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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赶来！”李骁气得狠狠磨着后槽牙，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手掌反复握紧又松开，骨节发出噼里啪啦的移位声。
闻言，于白顿在原地，一股冷汗爬至脊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主子，主子这是……
这脸色也太恐怖了吧！
简直像是要吃人一样！
于白被脸色阴沉可怕的李骁吓得打了个哆嗦，慌慌张张地开口解释：“我本来回客栈拿了包袱就走，在门口遇上顾公子的书童知年，知年说他们明日一早要回京了，让我跟主子你说一声，顾公子就不向你单独辞别了。”
“我跟知年说话耽误了一会儿，我赶紧跑，跑到半路就下雨了……我找了好久，路上都没有卖伞的，我就又倒回去客栈买。”
李骁切齿痛恨：“你怎么不干脆就住在客栈别回来！”
于白：“……”
这不是怕主子你被雨淋成落汤鸡嘛，他可是跑着过来的，跑了两条街才找到。
直觉告诉于白，他现在最好闭嘴，不要说话了。
他越说，主子好像越生气。
如霜默不作声地去捡靠在店门板上的琵琶。
“我来拿。”李骁拦住她，抢走一步，拿起了琵琶拎在手里，没好气地喊于白：“你傻站着讨打是不是？伞快拿过来啊。”
于白当即把手里的伞送上前去，并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庆幸。
“主子，你看我多聪明，我总共买了三把伞，一人一把就不会淋湿了……”于白在李骁锐利凶恶到近乎狰狞的眼神逼视下，果断地闭紧了嘴巴。
如霜拿了伞，撑开后递给李骁。
李骁瞧着如霜这瘦弱单薄的身子骨，接过了伞，只好打消了脑子里想以拿琵琶为借口让她为他撑伞的念头。
让她撑个伞，也太难为她了。
她怎么就不能多吃点饭长高一点！
“走吧，雨小了，走快点，免得一会儿又下大了。”
如霜隐约感觉到从身上李骁散发出来的怨念，待她仔细观察时，李骁脸色冷沉，眸光幽深，瞧不出什么不对劲。
管他怨什么，反正他就是没好好待见过她。
*
旧宅静谧无声，漆黑一片，连个灯笼都没有点，一阵冷风呼啸而过，阴森极了。
本来没打算回来的，是如霜说要回家。
李骁刚踏进旧宅就有些后悔，刚应该找间客栈先行住下，旧宅的古怪都还没有查明白。
“别怕，跟紧我。”李骁轻声对如霜说，大掌顺势握住了她的小手。
她手也小小的，他手一握就包得严严实实。
于白一惊，主子竟然这么温柔，刚还是一副要吃人的面孔。
“还不快去提盏灯过来照路。”李骁看见于白这蠢货就来气，抬脚踹了一下
于白踉跄往前奔。
“包袱给我吧，于白。”
如霜叫住于白，从李骁手掌里抽出左手，接过于白递来的包袱抱在怀里。
李骁的手掌太热了，像团烈火似的，握在一起黏糊糊的，怪难受。
手掌空了，李骁心里没来由生出一股失落，眉头拧成结了。
于白怕留下又挨主子打，赶紧跑。今晚的主子阴晴不定，非常吓人，他要少说话多做事，不要在他面前乱晃。
他可不要成出气筒。
等于白跑没影了，李骁突然开口：“你今晚先睡我房间。”
如霜：“……”
她其实不太愿意，火气还没消，心里就想着怎么捅他两剑解恨。
李骁见她不说话，一反常态的沉默，他慌忙解释：“你别怕，我就睡在外间打地铺，不会有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不是刚还说护不了我周全吗？”
李骁咬紧牙关：“你非要气我是不是？”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如霜阴阳怪气地挖苦他：“这次不打算丢我出门了？你就不怕我半夜三更变成鬼把你给吃了……”
第33章 你不行就让我来
“闭嘴！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文雅点。”
如霜眼神凉凉地鄙夷他：“你自己脑子里不干净，想歪了，反而来怪我。”
李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怕惹如霜动怒，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要有点羞耻心。”
如霜抢过李骁手里的琵琶就想跑，可惜被李骁一掌抓住肩膀，没能跑掉。
于白提灯过来禀报，“主子，灯来了……”
话没说完，手里的提灯就被李骁夺过去了，
“去煮两碗姜汤送过来。”
于白得令就迫不及待地又跑了。
李骁改抓为抱，手掌碰到她外衣有些泛潮，“先回房换身干净的衣服，免得着凉。”
如霜像游鱼般灵活地挣脱出来，故意学着他以往训斥她的语气说话。
“走路就走路，不要搂搂抱抱的，被人看见多不好。”
“……”
李骁牙根一酸，莫名不爽。
二人一言不发地从前院走到后院，一直李骁的卧房门口，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如霜抢先一步进屋，霸道又嚣张地挡着门，不让他进去。
“我要更衣。”
说完，砰地关上房门。
李骁站在门外咬了咬牙，眼神微沉。
她这一关门，直到于白都煮好姜汤送来了，房门都还是紧闭的。
李骁敲门询问：“你衣服换好了没有？这么晚就别打扮了，快开门，姜汤煮好了，先喝一碗。”
早就换好干净衣服的如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把玩她包袱里的东西。
闻声，不紧不慢地站起，整理了下衣领，这才慢吞吞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李骁端着姜汤，迫不及待地闯进来。
像是担心她不让他进门似的。
“来，快喝。”
“这汤还冒着热气，那么烫，怎么喝得下去，”
而且这汤颜色怎么那么怪，屎黄屎黄的，气味刺鼻又难闻，怎么能入口！
恐怕鬼见了都不敢尝一口。
如霜坐到凳子上，刻意压低了声线，弱不禁风似的以袖掩嘴，望向李骁的眼睛柔情似水：“不如你替我吹吹，把汤吹凉。”
李骁这才抬起头，这一看，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如霜换了件薄纱低领的雪白中衣，隐约可见精致的锁骨，没穿外袍，杨柳细腰，不盈一握，我见犹怜。
如霜看过不少话本子，有一年各地读书人进京赶考，她还特意去瞧有没有女鬼女妖之类的东西来引诱书生。
可惜啥也没有，那些话本子都是臭男人们的意淫。
怨气凝聚起来是一片黑雾，成形的早被抓回去成腹中之食。
夜黑风高，正适合扮幽怨多情的女鬼，她可是特意换的白衣。
不能太妖娆了，要清冷，要柔弱，还要有情。
难怪说要想俏，一身孝。
瞧瞧他这副失了魂的模样，今晚还不是她的掌中之物。
如霜淡淡一笑。
李骁下意识避开视线，不敢正眼看她，姜汤放到桌上，退离了几步。
“放这里凉了，你再喝。”
如霜轻轻地皱起秀眉，关心道：“你也别傻站着，快去将衣服换下来，免得着凉。”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李骁微感不适。
刚刚她一副恨不得捅他两刀出气的模样，一转眼就变温柔，李骁直觉告诉他其中有古怪。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免得又将她气得和他对骂，骂不赢她还要发脾气，怪难哄的。
他又不会哄人。
李骁去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裳，准备进了内间净室，刚走两步，想了想，又扭头返回。
“这把剑你拿着，有什么事就喊。”
“我才不要。”就是这把破剑害得她那么惨。
“事关你的安危，不要再闹了。”李骁硬塞给如霜，“好好拿着剑。”
说完后方才进内间净室。
他一走，如霜几乎是立刻就把手里的剑给丢了，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落地却毫无声响。
体态轻盈至此，若是李骁在场看见了，必能发现不对劲。
如霜撩着一撮头发绕在手心把玩，用了戏曲步，几乎是飘着往前。
女鬼嘛，就是要神出鬼没。
他换衣服换到一半，她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关键时刻出手……
还怕不能成事！
点子想得非常好，如霜走到净室门口，双手轻轻地往前推。
咦，这门怎么回事！
怎么推不动？
如霜稍微用了点力，净室里面传出李骁严厉的怒斥。
“住手！你又想做什么妖？赶紧给我走开！”
如霜故作惊慌道：“我好害怕，外面突然刮起来好大的风。爷，你让我进来，我一个人呆着好害怕。万一又出事……”
哪知李骁不上当，反而咬牙切齿，继续斥责她。
“做人还是要知道鲜廉寡耻的，尤其你还是个姑娘家！”
“你也知道我是个姑娘家，那你锁什么门？”
如霜索性不装了，咚咚咚地狂敲净室的门：“开门，快点开门放我进去！你别躲在里面不出来！”
“你再闹试试，信不信我丢你出去，让你睡大街。”李骁凶巴巴地威胁道。
“我看你比我更像个黄花大闺女，把我当采花贼防呢！哼，我要就偷看，你不让我进去，我扒门缝看。”
说罢，当真扒着门缝往里瞧。
“……”
李骁真怕如霜强闯进来，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衣服，他还特意检查了一番，腰带重新系成了死结，方才放心出去。
一开门就见如霜守在门口。
“哟，你怎么不继续躲在里面呢，不怕出来后，”如霜刻意停顿，做了个吃人的样子，“我把你生吞活剥了？”
一点都不吓人。
反而滑稽得有些……可爱。
李骁气得牙痒痒，走上前，屈指轻弹了一下如霜的脑门。
“好疼~”
如霜猝不及防被打疼，锱铢必较，当即抬手想打回去。
李骁迅速一闪，躲了一次后。如霜又挥手打来，李骁又躲。
接连躲开五六次后，硬是让如霜碰不到他分毫。
如霜气愤地一甩长袖。
完全不对！
只有男追女躲的，哪有她像“登徒子”般撵着他跑的。
李骁本来就是逗着她玩，见她不动，模样有点气气的，停下来故意嘲笑她。
“不追了？”
如霜叉腰指着李骁，出言不逊：“你躲什么呀，你有种就给我站着别动，你不行就让我来！”
第34章 快被她气死了
“你究竟有没有学过女德女则？”
李骁眉头蹙紧，不明白为什么如霜一点也不知羞，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做点什么。
“拜托，我一个瘦马，怎么可能学这些玩意！我天天学的是怎么伺候男人……”
“你给我闭嘴！”
李骁厉声打断她的话，语气有些凶狠：“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污言秽语，我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如霜气汹汹地打断了。
“你就怎么样？打我呀？你打呀，来，来，往这里打。”如霜挺胸凑上前。
李骁迅速黑了脸。
“如霜！”
如霜撩着衣领，趾高气昂道：“这可是我吃饭看家的本领，你就算打断我的腿，我都不会忘。”
听到她说吃饭，李骁灵机一动，恶意恐吓道：“你以后说一句，吃饭没菜。我会叫人只给你送白米饭。”
“……”如霜简直要对李骁气翻白眼了。
他真是白长得这么高大威猛！
“你幼不幼稚！”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给开起染坊了。”李骁一脸严厉，虚张声势道：“你一个奴婢竟然敢指着主子，对主子大呼小叫？”
如霜理直气壮道：“你自己看我有哪里像个奴婢？”
“你既然知道，那你就要痛改前非，努力学做一个守礼懂事的奴婢。”李骁鄙夷道：“不要整天想些歪门邪道不干不净的。”
如霜一步一步走上前，逼得李骁往后退。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正经，那刚刚是谁在躲雨的时候想要亲我的？”
闻言，李骁脸轰地一声红透了。
他一个踉跄，硬生生撞到冰冷的墙壁。
明明体格魁梧伟岸，身手不凡，却被一个瘦弱单薄的小女子逼到了墙角。
这种上位者掌控征服一切的感觉简直让如霜喜欢极了。
她霸道地攫住李骁的下巴，逼迫他转头正眼看她，冷淡道：“只许你这个做主子对我有企图，不许我对你动手动脚吗？凭什么啊！”
“凭我是你主子！”
李骁推开如霜，从逼仄的墙角走出来，故意走得很大步，想要让气势变得如虎豹般凶恶，最好能吓得不她敢随意冒犯。
如霜懒得与这中看不中用的莽夫周旋，女鬼也扮不下去了，没心情。
转身穿过屏风，坐到寝榻上，踢掉鞋子，翻身一躺，扯过被褥盖上。
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装吧。
胸口起伏不停的李骁简直难以置信，他被她说得心乱如麻，纠结忐忑。
她倒好，一言不合直接去睡觉了。
李骁真想把她揪起来，打一顿。
哪个女子像她这般不知羞耻胡搅蛮缠……
北疆女子豪爽洒脱，只要跟她说清楚。不讲理不听话的，就直接吓一吓。只要他沉着脸吓一回便不敢再上门招惹。
明明都说江南女子性情温柔似水，她怎么就……
就不一样！
根本吓唬不了她，她没有一丝畏惧。
李骁本就一直没有阖过眼，眼睛此刻血丝密布，拳头握紧又松开。
不像吓唬于白似的发出声响，他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等了又等，不见如霜有丝毫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李骁眼神四处游移，忽而瞧到桌上的姜汤一口没动，连忙出声：“这姜汤你为何不喝？”
“要喝你自己喝。”
“岂有此理，你不喝，着凉头疼难受，可没人管你。”李骁总算逮着她的错处，当然要训斥她一下。
“不管就不管，任我自生死自灭，到时候一床草席裹了，抬到乱葬岗扔了便是。”
如霜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说话闷声闷气的。
李骁故意刺激她：“休想，草席都不给，你要死也得先把五百两还上，不然我李家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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