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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姐客气了，请跟老奴来。”
欧嬷嬷完全不买账直接无视了裴盈夏伸出来的手径直往前走，杜氏气得银牙咬碎也只能忍，唤来自己的贴身嬷嬷牵着裴盈夏将她送到了轿子上。
出嫁的队伍吹吹打打往肃亲王府走，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吉时。
这也是傅修谨示意的，特地让欧嬷嬷带着绕远路，说是不想太早让裴盈夏踏进王府，嫌她碍眼。
姚姝不在府里，她约了郭盛宇在茶馆碰面，聂柒陪着她坐在茶馆二楼看着裴盈夏的花轿从眼皮子底下走过去。
“你倒是豁达。”，聂柒坐在对面，看着姚姝支着下巴目送裴盈夏的花轿消失在街角，语气里有些替她不值的感觉。
姚姝只是将目光收回，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对着空气呼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
“也不是豁达，只是如今要得沉住气，裴盈夏现在越是高兴晚些就跌得越疼，所以，现在何必跟她计较。”
聂柒扬眉，像是赞同。
“叩叩”，敲门声传来，聂柒起身开门，郭盛宇已经站在了门，眼底有盐仓不住的怒色。
“人齐了，好戏要开场了。”
姚姝喝下最后一口茶，领着聂柒和郭盛宇齐齐朝着林家走去。
人群大都跟着裴盈夏的队伍去凑热闹抢赏钱了，街上倒是清净了下来，衬得林府门前一对石狮子看着都添了几分寂寥。
郭盛宇紧紧握着拳对着林府的大门拍了下去，一拳又一拳，越敲越快，越敲越大声，路上稀稀落落几个人被吸引了，朝林府这头看过来。
“谁啊？”
门房开门出来探头一看，发现是郭盛宇当即皱了眉，“郭公子，这回又是怎么了。我家老爷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对你已经很宽容了，你就别闹了。”
郭盛宇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林府大吼起来，“林大人，我要为丹丹开棺验尸，她是失踪埋尸案的受害者之一！”
他声音极大，一下就把路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门房大惊失色就要关门，他伸手去拦，丝毫不怕被门夹了手。
姚姝缓缓拾级而上，对着门房亮出大理寺的腰牌，“麻烦你通报林老爷一声，大理寺办案，我们要替林小姐开棺验尸。”
第140章 公堂对峙
姚姝这头领着人去林府要林晓丹的尸体，傅修谨这头也没闲着。作为新郎官的他此刻正从马车上下来，站在裴府的大门前。
裴家的门房看见他吃了一惊，今儿是小姐大婚的日子，肃亲王不但没来接亲，反而在花轿队伍离开后的一个时辰穿着常服出现在门口，委实有些古怪。
“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傅修谨微微一笑，眼神锁定正往里头奔跑去通报的小厮，沉声道，“来找你们裴公子。”
裴世勋方正在正厅里与裴相喝茶，小厮气喘吁吁进来通报说肃亲王来了，裴相的眉头顿时拧了一下。
“怎么回事？”
小厮也不清楚，碍于裴相的威严他当即跪下直呼不知道。
“裴公子在这儿就好办了，麻烦你随本王走一趟大理寺吧。”
傅修谨来得快，裴相甚至来不及多说就看着陆寻和范仲良上前要去拉裴世勋。
“放肆！”
他轻喝一声挡在裴世勋跟前，朝傅修谨投去猜疑的目光，“王爷这是何意？今日是你与小女大婚的日子，你不穿着喜服来迎亲也就罢了，要来抓世勋又是何意？”
傅修谨倒也不急，自顾自坐到裴世勋身旁看了一眼他端着茶杯的手突然就笑了，声音愉悦开怀仿佛遇上了什么天大的乐事。
“裴公子的扳指不错，本王很是喜欢。”
见他顾左右而言他，裴世勋总感觉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端着那副人畜无害的贵公子模样坐在一旁，“妹夫若是喜欢，我下回送你一个，这扳指跟了我许久有些旧了，上不得台面。”
裴世勋的拇指戴了一个晶莹碧绿的扳指，色泽温润敦厚，是上等的好玉，他不想给傅修谨也是情理之中。
“客套话就不说了，裴公子还是赶紧起身跟本王回大理寺吧，免得我手底下的人粗鲁，弄伤贵体就不好了。”
傅修谨的话说完陆寻就范仲良就已经一左一右包夹在裴世勋左右将他架了起来，裴相还要阻止，傅修谨直接起身挡在他跟前，“裴相，本王是秉公办案，裴相可不要以权谋私。”
他的语气冷淡又犀利，裴相心中惴惴不安但又没收到任何消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裴世勋带走。
“快，备车，我要进宫！”
裴相目送傅修谨离开了视线，立刻动身……
这是裴世勋第二回踏上大理寺了，上一次王杰一人揽下了所有，这次他心里没底，每走一步都感觉肃穆森冷，仿佛往着阎王殿走一般。
“这……裴知府……”
前方有人出声，傅修瑾噙着冷笑掠过去，裴世勋发现竟是翰林院修撰林大人，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他脸色微变又立刻恢复如常，拱手行礼，客客气气回一句“林大人”便不再言语，而傅修瑾早已经他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
“肃亲王，这，我也不知道眼下这是怎么回事，这郭盛宇胡闹闹到了大理寺来，是下官的叨扰王爷的婚期了。”
郭盛宇站在一旁，目露怒意手捏得死紧，张嘴就骂，“林大人！我念你与我爹是故交，虽然你悔婚我也并未诋毁你半句，只盼着丹丹高兴开心，可你居然对她做了此等腌臜事，实在是令人恶心，你如何配为人父！”
“你在胡说什么！”
林大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姚姝突然领着郭盛宇上门就打着大理寺办案的名义硬把林晓丹的尸体起了出来，然后自己也被她“请”到了大理寺来。
现在肃亲王婚也不结，裴世勋也突然出现在大理寺，林大人内心已经开始慌了。
“林大人，是不是胡说由本王来判断，至于你，本王倒是想问一句，你可确定林晓丹死于自缢？”
傅修瑾的问题犹如阎王催命，林大人拱手行礼遮挡自己慌张的脸色。
姚姝的本事他是听说过的，眼下骑虎难下，说谎的话保不准被拆穿无法圆回去，说实话的话……裴家绝对饶不了他，真真就是左右为难。
他弓着身好一会儿，最后低着头小声回了一句，“回肃亲王，下官不知道。”
“林大人！”，郭盛宇暴起，整个人弹了起来，要不是范仲良在底下拦住他，恐怕已经扑到林大人面前挥拳了。
姚姝在旁边冷冷睥了林大人几眼，伸手指着停在一旁的棺椁，寒声问道，“林大人，你的嫡女是如何死的，你竟然说不知道？既然不知道又为何草草以自杀的名义急急下葬。”
林大人支支吾吾不回答，姚姝径直上前盯着他的眼睛，讥讽道，“要不我来替林大人回答？因为怕自己肮脏龌龊的交易被发现！”
堂上本就寂静无声，姚姝的声音在堂上似开了扩音器一般，清晰无比。
“下官，下官回家的时候夫人就说丹丹自缢了，下官当时痛心无比只想她早日入土，所以才并不是很清楚真实的死因。姚仵作，你可不要被郭盛宇蒙骗了。”
林大人还在死鸭子嘴硬，傅修瑾终是忍不住了，一开口就是绝杀，“林大人，你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啊。”
第141章 汤药的作用
傅修谨伸手从桌案上取出一个湖绿色同心结手环举了起来，居高临下从堂上睥睨着堂下的林大人，眼神冒着寒气。
“这手环是林小姐亲手所织赠与郭公子，仅此一根。如今出现在失踪埋尸案的藏品箱子里，那十几具不知姓名不知埋尸地的尸体当中，林小姐是否为其一，只能开棺一验了。”
林大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然而裴世勋却一言不发，傅修谨拿着证物要开棺他实在拦不住，只能白着一张脸眼睁睁看着姚姝往棺椁走了过去。
范仲良和赵少柏帮着将林晓丹的尸体搬了出来，姚姝便装模作样拿着东西开始做尸检，场上也没有别的仵作了她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演技被拆穿。
“等等，这是何物？”
姚姝的惊呼声让林大人抖了抖，从林晓丹的尸体搬出来开始他就没敢正眼瞧过，如今一眼看去，只看见蜡黄腐朽的尸身顿时就干呕了起来。
“发现了什么？”，傅修谨陪着着姚姝的表演，出声提问。
“林晓丹的是身上覆盖了一层菌子，看样子死之前沾上的了，只是因为下葬得过于匆忙甚至来不及为尸体擦拭干净，因为棺中阴暗潮湿，这些菌子在适宜的环境里长得飞快，所以现在已经成了肉眼可见的黄褐色黏腻絮状物了。”
郭盛宇指着林大人的鼻子直骂，“丹丹死得这般冤枉，林大人你不但没替她找出真凶，甚至连为尸体净身都没做，你不配做丹丹的父亲！”
林大人嘴角开开合合，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只能频频抬眼去看傅修谨，脸上一片尴尬。
姚姝从尸体上抬头，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也亏得林大人不上心，否则我们还真怕抓不住这凶手。”
“哦？姚仵作发现了什么？”
傅修谨和姚姝两人一唱一和演着戏，将裴世勋一步一步往陷阱里拉。
“尸体背部腹部和腰侧有一部分没被菌体覆盖，我乍一眼看过去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方才细细一看，发现竟然是个掌印。”
姚姝装着面露异色，手指向尸体腰侧，堂上所有人顿时往她所指方向看去，赫然是一个掌印。
裴世勋的平静的面具终于露出一丝裂痕，他不动神色捏了捏手心，里头竟是出汗了。
那个掌印，他可是记得的。
姚姝指着掌印解释起来，“从掌印来看，凶手是从背后握住了林晓丹的右侧腰肢所以才有机会留下这个掌印。”
“为何一定是掌印呢，也可能是不小心剐蹭脱落形成的痕迹吧。”
“老范，这你就错了，这菌体黏腻牢固，不信你来扒拉一下，普通剐蹭可没法去掉，所以必定是凶手手上涂了什么东西，正巧抑制了菌体生长，所以才会露出这么一块掌印的皮肤没被覆盖。”
姚姝越说，裴世勋的手就越出汗，他开始慌了，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他频频往尸体看来的眼神已经被傅修谨精准捕获了。
“姚仵作觉得从这个手印可能抓住凶手？”
“王爷，还真是巧了，我还真就知道这菌子在哪里出现过。前些日子我与你去玉山寺上香，在寺里晃荡的时候凑巧发现草丛里有一种小灌木，靠近地面的根部微微泛着同样的黄褐色絮状物。那灌木我依稀记得是叫黄绵木，北方并不常见，玉山寺这一小片也是精心栽种的。”
姚姝并未撒谎，与傅修谨去玉山寺遇到陈晨和林晓丹的那日，她确实在玉山寺看到了这黄绵木。
当时她只觉得独特并未放在心上，知道林晓丹尸体上也发现了这种真菌，她才想起来。
傅修谨脸上浮上笑意，他微微仰着头问姚姝，“知道案发现场，那又如何确定凶手呢？”
姚姝狡黠朝他眨了眨眼睛，指着那掌印道，“凶手在黄绵木的林子里袭击了林晓丹，林晓丹沾上了，他却没有，他手上洗了抑菌的汤药，黄绵木上的菌子在他手上触碰的地方被抑制了生长。凶手不可能提前知道黄绵木的菌子会在人体皮肤上生长，所以他并不是故意洗了抑菌汤药，换言之，凶手本身就一直在使用某种汤药淋浴洗漱，使用的时间还挺长，所以才会凑巧抑制了菌子的发育。”
“哦，如此看来，凶手倒是因为过于爱洁留下证据了？”，傅修谨讽刺一笑，目光突然射向站在一旁的裴世勋。
裴世勋脸色铁青。
第142章 无声的铁证
裴世勋手中的汗越出越多，他只能暗暗擦在袖子内，傅修谨却没打算放过他，又向姚姝提问。
“姚仵作觉得，是何种汤药才能抑制这菌子生长？若是过于寻常的草药，怕是搜索凶手就成了大海捞针了。”
“是马齿苋和硫磺。”，姚姝说罢朝着裴世勋一步步走近，“硫磺杀菌作用极强，加上马齿苋，我们仵作偶尔也会用马齿苋和黄柏、艾草、蒲公英一同熬煮加入硫磺来净手，避免验尸之后没有将手上的脏污清洗干净。巧的是，我在裴公子身上闻到了马齿苋和艾草的味道。”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仵作，怎么可能整日用你说的这些东西净身洗手。”，裴世勋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姚姝是什么妖魔鬼怪。
“裴公子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像我这样验尸需要消毒辟味，裴公子之所以用马齿苋和艾草沐浴不过是为了留下独特的清香，至于硫磺，裴公子可能不知道吧，温泉水中富含硫磺。”
此言一出，裴世勋的嘴角抿成了直线，额角青筋暴起，显示着他的忍耐。
裴府内院有一口温泉，是建府之际开凿地面发现的，于是特地给裴世勋造了个温泉池子。
他在外头一向以清贵公子的样貌示人，极重外貌仪态，所以日日用温泉浸浴，除了艾草马齿苋，他还会加其他草药鲜花入浴。
姚姝很久之前闻到过他身上的气味，只觉得清新独特，现在才想起来，是因为马齿苋。
“裴公子，本王记得，这上京里，也就你裴府独一家有温泉，连皇兄想要泡温泉都要往赵州衡山别院去。”
“那又如何证明一定是我，我的温泉又不是什么隐秘之处，府里其余人等若是有心也可以偷摸着进去享用。而且姚姝你自己也说了，仵作也会用这些汤药洗手，保不准是哪个仵作干的呢。”
裴世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将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脸上也恢复了血色，镇定了不少。
他只要一口咬定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可以接触到这些抑菌的汤药，傅修谨就没有实际证据捉拿自己，就如同上一次王杰那般，再找个裴府的人出来为自己顶罪就解决了。
“裴公子和林大人还真就是一样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
姚姝冷冷睥了裴世勋一眼，她和傅修谨早就料到光凭这些是不可能让裴世勋认罪伏法的，如果他们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将裴世勋叫过来打草惊蛇呢。
“我说过，尸体不像活人，他们不会撒谎，只是他们的语言比较隐晦，需要耐心去倾听。裴公子，百密一疏啊，你和林大人都太着急了，林晓丹刚死你们立刻就将人下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你忘了，尸体身上的淤痕瘀斑在死后因为血液循环停止，会变得更为明显。”
她重新回到尸体边上，将尸体背部翻转过来，指着背后拇指的印记一字一顿道，“你用力捏紧林晓丹的腰，玉扳指的痕迹压在了背部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印记。你觉得我们王爷为何谁都不带，偏偏从裴府把你带走了。”
林大人难以置信般瞪大了眼睛，裴世勋告诉他林晓丹死了的时候他急匆匆将人下葬生怕时间一长就被人发现端倪，只是没想到就是太过着急，反倒没把尸体的痕迹处理干净。
范仲良上前将裴世勋的双手反减剪到背后，一只手按在他肩膀将他硬生生扯到林晓丹的尸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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