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启不忍心破坏他的这一桩美事,却不得不开口:
“若是事情传出去了,太子必然会有所动作,你怎能确定她在太子的诱惑之下不会背叛你?”
要知道,比起最贴心的下属,枕边人捅的刀子更为锋利。
谢尧诩似乎是一愣,像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情。
向启叹了口气:“成安啊成安,你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这次是关心则乱。”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事倒也不难,她有个女兄,姊妹两个关系甚好,你只要将她女兄的命攥在手里,倒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谢尧诩面色沉沉,却一直没有开口。
“或者她还有一个阿兄被流放……”
“不必。”
向启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这也不会对你们两个有什么影响……”
“我说,不必。”了解谢尧诩的人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没留半分余地。
邹廷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顾徽止是个祸害,他想,既然是祸害就绝对不能留。
向启张了张口,终究是没再说些什么。谢尧诩的个性他了解,但凡是想好的事情,任谁也说不动。
“你若是有办法,我也不逼迫你,可这件事情你筹谋了这么多年,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前功尽弃。”向启明白,他不说,谢尧诩也清楚。
可是这件事情太严肃了,这其中不知道牵扯到了多少人的命运,马虎不得。
“成安,你成婚了,我是真心为你高兴。”向启由衷道。
这些年谢尧诩是怎么过来的他都看在眼里,原本是该肆意洒脱的年纪,他却不得已栖身在黄沙之中,谋划了而今的一切。自己虽然和他站在同一阵营,可他没有家人,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一直宛若绷在弦上的箭,未有一刻安宁过,若是能有一个喜欢的人陪在他身边,实在是最好的慰藉了。
谢尧诩闻言身形一滞,抬头扯了些嘴角。
“谢谢。”
第68章
第二日,谢尧诩果然带着几箱子东西来找顾徽宁提亲了,这件事情之前顾徽止百年已经同她提起过,是以过程并没有多周折,她手下东西,婚事就算是定了。
翠微叫人取来顾徽止的身契,递到了谢尧诩的面前。
――她现在是奴籍,自然是有身契的。
谢尧诩看都没看在,直接叫人烧了。
司音坊其他的罪眷嫉妒的牙痒痒,没想到这顾家这个五姑娘命这么好,在外头野了好些年,突然有了个当大官的爹,家里出事后,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显赫的未婚夫。
自古以来,娶奴籍为正妻的可谓是少之又少,况且这又是个一品军侯,祖上战功赫赫6
一时间,盛京城议论颇多,谢尧诩倒是没受什么印象,该上朝上朝,该整军整军,皇帝也只斥责了两句,到底是没说些什么。
其实说起来,提亲之后,女子海应当是住在母家的,顾徽止没有母家,又总不能继续待在司音坊里,干脆就跟着谢尧诩回了宣北侯府。两人倒是不怎么能见到面,谢尧诩很忙,只有深夜的时候才会回来。
顾徽止被安排在谢尧诩卧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里,这里装潢都极其简单,不过她这间却是该有的都有,看来却是下了功夫。
她心里想着,太子也该忍耐不住了。
经过顾家一事,宇文彰在盛京城的势力可谓是被削弱的空前绝后,他手边能用的人少之又少,其一是因为顾礼之的倒台,其二就是因为晟王以及谢尧诩和向家的存在。
朝中众人大都摇摆不定,眼看着太子式微,都在思索究竟要不要投奔晟王。
在这个紧要关头,为了招揽党羽,太子所做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对付谢尧诩。
顾徽止想着,转头对阿绫吩咐道:“准备车马,我要出一趟门,买胭脂。”
阿绫有些额疑惑,不过还是照办了。
挑完胭脂,她转头便进了一家酒楼的包厢。这里环境封闭,适合谈论一些隐秘之事。
顾徽止要了一壶茶,一些点心,也不着急,兀自在位子上慢慢吃着。
没过多久,楼下便传来了一阵响动,紧接着便是叩门的声音。
“阿绫。”顾徽止淡淡吩咐道。
阿绫上前去开了门。
进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顾徽止认识,这是当时自己进大理寺时审问她的人,太子近侍。
男子笑着上前行礼道:“见过顾五姑娘。”
顾徽止装作诧异的样子欠了欠身,道:“大人这是……”
“五姑娘唤我刘峰便好。”他谄笑道。
顾徽止稍微思索了片刻,还是道:“刘大人来找我所为何事?”
刘峰笑了一下,没再反驳她的称呼:“五姑娘是准备嫁给谢侯爷了?”
顾徽止点了点头:“没错,谢侯爷确实已经提过亲了。”
刘峰心中了然,先是说了两句恭喜的话,旋即才进入正题。他先是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哎,姑娘既然有个如此好的归宿,想必遭受流放的大公子心中便也能够放心了。”
纵使是顾徽止再迟钝,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刘大人究竟要做什么,不如直说。”
刘峰笑笑:“姑娘真是聪颖过人,我此番来,自然是为了给姑娘支招的。”他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真诚的样子:“姑娘也知道,殿下早先与顾尚书私交颇多,此番顾大人遭难,我家殿下虽然心中着急,可仍然是无能为力。”
听了这话,对面的少女微微低下头,嘴唇有些颤抖。
刘峰知道自己这话有作用了,心中一喜,继续道:“而造成这一切的,便就是姑娘未来的夫婿,谢侯爷啊。若不是他,顾家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顾徽止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我哪有什么办法?他执意要娶我,我大女兄又在司音坊受苦,即便是叫我委身与仇人身边,我也只能认了。”说完这话,她咬了咬唇,眼睛之中有悲苦之色。
刘峰见状忙站起身道:“现如今,太子殿下有办法,既报了顾家的仇,又能够保证姑娘兄弟姊妹几个安然无虞。”
他看到,少女的身躯一滞。
刘峰笑的极其和善:“其实也不难,只是姑娘是谢侯爷的枕边人,现如今太子殿下在朝堂上的处境极差,只需要姑娘在关键的时候替殿下传些消息便好,不会被他发现的。”
顾徽止紧抿着唇,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刘峰自顾自的继续道:“顾家父子的性命,可全在姑娘的一念之间。”
他志在必得,光是这句话,就已经将顾徽止架在了火上,她若是不答应,那就是置自己父兄的性命于不顾。
果不其然,面前少女的脸色白了白,指尖捏的通红。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刘峰面上有喜色:“那是自然,太子殿下自然是不会诓骗姑娘的。”
面前的少女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我不信你,我要见太子殿下。”
刘峰一愣,他并没有想到顾徽止会这样说,他既不能立马答应,也不能完全拒绝,只好道:“姑娘且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通禀了太子殿下之后再来给姑娘回复。”
顾徽止微微欠身,目送刘峰离开。
阿绫伏在她耳边,悄悄道:“女君,方才门口一直有人盯着我们。”
顾徽止细白的手指捏着茶杯送到嘴边:“知道了。”
阿绫看她心中有数,也就没再多说些什么。
刘峰今日过来找她,必然不可能是一个人来的,若是不出她所料的话,太子如今也在这间酒楼里,若是太子愿意见她,那么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刘峰便一脸谄媚的推开了门:“五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顾徽止点点头,跟上了刘峰的脚步。
太子的包厢在酒楼的最顶层,一推开门,她百能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气息。
宇文彰正端坐正中,见她来了才微微睁开眼睛。
“见过太子殿下。”顾徽止行礼道。
宇文彰点了点头,示意她有什么话快说。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我想听殿下亲口说,能够保住我父兄的性命。”少女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宇文彰听了这话却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是微微一笑:“你放心,孤说过的话,自然是当真的。”
听了这话,顾徽止终于看上去像是放心了一样。
世上最不算数的就是口头承诺。宇文彰心里清楚,他只是需要让她相信自己,至于做不做得到……那便要看她有多少本事了。
顾徽止离开酒楼之后,才踏出去半步,凭借着习武之人的直觉,感觉到了周围似乎有人盯着她。
她没声张,任由他们不远不近的跟着。
阿绫在马车边上,小声道:“女君,他们越来越近了。”
今日跟着她们出来的都是自己人,稽查司里出来的,早早的就已经察觉出来不对。
阿绫顺着窗户,递进来了一把匕首。
马车一转到人迹罕至的小巷子的时候,顾徽止便能感觉到,他们蠢蠢欲动了。
果不其然,只听一阵风声划过,几根锋利的箭直直的刺进了马车,她左右躲闪,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敢问阁下和人,作何要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顾徽止的声音清澈剔透。
对面却并没有人回复。
顾徽止神色一凛,只见左侧高墙之上突然翻出几个黑衣刺客,伸手矫健,看样子不像是江湖中人,一招一式都似军队中人。
阿绫和其余人在前头抵挡,顾徽止冷眼看向眼前这一幕。
幸而这些人武艺不算有多高强,制服起来倒是不怎么困难,没过多久,阿绫就已经解决倒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都倒在了地上。
“谁派你来的?”顾徽止冷眼看向倒在地上的人。
那人转头,吐出一大口鲜血,嗤笑道:“不曾想,你身边倒是有好些好手。”
“你不说的话,我来猜猜。”顾徽止蹲下,似乎是犹豫了片刻:“禁军中人?你是谢尧诩的人?”
那人神色一滞,顾徽止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能留活口。”她话音一落,阿绫便干脆利落的抹了他们的脖子。
“女君,是谢侯爷要杀你?”阿绫心中疑惑,既然谢侯爷要娶她,为什么又派人来杀她呢?
“是谢尧诩的人,但是却不是他指使的。”
阿绫听的懵了。
“是邹廷。”
那日谢尧诩来司音坊的时候,她便已经能够感觉到邹廷的敌意了,今日她见了太子不知道能不能瞒过他们,若是瞒不过,怕是日后还免不了一番纠缠。
顾徽止想的出神。
邹廷不能对她完完全全的信任,她可以理解,毕竟自己是顾礼之的女儿,若是想要陷害谢尧诩些什么,的确很容易得手。
阿绫大概也猜到了缘由,不由得担心了起来:“那他若是发现女君没死,岂不是要怀疑?”
“他这件事情既然是瞒着谢尧诩做的,就绝对不敢声张,我们便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一切要看谢尧诩的态度。
第69章
马车停在宣北侯府门口时,恰巧谢尧诩骑着马从军中回来。
顾徽止上前欠了欠身:“侯爷。”
邹廷见她还活着眉眼间有震惊之色,不过碍于谢尧诩在到底是没说出些什么。
谢尧诩皱了皱眉头:“我早就同你说了,你不必如此生疏。”
眼前这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像是未婚的夫婿,倒像是东家。
顾徽止抬眼看向他,应了一声。
二人似乎也没什么话说了,纵使谢尧诩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顾徽止也是一样。
“你今晚在侯府用膳吗?”还是顾徽止先开了口。
邹廷在一旁没好气:“侯爷还有军务在身……”
“可以。”清冽的男声响起,让顾徽止忍不住看向了他。
“那……不如我们一起?”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仿佛一片羽毛划过谢尧诩的耳边。
“好。”谢尧诩答应之后,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说完这话,顾徽止便带着阿绫回到卧房了。
“阿绫,你说他会喜欢吃什么?”
阿绫一愣,像是有些不解:“女君怎得突然关心起谢侯爷的喜好了?”
顾徽止沉吟片刻:“这原本就是我欠他的。”
谢尧诩亲自抓的顾礼之,如今满朝文武对他皆是夸赞,而与自己成婚之后,泄压偶像名声受损,这是其一。太子对谢尧诩虎视眈眈,但凡行差踏错必定会遭到太子的报复,这是其二。自己身份特殊,宇文彰为了打击谢尧诩的势力极有可能拉拢自己,谢尧诩便要承担这一份风险,这是其三。
总而言之,和自己成婚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会可能使他功亏一篑。这些事情顾徽止都看在眼里,这份恩情她也得记者,不管谢尧诩在不在意。
阿绫似懂非懂:“侯府的下人应当是知道谢侯爷的喜好,不过……我这两天将侯府摸了个大概,没见到几个女婢,反倒都是侍卫……”
这话让顾徽止纠结了片刻,只好道:“将邹廷叫过来,说我有话要问他。”
阿绫应了一声,没过多长时间,便带着一脸阴云密布的邹廷走了进来。
顾徽止知道他想的什么,却刻意避开了这件事情:“贸然请邹将军来,是想问问你家侯爷的喜好。”
邹廷面上有不屑的神色,却还是阴着一张脸道:“怕是要让五姑娘失望了,侯爷从未对一件事物表现过明显的兴趣,你若是想投其所好的话还是省省吧。”
顾徽止挑了挑眉,笑道:“邹将军似乎对我有不少的意见。”
邹廷换了个懒散的站姿,虚虚的行了个礼:“姑娘手段高明,将来是这宣北侯府的女主人,属下哪敢对侯夫人不敬。”
他这话夹枪带棒,饶是阿绫听了都不舒服,更何况是顾徽止。
邹廷倒是一心一意的替他家侯爷好。顾徽止也不怪罪,莞尔一笑,语气平淡:“邹将军大可不必对我有如此敌意,我影响不了你家侯爷什么的。”
邹廷听了这话,心中仿佛有一把火熊熊燃起:“五姑娘这话说的轻巧,你既然当时有救四公主的才智,想必也未必不能看出你嫁给侯爷意味着什么吧。”
顾徽止不否认,面上的表情波澜不惊:“所以这就是你杀我的理由?”
邹廷表情一滞,旋即咬牙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简单。说吧,太子许给了你什么?”
“让我的阿兄免受流放之苦,然后……”她说话的语气却半真半假:“殿下说,是侯爷害了我家,如今也算是我替顾家报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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