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去上值时她又还睡着,不知她醒来时会否恼火,或是懊恼自己昨日松口。
“郡主可会后悔昨日答应我。”裴濯又问。
黎凝顿时蹙额,毫不犹豫道:“本郡主从不做会让自己后悔之事。”
裴濯静默看她片刻,弯起眼笑了。
他凑过去吻她,劝诱道:“那我们多试几回,郡主就能很快适应了。”
说来说去,他就是为了此事费尽心思。
黎凝总算看透,偏不如他意,推他一把,敷衍道:“改日罢,我此刻真的困了。”
“改日是何时?”裴濯不给她含糊的机会。
“改日就是几日后。”黎凝应付道,“几日就是十日之内,我说话算话。”
虽这般说着,但黎凝心中也不大确定。
怎么她就得是被裴濯压在身下的那个?
可是在上边好像更费力些……
且她也不大清楚要如何做。
凝思间,黎凝想起出嫁前长公主给她看的那些小画册。
里边记载许多内容,她避着裴濯学一学,待学成之后兴许能比裴濯厉害罢?
黎凝暗暗下定决心,心道一定要快些学会,至少要比裴濯厉害。
得黎凝承诺,裴濯见好就收,拥着她入眠。
*
两日后,天朗气清,黎凝让人把屋里一些器具拿出去外头晒晒日光,并借此机会嘱咐冬雪把出嫁前从长公主府带来的、装有小人画面的瓷器画册都拿出来,再偷偷藏好。
冬雪一一照办,先是让人从屋里搬些箱匣,自己再谨慎地把那些画册放到一边,接着继续指挥人搬运。
“郡主,在床底下发现一个箱匣,那好像是姑爷放的。”冬雪不知如何处理,请示黎凝,“需不需要一并拿出来晒晒?”
床底的箱匣?
自成婚以来,黎凝可从未见过裴濯从床底取过什么箱匣出来过,那多半也放了有些时日,兴许连裴濯自己都忘了。
想来也不算重要,若是重要,两人同住一屋,裴濯也该提醒她不能去动才是。
黎凝决定做戏做到底,道:“一并拿出来给它晒晒。”
冬雪领命,命人将箱子搬出来,再打开将里面东西取出。
“郡主,箱子里有一些写了字的纸张,还另有几个小匣子,再有一条……”
黎凝并不关心这些事,只想快些去“学习”那些小画册,满不在乎打断:“纸张就别晒了,还有其它不能见日光都拿进去放好,空箱子能晒就晒一晒。”
说完,黎凝提起裙摆快步往书房走去,看也不往那处看一眼。
待入了书房,黎凝关门之前谨慎地看了一圈周遭。
即便裴濯上值去了,她此刻是连玥堂唯一的主人,黎凝仍是难免有些心虚,待确定安全之后才放心地将门关上,落上门栓。
书房她只有作画时才会来,诗词话本她都是拿到房间,倚在软榻上翻阅。
但书房里书籍繁多,她看完小画册便可将它们藏匿其中,不必担心被人发现。若是拿到房中去看,可藏的地方不多不说,还可能被裴濯发现。
她可不能被裴濯发现她在偷偷学,定要一鸣惊人直接叫他心悦诚服。
黎凝虚心好学求知若渴,拿起一本小画册认真翻看。
书房寂静无声,远处下人们交谈的声音的变得渺远不真切。
黎凝还在看第一页,倒不是看得仔细,而是被刺眼的画面惊得愣在原地。
缓了缓神,黎凝才翻下一页。
图册上的小人动作千奇百怪,黎凝只是看了两页就受不了,脸上热意一阵高过一阵,最后只能草草快速翻阅一遍,权当自己已经全部看过。
待一本画册全部翻完,黎凝倒了杯水一饮而尽,而后伏在案上悠悠叹了口气。
一闭眼,方才看的画面好似在眼前浮现,连带着上面两小人都变成了她与裴濯的脸。
黎凝又立刻睁开眼坐直,看着剩下的好几本还未看的图册,心道这些东西真是比她这十几年来学过的任何东西都要难。
且画册终究是画册,不会动,无法理解其中深奥。
光看那些姿态好像并不难,可真要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天资聪颖的长乐郡主头回在求知路上遇到困难,可惜无人能在此时给她解答。
“郡主,府中来了客人,夫人叫您过去。”冬雪轻敲了两下书房门,温声道。
黎凝匆匆忙忙将小画册整理叠好,对着门口提声道:“你且在外守着,我很快就出来。”
黎凝手紧紧拿着那叠画册,在书房的角落四处寻找,终于让她找着一个较隐秘的地方。
她用力踮起脚尖,把小画册夹在几本落灰的书籍中间,再将其往里塞了塞,直到看不出小画册的书脊才满意地离开。
来裴府拜访的客人是裴夫人娘家的侄女——赵鸯,上回裴夫人生辰时她也来过,人生得水灵乖巧,对着黎凝一口一句“小嫂嫂”,黎凝对她印象颇深。
“鸯妹妹。”黎凝笑着喊了一声。
“小嫂嫂。”赵鸯站起来,惊喜又乖巧地喊了一声。
她没想到长乐郡主还记得她名字,欣喜万分。
赵鸯此行来是想向罗氏讨教女红的,她从前并不在意那些绣活,认为枯燥无趣,但尝试之后发现可用针线将事物栩栩如生复刻,她便兴致盎然,只是自己绣出来的实在难看,故而来向针绣做工精细的罗氏讨教。
听完赵鸯说明来意,黎凝面上仍维持端庄得体的浅笑,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祷赵鸯最好不要问她女红如何。
饶是样样精通的长乐郡主,唯一的短处便是女红。
明明她用纸笔复刻事物的能力了得,但换成用针线,她只能歪歪扭扭地绣出不成样的东西来。这事儿黎凝一直瞒得很好,鲜有人知晓。
赵鸯是来找罗氏求知的,并未过问黎凝针绣活如何,只是邀请着问道:“小嫂嫂可要一起来看看?”
黎凝自然应允。
罗氏的针绣针法灵活,绣出来的鸳鸯栩栩如生,好似真的在水中嬉戏一般。
黎凝与赵鸯均目瞪口张,一人捏住帕子的一端细细观赏,心中无不感慨罗氏针法的精妙。
赵鸯又不免感到丧气。
“如此巧妙的针法,我要学多久才能像嫂嫂这般厉害。”
罗氏笑着宽慰道:“阿鸯只要肯用心好好学,定能有所成。”
赵鸯信心不大,又去问黎凝。
“小嫂嫂你觉得呢?我也能绣出这么好看的鸳鸯吗?”
赵鸯能不能,黎凝不清楚,但黎凝肯定是不能的。
她之前也绣过一条鸳鸯手帕,彼时与学堂的女眷们对着湖上的鸳鸯一针一线地绣,但其余人好歹都能绣出个样。
只有黎凝,那手帕上的两只鸳鸯非但看不出鸟形,简直就像是硬把两团线缝上去一般。
那条手帕好歹是她绣的第一条帕子,黎凝原想藏起来不叫人发现,没想到最后那条手帕不翼而飞,正好留着自己也嫌弃,且万一被人捡去也不知出自长乐郡主之手,黎凝便不再管那条帕子的下落。
黎凝不清楚赵鸯女红如何,只是看她如此有兴致,再如何都不该打击她,便也同罗氏一般宽慰道:“若你肯下功夫跟着罗嫂嫂好好学,应当是可以的。”
*
晌午之后,黎凝就在倾云堂这处看赵鸯跟着罗氏学针绣,直到黄昏时候才回连玥堂。
下人陆陆续续地将今日拿出来晒的东西收拾好。
黎凝就在一旁的石凳上坐着,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收拾。
冬雪问道:“郡主,姑爷的那些东西放回箱子之后可是要再放回原处?”
黎凝这才想起来这事儿。她颔首,再道:“他里边放的都是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瞧瞧。”
冬雪应下,拿着箱子去装放在屋内的物件。
冬雪进房门后,裴濯也在这时回来。
院中下人们还未收拾完,黎凝便与他解释两句。
“对了,还有屋中床底的箱子,从前未见你拿出来过,放久了也不好,今日便让人一并晒了。”
听到此处,裴濯轻轻颔首,若无其事道:“郡主可有看到里边的东西?”
“并未。”黎凝摇头。
裴濯还未来得及放下心,就听黎凝继续说道:“不过冬雪去拿了。”
话落,冬雪正好便踏出房门。
裴濯留下一句“郡主稍等”就朝冬雪走去,他步子迈得大,几步走上前直接拿过冬雪手中的箱子,立马将箱盖阖上。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好像箱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反应如此大,让黎凝意外。
黎凝问:“里边可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可弄坏了?”
裴濯默了默:“不是。”
不是贵重物品,那就是不能给她看。
黎凝顿时警惕地眯起眼,质问道:“你该不是有事瞒着我。”
作者有话说:
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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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 七十七章
◎“那便这般说定了”◎
若是裴濯不肯说, 或是撒谎,黎凝可找冬雪求证。
因为箱子里边的东西冬雪今早都看过。
裴濯望了黎凝片刻,才对箱子里的物品一一介绍道:“里边有几个小匣子, 之前用来装梅花玉石。还有一些纸张,都是从前同僚们写予祝贺我的贺词。还有——还有一张帕子。”
黎凝讶异:“就这些?”
“就这些。”
黎凝奇怪地咕哝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又何须担心被我看见。”
裴濯笑了,解释道:“那条帕子我在西北时随身携带, 上战场也不例外,上边沾染些许血迹未能洗净, 郡主见了恐要被吓到。”
缘由竟是如此, 黎凝恍然。
听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战场上的凶险, 黎凝都不禁替他感到后怕。
她小声反驳道:“我哪有那么胆小。”
随身携带的帕子那想来是很重要了,黎凝提醒道:“既是你的重要物品, 往后可要放好了,若是有其它不许我动的物品,今后也要提前告知我。”
“我的物品, 郡主没什么不能动。”
从容不迫的声音轻轻落进黎凝耳中, 让她耳根一热。她抬眼看去, 认真端视裴濯的眼, 想从其中找出些情绪来。
这意思, 怎么好像是在说他的物品就是她的一般……
且他又说得斩钉截铁,神情不似开玩笑。
黎凝略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转过身对冬雪吩咐道:“可以准备晚膳了。”
*
明日是休沐日, 意味着裴濯将有一整日的空闲, 这晚, 两人心思各异。
躺在床榻上, 黎凝正在盘算如何才能让裴濯答应与她博弈, 又不让她发现她的意图,冥思苦想间就听裴濯问道:“郡主,今夜要试一下吗?”
今夜?
他们的“改日”之约,黎凝答应的可是十日内,这是否有些快了……
黎凝道:“这才只过了一日,还久着……”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
裴濯沉默。
想起那副白玉棋子,黎凝扭头去看他。
“你明日有要紧事需处理吗?”
裴濯:“有。”
原以为休沐日他也该空闲下来了,没想到真有事需要处理。
“何事?”黎凝不禁好奇。
“明日要问郡主,是否愿意与我再试一回。”裴濯郑重其辞。
黎凝:“……”
她没好气道:“这算什么要紧事!”
裴濯煞有介事道:“有关夫妻情爱,如何不算要紧。”
黎凝:“……”
就他歪理一大堆!
黎凝羞恼地攥拳,使劲锤在他肩上以示惩罚他的不正经。
但她那点力道,对裴濯来说不过挠痒痒。他顺势握住她软绵绵的拳头,将人捞过来抱住,一手搭在她后腰,下颌搁在她发顶上。
黎凝挣扎两下,听见裴濯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不会做什么,只是郡主若是再乱动,我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意有所指地在她腰际摩挲两下。
黎凝果真乖乖不动了。
她安分下来,裴濯这才开口:“郡主何事找我。”
黎凝定是有事找他,才会主动问起他明日有无空闲。
黎凝从他怀中抬起脑袋,用轻松寻常的语气道:“今日得了一副白玉棋子,甚是精致好看,想明日用用看究竟如何,你若是有空便与我下几局。”
裴濯眼也未睁,嗓音懒散:“下棋多无趣,一局还要花上好几个时辰,我需再想想。”
裴濯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他明日有空,但不一定就要选择与她下棋。说是让他想想,实则就是要黎凝许诺他些好处。
眼下可是难得有个能与裴濯一较高下的机会,黎凝怎么可能放过。
就算是为了用那副棋子试试手,黎凝也该想个法子让裴濯答应。
黎凝好声好气道:“上回二殿下给了我许多稀罕物件,你若赢了我,你想要什么尽可随你挑选。”
裴濯见过的宝物也不少,并不稀罕:“都是身外之物。”
“那明日嫂嫂给我做的糕点分你一半?”
“我不重口腹之欲。”
这个不要,那个也不要,黎凝想不到还有什么是她拥有而裴濯没有的。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裴濯低头看她,缓声道:“若我赢了,郡主就将‘十日’的期限改为明日。”
黎凝蹙眉思考这个交易值不值当,因此并未注意到裴濯眼底得偿所愿的笑意。
“如何,郡主可答应?”裴濯不给她思考太久,蓦然想起什么,“哦”了声:“沈清意明日找我去喝酒来着,我还未答应,我看明日不如——”
“且慢!”黎凝急声打断,“我答应便是。”
只有裴濯赢,期限才需要改,黎凝若是实力在他之下赢不了,那她尽全力打个平手便是。
裴濯低笑了声。
“那便这般说定了。”
“那我呢?”黎凝才不会让自己吃亏,问他,“我若赢了,你要给我什么?”
裴濯想了想,道:“那坛梅子酒如何?”
裴濯从老者那儿赢来的那坛梅子酒还未开封。
虽酒性有些烈,但味道到底不错,被他一提起,黎凝就有些怀念。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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