大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偶然有几片枯叶缓缓落下。
大理寺内,傅修瑾翻动卷宗细细查阅,偶尔提笔记录,光印在他的侧脸上恍若仙君下凡。
姚姝进门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美景,让她忍不住停住脚步倚在门边笑着打量起屋内的美男来。
“又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盯上了,在门外傻笑什么?”
傅修瑾微微抬头眼光朝着姚姝扫过来,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勾起指头卷了卷,姚姝便像只乖巧的小猫一般走了过来。
“我寻思着你这样一副好皮囊,也亏得你是肃亲王,要是别的官家公子,怕不是那些世家小姐投怀送抱的动静都能把你屋里的床压碎。”
“哦,原来那个倒霉蛋是我。”
傅修瑾浅笑着将姚姝扯过来圈进怀中,姚姝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毫无顾忌的亲密行为,直挺挺就坐在他腿上,伸手撑着他的肩膀与他拉开距离。
“这次去曲城收获匪浅,只是这些还不能一锤定音将裴家钉死,关键人物还是王杰。回来的这几日我想了一下,既然王杰与天石道人还有裴家的关系都如此密切,天石道人还是陈大利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多半是裴家的人,而且是心腹那种。”
傅修瑾捏了捏她的俏脸道,“陆寻已经将探子发散出去了,大理寺的人马不好直接查裴家,还是得等探子的消息。如今曲城那边早已知晓我们在翻查失踪案件,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裴家耳中,所以这个王杰怕是一时半会都不会露头的了。”
“傅修瑾,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姚姝转头,来人竟是邓巡风。
“什么事?是关于害死凌都尉的内奸吗?”,谈到正事姚姝立刻严谨了起来。
“一开始我们只觉得幕后之人是天石道人,但后来老鸨供出了裴世勋的名字我便联想到了百夫长和徐如烟家人的态度,脑子里有了个猜测,所以让邓巡风帮着探了一下消息。”
那日他们从罗颖家中离开之后范仲良又登门了一次,这次开门的人换成了百夫长。
范仲良各种旁敲侧击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百夫长只说罗颖怕是受不住自己夫人的刁难所以跑了。自己碍于她是庶女的身份也不好跟官府报案,说自己正妻苛待庶女导致庶女逃跑,说出去面上过不去,所以人丢了就丢了也没去报案。
也就是百夫长这一套说词,让傅修瑾心中的猜测越发浓重,于是一回来就让邓巡风帮忙去查了些事情。
“查探消息为何不让暗卫或者范仲良去做?”
姚姝不解,毕竟单论走访探查这两人似乎比邓巡风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有些东西不是摆在明面上,暗卫和范仲良去查未免要些时日。本公子就不同,借着我纨绔子弟的身份,探这种消息倒是易如反掌。”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不然我就写信让凌云回来削你。”
一听邓凌云的名字邓巡风立刻就乖巧起来了,倒了杯热茶润例润喉开始解释。
“罗颖失踪之后百夫长升了官,林晓丹死前一个月翰林院修撰林大人也升了官,徐如烟失踪之后徐家就发了财,而承议郎唐大人并没能擢升。”
这一串名字出来,姚姝只觉得有什么话在她脑子里来回出现过,她皱着眉努力回忆着。
前面三个女子都能理解,为何会突然扯上苏淼淼杀害舞者一案中的最后一名死者唐舒若呢,她似乎与本案无关的。
傅修瑾看她皱眉于是出声提点道,“官场之中,想要升官发财平步青云不过三种办法。一,入了皇兄的眼。二,真知实干。三,钱财收买。四,美人计。”
美人计。
美人计!
姚姝终于想起那句话了,“用她的婚事换自己在官场上再进一步。”
她猛地转头对着傅修瑾道,“郭盛宇说过林大人想用林晓丹的婚事换自己在官场再进一步,而承议郎的夫人也说过当初天石道人在宴席上见过一次唐舒若就让承议郎将人送到庵堂去,承议郎也丝毫没有犹豫。对外看着像是因为承议郎相信了天石道人所说的唐舒若克亲,实际很可能是承议郎睁只眼闭只眼想用唐舒若换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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