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我当年离开之时,你亲手编织,要送却终是未送出的那条禁步,双白玉,同心结……
姝姝,你的心意我早已知晓。”
不,不可能!那条禁步早都在燕北骁不要她时,就被她随手丢在一边,多年过去,怎么可能会落入他手!
盛姝微愣,有些心虚的矢口否认。
“你胡说!这不是我做的!我也从未想过要送你这个!”
“我若说这东西是云若亲手转交的呢?”
他突然提到云若,盛姝沉默了,比起争论这条禁步的出处,她更怕燕北骁会追究起当年帮她逃离的人。
欺君之罪,无可饶恕……
她真的默认了……
燕北骁一时情动,红着眼,压抑着眼底的疯狂,紧握她的手,一遍遍低声恳求她。
“叫我阿骁,姝姝,叫我阿骁……”
盛姝漠然对上他的目光,“你不是他!再也不是了!”
燕北骁身躯凝滞,与她对视良久,只想要将她的一颗心全然看透彻,却所获无几。
燕北骁深吸一口气,隐忍着所有情绪的发作,双眼透着股沉重的疲倦,不在意的浅笑,微侧过身子躺下,温柔且强势的将她揽入怀中。
“姝姝,你今晚差点就谋杀亲夫了知道吗?其实为夫也很怕痛的。
也不知你是下了多少药,为夫到现在还觉身子有些疲软无力。
小坏蛋,你看夜都深了,今日折腾得也够久了,乖乖睡一会好么?”
他有些自说自话,一边说着无力,一边这强健有力的手臂却似千斤巨钳,盛姝无论如何挣扎都无从逃脱。
他的肩侧因着暗暗用力,依然还在不停淌着血,就在盛姝眼前,碍着她的眼。
他真的想死吗!
盛姝皱眉,却也停止了这种无用又费劲的挣扎,闭上双眼不应,也不想再看。
他就是血流干了都与她无关!
燕北骁欣慰的勾唇,轻拍着她的后背,似哄睡状。
来日方长,他会努力弥补一切的……
清晨,燕北骁轻手轻脚的起身,在偏殿更衣时,面对安福寿的多事关切,只一个冷眼掠过。
“孤的身子无碍,只是此事若是敢传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安福寿立即战战兢兢的应下,只是默默地低头,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着伤口。
“行了,不必上药,孤还等着去上朝,等姝妃醒了,将药交给她。”
“是。”
看着燕北骁大步离去的背影,安福寿眼里多了丝不明意味的复杂。
第117章 伤口
盛姝只觉自己有些没心没肺的,被燕北骁抱着竟然也能睡着了,望着顶上的云雾帐幔暗恼了好一会。
想到这还是燕北骁的寝殿,立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事不宜迟,赶紧撤!
不经意的一瞥,枕下的一抹红色映入眼帘,不觉皱眉,那混蛋真就一晚上都没管自己的伤口吗?
安福寿听闻寝殿内有走动之声,便适时呈上盏托,上面既有小药罐,又有纱布这些东西。
盛姝只觉碍眼,一脸烦躁,难不成还得她来给那个混蛋上药?
“你给我这些做什么?我又没受伤!”
“娘娘,那可是君上受了伤?”
安福寿装糊涂,随后又似想起来一般,轻掴了自己一巴掌。
“哎哟,老奴该死,怎么能想着君上受伤呢!君上身上可肩负着南陈国的社稷,事关苍生,若是真受了伤,那可是天大的事了……”
一双精明小眼睛却是偷偷观察着,盛姝此时所有的细微神情变化。
还能走能动的,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又没死!
盛姝满不在乎,“这东西谁要的你给谁,就是别给我!”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殿门。
青儿不知何时过来的,见她出来忙一脸喜色迎了上去。
盛姝看着眼烦,并不搭理,脚下却是更快的回了揽月殿。
“娘娘,昨夜可是侍寝了?”
“呵,侍寝?你觉得我会给那个混蛋侍寝吗?”
青儿谨慎的看向殿门口,压低了嗓音,“娘娘慎言!”
盛姝不在意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若是怕就离我远些,免得无端引祸遭殃。”
“娘娘,从踏进宫门那刻起,青儿便与娘娘算是绑在了一起,无论福祸,青儿都愿与娘娘同担同受。”
“青儿,我是真不明白,谌厉澜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也值得你为那种人如此卖命!还是说,你的家人也落入他手?”
青儿突然不答,盛姝倒是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真是卑鄙至极,就会这点手段了!”
“娘娘,其实主子也不是……”
“不是什么?”
青儿眼中多了些许复杂,眉间也生出了几分莫名愁绪。
“主子其实心不坏,只是生在王室,总是会有诸多身不由己,有的事,他也不得不做……”
随后可能是觉自己有些失言,便低头恭敬说道,“不过请娘娘放心,主子定然不会轻易伤害阿辞的,这个奴婢可以保证!”
真真假假,盛姝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懂她。
算了,她才没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盛姝闭口不言,随后将李闻轩唤了来,低声交待了几句。
待青儿送来早膳时,不早不晚,燕北骁出现了。
盛姝也不搭理,只管微低着头先动筷,夹到碗中的小菜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戳来戳去,食欲全无。
燕北骁好笑的坐到她身旁,很是自然的侧头靠在她肩上,言语俏皮却也温柔似水。
“姝姝可是又不打算搭理为夫了?”
仿佛昨夜发生过的激烈,就如同梦一般不留痕迹……
盛姝皱眉,嫌恶的抖了抖肩,扭转身子到另一边。
燕北骁又一手撑头离她更近一些,半垂着眸,慵懒的说道。
“姝姝,为夫的肩和背都很痛,今晨起来,肩上更是看着又流了不少血,而且昨夜的药劲似乎也未全然过去,头还有些发晕,不若你替为夫瞧瞧可好?”
盛姝丢下筷子,噌然起身。
“燕北骁!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意外的没有任何回应,盛姝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混蛋居然在……脱衣服!
“燕北骁!”
盛姝想要喝止他,他却只是一脸无辜的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缓缓拉开左侧衣领,裸露出肩上那处不算大,却被成片血迹包围着的伤口,暗红色肿胀凸起。
燕北骁微侧着身子,落在视线之内的身后也是伤痕累累的一片。
貌美谪仙受伤,又香肩半露,病娇之态,倒似生出些别样的动人美感,任谁看了或许都会是我见犹怜……
呸!
那也只能是别人,她才不会在乎!
盛姝别过头去不看,扭头就走。
燕北骁拉住她的手腕,有些低声下气的恳求。
“姝姝,为夫身为一国之君,是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为夫受伤的,除了找你,为夫别无他法了,姝姝,帮我上药好么?”
死无赖还要骗她!后背的伤难道云九就没发现吗?到底是谁帮他处理的!
盛姝抽出手,冷言相向,“你要死要活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爱上不上!”
“那这伤口不理也罢,反正比起为夫的心伤,这也算不了什么。”
燕北骁将衣领又拉了上去,很好的隐藏了伤口,白色里衣上浸着的血渍却依然存在。
随便他,真是有病!
盛姝莫名的心里烦躁难耐,眉头紧锁。
“姝姝,坐下来吃饭吧。”
“没胃口!”
“那你可有想吃的?不若吩咐膳房重做。”
“没有!看到不想看的人纵是山珍海味,都让人倒胃口!”
燕北骁不自觉双眼微眯,唇角的笑意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盛姝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强势拉下坐在他腿上,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身。
“孤不仅是你的夫君,更是一国之君,被你如此辱骂,真是成何体统,若不乖一点,看孤怎么罚你。”
燕北骁低头轻咬了口她的耳垂。
盛姝惊呼出声,身子也不自觉缩了缩。
“燕北骁,你混蛋!”
盛姝抬手便要打,却又一次被钳制住。
“叫夫君!”
“你休想!”
燕北骁似笑非笑,低头便在她唇间似带有惩罚性的重重印下一吻。
“孤告诉你,孤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弱小的质子了,若是孤想对你如何,你根本无从阻拦,也无法拒绝!”
“那你杀了我啊!”
燕北骁蹙眉,又低头亲了她一口。
“若是日后再说这种话,孤定不轻饶!”
盛姝人有些发懵,呆愣在他怀中,脸颊也不争气的发起烫来。
他到底是在做什么?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燕北骁趁她正呆萌之际,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乖吃饭,孤得闲便来看你。”
待盛姝稍稍回神,他已然离开了。
直到午后,他都没有再来了。
安福寿倒是殷勤的跑来请她去司政殿给燕北骁送午膳,生怕饿着那个混蛋,真是可笑至极!
盛姝果断拒绝,若不是看在安福寿曾经对他还算和善,早将他赶出去了。
可安福寿似乎并不打算罢休,还机智的先是把其他宫人赶了下去,又赖着不走,当真小鬼难缠!
盛姝不胜其烦,想了想,一时来了主意。
“送给君上的午膳得换了,换成松鼠桂鱼、香辣蟹、红烧肘子,还加一个肉丸汤。”
安福寿犹豫着犯了难,“这……娘娘,君上他……”
盛姝不耐地打断,“若要我去送,就照我说的做!”
第118章 要挟
盛姝不情不愿的来到司政殿,内里传来二人说话声,由远及近。
“可那云若……”
盛姝不由得顿下脚步,心头一紧,想要继续探听更多。
“无妨,等姝姝想通了,对孤的态度有所改善再作打算,你先去将他们接过来。”
燕北骁的话有些模棱两可,盛姝并不能辨别,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接人就很明确了……
身后的宫人端着菜肴依次向后排开,离盛姝并不算太远,她抬手一个手势,宫人们皆是往后退了些。
“娘娘身边的青儿,君上打算如何处置?”
没有再听到想听的,盛姝免不了多了一些猜测和疑虑,一阵失望心烦。
“找个由头,乱棍打死,处理干净点,别让姝姝起疑。”
盛姝瞳孔骤然紧缩,不由得脚下一软,不可置信的紧盯着身侧的鎏金雕花殿门,似要将目光透进内里。
她很想亲自看看,此时的燕北骁到底是如何的冷戾无情之态。
人命当真如草芥……
“娘娘,为何不进去?”
安福寿缓步而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殿内的对话停了下来。
盛姝定了定神,唯有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她的目光只在一瞬掠过燕北骁和云九的脸,便微微低下头,只是立在殿中不言语。
“君上,舒妃娘娘担心您的身子,特意送来午膳,菜谱都是娘娘亲自过问安排的。”
安福先是打破了此时的沉寂,顺势精明的笑着撇清责任。
接着,宫人们鱼贯而入,将菜肴放置桌上,燕北骁只一眼便明了,眼角眉梢却是流露些许笑意。
“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领命匆匆离开内殿,盛姝突然开口叫住云九。
“云九,你先在殿外侯着。”
云九不明,看向她身后的燕北骁,才恭敬的拱手应下。
殿内只剩下二人,盛姝想问,却又有些无从开口,不止青儿,更有云若。
燕北骁笑容温和,拉着她的手到桌前。
“姝姝,怎么来了也不言语?让为夫看看你这一番心意,嗯,菜色不错,不如坐下来同为夫一起用膳。”
盛姝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不觉有些恍惚,还是那般干净明澈,却也可以狠辣至此,轻飘飘说出那些杀人的话来,也似并无不妥一般。
燕北骁握住她的肩膀按她坐了下来,随手夹了一块酸甜口的鱼肉送到她唇边。
盛姝别过头去拒绝,“我吃过了。”
燕北骁将鱼肉放回自己碗中,漫不经心的开口,“你都听到了?”
“青儿是我的侍女,进宫至今从未犯过什么大错,你为何要杀她?”
“她是谌厉澜的人,对你不利的,孤便容不得,她死有余辜。”
盛姝觉得不能理解,就算杀人,也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她不过是谌厉澜派来的侍女罢了,若说对我不利,那便是她每日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就会让我邀宠!这也算死有余辜?那你不妨将我一起乱棍打死!”
“你在替她求情?姝姝,你可是忘了是谁在传递胁迫你的消息?”
盛姝冷笑,眼中的嘲讽藏都不屑藏,“呵,原来你也知道我是被胁迫的!那你跟谌厉澜又有何区别?”
燕北骁无端想起那日云九说的清水村之事,连村民们都说是她的夫君来了……
他有些气闷堵在心口,“你拿我跟他比?姝姝,难不成你对他存了其他心思?”
盛姝不想与他争辩解释什么,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我现在说的是青儿!你若实在不喜见她,赶出宫就是,何必要葬送一条人命?”
“相信我,姝姝,此女子留不得。”
盛姝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冰冷淡漠,“我也留不得。”
燕北骁抿唇不言,蓦然起身背对她而立。
“云九!”
“属下在。”
“砍了青儿一只手,将她赶出宫去。”
盛姝惊慌的瞪大双眼,忙急切拉住燕北骁的衣袖不住摇头,“不要!不要……”
燕北骁眼睑微动,眸中多了丝波澜,“姝姝,你在求孤?”
这句话在盛姝听来却是另一种意思,只要你求我,我便可以重新考虑定夺……
盛姝顿时松手,眉间郁结凝霜,一颗心愈发的寒凉。
“你手握生杀大权,要杀一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我求不求又有何分别?还是说,你就只是想要我低声下气的求一求你?”
安福寿是他的人,难怪今日非要让她过来送什么午膳,又是恰好听到这番对话……
盛姝大概可以猜测出他的意图,他分明就是想让她看清现实,想要她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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