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也没有等太久,不多时萧逸便过来了。
在媒婆说了一堆吉祥话后,萧逸用喜秤挑开了裴月的盖头。
经过一整日的忙碌,裴月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新郎官。
萧逸一袭红袍,出尘俊朗。他嘴角含笑,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明动的光彩。
他屏退了媒婆和丫鬟,红烛摇曳的新房内,只剩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
从前,翊王府的下人们总觉得自家王爷似乎与别的皇亲贵胄格格不入。别的皇子在未及冠前宫里便有体己人,但大皇子殿下直到离宫开府竟还不娶亲。
在别家勋贵已经开枝散叶的时候,他们家王爷却整日以公文为伴,身边甚至连个贴身女婢都没有。如此冷情冷性,府中下人们曾私下议论,他们家的王爷怕不是哪里出了毛病?
原以为王爷如此淡薄的性子,即便娶了亲,未来王妃怕是也要受尽冷落。
没想到,真到了这时候,他们的翊王殿下却像个未曾体验过情爱滋味的小年轻,每天一腔热情换着花样哄王妃开心。
自从成亲后,素日心中只有公事的翊王殿下,现下每天只知道和王妃卿卿我我。两人同进同出,每日不是逛街就是踏青,偶尔不出门的时候,两人就窝在房里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不过,即使是如此蜜里调油的小两口,也有闹别扭的时候。
原以为两人新婚燕尔的日子终于要到头了,没想到冷峻高傲的王爷居然展露出狗腿子的一面,低声下气跟王妃百般求和。
平时高高在上的翊王,竟然手捧甜羹,卑微地哄着正在闹脾气的王妃:“月月,我为你做了藕粉桂花羹,你尝一口吧,就一口......”
翊王府中的下人见状长叹一口气,哀叹他们的王爷这辈子怕是要当妻管严了。
*
一个月时间很快过去,最后的几天里,裴月和萧逸两人仍旧每天浓情蜜意。
两人似乎在刻意避开离别的话题,但双方都心知肚明,他们二人,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裴月其实早在十几天前便有了预感,因为一直存在于她脑海深处的系统消失了。
从她再也无法召唤系统的那天起,她便知道,她可能随时会消失,就像系统突然从她脑袋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一般。
她最近越来越嗜睡,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和萧逸说不到两句话,便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节已经耗尽电量的电池,即使自己再努力,也无法阻止身体机能的衰退。
萧逸也感觉到了裴月身体的变化,最近这些时日,他很少带他出去,因为裴月随时随地都可能睡过去。
有一次,他们登高望远,站在陡峭的山峰,裴月困意来袭,差点就从山上栽了下去。
从那之后,两人便没有再出门。
每天晚上裴月早早就睡了过去,但萧逸却一宿一宿地睡不着。他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气息,睁眼到天明。
但今天,裴月醒得很早。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疲乏,但还不至于失控。
她睁开眼睛,从萧逸的怀里拱出来,恰好撞上萧逸有些疲倦的眼眸。
萧逸揉了揉她的头,笑着说道:“今天醒得很早。”
裴月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的中午。
“我是被饿醒的。”她的声音带着睡醒的沙哑。
萧逸翻身起床,转身将裴月也拉了起来,他故作轻松地说:“那我们去吃午饭。”
说罢,他下了床,从衣架上拿来裴月的衣服,一件件地给裴月穿上。
裴月坐在床上,乖巧地配合萧逸给她穿衣。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裴月眯着眼看了看天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今日天气真好,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去花园里晒太阳。”她笑着对萧逸说。
萧逸也笑着回应她:“好。”
午饭后,两人真的来到了花园。
萧逸提前让下人在花园里摆了张躺椅,吃饱喝足的裴月躺在椅子上,而萧逸则坐在旁边的小圆凳上。
他细心为她掖了掖盖在她身上的貂绒小毯,生怕她冷着了。
裴月抓住他的手,塞进毯子里,然后悠然看雪景。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虽然现在阳光很好,但不足以融化积了一夜的雪。
院子外的街道上,似乎有小孩在打雪仗,嬉笑声传到了院内。
裴月竖着耳朵听,还隐约听到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今日外面似乎很热闹。”
萧逸回她:“今日是元宵节。”
“这就元宵了?”裴月有些意外,这些日子她昏昏沉沉,都没有日子。
“记得去年元宵的时候,我还刚认识你。”裴月冲萧逸挑了挑眉,感叹道,“现在你却是我的夫君了。”
萧逸皱了皱眉,“那时候我们过得都很不好。”
“虽然过得很不好,但确是一段很宝贵的回忆。”裴月笑笑,“毕竟,那是我们相识相知的过程。”
萧逸默然点了点头,紧紧握住裴月的手。
他看着裴月略显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眸中弥漫着一丝哀伤。
“我想和你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他的语气像是在恳求,又像是在诉说。
裴月沉默了一下,强装着笑容说:“那晚上我们一起去赏花灯,看烟火,过了这个元宵节,我们就又多了一个回忆。”
萧逸眼角有些泛红,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裴月阖了阖眼,轻声嘟囔道:“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睡一觉。”
“那就睡吧。”萧逸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地说,“等晚上,我叫醒你,我们一起去看花灯。”
裴月轻轻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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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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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月再醒过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现代病房。
上一次看见这个吊顶天花的时候,还是在梦中。那个时候,她是植物人的状态。身体唯一运作的感官只有眼睛和耳朵,她听着父母和奶奶的谈话,努力想要去呼喊他们,却没有任何效果。
这一次,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手指可以动,脖子也可以动。
虽然有些费劲,她还是努力转过头,看向右边产生声响的方向。
她看到头发花白的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小圆几上,认真地在一个小绣绷上绣着什么。
裴月眼中泛泪,张了张口,用沙哑的嗓音喊了一声:“奶奶。”
窗边的老人先是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缓缓转过头,朝病床望了一眼。
当意识到裴月正扭头看着她时,老人手一松,绣绷啪的一声掉在圆几上。
“月月......”老人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喊着裴月的名字,“月月......”
裴月冲老人笑了笑,哽咽着说:“奶奶,我回来了。”
老人嚎啕一声,扑向裴月,“我的乖孙女,奶奶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你醒来了......”
祖孙两人哭成泪人,以至于惊动了走廊外的护士。
护士还以为病人状态恶化,赶忙跑进来一看,见到一直是植物人状态的病患居然苏醒了。
医学奇迹啊!
护士赶忙叫来医生,一群人围着裴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一个小时后,裴月的爸妈冲到医院,抱着裴月又是一顿嚎,三四个小时后,裴家的亲戚街坊也都赶来了。
仅仅一天,裴月苏醒的消息便在社交圈传遍了。
短短几天时间,裴月便把这个世界所有的亲朋好友见了一遍。
一直负责治疗裴月的医生护士很是感慨,这几天,病房里的哭声简直比患者昏迷时还多。
刚回到这个世界的裴月脑子还没怎么清醒过来,眼睛都要跟着哭瞎了。
这便是她回来的意义吧,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亲朋好友,这么多关心她的人。
苏醒后,裴月接受了全面的检查,又在医院康复中心复健了一段时间,才回归到正常生活中。
裴月从小跟着苏绣传承人的奶奶学习刺绣,大学毕业后在所在的城市开了一家刺绣馆。
自从车祸昏迷后,身为大学老师的父母并没有关掉她的绣馆。他们都怀抱希望,盼着他们的宝贝独女有一天你从昏迷中苏醒,继续以前的生活。因而,裴父裴母请了个职业经理人经营着她的绣馆。
裴月对此很感激,要知道这绣馆可是她最在意的事业。
出院后,裴月每天的绣馆和家两点一线,不是刺绣就是陪伴家人,周末的时候,也会和朋友们聚聚。
日子慢慢恢复到了从前那样,裴月对于这平静的生活很是感激。
亲朋们感觉,裴月苏醒后,每天都笑嘻嘻的,似乎比以前更容易快乐。
但只有裴月知道,她心中的某一块地方,总是空落落的。每当跟家人朋友们说说笑笑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总会闪过一个人的脸。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望着天上的月亮,想着:此时此刻,他在做什么?
她望着的明月,和他所在的时空,是不是同一个?
回到现实世界后,裴月曾尝试着召唤系统,但很可惜,系统并没有出现。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音,已经遥远得像是一个模糊的梦。
有一天,她心血来潮,想要找到那本之前看过的小说。但将整个家里翻遍,她都没有找到她曾穿越进去的那本书。
父母和奶奶都说,他们不曾动过她的东西,她房间里的所有的东西一直保持原样。
裴月心中疑惑:那她的那本书怎么平白无故消失了?
她很想将那本书重看一遍,也许能从中发现以前没有注意到的情节,或许还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到有关萧逸的信息。
裴月来到原先买书的书店,想要重新买一本,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问店员,对方却说店里从来没有卖过这本书。
裴月闻言,大为震惊。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那本书明明就是在这里买的。
裴月没有为难店员,她找到书店的电脑,在上面输入书名搜索,结果真的没有找到这本书。
这就奇怪了......
她马上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书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这本书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唯一存在过的证明,便是裴月的记忆。
裴月愣在原地许久,她不明白,她对于这本书的记忆,还有那些穿越的经历,究竟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她陷入昏迷时做的一个长长的梦。
她木然回到家,裴母发觉她状态不对,关心道:“小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裴月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有点累了。”
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裴父闻言,关切地说:“累了就赶紧去休息,你才刚苏醒没多久,工作上的事就让小赵多操心下,你先将身体养好。”
小赵是职业经理人,也是裴父的学生,之前应裴父所邀,帮着昏迷中的裴月打理绣馆。
裴月重新接手绣馆后,看他将店打理得不错,而且裴月也有继续扩大绣馆规模的意思,便让小赵留下来,跟他一起经营绣馆。
虽然裴父有心,但裴月并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心累,她也不想跟裴府裴母说太多,怕被他们以为自己精神有问题。
裴月回到房间,关上门,瘫倒在床上。
客厅里,裴府裴母相互对视一眼。
裴母低声说道:“我看最近小月神情有些萎靡,是不是要带她去医院复查下?我怕她昏睡太久,精神方面产生问题。”
裴父不是很赞同:“上次不是在医院做过全面的检查了嘛,我她每天不是工作就是跟我们这些老人家待一起,可能交际圈太窄,闷的。”
裴母觉得有理,“也是哈,你看她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谈个恋爱什么的,生活确实单调了点。”
裴母抱着手,神情严肃,思索了片刻,突然坐直了身体。
她推了推裴父的胳膊,激动地说:“要不我们撮合撮合她和那个小赵?”
裴父闻言,深表赞同:“我觉得可以。”
*
裴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萧逸。
梦里的他真如书中所写,当上了皇帝。这时的他似乎已经当上了皇帝,他穿着一身黑金龙袍,显得高贵又冷清。他坐在高台之上,底下是乌泱泱的朝臣。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底下的朝臣奏事,眼神是无视一切的淡漠。
裴月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萧逸这种表情,记忆中的他,总是眉目含情,带着明艳生动的小表情。
不知怎么地,裴月觉得,此时的萧逸似乎很孤独。
裴月不知道梦里的世界是什么时间,她离开萧逸已经多久了?
她看到他疯狂地搜罗关于她的一切,比如在全国各地重金收购她的绣作。
她看到他尊她为后,作为至高无上的帝王,整个后宫只有皇后的牌位。他就那样守着她,即使满朝文武施压,也不为所动。
还有,他找了个由头,削了魏从选的官职和爵位。
裴钰的身份从世子妃变成了庶民之妻,这云端掉入地狱的变化让裴钰痛苦万分。
萧逸处置了魏从选和裴钰,连裴家也没有放过。京中的高官显贵,哪一个没有一点腌臜事。随便一查便查出一连串罪证,结果是裴家全族皆被流放。
原来,裴月所受过的刁难和委屈,萧逸都一一替她记着。
裴月看着萧逸如此行事,便知道,此时应该是她刚离开没有多久发生的事。
以前裴月还没有离开的时候,萧逸懒得浪费时间跟这些人周旋。等裴月离开后,他也登上了至尊之位,这才有功夫一个个处置他们。
裴月看着萧逸的寝殿里摆满了她的绣作,心中酸涩。
梦里的时间流速很快,她仿佛置身于倍速全息影像中,看到萧逸一个人在寝殿对着她的绣作枯坐。也看到他如无知无觉的木头人般,坐在案台上,机械地批改奏折,从白天到深夜。
她想要去触碰他,但手指穿过虚幻的映像,感受到的只有空气。
裴月泪流满面,她终于知道,忙碌的生活中偶尔散发出来空虚感来自哪里。
从梦里醒来后,裴月发现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她从床上坐起身,长长叹了口气。
*
裴父觉得赵致远为人可靠,长得又清秀斯文,跟月月站一起,也蛮登对。
于是和裴母打定主意要撮合裴月和赵致远,两人以犒劳赵致远的名义,请他来家里吃饭。
赵致远有些受宠若惊,他多少也对裴月有点意思,但裴月对他的态度貌似只停留在同事关系上,屡次无视他的示好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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