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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轻轻一笑，正要继续哄她。
外边便响起尚远大煞风景的吼声。
“嫂嫂，先放开我，我去瞧瞧发生何事了。”男子推开她，拿过衣袍穿上。
女人愤怒地嗔道：“尚远这个蠢物，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复郎，我下次过来不想见到他。”
“我还以为嫂嫂你很喜欢尚远这个狗腿子，每次你来，都被他哄得那样开心。”
男子说话声音平静，面不改色，却平白让人觉得他在吃醋。
女人被他一番逗笑了，手指轻挑地摸了摸他的下巴。
“谁能比得过复郎啊。”
她暧昧地眨了媚眼，伸手过去抓住他，“我就没见过比复郎更好的男子……”
“别闹，你先缓缓……我可不想饶你。”
男子拿开女人放在他身上的手，起身，整理下了衣服，走到窗边，微微推开一条缝隙。
入目第一眼就先瞧到桂花房里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他微微睁大眼睛，这可真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疑是娥下九州。
艳而不俗，果真是美。
女子也似乎发现了他，眼波流转间，媚意如丝线般投过来，似想将他缠绕住一样。
男子脑子瞬间出现一个词――
妖精。
男子已经准备开门出去，一道浑厚有力的厉喝响起，他顿住手，这才瞧见外面还有一个体格魁梧强壮的男人。
“你家大主子是谁？！”
外面的李骁没有责怪如霜指桑骂槐，继续逼问尚远。
尚远眼睛瞟到牡丹房门里的贵人。
第70章 她是条疯狗
那暗含警告的森冷目光如利箭般射过来――
尚远不敢再放肆，息鼓偃旗，没有自报家门，气焰不像刚才那般目中无人，猖狂至极。
“李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带着你女人离开滦阳。我家大主子可是你惹不起的。”
尚远说完，想到他背后的主子，又洋洋得意起来。
“你主子是宸妃？”李骁问道。
话音刚落，如霜反倒是最不冷静的，不屑道：“凭他也配！”
李骁偏头斜看如霜一眼，她面庞浮出隐隐怒色，疑窦顿生。
如今海宴河清，天子自是被称为圣明之君，不过朝野内外仍有怨声。
因天子独宠宸妃，大轩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帝王独宠一人的先例。
宫里仅有一后一妃二嫔五才人，若不是太子早立，后位稳妥，那些讲究礼法的老臣早就抱太极殿的柱子一头撞死。
宸妃之美，冠绝天下，在流言蜚语里她好奇物，未央宫里遍种珍植，天子四处搜罗奇珍异株博她一笑。
尚远反应也是相当的快，笑道：“对！我的主子就是宸妃！”
如霜迅速抬手，泼了他一脸茶水，连杯子也砸到他脸上。
“你这个贱……”
他没骂完便痛叫起来。
李骁狠踩了他一脚，“任何人都别想诋毁我妻子。”
如霜眼角余光扫向身后窗缝里隐约露出身影的男子。
那男子相貌应该十分俊美，生的一双招人的桃花眼，露出来的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却不显阴柔，反倒有种矜贵禁欲的气质。
此刻他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诡谲神秘，居心叵测。
滦阳城还有这般人物，看来这霓裳阁真的来头不小啊。
真是不长记性……竟然敢拿着姐姐之名招摇。
找死。
“啊啊啊！”
尚远捂着被砸破的额角，血水汹涌往下流。
李骁惊讶于如霜的手劲，那杯子直接将尚远的头砸破了，她竟是会武。
如此说来，顾卿识那一招剑法……
妒嫉之火总是见缝插针的从他内心深处燃起，李骁下意识地抓住如霜的手，紧紧握住，都难以放下心。
“你在看什么？”
牡丹房门早就在李骁转身之时关上。
李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只见紧闭的门窗，其他雅间也同样如此，并未有异常。
“让来猜一猜，哪个蠢货配做你背后的大主子。”如霜没有看李骁，眼神冰冷地盯着尚远。
牡丹房里的女人连小衣都未穿，见男子站在门口不动，走上前去，刚想依赖进对方怀里。
听到门外熟悉之声，脸色惊变。
男子自是发现她的异常，低声轻哄：“嫂嫂，无需害怕……”
他话没说完，便被女人直接推开，只听外面响起女子冷若寒霜的声音。
“四皇子十岁，五皇子七岁，六皇子三岁，都是一群小萝卜头，他们的母妃家世普通……哦，我想起来，四皇子的舅舅娶了大轩五大商行之一的薛氏之女。”
女人大惊失色，惊慌不已地往后退。
怎么会是她！
这个声音她做梦都记得，不会有错的！
男子连忙扶住她：“怎么了？嫂嫂。”
“快跑，是她，是她！”女人神情惊惧，急急忙忙地去捡扔得一地的衣裳，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穿。
女人养尊处优惯了，穿衣洗头都是丫鬟婢女们伺候，此刻她又不能去叫丫鬟过来，自己穿衣动作狼狈不堪，哪有半点千金小姐仪态。
“谁让嫂嫂这般害怕。”男子温柔地抱住女人，诱哄道：“告诉我，我去替你杀了这人。”
女人全然不是刚才那般眷恋痴迷他的模样，恢复平日的高傲，眼中对他充满蔑视。
“九千岁的干女儿，借你十个胆子，你都杀不死她！那就是条疯狗！”
男子微惊，“她就是嫂嫂口中常骂的那个贱人？”
女人眼里闪过狠毒愤恨，扬手轻甩了男子一巴掌，发泄心中的火气。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拿宸妃造势，你偏不听！将这条疯狗招来，你就等死吧，谢复！”
“嫂嫂莫怕，我有办法，先随我离开这里吧。”男子半点都没有生气，反而帮她穿衣，拉着她往屏风后面走。
“这里既是我和嫂嫂的私会之地，我自是早有准备。”
……
李骁看一眼如霜，笃定道：“不可能是薛家。”
“看来不是年幼的皇子。”
薛家不过是如霜随口道出来迷惑里面的人。
如霜眸光一转，继续说：“唯有这晋王在陛下登基后不久就被贬到岭西，岭西距滦阳，只有七百里，所以是――”
尚远只顾抱头痛呼，面色不见异样。
“端慧公主？”
如霜刚说出公主之名，尚远眼神微动。不止她发现了，李骁也发现了。
“端慧公主远在京城，如何可能与你这升斗小民搭上线。”李骁抓起尚远，严声问道：“是驸马爷？”
他回临江时只在滦阳停留了一晚，与尚远畅饮烈酒，醉醒后上路。
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本想拉他一把，介绍他去薛家商行当伙计，见他已开了家布坊当老板，只当他是终于出息了，没有说出来意。
谁能想到他竟然是替人做这种被发现就要九族全诛的勾当！
“不，”如霜摇头，“不可能是驸马爷，他吃错药都不可能去搞个霓裳阁出来自毁前途。”
李骁脸色一冷：“你为何知道？！”
驸马爷盛泽可是盛国公的嫡长子，京城大名鼎鼎玉树临风的世子爷。
曾任御前带刀侍卫，如今统管禁卫军，一直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与端慧算是青梅竹马。
如霜心知肚明地笑了笑：“我知道是谁了。”
她望向牡丹房，正要走过去。
李骁突然伸手拦住她。
如霜解释道：“有个熟人在这里，我去打声招呼。”
李骁眼神阴沉得像要杀人。
如霜莞尔一笑，轻拍着李骁的手背，安抚他：“熟人是女的，放心，我没那么多情史，驸马爷和端慧公主可是情投意合，女儿都两岁了，我又不是有病，去招惹有妇之夫。”
第71章 嫂嫂莫慌
李骁没有松手，眼神晦暗地望着她。
那些贵人的名号从她口中说出，每一个都仿佛与她极其熟悉。
她自嘲是督公走狗，绝对不可能认识那么多贵人的……
难怪她会说她嫌贫爱富。
送她黄金，首饰，也不见她眼中一丝动容。
见过锦绣堆里的繁华，哪可能会喜欢大漠夕阳。
终究是他自己的身份低贱。
李骁垂下头，心里泛起酸涩，恨自己没本事，自视清高，得罪了监官。
快到而立之年除了钱，没有半点权势。
“你怕什么呀，我说了，我想跑，你插翅难追。”如霜有点好笑望着突然沮丧的李骁。
昨晚的威风劲哪儿去了？可别扮可怜了，她现在可没机会哄他。
李骁抽回手，转头训斥尚远：“你小子真的不要命了，你既知道背靠大主子，难道不会懂一出事，你只会成替罪羊的道理吗?”
"不可能的，都怪你李骁！"尚远哭诉道：“我想要赚钱过日子有错吗？现在这个世道，背靠大树才好乘凉！”
如霜走到牡丹房门前，抬脚推门，她笑道：“一年没见，你挺出息啊，快开门，不然……”
门是锁着的。
里面没有声响。
不对劲，这个熟人可是被她吓过好几次，听见她声音都要绕路走。
唉，让她跑了。
亏她以为她都有胆子在白天跟野男人偷情了，可能不再害怕她了，还想再吓一吓她。
如霜心里刚叹完，只听楼梯口传来声响。
“找到了！人在这里!”三个捕快持刀跑上来。
李骁眼捷手快放开尚远，抱住如霜，摁她在怀里，“别怕。”
“……”
他就不能睁大眼睛仔细看看她像是在害怕吗？
尚远从地上爬起来，大叫道：“就是这对狗男女打劫！你们快抓住他……”
话未说完，一个捕快拔刀亮在他面前，“不要动！”
“大人饶命，我不动，不动。”鼻青脸肿的尚远吓得不敢动弹。
其他两个捕快持刀走向李骁，被他气势所震，走到一半，不敢再上前，虎视眈眈盯着。
如霜有意逗李骁，手攀住他臂膀，深情道：“据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李骁你拦住这些人，我先跑一步。明年清明我会记得替你多烧……”
“大人，上面有个练家子！女的准备跑！”其中一个捕快往外面喊了一句，打断了如霜的表演。
楼梯口紧接着走上来一位一看便是捕头的男人，长得身材高大，相貌偏凶，眼神锐利地扫了眼李骁。
如霜微微眯了下眼睛，这面相……
又是玉丽人。
“有人举报这里正在售卖的云雾绫渗了剧毒。”他拔刀走上前，“阁下若不曾参与，便束手就擒，等我们调查清楚，就还你清白。”
“大人，你若要调查，我和妻子必须呆在一起，不能分开。她胆小，受不得惊吓。”
如霜：“……”
“好。”捕头一口答应。
李骁握着如霜的手，低头在她耳旁说：“不要反抗，没事的，相信我。”
“……”
如霜心想，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一点不懂什么叫官场险恶，老娘就勉勉强强陪你见识一下吧。
捕快准备拿刀架着李骁走，被捕头拦住了，捕头眼神示意李骁。
李骁主动牵着如霜的手走出去。
霓裳阁外面仍然一片热闹，捕快们抱走云雾绫，顾客疯了似的上前争抢。
“大人，这是我花钱买的！你不能拿走!”
“这是我先看好的，给我，不要抢！”
哪怕店老板被抓了都挡住这些人的热情，捕头见势不对，大吼一声：“这些布里加了剧毒，不要拿，大家快放下！”
一听有毒，顾客们终于冷静了，纷纷丢开布，但眼中的疯狂仍未停歇。
捕头吩咐被捕快，“小虎，你带头先将百姓们驱赶出来，将这店门关上，其他人随我把嫌疑犯押回府衙。”
如霜还是第一次游街示众，尽管李骁去捡了落在桂花房里的帷帽给她戴上，一路回到府衙，还是被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
新鲜啊……
因是赶集，看到捕快抓人，好多百姓们都不急着回家，追着看。
人流过于拥挤，那从霓裳阁后门驶出的马车被堵住了。
马车内部极为奢靡，全用昂贵精美的丝绸包裹，挡窗的幕帘流苏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珠，连放冰的盆都是纯金所制。
人坐在里面，一点都不闷，反而比外面还要凉爽。
可惜女人完全没有感受到，她怒瞪着谢复，“快把帘子拉上，你想找死就给我滚出去，别连累我！你都不知道她有多精，被她发现就死定了。”
谢复淡淡一笑，“嫂嫂，她已经发现了。”
女人顿时吓得表情大变，控制不住地发抖。
谢复风轻云淡的模样刺痛她的眼睛，她以为他在故意捉弄，顿时怒火中烧，抬手便想打他。
“这个时候你竟敢吓我！找死！”
谢复抓住女人的手腕，握在手中，“嫂嫂，我没有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她刚刚说皇子公主，都是在故意吓唬你。”
“啊！完了，完了！怎么办呀！”
女人惊慌失措，哪还有半点嚣张气焰，急得满头大汗，“我要赶紧走!先躲到城郊宅子，不……不行，我身边这些废物拦不住她，还是先回谢家。对，回谢家，谢家那么大……”
“嫂嫂莫慌。”谢复低头亲了亲她的指腹，“一切有我呢，你瞧，我不是让林捕头将他们抓进府衙。”
女人瞅着谢复这一脸平静的样子，气笑了，抽手甩在他脸上：“我盛家可是京城十大宅院之一，她来去自如，连睡在我脚踏下的贴身婢女都发现不了她，区区府衙就能关得住她？”
“哦，她有这么大的能耐？”谢复嘴角勾起，桃花眼里闪过诡谲的光。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远嫁到你们滦阳谢家这个鬼地方，谢家上上下下都是无能庸碌的蠢才，滦阳城那么大不住，偏偏要住到滦阳山脚下，难怪越混越差，连个京官都混不上。”
第72章 杀了她
谢家一向自傲祖先承自昔年琅琊谢氏嫡支，谢复翻阅祖谱典籍后才知。
这谢家连旁支都算不上，不过是老太爷娶了一个当年在谢家做事的仆妇之女，听得那世家贵族奢靡后，便起了心，假称谢家遗落在外的子嗣。
时逢乱世，世家大族更迭，谢家每代人都相信着自家骨子里流淌着世家尊贵的血统，连皇亲贵戚也瞧不上眼，自命不凡，困守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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