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走过去蹲下,声音有些轻柔。
随着他的靠近,那女人依旧颤抖了一下,好在她还是回答了。
“我……爹叫李……李德绍,我娘叫何婉。我是大李村的……我叫……李知安”
也许是哭过,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速度也有些慢,周行听个大概,心里有数,就没有纠结。
“行,我送你回去吧,今天这事就先这样。”
听着他的话,女人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可以回家。”
“行,你把衣服穿上,再把我的衣服给我。”
……
李知安到家时,家里只有张桂兰一个人在。
看见李知安这个样子,她吃了一惊,赶紧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压低声音问道:“安,咋滴了,发生啥了?”
李知安看见熟悉的人,忍不住大哭起来。
张桂兰此时慌极了,是她让李知安出去捡东西,现在出事了,可怎么办?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李兴国回来了。
他看见自己屋门被关上,感到有些疑惑。
“桂兰,你关上门干啥?”
屋里的张桂兰瞄了一眼哭声渐渐减小的李知安,轻轻出去了。
小心打量李兴国的脸色,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爹娘呢?”
“还在找呗,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她真是矫情。”李兴国语气里都是不满。
这个“她”指的是何婉。
张桂兰吞咽一口口水,小声说道:“你妹回来了,就在咱屋里。不过……她出事了。”
听到前半句话,李兴国准备冲进去找李知安算账,又听见后半句话,他愣了一下,说道:“出啥事了?”
“她……好像跟男人……”
张桂兰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这不可能!她哪懂那些。”
“她不懂,所以是那个杀千刀的把她给那个了,她脖子上都是印子!”张桂兰有些艰难地说道。
李兴国也慌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桂兰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快去把爹娘叫回来啊!”
……
李德绍脸色铁青地坐在堂屋,一手啪嗒啪嗒的吸着旱烟。李兴国和张桂兰站在一边,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三个人都沉默着。
不一会儿,何婉从李知安的房间里出来,坐到李德绍的旁边。
“怎么样?”李德绍吐出烟,声音沙哑。
“没有……”
何婉拳头紧紧攥着,只觉得胸腔里都是愤怒。
李德绍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去陪陪她,叫她不要害怕……这件事,都别说出去。”
说完,扫了一眼李兴国和张桂兰。
张桂兰忙点点头::“我们知道的,绝对不会传出去的。”
李兴国脸上青筋暴起,拍着桌子,咬着牙说道:“不找出那个畜牲是谁吗!”
李德绍瞪了他一眼,骂到:“蠢货,这件事闹大了,坏了知安的名声不说,还让我李家丢了个大脸,有本事你给老子捅出去!”
李兴国闭了嘴,心里还是不平,但也知道他爹说的是对的,一时间转过头去,不停喘着粗气。
李德绍张开嘴,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何婉将头偏在一边,肩膀不停的颤抖。
他愣了愣,没说什么。
又是一阵安静。
何婉不用说,自然是悲愤于自己的女儿遭遇了这种事。
李德绍看着何婉伤心的样子,又想到李知安的以后,心里也觉得沉重。
李兴国对李知安也不怎么关注,但好歹是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了,心里自然不好受,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件事被人晓得了,丢了他家的脸。
张桂兰心里可怜李知安,这事又不好闹大,李知安只能吞下这口气了。
……
四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堂屋里一时安静极了,只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何婉“噌”地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就往厨房走。
李知安身上都是灰,还有那些印子,又吓得不轻,得洗个热水澡。
张桂兰跟上去 “娘,我帮你烧水。”
李兴国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爹,真不把那个畜牲找出来?就吃了这个哑巴亏,李知安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李德绍又点了一根旱烟,烟雾渐渐浮起来,遮住他脸上的沟壑,只传出来闷闷的声音:
“怎么找,李知安也不知道是谁,动静闹大了,让村里人怎么看。”
李兴国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李德绍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容置疑地说道:“你把你的那张嘴忍住,千万别透出去了!”
李兴国恨不得把那个畜牲揪出来狠狠打一顿,可偏偏他只能忍着,一时间他觉得十分烦闷。
李知安也是,天快黑了,还去那个地方!
又想到她脑子不好,李兴国只觉得心梗。
这时候张桂兰出来了,说道:“先别回房了,我去热一下饭,吃点吧,明天还得干活呢!”
第4章 暴露
在何婉出去之后,李知安一个人坐在小凳子上,心里既委屈又害怕。
她娘告诉过她晚上不许到处乱跑,可她却跑到那个破屋子那儿瞧那稀奇玩意儿。不回家就算了,她还打架,虽然是那个人先动手的,打架就算了,她还打输了……
李知安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也不怪李知安误会。何婉觉得她太小,就没有告诉她男女之间的事,而李知安有一次洗衣服时看见两个小男孩,也是一个压在另一个身上,恰好何婉在旁边,就告诉她这是打架,所只李知安才以为周行在打架。
至于破屋的那个稀奇玩意儿是一口钟,解放前,破屋是一个大地主的家,后来因为战乱地主跑了,就只留下了那口破钟。
现在华国大部分地方都没有通电,照明用的几乎都是蜡烛或煤油灯,别说李知安了,是个人就觉得西洋钟稀奇。只不过钟不能转了,所以才没人拿走。
李知安擦擦眼泪,忍不住在心里骂周行:狗崽子――这也是她听别人吵架学来的。
还想再骂,何婉提着热水就进来了。
李知安心虚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娘,我错了,不该在外面贪玩,也不该打架……”
还打输了……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真觉得自已好惨。
下次打架一定不能输了!
何婉愣在那,心情十分复杂,她也不知道李知安这样的认知是好是坏。
沉默了一会儿,眼看着李知安越哭越凶,何婉的眼睛又红了,她勉强撑起笑容,关上门,轻柔地说道:“安安,快过来洗个澡,赶紧休息了。”
李知安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走过去。
她正准备脱衣,看见何婉还站在那,停住,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娘,我洗澡了。”
以前何婉总是嘱咐李知安,在她洗澡的时候一定要关门,不能有别人在。
现在何婉就站在哪里,没有出去的打算,所以李知安感到十分不理解。
“娘就在这里。安安忘了,小时候都是娘给你洗的澡啊。”
以往何婉这样逗她,李知安总是已经脸红了,可现在李知安只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何婉,然后像是不情愿一样,慢慢脱下上衣。
何婉屏住了呼吸,李知安身上,除了脖子那一块,还有锁骨,胸口上都有红痕,甚至她的胸衣都是皱巴巴的
刚才何婉只看了李知安的那个地方,现在仔细看着李知安的身体,她的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
做到这种程度,就差一点了。按照古代的标准,李知安和那个男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何婉只觉得气血上涌,她……她恨不得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
又怕吓着李知安,只好转过头去。
何婉从来没有想过让李知安一辈子不嫁人――女人总是要嫁人的。
但是李兴国和李知安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往日两人并不亲密,何婉也并不相信,他会顾念兄妹情谊,照付李知安。
何婉以前只是打算慢慢教导李知安,等她具备做人妻子的资格,再找一个可托付的人嫁出去。
但是,也许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了。
何婉沉思着,只觉得胸口上的大石头越来越重,压的她喘不过气。
……
周行徘徊在他娘的屋门口,一直没有进去。
他15岁的时候就搬出来自己住了,平时也不会去找秀芝,秀芝也是,一年到头都不见得去一次他的屋。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屋里传来一句“进来!”周行才抬起腿。
一进门,就发现秀芝坐在堂屋里,一脸怒色。
“跪下!”
周行没什么表情,直接跪下了。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经人,混就算了,好歹闷着混,结果你到好,让村长找到我面前,这下全村人都知道了。丢我的脸就算了,周览可是在镇上教书的,让他的学生知道他的老师有这么个弟弟,可怎么看他的老师?你真是和他一样,烂透了!”
听见最后几句话,周行攥紧的拳头蓦地松开,随后自嘲一笑。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就不该期待她能说出什么关心他的话,哪怕是数落,她心里恨不得只有周览这一个儿子。
看见周行居然笑了,秀芝更是生气,声音气的颤抖,又仿佛浸着恨意:“我要是没生过你这个儿子就好了!早在知道你的存在的时候,就该把你打了,不,我就不该遇着他,这样就不会有你的出现了!”
秀芝已经双眼通红,紧紧盯着面前的周行,像是透过他,死死瞪着某个人。
周行听着这话,已经有些麻木了,他站起身来,面无表情,说道:“那你只能后悔了,并且,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秀芝充满恨意的眼神直直射向周行,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那我要像他一样了。毕竟,他碰过过的女人并不一定都娶了。”
周行面色淡淡的,言语却像利箭一样插入秀芝的心里。
她的指甲掐入肉里,很小却很清晰地传入周行的耳朵里:“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好了……”
周行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转过身去,说道:“那真是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以后都会活的好好的。”
只有他攥紧的手和咬紧的牙齿知道他的心究竟有多么不平静。
……
这一夜,李家人谁都没有睡好,他们心里清楚,这件事只能是李知安吃亏,并且只能瞒住。
同时,他们又在心里庆幸,幸好是在小塘那边,没有什么人,所以,这件事,只要自家人不说出去,就不会被别人知道。
但是,天下真的有不漏风的墙吗?
……
第二天,李家人都起晚了一些。
他们照常去地里,一路上碰见的村里人都像以往一样同他们打招呼,李家人都松了口气。
到了地里,隔壁何大妹溜过来,瞄了一眼何婉,张开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瞧着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婉心里直突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问道:“怎么了?”
“那啥,昨天你家知安在家吧,没出啥事儿吧?”
何大妹搓搓手,眼睛却直盯着何婉。
何婉心一颤,避开她的眼睛,装作平静的样子说道:“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啥,我听别人说知安和那大李村的周行在破屋里……是不是真的?”何大妹有些急切地问道。
事情这么快就传出去了,难道有人在场?
何婉犹豫了一瞬,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何大妹巴掌拍的“啪啪”响“哎哟,这事儿是听我家二妹说的,昨晚上她去遛弯儿,路过村长家,听见村长和他老婆说的。说一个长得俊的姑娘,看着有点小,鼻子上有个痣。我二妹一听,这不就是你家安安么,就告诉我了。”
看着何婉脸色不太好,何大妹就说道:“我知道安安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八成就是那周行哄骗的……对了,他俩到哪一步了?”
“没到那一步。”
何婉神色有些疲惫,一想到这件事会被捅出去,她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了。
何大妹松了口气安慰她道:“没到那一步就好,见过安安的人不多,这段日子就别让知安出门了,等过了风头就好了。”
何婉长叹口气,说道:“但愿吧!”
何大妹心里想,她还是得去打听打听周行的情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非嫁不可了呢。
不得不说,世界上真的有万一存在。
不到中午,和周行去破屋的女人是李知安这条消息已经传遍大小李村了。
在地里干活的李家人还不知道,他们照例正中午回家,不过,与来时不同,一路上都有人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偶尔还传出“周行”,“破屋”等字眼。
李家人的心都猛地一跳,何婉心里有些绝望,从何大妹找她之后她就知道,瞒不住的。
李德绍看了一眼何婉,沉声道:“先回家。”
李兴国夫妇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一路上听到的闲言碎语让李家人知道了事情被捅出去了,李德绍也思考了一路,最后做了个决定。
回屋后,他们发现李知安已经做好饭了,就都沉默的坐下。
李知安看着他们一脸严肃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安,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何婉,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
看着李知安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李兴国瞪了她一眼,心里只觉得烦躁。
李知安被他吓得一缩肩膀,直往何婉那边靠。何婉摸了摸李知安的头,勉强挤出来一抹笑。
见娘回应自己了,李知安甜甜的笑了,露出两个酒窝。
李德绍扫了一眼李知安,又看向何婉,说道:“你去打听打听那个周行,这两天你也准备准备。”
何婉并没有看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张桂兰心里明白了,公爹这是准备把小姑子嫁出去了。她不由得心里叹了口气,李知安今年有16了,嫁也嫁得,不过也不知道周行怎么看李知安了--毕竟,谁想娶一个脑子不好的……
李家人就这么沉默的吃完了饭。
……
小李村
李梅听着外面骂李知安和周行的话,脸上笑得越发灿烂。
昨晚她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甘心,正好碰见王大妈,对方告诉她那个女人就是大李村的傻子李知安之后,她就趁早上去地里的时候传出去了。
哼,为了一个啥子拒了和她的约,还破坏了她的计划,那就和傻子在一起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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