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些并不是她主动,但她明知故犯,怎算清白?
时候我说过,不管你过去怎么样,你未来只可以要我一个人,你答应了。可现在……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谎话等着我。”
他知道自己多疑易怒、敏感自卑,占有欲强,这些他都知道;他也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她的爱,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
那段时间太过卑微,连一路追到云山的蠢事都做了。
以至于至今他都无法确认,她对他到底是感动多一点还是可怜多一点。
刚在一起时甚至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担心好梦惊醒。
说完,抬脚往外走去。
云绽看着江厉离开的方向。
从来都是他看着她离开,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江厉离她渐远的背影。
他举着手机,走到商场外一棵树下停下,树影落下来印在脸上,他表情很不好,原本混不吝的脸更见张扬跋扈。
似乎很怕云绽看见他骂人的样子,江厉特意走得很远。
云绽笑着掉眼泪,扯开嘴角:“所以现在,不信了对吗?”
江厉依旧没有回答,拧着眉重复:“我送你回家。”
她不肯走。
江厉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江海帆,他脸色微变,捏捏她的手:“我去接个电话,乖乖等我。”
她忽然想起,江厉为她参加长跑比赛,那时的他那样恣意耀眼,遥遥地把所有人甩在身后
云绽点头,抬脚朝沈砚行家走去。
误会也好,生气也罢,她豁出去了,直接来找沈砚行说明真相。
他接受也好,报复也罢。
既然下决心和周家断绝关系,那么事情就要一件一件解决清楚。
她为周家做了这么多违心的事,这么多年,凭什么牺牲的人要是她?她偏要和江厉好好在一起。
,再把千辛万苦得来的金牌送她。
他和她不同,他身上似乎有永远也用不完的劲,一旦下决心做一件事,就不可能放弃。
想到这,云绽给他发去回家的消息,然后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拦车,出发。
她依稀记得沈砚行在市区的住所,去过几次,那里的门岗认识她。看见她来,没消多问就开了门禁。
“来找沈先生的?”
她问:“沈先生回来了吗?”
“回来了,就半小时前。”
说好不哭,但提起江厉的时候,云绽还是红了鼻尖,语气也不受控地抽噎。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还有我小姨,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
到底是十七岁的小姑娘――说哭就哭。沈砚行擦干她脸上的泪。
云绽避开他的手,摇头,话却不停:“砚行哥,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做过自己,如果没有他,我一定会遵循姨父的心愿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不行了,砚行哥哥,我只要他,我只想要他。”
沈砚行心如刀绞,他知道,他问:“是宋厉吗?”
沈砚行微微僵了一瞬,喉咙干涩:“怎么?”
云绽抿唇,就立在他门口,连大门都不肯进,坦白:“我有喜欢的人,砚行哥哥,我有喜欢的人,我好喜欢他。”
隐约窥得真相,云绽哭得更凶。
沈砚行卧室摆放着一张照片,相片是云绽十六岁生日时在他家拍下的,一人高的蛋糕后,她穿着黑色长裙,软软的头发盘在脑后,戴着一串珍珠发绳做修饰,裙摆如桃花般散开。
礼服是他送的,面料柔软,质感厚重。
虽说周家从不为云绽举办庆生宴,但是沈砚行每年都会给她满满的仪式感。
十六岁前,他始终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看待,但就在那一天,云绽偷上顶楼,喝了点酒的脸熏红一片,她在夜里望着他,夜里的星星再亮也亮不过她的眼睛。
云绽哭声止住,仓惶抬头,喃喃:“宋厉?”
沈砚行:“就是你们学校的江厉,追你去云山的那位。你没认出他?不对,即便你认不出他,他也应当认识你,他为什么不和你相认?”
她的脸带泪,却倔强地不肯去擦,泪珠挂在脸上被风吹得微微发凉。
门铃响,沈砚行开门,见云绽站在门口。
她脸上仍带着泪迹,开门见山:“砚行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云绽只说了句先走之后就没信了,隔了这么久,他捏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打字:【到家没?我今天没生气,你别多想。】
盛鸿涛问:“三哥,今天又有谁招你惹你了?打球这么凶残。”
江厉随手一扔,篮球进框。
沈砚行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好,他说:“我带你过去找他。”
江厉收到云绽回家的消息时恰好盛鸿涛约他打球,他应了邀请往盛鸿涛定位的地方过去。
篮球场上,少年身姿挺拔,遒劲有力,一连几个扣篮打得盛鸿涛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一次,盛鸿涛连挡都不想挡了,直接弃球下场趴在一边狂炫水。
江厉慵懒地倚靠在篮球桩旁,抱着球。
江厉愣了下,笑了:“这得问我媳妇儿。云绽在哪儿,老子就在哪儿。”
盛鸿涛没劲,他就自己运球,手里的球像是长了眼睛,任意一个角度都能准确进篮。
盛鸿涛啧了一声,起身正要重新投入比赛。忽而见到一旁走近的人影,愣住。
“沈砚行?”盛鸿涛叫了一声。
江厉投篮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抬眼,扯了扯嘴角。
好啊,他不去找他麻烦,他倒先来找自己了。
他淡淡道:“没什么,江海帆打电话让我回嘉平。”
盛鸿涛哦了一声:“是嘛,老大都被叫回去了,毕竟马上出国,还有不少手续要走。”
说完他又问:“三哥,想好读哪个学校了没?”
那时的他怦然心动,面上没有表示,心里却做好守护她一辈子的准备。
而此刻,他守护的姑娘哭着告诉他,她好喜欢那个男生,她只想要那个人。
江厉把球扔开,嗤笑:“你来做什么?”
有些事,云绽不知道沈砚行却是清楚的。
在她家出事之后,一直有一个人去找云绽,几次三番――如果不是周知命人阻拦,恐怕那名叫宋厉的少年会直接打进云绽家里。
那时周家忙着搬家,琐碎的事一大堆。周知无暇应付,一来二去,最后直接让人将他轰走,怕他不死心,还放了数不清的狠话,叫他少惦记云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等等。
如果是旁人沈砚行倒不觉得有什么;但眼前的少年,满脸写着不羁放荡、骄傲恣意,那样把人自尊踩在脚下的话,他不信他一点都不介意。
沈砚行面色平和,淡淡地叫他:“宋厉。”
江厉愣了下,忽而笑了,舌尖抵在后槽牙上,不爽:“调查老子呀?”
沈砚行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男生,眼底难得闪过一丝愠怒:“你真是宋厉。”
江厉本就看他不爽,抽开一条口香糖塞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痞里痞气:“老子是谁关你什么事?”
沈砚行问:“所以你隐瞒身份接近云绽,是为了报复?”
江厉抬脚走到沈砚行面前,眼神睥睨,语气嘲讽:“是又怎么样?江厉也好,宋厉也罢。你现在才跳出来,老子告诉你,云绽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喜欢她啊?下辈子吧。”
榕树后,云绽缓缓迈了出来。
江厉冷笑的表情僵住。
沈砚行满眼心疼,上前就要带她离开,云绽拂开他的手,径自看向江厉:“不晚。”
她重复了遍,任谁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江厉慌了,上前想拉她的手,却被云绽侧身避开。
沈砚行:“你就不怕我告诉云绽?一句话,云绽也可以立刻和你分手。”
江厉似是被激怒,猛地把球砸开:“告诉云绽?你以为你是谁?呵呵,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云绽现在喜欢的是我,你没机会了。”
“不晚。”
“姨父说――”她哽咽了下,继续微笑:“沈家对周家有用,他让我讨好沈家,让我出卖自己去和沈砚行在一起。从小到大,姨父教导我的只有――不可以有自己的思想;想尽办法让沈砚行高兴;最后,嫁给沈砚行。”
气氛变得诡异,连同盛鸿涛在内,三个男人无一不是愣在当场。
过去的那些事情,是云绽心底最深的痛,也是最不愿被别人所只晓得,现在她自己吐露出来:“你知道吗?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爱好,我拼命去学沈砚行喜欢的东西,所有的节假日都用于和他约会,我连自己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要讨好沈家,讨好沈砚行。”
沈砚行比江厉更震惊。
她表情无比平静,像是卸下了某种枷锁,拼命地挤出了一抹笑,语调轻松地说:“原来你就是宋厉啊,真好!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宋厉哥哥,真的太好了。”
她朝他解释:“宋厉哥哥,我从来没有一天忘记过对你的承诺,不是我抛下你,当初父母去世,我不得不寄养在姨父家。”
她的话里透着一丝绝望:“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江厉脸色泛白,无形中有一只手牢牢地攥紧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变成了奢侈。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以为是她背叛,他以为只有他记得她们之间的承诺,却没想到……
江厉浑身都在发颤,不受控地蹲下,抬手抓着脑袋,头痛欲裂;半天,才抬头望她:“云绽,我真的错了。”
他原以为是江厉利用云绽,到头来,伤害她最深的却是自己。
“这些都不重要,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就不会觉得失落。可是你出现了,强行闯进我的世界,打破我原有的生活,让我第一次有了出逃的念头。从云山回来,姨父旧事重提,继续让我和沈砚行在一起,我本来是想拒绝的,我都做好了摊牌的准备,但是现在不用了。”
她摇头,眼里已然没了一丝光彩:“江厉,我们分手吧。”
第44章 四四章
云绽依稀记得,那时从操场离开,没几步她便晕在沈砚行怀里。
后来那段时间,自己似乎生了一场重病;生病本人并不觉得稀奇,但沈砚行每每想起,总还是长吁短叹,说她几乎去了半条命。
无外乎:
――小姨错了,小姨应该陪你去美国的。
――好好养病,你放心,沈砚行他很喜欢你,你不用再费心讨好他了。
话里话外,还是将她和沈砚行绑在一起。
云山的一切仿佛是场梦。
连带方云华都整日以泪洗面,说再不敢逼她。
病床上,云绽脸色苍白,身形薄得像纸。方云华挺着个肚子忙前忙后,只要她一醒,就忙着向她道歉。
道歉的内容是什么呢。
养好病后,她继续回到学校上课,没多久便升了高三。
林幼安也读高三,经常过来找她,给她带一连串好吃的好玩的,就快和她打成一团。
她说,就算做不成她三嫂也可以做朋友嘛。
好几次云绽被展微微找麻烦,都是林幼安出面解决。
高考后,云绽以淮序市第一名的成绩报考了全国第一舞蹈学院,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去淮北读书的时候,国内关于这名市状元的音讯全无。
身边朋友只说她去留学,具体哪个国家、哪个学校,学习什么,没人知道。
也就是那时,江厉发了疯地找她。
夏丛想她好久,见她回归乐得像个傻子。
江厉已经毕业,不知道读了个什么学校,一有空就守在海宁高中门口。
风雨无阻;
每次等云绽出来,他就跟在云绽身后,他总是道歉,总是有大把的时间消耗在她身上。
云绽继续蝉联淮序市的全市第一。
-
三年后,云绽回国。
从庆功宴早早离开。
云绽点点头说了句放心还有安东在,回去路上,一路沉默。
今晚的偶遇实在突然,她此刻已经无暇再想其它,只希望迫切地离开这里。
车外阴雨阵阵,冷风裹挟着雨点吹得枝摇树晃,树枝叶影重重。
云绽一闭上眼就是江厉那张狠戾的脸,那眼神浓得像墨,似要把她重重包裹。
她猛地睁开眼,不敢再想。
下车后,沈砚行将她送到家门口。
他对她一贯小心翼翼,三年前尚且能做到心平气和,但自从知道周知那档子事后,他对她说不出的亏欠。
云绽感觉车内温度稍低,伸手拢了拢肩上的外套。
沈砚行时不时透过镜面向后观望,看她抱着胳膊望向窗外,沉默良久,还是出声打断。
“绽绽,实验室有事,接下来我得留在淮序很长时间,你一个人……”
说到底,他是不放心她自己待在嘉平。
不过他执拗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云绽造成的,终究把方云华母子二人扫地出门。
云绽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国外念书。
方云华是她母亲唯一的妹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饶是已经下定决心再不和周家有一点牵扯,云绽依旧不能说服自己对方云华不管不顾。
正当她急上急下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周沛主动打来电话,说他会安置好方云华母子,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的这位继兄,有什么关心人的话从不肯摆在明面上来说。
云绽开门前,沈砚行问:“方姨还好吧?”
不清楚这中间有没有周沛的推波助澜,总之,在方云华女儿出生之后,周知便没了威胁她的利器。
沈家切断了和周家的一切往来,周氏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而周沛创立的另一企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兴盛起来,抢走了周氏原有的一切资源,堂而皇之将周氏架空。
周知在家里已然没有话语权了。
云绽笑了,难得生出逗弄他的心思,说:“不知道,可能三年,可能五年,可能不回来了。”
她说:“表哥,谢谢你。”
周沛一如既往:“咱们不是兄妹,你也不必将谢字挂在口头。”
云绽:“那该叫你什么?周沛?还是阿沛哥?”
周沛:“都行。”只要不是那声名不正言不顺的表哥,什么都行。
有一个朋友。
幸好老师舞蹈室招了好几个男助教,安东就是其中一位。
云绽半路出家,和那些从小学习跳舞的舞训生不同,老师担心她能力不够,入学第一天便给她设置了三个月的考察期,那三个月她是没有住所的。
所以云绽抵达美国的第二天,便急忙外出找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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