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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山猫与白玫瑰——十六客【完结】

时间:2023-05-27 17:23:39  作者:十六客【完结】
  大部分时间里,姜念尔都窝在酒店房间里敲敲打打到深夜,他每天晚上来睡觉的时候,她都还处在创作的亢奋中。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陈实加班回来后发现姜念尔还在写稿,酒店房间里冷气开得足,她长衣长裤不说,脚上还穿着袜子,整个人整整齐齐的有种呆萌感。
  他靠在枕头上看她十指在键盘上上下翻飞,总忍不住想打断她:“姜秘书最近挺忙啊,拖着病体废寝忘食的,是不是找到人生理想了?”
  姜念尔一动不动地继续迅速打字,她没戴助听器,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他说话。
  陈实无奈,悄悄地探身过去凑在她背后看她在写什么,结果凑过去看了几行后就再也挪不开眼,好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两个人就以这种僵坐着的姿势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姜念尔颈椎疼到无法忍受慢慢停了打字,一个懒腰伸出去凑巧就贴进陈实的怀里。
  “你怎么不睡啊?”姜念尔眼角沁出一点酸涩的泪水,整个人也困得不行了,合了笔记本拉着陈实就往枕头上扎。
  陈实搂着她的背摩挲了半天强压下心里的躁火,憋了满肚子的话想跟姜念尔说,挑了半天才问道:“你在写什么?”
  姜念尔往他颈窝里拱一拱,困劲儿上头,说话都软了:“交作业。”
  “什么作业。”
  姜念尔突然来神儿:“就凝凝给了我许多剧本创编的资料和课程,我最近都在看。她还找了个老师来带我,那老师说我有潜力。他们有自己的班子,老师说了如果我的作业水平比较高的话,就会买走拍。”
  陈实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哪有那么容易就卖出本子,别说你还是个新手,其实你现在还在门外呢。也许人家只是给见凝面子呢?”
  姜念尔嘻嘻嘻地笑了几声:“我哪有那么天真。但我发现我喜欢这个事情,这和以前写故事还不太一样,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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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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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念尔如果擅长写剧本的话……
  陈实心里一跳,试探着问道:“那你是想要走专业编剧这条路了吗?我觉得挺好的,一方面这个很适合你,另一方面有见凝跟你做伴儿。再说了咱们还有大哥这个人脉,只要你水平在线,大哥会帮你铺路。”
  这话不是随口安慰,陈实是真心觉得很合适,怎么他从前就没想到呢?
  姜念尔的身体素质到底还没补上来,兴奋两下又蔫儿了,但脑子还清醒着:“大哥铺路那还早着呢,我打算从头学起,用专业说话。我都查过了,我本科中文专业可以跨科报影视编剧的研究生,我攒了那么多钱又不会下崽,虽然不能醉生梦死一辈子吧,但供自己上个学还是绰绰有余的。”
  陈实的心像炸了烟花一般开心,又有点莫可名状的茫然,姜念尔要是去读研的话,那他们岂不是要两地分居?
  “是吗?想去念书?”
  姜念尔打了个哈欠,但说话一点都不糊涂:“有这个想法,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么,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陈实摸着她的头发揉了一顿:“你想去念书我当然双手双脚支持,不光读硕,你要是还想读博或者留学,我都支持。”
  紧贴在一片温热胸膛上的右耳听得仔细,发声的震动隔着一层皮肉滋生出一种莫名的热意,姜念尔“噌”地一下彻底清醒了,满眼弯弯都是笑意:“怎么,陈总要养我吗?”
  陈实玩心上头,脱口而出道:“哎,你不是有那么多钱吗,为什么要我养你?你不是说过要养我吗?算是投资潜力股。”
  他边说边笑,突然就觉得腰间一疼,好家伙,姜念尔这一下给他拧的,这使了多大劲儿啊,疼得火辣辣的。
  瞧着眼前人气呼呼地咬着牙,这下赶紧认输服软:“好好好,我养你。这不逗着玩儿嘛,我能舍得让你倾家荡产去上学吗?”
  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上个学还不至于倾家荡产。你之前建议我专业运营自媒体,我还真考虑过呢,倒也不是没钱开公司,就是觉得不合适。”
  姜念尔认真想了一会儿,又很郑重地问陈实:“你说实话,如果我自己没钱的话,你会让我去念书吗?”
  陈实低头亲亲她的前额:“去,想去哪里念就去哪里念。只要你飞出去以后还记得回家,我就不亏。”
  啊,虽然没打算花他的钱,但有这句话就满足啦。
  五月过完,儿童节吵吵闹闹地来了。
  三十岁了,姜念尔默默地想。
  园区附近有一个幼儿园,她晨练的时候会去那边看小朋友们跳早操,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个男幼师领着跳舞,大班的孩子们跳得欢快,中班的好多在乱蹦,小班的呆呆萌萌站在原地,偶尔举个手伸个腿,像程序出错的小机器人,各有各的可爱。
  六一这天一大早就来了许多志愿者家长,小朋友们那个妆……还是一如既往的鬼斧神工。
  姜念尔就站在幼儿园门口,看完了一场情况百出的幼儿园汇报演出,感觉心情格外愉快。
  明天就要回华都了,她漫无目的地在昆海游荡了一天,手机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和以前出差去过的城市不一样,昆海给她的记忆是美丽的、快乐的,值得怀念。
  她喜欢广袤无垠的海边,喜欢拱桥造型的博物馆,喜欢旧城区的老骑楼,喜欢新游园的绣球长廊,喜欢青砖黛瓦的老房舍,喜欢陈实忙里偷闲陪她吹风走过的石板路。
  毕竟是最后一天了,陈实和园区职员聚餐,姜念尔作为私人秘书没有出席。
  她收好所有美丽回忆回到酒店洗了个澡就趴下了,果然是跟从前比不得,跑一天着实体力不济,最起码得睡两个钟头才能有力气起来吃点饭。
  醒来已经是九点多,陈实还没回来,她叫了粥过来,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写稿。
  九点半的时候,外间客厅有点动静,她戴上助听器才听见陈实开了冰箱门,然后是拉开气泡水拉环的声音,接着人就进了屋里来。
  陈实面色如常,但姜念尔这种资深酒客一眼出看出来他已微醺,平日里他总是周正而严谨,可这会儿分明已经散了神,一双眼眸里满是压不住的温柔与风流。
  姜念尔目光幽幽地盯着陈实看,看得陈实热郁翻涌,还不待问一句你看什么,肩头猛然一沉往前倾去,姜念尔已攀着他的肩膀,勾着他的脖子,微微仰面凑到他唇边嗅了一口:“今天没吃虾装过敏?怎么着,想喝酒吗?”
  压制了许久的亲昵心思瞬间被撩乱,陈实勾住面前人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住了那双色泽泛白的唇,只一下便抵开唇齿将舌尖探了过去,姜念尔微微诧异,品尝到一点微甜的淡淡酒意,他们喝了香槟。
  陈实来势汹汹地亲得她透不过来气,那人另一只手钻进她后襟里在背上顺着脊椎掐摸一番,她当即软了架子顺着他的脚步踉跄两下倒在床上,软瘫厚实的被褥和枕头垫在身下,来回作乱的那只手触感分明,姜念尔神识昏乱,竟莫名其妙的有点羞,又有点道不明来由的恼。
  好在陈实还没昏,黏黏糊糊地缠了半天后,终于以顽强的意志力克服昏头涨脑的热情,毅然下床洗澡去了。
  姜念尔擦净唇边的水渍,脑子里突然蹦出稿子的后续来,这该死的灵感怎么在这个时候波涛汹涌,她无奈地拉扯好衣服把笔记本抱到床上赶紧敲敲打打,毕竟灵感这东西是玄学,来时不打招呼,过时不再等候。
  陈实洗完出来看见她挑灯赶稿的样子,几乎是本能地看了下时间,不才十分钟吗?又不是洗了一个钟头,这就无聊到要去码字了?
  助听器放在床头柜上,他轻手轻脚地上床去靠在姜念尔身边,硬生生压出几分冷静来看她聚精会神地打字,看了大约五分钟之后,姜念尔点了保存,又上上下下滚动着快速浏览全文。
  陈实在文档开头看见了她的笔名,颇有几分意外。
  “你换笔名了?陈徒名号这么响,换了岂不是可惜,都有IP效应了。”他盯着她的屏幕目不转睛,特意凑到她右耳边上说话。
  姜念尔混不在意道:“知道陈徒这笔名怎么来的么?”
  她自顾自地一口气道出:“大一写作社看稿的时候,陈澍时随手给我敲的,意思就是陈澍时的徒弟。之前用惯了懒得换,但现在我不太想用了。”
  陈实有点酸,还有点气自己干嘛说这个话题,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不过还是很理智地压下了这点不合时宜的别扭:“那你新笔名为什么叫陈姜?这回这个陈,是我的姓吧?你这是要冠我的姓?”
  气氛突然安静,大约三秒后,姜念尔才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想到这里的?”
  “难道不是?”陈实的脸明显垮了下去。
  姜念尔突然老实人俯身,回答没遮没掩的:“……没你想的那么浪漫,就陈年老姜嘛,又辣又呛,既称我的文风,又称我的个性。”
  陈实都被气笑了:“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此话一出,姜念尔终于转过来弯儿,侧身笑着攀住了陈实的脖子:“哎哟,陈先生生气啦?”
  陈实袖着手不抱她,脸往边上一偏:“不敢。”
  姜念尔托住他下巴把脸掰正,两个人鼻子都要碰上:“没戴助听器,别离我那么远说话,听不清。”
  陈实闻见一点薄荷的凉气,几乎绷不住:“近点就近点,还不至于贴着说。你这么勾引我,是犯规,是作弊。”
  姜念尔得寸进尺地跨坐在他腿上:“那就是说,陈先生不愿意徇私?”
  她压着陈实一腔躁意,恶意地往上蹭一下,两人胸腹贴得严丝合缝,一只手掐着他的后颈数他的颈椎关节,一只手在他腰侧来回摩挲,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陈先生不喜欢姜姜吗?”
  话音未落间天旋地转,姜念尔眼前一黑,懵了瞬间后已经被陈实抵在身下,这人的斯文终于让她揭了去,饿狼一样狠狠地咬着她的耳垂,一口咬软了她整个人。
  剧烈的疼痛中涌起难耐的麻酥,右耳边响起陈实恨恨的抱怨:“再过两天就是端午,从除夕忍到现在没碰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了?嗯?”
  说着说着还委屈起来了:“姜姜,我真的好亏。算上这回禁欲的日子,咱们都能生三个孩子了,结果一切都还是零。”
  姜念尔在浪潮汹涌的快慰里无暇思考,只一声一声地吞咽着压抑不住的低吟。
  到底是忧虑她体质娇弱,更何况这还是她恢复期后的第一次,陈实逞凶一场便收了劲儿,抱她冲了澡之后直接把人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姜念尔不明所以然:“明天要赶飞机啊,你还不睡吗?”
  陈实打开冰箱门拿出一个扎着墨绿丝带的盒子来,姜念尔愣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还没过十二点,六月一日还没过完。祝我的姜姜三十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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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苦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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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实拆了盒子插上30岁的巧克力牌,象征性地点了一支蜡烛,向日葵造型的小蛋糕很可爱。
  “我……我不过生日的。你不是都知道吗?”姜念尔心头纷乱,抬眼看见烛光对面的陈实面色温柔,深情缱绻,又觉得自己这样不解风情真是煞风景,可生日对她来说……
  她是不被期待的孩子,是不应该活在这世上的孩子,生日于她而言是切切实实的受难日,母亲一日受难,终生受难,她一日获生,却日日受责,那又何必非要过这个日子呢。
  陈实从对面转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这是你来人间的纪念日。有的人是来人间享福的,有的人是来人间报恩的,有的是人是来人间还债的,有的人是来人间报仇的,有的人是来人间渡劫的。每个人的到来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轮回,没有应该不应该。三十年了,你连这个道理还想不明白吗?”
  蜡烛几乎燃到底,姜念尔来不及听陈实接下来要说什么,赶着一口吹灭。
  黑漆漆的客厅里过了几秒钟才逐渐透出些朦朦胧胧的光,姜念尔沉默地靠着陈实,似乎用了很大的决心说服自己,过了足足两分钟才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谢谢你。”
  陈实摸起遥控器开了灯,拔下蜡烛把蛋糕推到她面前:“允许你吃几口。”
  姜念尔拿起叉子刮向日葵的花瓣吃,淡淡的奶油味有一点点甜,下面裹着白桃酱,一点都不腻口。
  “念念,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就是你父母坐在这里,我也会这样说。孩子不是哭着喊着求父母生下自己的,父母打一开始就做错的事情不能去孩子身上找原因。人不能因为当了父母就不讲理,更不能仗着父母的身份对孩子为所欲为。你纵容了父母那么多年,早该为自己活着了。”
  道理说得很好,说完就夺下了姜念尔手里的叉子:“好了,奶油太凉,你不能再吃了。”
  姜念尔看着自己空空的手,一半开怀,一半郁闷,陈实这老妈子劲儿怎么还越来越上头了。
  正愣神间,手上一凉,姜念尔抬手一看,手腕上正套着一条细细的金珠子手链,下面还缀着两只金燕子。
  “给你的生日礼物。”
  *
  因为堆积了许多工作,陈实回到华都的第一天就加班到了夜里十点钟,第二天,第三天,每天都到半夜才回家。
  第四天是端午假期,老陈夫妇和老朋友聚餐,他们今年没机会蹭饭。两个人便睡了个懒觉,直到九点多才起床。
  姜念尔久违地接到了一个老客户的电话,这老哥为人爽快,当初被别的业务员给坑得够呛,接触姜念尔以后就成了她的忠实客户,只是最近三年都没再联系过,姜念尔还以为他改行了。
  两个人在电话里寒暄半天才进入主题,这老哥发来一个清单问这报价是不是有点虚高。姜念尔挂了电话转到微信上一看,呵,这老哥又让人给坑了,这报价岂止是虚高,翻倍都不止。
  电话重新拨回去,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吴哥,你这报价是哪家的啊?不是我背后说同行坏话,这价格确实虚了些。哎,您怎么不先找我啊,我给您转到常凌去,大企业售后,货真价实还长久。”
  对方呜呜啦啦不晓得说了些什么,姜念尔在这边笑得不行:“哦,知道了,就近修确实更方便。但不能图一个近,就没头没脑地花冤枉钱不是……吴哥还是信我的,不然也不能找我来看价格。”
  “……您听啊,这报价里头的一级二级行星轮、太阳轮都虚高了一倍多,齿圈这么贵的东西,确定要用三个?其他的轴承、垫片什么的都是小钱……您这个机器放我这里修,别说用不上一万,六千以内搞定。”
  那头可能是骂骂咧咧地抱怨半天,姜念尔挂了电话后把这老哥的信息直接报到了常凌减速机部的售后,并且叮嘱了下她谈过的价位范围,但又觉得还是得写个具体报价给售后那边提个醒。
  陈实拿着鸡毛掸子扫到了鞋柜,看着姜念尔趴在电视机边写报价的样子很新奇,她似乎和从前的小姜哥不一样了,身上那种劲儿劲儿的混社会的气质淡了许多,却又多出来几分更加笃定自在的淡然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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