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耻大辱啊，好丢人……她不该跑的，应该留下来跟他争一争。
如霜气得咬牙，心中很不服气，想出去找回场子。
又怕再丢脸。
万一他故意逮着她啃怎么办，如霜可不想嘴疼到连水都咽不下去了。
这个混蛋故意的，他肯定是要报复以前自己百般戏弄他的仇。
不能让他得逞！
如霜狠狠地揉了揉脸颊，躺回软垫上，闭眸碎碎念。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弟子诚心祈求，请让李骁四大皆空，遁入空门……啊不，先跟她生个孩子，再让他剃度出家，一辈子吃素。
念到半夜，如霜仍旧精神饱满，容光焕发，毫无倦色。
跑路吧。
如霜起身，轻轻地拉开车门，入目就见到靠在车边躺着的男人。
他慢慢睁开眼，目光犀利如锋刃，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打扰了。”如霜低头道歉，双手迅速拉上车门。
男人大掌快如闪电似的在门关上的一刹车伸过来挡住了。
如霜吓得往后一缩，却被他抓住了右手。
“干嘛，松手！我月事还没完，不准胡来！”如霜抬起左手用力拍打他的手背，“我可不陪你血战到底，脏死了……”
“你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李骁脸色不善，见如霜吓得像受惊的兔子，声音软和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凶狠：“你不是要如厕吗？”
“不……”如霜差点就摇头说她是要跑，幸亏及时用左手捂住嘴。
她眼神乱瞟，电光火石间，突生急智，歪头指手向天。
“今夜月色……”
月亮呢？！
如霜大惊失色。
“今日是初一。”李骁冷冰冰地道，眼神相当凶狠地瞪着她。
果然是人不能紧张，也不能急躁，否则就要被当场抓住马脚，还好她话还没说死，可以强行辩解。
如霜艰难地顺着他话往下编：“我当然知道是初一……我们异族女子在初一呢，通常是不睡觉的，要吸收天地灵气。”
李骁神情肃穆，一点都不近人情，眼神近乎可以用冷酷形容。
“好吧，我睡觉。”如霜低头，小声嗫喏：“劳驾松一下手，谢谢。”
李骁突然欺近，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睡不着？”
如霜听得心颤，哆嗦着摇头：“哪有可能，我不知道睡得多香！”
说完，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多添一句。
“你自己睡不着别想诬赖我！”
说起诬赖，李骁一下子就想起那日她在客栈耿耿于怀地辩驳，呼吸微急。
不能再想了。
他不久前才在小河里洗过冷水澡。
如霜听到他的呼吸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挣扎道：“快放开我，李骁，大冤种!”
"喊我一声相公。"
如霜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瞅他，李骁脸色晦暗，眼神变得深邃，她猜不透。
她开始怀念以往那个跟她耍无赖的‘少年郎君’了。
“喊不喊？”李骁眸光一沉。
有什么不敢喊的，如霜嘴角扬起僵硬的笑容，“相公。”
“再说两句甜言蜜语。”
“呸，什么甜言蜜语，你不要欺人太甚。”如霜不敢正眼看他，不服气，小声嘀咕道：“我只会花言巧语。”
“也可。”
李骁目光沉沉地望着她满是怒火的眼睛，哄一哄我吧，哪怕是假的，我也甘之如饴。
这……她现在怕都来不及，哪能想得出来什么花言巧语。
如霜着急得头皮发麻，这一时之间，她也憋不出来啊，歪诗俚句、污言秽语说了反而会拱火。
对了，喊他哥哥，他很喜欢的，只是好面子不敢承认。
撒娇可是如霜的本能，她把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想成清冷孤傲的姐姐，面部立刻不再僵硬，笑靥如花。
带着万般委屈道：“哥哥，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呕，做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霜心里啐了一口，她说下不去了，决定还是和他吵架吧。
紧握住她的手大掌忽然间撤走，车门也被男人从外面关上。
“好好睡觉，再胡闹，后果自负。”
如霜惊讶地勾起嘴角，笑得促狭，不怀好意。
他果然很喜欢听她叫哥哥。
第66章 未来大嫂
李骁说要进城给买她女德传，他还真的改道进城了。
正午时，到了滦阳城。
碰上赶集，人山人海，闹哄哄的，进城排队都等了半个时辰。
“烫手热嘞哎！刚出锅的烧饼噢！”
“龙须酥，香酥可口，入口即化嘞！”
“鲜肉大馄饨，个大皮薄，全是肉哎！”
如霜在马车里闷了那么久，早烦了，听到街头的叫卖吆喝就迫不及待地往外钻。
可惜门外的男人不许她出去，一直拿手摁她的头，摁她回去。
“放我出去，不然跳窗了。”如霜手扯着车帘威胁他。
李骁厉声警告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如霜仰头，“我若想跑，你插翅都难追。”
她是关不住的，李骁或许也意识到了，于是向她妥协，“等等再出来。”
“等多久啊？”
李骁没说话。
如霜翻出装金元宝的匣子，拿起一块继续威胁他：“我数到五十就往外面丢一块。”
男人眉头微微皱起，依然选择沉默，没有放她出去。
小儿持金过闹市会有什么后果，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都不骂她？
如霜丢开匣子，脚蹬了下车门。
哼，等她月事结束了，看他能嚣张到何时……
“主子，东西买来了。”
如霜听到于白的声音，刚准备探出头，车门就打开了。
“戴上。”
他递进来一顶帷帽。
如霜接过，戴在头顶上，帽沿垂下来的白纱长到膝盖，遮得严严实实。
“这样可以了吧？”
“嗯。”
李骁起身下车，待如霜弯腰钻出，大掌伸过去。
“咦！”如霜轻盈地往下一跃，无声落地，姿态优美，引人注目。
她像是根本没看到男人的手掌似的，开心地往前蹦去。
刚蹦Q不到两步远便被捉了回来。
“你又要干嘛呀？”
男人不动声色地牵着她手，大步向前。
如霜翻了个白眼：“大热天的还牵手，不嫌热啊？”
哼，看来是没被她宰怕，今日再狠宰一下这个冤大头。
如霜几乎是小跑着往前冲，眼睛四处瞟着。
首饰，已经有一堆了。
糕点？这大热天的，放一天就坏了，那腐臭发酸的味儿熏死人。
咦，布！
她衣裳就几套，李骁这个粗手，还把她最喜欢的那件雪纱长袖外衣洗勾丝了，那上面的刺绣可是出自尚衣局女使之手。
要他赔！
“我要买衣裳！”
如霜冲上前，拽着李骁，故意往一家人最多的布店去。
布店开的着实大，四间铺子打通连起使用，挂的匾额也大气。
――霓裳阁。
人实在太多了，铺里的伙计四处招呼着，店老板高声吹嘘：“这云雾绫可是宸妃心头所好，整个京城都抢疯了，到处都没有货。夫人小姐们可千万要抓紧啦，全滦阳城就我们霓裳阁独有!”
"不好啦，老板，刚看了库房，云雾绫就剩最后五十匹了！"伙计从里间出来紧张地喊道。
这一瞬间，铺里的女客们跟疯了似的抢起匹来，老板收钱都收不过来了。
“不要挤！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的！”
京城当然没有云雾绫，因为过时两年了。
只因那料子极差，易勾丝，只能勉强穿一日。
还闹出过笑话，长仪郡主开百花宴，特意穿了云雾绫做的夏裳。
一出场就艳惊四座。
赏花时，裙摆不小心勾到芍药花枝，裂帛之声引得满座皆惊。
此后再无贵女敢穿。
谁也不想做下一个当众出丑的人。
如霜鼻尖忽而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眉头微微皱起，故意找茬，指使李骁：“快，我也要！赶紧去抢！”
李骁站在原地未动，反倒是那店老板看到他，交代伙计收钱，自己穿过重重人海过来了。
“老大！”
店老板欣喜地奔上前。
李骁挥手挡住：“站着好好说话。”
店老板年纪瞧着与李骁旗鼓相当，相貌平平，身量不高，笑起来却让人倍感亲切。
如霜嘴角勾起轻蔑，悄悄用袖掩嘴。
果然人不可貌相。
九族全诛的勾当都敢做。
“走，老大，去我家，我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我新得了两坛玉泉酒，专程等着你回北疆经过滦阳来喝！”
“不急。”李骁扫了眼店里的布匹，“店里的云雾绫留两匹给我。”
店老板一怔，这才注意到李骁身后站着一个姑娘，头戴帷帽，仪态雅正，身姿绰约透着几分清冷，相貌绝不俗。
“这难道是大嫂？”
如霜抢先道：“不是。”
店老板惊得睁大眼睛，见李骁颔首点头，他嘿嘿的笑起来，忍不住小声揶揄道：“老大，你不行啊……”
话没说完，李骁一拳打在他胸口，瞪了他两眼：“小子找揍？”
“别，别，老大，今年已经挨过你一顿揍了，我这小身板可抗不住第二顿。”
店老板笑眯眯地往旁边一溜，支手相邀：“大嫂，你可是贵客，快请进雅间慢慢挑选。”
“你这老板眼力劲儿不行，心术不正，难怪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好。”如霜讽刺完后，故作傲慢地转身，“我可不想买些有问题的过时衣料。”
李骁皱眉，厉声警告道：“你再胡说，我让你抄一个月的女德女则。”
店老板在商贾之道吃过太多亏，听到如霜的话后，眼神躲闪了一下，连忙阻拦道：“老大你可别说大嫂。”
“我还未出阁，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店老板笑嘻嘻道：“未来大嫂。”
“……”如霜咬牙，冷声道：“本小姐不是你大嫂！你再敢乱喊，小心我让你的店现在就关门……”
“尚远，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在气头上。”李骁拉过如霜，严厉地瞪她一眼。
仿佛只要她敢再说一句讥讽挖苦的话，那女德女则就要抄到天荒地老。
“老大，这就你的不是了，小姐一看就是名门闺秀，愿意跟着你吃苦，这是你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尚远调侃完李骁，当起和事佬来，又对如霜道：“小姐，是不是我家老大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写封信，告诉陈老大人，陈老大人可是我们老大的恩师，他老人家的话，我们老大不敢不听。”
“你不止没眼力劲儿，你还眼瞎，你看我像是自愿跟着这个粗人去吃苦吗？”如霜淡淡道。
尚远：“……”
一句话将人堵得无言以对，如霜出了口闷气，心情大好。
这李骁反应真是慢，他这小弟已经走上歪路，她都暗示了，还没发现，当她在胡闹。
第67章 大白天别吓人
“别拽着我，我又不是犯人。”
如霜用手推李骁，忽而闻到杏仁茶的味道，眼睛往周遭一扫，便瞧见东边巷子口有一家卖杏仁茶的。
“快放手，我要吃杏仁茶。”
李骁没有放手，对尚远充满歉意道：“她说话一向如此，尚远你别放在心上。”
“哇！”尚远惊了，“老大，你竟然会有说这种话！你以前可从来……”
李骁冷眼睨他。
尚远闭上嘴。
“你先去忙吧。”李骁牵着不停挣扎的如霜东边巷子口走去。
“哦，好，老大，你和大嫂逛完街，记得到我家来吃酒，我为你接风洗尘。”
走出去三步以后，如霜冷冰冰地嗤笑道：“五两银子只穿一次的布，宫里的娘娘都不敢穿，这些街头老百姓当仙丹买呢。”
闻言，李骁总算察觉到异样。
他目光犀利地扫了眼店里的顾客，好些面黄肌瘦的普通农妇，也有成年男子混在一起，看其衣着打扮也是普通的百姓……通通都在争先恐后买云雾绫。
“老大，这云雾绫就是好看，我可费了好大劲才买断货源，你说你要，我一定给你留，分文不取。”尚远见势不对，着急解释。
李骁更觉古怪了，问如霜：“云雾绫为何只能穿一次？”
“你自个买匹做来穿不就知道了。”如霜斜瞪他一眼，“我可不穿，我可是要活一百岁的人，不想短寿……”
话未说完，便被一脸急切的尚远打断了。
“……大嫂……哦不，小姐，我老大若是惹你生气，你快跟我说……”尚远终于识相改口了。
“无话可说。”如霜低头看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
指甲抓裂了后，只能剪短，参差不齐，瞧着很碍眼。
都怪该死的冤种!
不过指尖伤口已经结痂，她又可以弹琵琶扰人清静了。
李骁垂眸打量她，因有帷帽遮挡，瞧不清她的神情，但他也知，她不是在故意作妖。
反而是尚远神情慌张。
于是他先松开手，平静地问她：“你要如何才肯说？”
“把我东西还来。”
李骁点头。
如霜却不信，揭开帷帽看他，“我可不会说什么骗人是小狗的话，你若敢骗我，我让你身败名裂，大轩万里江山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尚远瞟到如霜绝美的容貌，震惊当场，心想：不愧是老大啊，怪不得曹妹子追求他都不动心，原来老大喜欢天仙一样的女子。
“好。”
如霜这才肯说：“你这小弟做生意真有胆子，朝廷禁物也敢洒在布上。”
“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我根本没听说过！”
尚远脸色都变了，说话变得刻薄尖酸：“老大，你哪里找来这种牙尖嘴利的女子，简直就是蛇蝎心肠，她连给曹妹子提鞋不配!”
“尚远！”
尚远哪能扛得住李骁的这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他紧张地望了望四周，上前扒拉着李骁的手臂。
小声道：“老大，你先跟我进雅间，我慢慢解释。”
李骁眉头皱得更紧，拉住如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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