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被子动了动,紧接着丢出一堆衣服散落到地上。
连小衣,亵裤都丢出来了。
如霜裹着被子坐起来,两只手刻意露在外面,满不在乎道:“你只要敢过来,我连被子也一块丢出去。”
李骁看了一眼,脸迅速涨红,迅速背过身,怨她不争气:“不识好歹!”
“你有种就把姜汤端过来喂我啊。”如霜顿了顿,笑得不怀好意,故意夹着嗓子娇滴滴地说:“人家要你嘴对嘴喂,不喂,我就不喝~!”
“你――!爱喝不喝!我才不管你,生病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李骁气得磨牙,却拿她没有办法。
“略!”如霜撩了下眼皮,冲他做个鬼脸,翻身躺下。
不喝就不喝,着凉生病了,受罪的是她自己。
李骁气急败坏,眼睛正好瞧见丢在地上的太一剑,更气了。
他取了床被褥,放到外间的地上,背对寝榻躺下,暗自咬牙较劲。
哼,等着瞧吧,到时候她生病喊难受,他再来骂她。
让她不听话。
活该受罪!
李骁在心里嘀嘀咕咕了一阵,觉得太安静了,小心翼翼偏头,偷瞄了一眼。
寝榻上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经进了梦乡。
李骁气得胸口发疼。
算了,不管她了!
枉费他一番好心,全都喂了狗。
气死了!
李骁翻过去,转过来,怎么也无法入睡。硬生生熬到半夜,眼睛发疼,终于熬不下去了,慢慢睡过去。
如霜睡得太久了,原本就没有多少觉要睡。外面电闪雷鸣,下着倾盆大雨。
冷风刮进来险些吹灭屋里点的灯,那盏灯真的很顽强,眼看着要灭了,硬生生挺过来,温暖的余晖照亮半室。
如霜眼睛珠子悄悄地转着,见到李骁睡在外间冷冰冰的地上,脑子里当即有了一个好点子。
她悄无声息地坐起来,抬手慢慢地揭开被子。
哪知李骁警惕心实在是强,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知道她醒了。
“天都还没亮,你起这么早,想做什么?”
如霜随口道:“尿尿啊。”
“……”
李骁头疼不已,说话语气都带了一丝卑微:“你就不能说得文雅一点吗?我就没见过哪家大姑娘像你这般说话的!”
“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嘛。”如霜强词夺理道:“我也只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又不是妖精妖怪变的,怎么就不能说尿尿了。”
第35章 如花似玉的她竟然要守活寡
“你再敢跟我没皮没脸地顶嘴,你就休想吃饭了,等着饿肚子吧!”
“饿就饿呗,你以为我还饿少了。程妈妈经常不给我饭吃,要我饿出细腰,这样才好看。”
听到这话,李骁心生悔意,但话已出口,他若是收回,岂不是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那你就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往东,你就别想着往西跑。”
如霜嗤笑道:“我以前那么听你的话,你让我修剪花草,撵我去厨房,打扫院子,我都听话照做了,到头来,你还不是想把我送人!”
李骁喉咙一哽,自知理亏:“不要再提送人了!都说不是,我是真心替你打算的。”
“呸,说得好听,你就是看不起我。”
李骁:“是你不讲理,我都跟你解释了,你还要喋喋不休。”
如霜说得振振有词:“你要是看得起我,为什么不和我睡觉?”
“因为我没你那么不知羞。”李骁脸埋在被子上,耳朵微微发红。
“不行就是不行,找什么借口。”如霜有意讥讽他:“让我来多好,我懂得可比你多,我学得就是这些东西。”
“闭嘴!”
李骁呵斥完后心中却想:必须要跟她讲一讲,不能让她这般不知轻重。
他严肃认真道:“如霜,不管你以前学了些什么,从今开始,你都忘了吧……以后就像于白一样,乖乖听话,你看不上顾家,日后我再替你重新找个好人家。”
“可我就想要你啊。”
如霜花花肠子多,脸不红心不跳地对他说起甜言蜜语。
“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李骁,我知道我做不了你妻子,以我这相貌品行怎么着也能做个妾,做丫鬟当奴婢多埋没我这身本事,你说对不对?”
“胡搅蛮缠。”李骁打破她的幻想:“我不会娶妻,更不会纳妾,也不会有孩子。你少痴心妄想了!”
“那你活着有什么意思,你赶紧拿你那把破剑自尽吧。”如霜顿了顿,提醒他:“记得自尽前,把你藏的钱都交出来给我。”
“你想得还挺美的!”
“那当然,我不止想得美,我长得还很美呢。”
如霜说着,叹了一口气:“可惜一朵鲜花想插在牛粪上,牛粪死活不愿意,真是不识抬举!可怜如花似玉的我,年纪轻轻,就要饱受活寡之苦。”
说完后,还要刻意地捂嘴嘤嘤两声。
“……”
李骁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不要跟她废话了,她伶牙俐齿,歪理一堆。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说不过我啊?”如霜刻意挑衅。
李骁背对着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嘁,不说就说,你以为我想搭理你呢,如霜心想。光脚踩到脚踏上穿鞋。
李骁耳尖听到声音,下意识地起身,往门口退,全程都闭着眼睛。
“你又要做什么妖?!”
“穿衣服啊。”如霜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慢条斯理地穿上,一边穿一边嘟囔:“该害怕的应该是我才对,瞧把你吓的,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李骁脸色发沉。
如霜继续碎碎念:“被子,枕头全是你的味道,害得我根本睡不着觉。”
“你胡说,被褥枕头三天前新换的,怎么可能会臭!”李骁恼羞成怒,他很爱干净的,军营里就他要求手底下的兵要勤换洗,免得疫病传染。
“我做梦都在想着你啊。”如霜有意说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想不想知道我做什么梦?”
李骁耳朵上的热度好不容易消下去,闻言立刻又变红了。
“你再胡说,我真的要罚你了。”
“不就是一顿不吃,我怕什么,不吃就不吃喽。”如霜摊手,一脸不在意:“早点饿死我也好,反正我也不亏。反正是你们李家亏了五百两银子。”
李骁:“……”
*
陶然院一大早就响起二少奶奶凄厉的哭喊声。
三姨娘被闹醒后,很是恼火,她轻轻地摸着一片平坦的腹部,心里咒骂着刻薄的主母。
一大早就吵得这般厉害,肚量怎就这般小!
她明明都已经生下嫡长子了啊,将来李府的财产大半都是她儿子的,怎么就不能容许姨娘生得庶子庶女捡口汤喝。
三姨娘想到深居简出的大姨娘那日突然来到她屋里,告诉她要小心,不要乱吃东西,心里就不寒而栗。
后来她问了贴身婢女娟子,娟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悄悄告诉她,前头也有个怀孕的姨娘,就是吃错了东西才一尸两命。
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就吃错东西,一尸两命呢。
三娘姨娘害怕,夜里经常睡不踏实,总觉得一觉睡下去,人就醒不过来了。
可她没办法。
家里父母钻钱眼里去了,硬要推她进李家来做妾。
谁不想做正头娘子呢!
三姨娘自艾自怜了一会儿,掉了好些泪。她不敢叫下人们瞧见,最近二少奶奶生得平哥儿不太好,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哭。
她拿巾帕小心擦掉,等眼睛没那么红以后,再叫人进来。
送了热水进来,有意讨好她,悄悄在她耳边说:“二少奶奶的平哥儿不太好,又请了城两位大夫上门诊治,夫人也来了,正在发火,奴婢刚从正房那边经过。听说已经派人去书院通知二少爷了!”
听到说夫人来了,平哥儿不好,三姨娘心就热起来了。
她人还年轻,没经过事,喜怒浮于表面,叫娟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娟子心里也是热的。
平哥儿眼看不好,二少奶奶自从生了龙凤胎便不见动静,三姨娘这一胎若是个哥儿……
主仆俩都年轻,对未来畅想都一片美好。
娟子忍不住谄媚:“三姨娘,您要现在快去正房瞧瞧,夫人见了你,高兴还来不及。”
“不,我现在不能去。”三姨娘没有让欢喜冲昏了头脑,她很快就害怕了起来。
若是平哥儿没了,她倘若真的生下个儿子。以夫人的妒性,她还有活路吗……
她才十六岁!
三姨娘不想早死,她在家里受尽了委屈,做妾也不想招人眼。
她想活着。
郎君年轻俊朗,一表人才,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她才不想着早死,她要跟着享福。
三姨娘房里没动静,住她隔壁的二姨娘也不敢擅自行动。前日一早她去正房请安,平白无故招了二少奶奶一通谩骂。
于妈妈特意过来嘱咐过,近日别去正房请安,免得惊扰了平哥儿。
至于大姨娘,她已经快成府里的隐形人了,不争不抢,二少爷已经大半年没有踏足她的院子了。
第36章 对牛弹琴
大姨娘偶尔对水自照都快认不出来自己的模样。
瘦得形销骨立,像个垂暮老人,都已经有白发了,可她明明就不到二十。
她本来长得不算好看,勉强算得上的是清秀。四岁进李家当奴婢,签的是死契,二姑奶奶挑她去伺候二少爷。
十四岁那年,她就成了二少爷的人。
她一直笨笨的,什么也不懂。比她长得好看的叫雪梨,名字是二少爷替她取的,说她声音像梨子一样甜,二少爷最喜欢她。
雪梨比她早,十三就和二少爷有了首尾,然后她心就野了,觉得自己是陶然院的女主人,什么都要管。
大姨娘没少被雪梨欺负,她不敢告状,因为没人会帮她。
就像那天,她一直哭着求二少爷,也求各路神佛开眼救救她。
她很痛,很不舒服。
一直在流血。
雪梨像疯了一样打她,叫嚣着要撕了她的脸。
大姨娘记得自己当时脸都被雪梨用指甲划伤了,二少爷知道雪梨打她了,可他没有教训雪梨,反而安慰她。
“你吃什么醋?你瞧她长得这样平凡,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最后二少爷还说了些污言秽语,太难听了,难听到大姨娘只要一想起就觉得浑身发抖。
简直太恶心了!
他怪雪梨太小,太娇气,说她年纪大些,兴许做起来会更加有趣。
雪梨被二少爷哄好不生气了,欺负她的手段也更厉害了。大姨娘一直逆来顺受,很认命。反正她在家里,经常被爹打,她娘也要被打的,因为生不出儿子。
那么得宠的雪梨最后竟然被卖掉,听说被卖到很远的山沟里,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因为二少爷要娶县丞家的小姐,屋里不能有通房。
可能是她长得太丑,守着本份,躲过了一劫。在李家做事,不能乱看乱说乱跑,尤其是夜里要闭紧门窗。
她进府时太小了,婆子们耳提面命要离二姑老爷远点,哪怕遇见他,也要把头低下去,低到他看不见为止。
她不懂为什么,直到二少奶奶进府,带来了一堆好看的姐姐。
尤其是其中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姐姐,大姨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人,她笑着给她糖吃,问了她关于二少爷的事。
大姨娘偷偷告诉她了。
那个姐姐最后被二姑奶奶下令卖掉了,她不检点,勾引二姑老爷。
大姨娘不相信,二姑老爷又老又丑,要勾引也是勾引二少爷。
那几天陶然院里所有年轻的姑娘都很害怕,都不敢一个人睡,宁愿挤在一个屋子里。
随后走了三个姐姐,重新买了两个相貌普通的进府。
二少奶奶陪嫁丫鬟还剩下从小服侍她的梅香,梅香可真爱笑,为人特别好。
大姨娘曾和她同屋,她从二少奶奶那里拿到吃的,都会分给她一半,那段时光想想真的很美好啊。
如果二少爷不经常过来就好了,他以前都不会过来的。
二少奶奶有孕,之后就传出要给二少爷纳姨娘的风声。大姨娘一直以为梅香会成为姨娘,可最后是她被二少奶奶叫进正房,然后莫名其妙就成了大姨娘。
可能她太丑了,二姑奶奶又从外面纳了个好看的程姨娘过来。
二少爷从书房回来,都要往程姨娘屋里去。
大姨娘不想让二少爷来她屋里,永远不要来最好。
嘴真的很疼很疼。
梅香越来越忙了,二少奶奶总差遣她做事。大姨娘好几次想找她说话,她都不肯。
大姨娘很后悔,直到梅香撞墙自尽,她都没怎么和梅香好好说过话,二姑奶奶吩咐让人裹了草席抬到乱葬岗去,大姨娘难过,她没体己钱,想去找二少奶奶求情,反被她骂了一顿。
被扣了半年月钱,连送来的饭菜也是冷的。
程姨娘好心告诉二少爷替她求情,二少爷知道后,转头进她的屋,狠狠扇了她两巴掌,打得她牙齿出血了。严厉警告她不要再挑拨离间,否则就卖了她。
二少奶奶知道后,罚了她一年的月俸。
大姨娘知道自己很笨,笨的人才活得长,就像那天她不小心看见了于妈妈和程姨娘院里的丫鬟说话,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像她这般苟延残喘竟然也是种福气,因为她怕被丢到乱葬岗让野狗啃。听年纪大的婆子们说,让野狗啃了,死无全尸去见阎王爷,投不到好胎,下辈子又是贱命一条。
大姨娘已经不想再做人了。她想当鱼,花花草草也好,做猪也行,只要别让她做人了。
她已经吃尽苦头了。
大姨娘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怎么熬下来的,以前是她爹递话进来说,娘不好,让她能不能给点钱,治病。
这病治了好多年都没好,大姨娘其实心里清楚,府里曾有个好心的婆子提醒她,她娘其实早就不在了,爹把她娘折磨死后另娶了。
但她每次还是会把月钱托下人交给爹,她拿钱没什么用了,这辈子都出不去李府,月钱至少能让爹记得这世上还有她这个女儿在。
谁知爹有天夜里喝醉酒跌河沟里淹死了,她没兄弟,进府多年已认不得亲戚。
如今她就指望着能攒点棺材钱,再留点钱打点抬她出去的下人,让他们行行好,买口薄棺,在乱葬岗替她寻个好点的地方,把她葬下。
比起陶然院里人心浮动,旧宅这边就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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