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那一串冰玉珠毫无征兆的断裂开来,噼里啪啦滚落了一地。
可燕北骁却毫无反应,安详的面容下,唇角还微扬着抹轻松的笑意,只是却再没了气息。
也许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解脱……
他答应盛姝的,终是要食言了。
他的胃疾是在五年前就患上的,近年来本就越发严重,他却从不在意。
文正也一再提醒过他,若长此以往必会将身子拖垮......
只是无人会料到,这一日会来得这般措手不及。
燕馥雅以最快的反应先下令封锁宫中消息,再将一众老臣速召入宫中商议。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九越的统一大业还未完成,南陈君王驾崩,天下必动荡!
当谌厉澜踏足南陈王宫之时,此处刚结束了一场血的洗礼。
珩氏在这一场夺权之战中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但最关键的还是元离的火器,在得知盛姝死后的消息不久,便果真是以最快的时间将火器做了出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谌厉澜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这一日的到来。
之前达成的条件不过是所谓的“一国两制”,可若燕北骁哪日想起来,吞并都律国却也是手到擒来。
就是盛姝的死,才让他更深刻的明白,若无掌控一切的能力,便只能任人鱼肉!
那么,他定要成为这九越霸主!
国破,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谌厉澜目标明确,抬脚便踹开了一处殿门,手握长剑进入,一身肃杀之气,迫不及待寻找着即将被拥为新君的幼子。
凝霜抱着南辞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根本无处可逃。
“你就是新君?”
谌厉澜眯了眯眼,狠戾阴寒,缓缓逼近二人,抬起长剑。
“不要杀阿辞!阿辞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不要......”
南辞头埋在凝霜怀中,吓得边哭边叫了起来。
“你也叫阿辞?”
谌厉澜多了丝迟疑,“抬起头来。”
凝霜没有开口一句求饶,只是闭眼紧紧抱着孩子,她也心知肚明,今日必死无疑。
“孤让你抬起头来!”
谌厉澜有些莫名地不安,俯身一把抓住那孩子的手臂,将他从凝霜的怀中强扯了起来。
“阿辞?真的是你?”
谌厉澜一旦看清了容貌,更是确定了,只觉很是诧异,这孩子怎么会在宫中?且......
不对!
他是新君,是......燕北骁的孩子!
怎么会?
盛姝骗了他,原来阿辞竟是她和燕北骁的孩子!
“你是......厉公子?”
南辞闻言抬头,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哭得更是大声了些。
“厉公子,娘亲死了,如今父王也死了,阿辞变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再也不会有人疼爱阿辞了......”
谌厉澜身子有些发僵,往时那些莫名的亲近,童言无忌的笑话,以及今日的委屈可怜,都在不断翻腾搅动着他的心。
一番凝滞思虑之下,谌厉澜缓缓蹲下身来,替他抹了把眼泪。
“没关系的,阿辞,记得我曾对你说过,人生在世,总是要学会一个人独自面对的,明白吗?”
南辞不住地摇头,哭得更是伤心,“可是阿辞再也没有爹爹和娘亲了!再也没了......”
“那若是有人现在想杀了你,你想活下去,还是想死呢?”
谌厉澜自觉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这孩子的身份始终让他无法真的放过他,他手中依然握着这把冰冷的剑。
只是......他还是决定要给这孩子一个机会。
也许是为了这个孩子曾经要给他养老送终,又也许只是因为这是盛姝的孩子......
可偏偏也是燕北骁的孩子!
南辞含着泪,却一脸坚定,“阿辞不想被杀,可是却很想死,阿辞想要永远都跟父王和娘亲在一起!”
这个答案让谌厉澜始料未及,沉默良久。
许久之后,谌厉澜唇角微微扬起,“阿辞曾说过,日后还要照顾我,可还算数?”
谌厉澜轻舒一口气,思虑万千之下还是妥协了,就当他欠那小女子的吧……
湖州雅阁,一把烈火熊熊燃起,烧了一整夜,烧掉了所有的名画珍藏。
那晚,有人看到苏宁娇含着笑,似是醒悟的模样,抱着一卷合起的画轴消失在了火海里。
竹林深处,琴声阵阵,而灼绪穷其一生也终是再也等不到那个该来赴约的人了。
红颜早已化作枯骨。
那些似水流年里,爱过,也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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