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行若止
作者:顾惜延
文案:
顾徽止刚回盛京城的时候,所有人都讥笑她粗鄙无文,大字不识,捡了天大的便宜攀上尚书府这个高枝。
――她却并不这么想。
与其在顾家做什么高门嫡女,她宁愿回到稽查司去过那种无人拘束的日子。
至于稽查司,其主事程祁是当朝第一权臣,顾徽止是他谨小慎微养了十二年的义女。
这看似平静的盛京城里,其实早就暗流涌动。
谢尧诩为此设计了颇多办法,如何能将顾徽止摘出去,如何能才能不牵连到她。
直到那日长街之上,已是深夜,他眼里明眸皓齿,身形单薄的少女正半跪在地,一身素白色的衣裙被鲜血浸透。
她丢掉手中的剑,踩着尸体向他走了过来:
“谢成安,我再没什么可以舍弃的了。”
只是你……会嫌弃这样的我吗?
阅读指南:
1.本文架空,切勿考究!
2.双强,主角认真搞事业
3.男女主双C
4.1V1,HE
内容标签:强强宫廷侯爵情有独钟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徽止,谢尧诩┃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满腔热血
立意:坚定心中的信念,不被外界所动摇
第1章
周遭十分昏暗,仿佛没有燃灯,顾徽止什么都看不到,慌乱局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黏在了手上。
她低头一看,见细白的手指上铺满了血迹。
“义父……”她试着唤了一声,可四周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回应。
“这是什么地方?义父,我知道你没去兖州,又为何硬要将我送回顾家?”顾徽止来不及思索这些话能不能被听到,她自顾自的呼喊着,声音又被吞噬进了黑暗中。
“阿B,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吗?”良久良久,远处仿佛撕扯开了一道裂缝,一道略微嘶哑的男声道。
霎时间,程祁便提着一柄长剑直直的向她冲来,顾徽止四处躲闪,却发现周身绵软,无论如何都用不上力气,眼看着剑尖便要抵住了胸口,程祁的脸距她也只有半分……
“嘎吱――”传来了木头摇晃的声音。
顾徽止睁开眼睛,乍一下有些恍惚,看见头顶金丝楠木的平棋,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是在顾家,自己身下的是顾家的卧榻。空气中似有似无的弥漫着杜衡香的味道,纱帐轻摇,朦胧看得见屋内的模样。
她张口唤了一声阿绫,门外一个梳着两髻婢女模样的丫头急急的走了进来。
“女君醒啦,张夫人正要叫你用早膳呢,可要过去?”
顾徽止掀开纱帐,摆了摆手,另一只手落在自己的额间,用力的按住:“阿绫,我头痛。”
阿绫听她说完后立刻如临大敌,可是转念一想,她们也是刚刚才住进来,什么物件都准备的仓促,此刻倒是去哪找些头疼的药?可又总不能让女君这样痛着……
顾徽止见阿绫犹疑,连忙宽慰道:“无甚大事,我躺个半天便什么都好了,许是初来乍到,这顾家的床又太软,睡得我不太爽利。”
“可……可女君是习武之身,如今一病定然是大病,还是要找个医官来瞧瞧……”
昨日颠颠簸簸坐了两个时辰的马车,那路又不好,坑坑洼洼了一道,怕是遍盛京城最身强力壮的人都吃不消,何况是她。又不能骑马,还要装装样子,显得自己文弱些,免得被顾家人怀疑――可她自幼习武,什么苦的累的都受过了,夜晚照样睡得香甜。由此可见,这人还是不能享福,卧榻软了,日子清闲了,她反而却病了。
“我昨夜,做了个梦。”顾徽止回想起方才在梦境里经历过的一切,心里仿佛淬了寒冰一番,冻的发慌。
“我梦见我怎么唤义父,他都听不见。”她缓缓的阖上双眼,睫毛颤动:“他提着剑,剑尖指着我。”
阿绫心中一阵酸楚:“主事大人如此疼惜女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她知道。她怎么不知道,程祁对她的深情厚谊她清清楚楚。可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个梦。
顾徽止张了张口,还没来的及吐出半个字,门边似有响动,旋即便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阿止起了吗?我给你带了些吃食。”
是顾徽宁,她一母同胞的大姐的声音。
她见无人回应,于是便自己轻轻打开了门,见顾徽止已经醒了,立马将笑容挂在了脸上:
“我以为你还睡着,不过十五六的小丫头嘛,多睡一些倒也无妨。”她将手中端着的还在冒热气的盘子搁在床边的案几上,又道:“你阿兄还说呢,待你适应过来了,便领着你去去各府走动走动,碰见年龄差不多的小女君也能说些体己话。”
面前之人温婉可亲,一身嫣红色的长裙更衬得她容色出众。
顾徽止连忙道谢:“徽止谢过大女兄(1)与阿兄。”
顾徽宁听她这般客套,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于是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它的额头,嗔怪道:“同女兄还如此客气,我们家小阿止看来是真不想与我亲近。”
顾徽止赶紧否认道:“我……我自然是想要与大女兄亲近,只是阿止愚笨,才……”
顾徽宁见她慌张的小模样忍俊不禁,笑道:“瞧把你吓的,我便那么凶?快吃吧,一会儿饭该冷了,吃完来正堂,父亲、张夫人还有家中兄弟姊妹几个都在。”
听到这个,她的头不由得又痛了几分。她与顾家人初次相见,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她们要问,自己还得绞尽脑汁的编出一套在乡下生活的故事,稍有不慎便会被盘问个底掉,尽管义父已经派人将她的背景做的干干净净,可是说到底自己没在乡下住过,既不柔弱也不温顺,实在和那位明面上的“顾徽止”大相径庭。
“都在……”顾徽止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表情若有所思,落到顾徽宁的眼里,就变成了忧心忡忡。
“你也不必恐慌,张夫人再和善不过,阿彦你昨天也见过了,你回来他怕是比我还要开心。阿漪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们二人年龄又差不多,有好多话可以说。”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父亲……他向来不愿意掺和我们的事情,他说什么,你应就是了。”
话至此处,顾徽止缓慢的点了点头:“我收拾收拾便去。”
顾徽宁点点头,心中思绪万千,可是话到嘴边了,又看向面前身影单薄,明眸善睐的少女,竟然半句也说不出来,到了最后,只来得及短短的吐出一口气。
――――
正堂之上,顾礼之坐在中间,张氏坐在他的左边,顾徽彦坐在他的右边,其次是顾徽宁与顾徽漪。
清晨时分,晨光微曦,初春的凉意顺着窗户缝溜进屋子里,又被火炉啃食个干净。
昨天回到顾家已经不早了,顾礼之昨天在朝堂上被事情耽搁,还没来得及见她,所以今天算是顾徽止与自己这位失散了十二年的父亲的第一次见面。
对于她来说,见于不见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她穿了一身素白色的群袍,抬脚迈过了门槛。
“徽止见过父亲,张夫人,阿兄,大女兄,四女兄。”
满打满算,她回到顾家还不到两天,对于面前的场景生疏的不行,可还是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正中间的顾礼之,眉眼冷峻,坐的笔直,堂内静悄悄的,仿佛落个针都能听真切。
顾礼之眼里有柔光流过,道:“阿止,你且坐吧,自家人无需如此客气。”
顾徽止提着裙子,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左边挨着的是她的四女兄――顾徽漪。昨日初来乍到,其他人都见到了,唯独没有见过她,原本听院子里的下人讲,她这四女兄脾气不好,骄纵不堪,不过看着面向倒还是挺和善的一个人,生得玲珑剔透,见她行礼后也会微微回应,全然不像旁人说的那般。
“怎么穿的这么素?”顾徽止闻言抬起头,对上了顾徽彦关心的眼神:“是银两不够使吗?阿兄改日给你送些来。”
“且够了,父亲与张夫人给了好多,大女兄也慷慨解囊了不少,只怕是阿兄都不如我富庶。”
顾徽彦听到他这样说才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笑道:“那便好,喜欢什么便吩咐附府中的下人去买,我听闻盛京城最近一种鹅黄的料子时新,想来阿止貌美,定然是衬得不得了。”
她旁边的顾徽漪突然冷笑了一声,不屑道:“那料子都穿旧了,盛京城的贵女如今人手一件,满大街都是鹅黄,阿兄这眼光实在不行。”说罢,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昂了昂头:“我那有湖蓝的料子,我也穿烦了,你若喜欢便拿去吧。”
一时间在场之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张夫人眯着眼看向顾徽漪,心想这孩子还是学不会如何对人好,连句软话都不会说。
“好好好,”顾徽彦失笑道:“家里谁能有你知道这些,那以后阿止的衣服便都交给你了。”
“阿止是刚刚回来,什么事情都眼生,你们几个理应帮扶一二。”顾礼之说起话来,语气沉稳有力。
“阿止,盛京城也不比乡野之地,天子脚下,行事需得注意,别落下话柄。”
顾徽止欠了欠身,道:“听父亲教诲。”
“话虽如此,”张夫人听他话说的有些重,连忙找补:“可你是顾家的嫡姑娘,也万万不要妄自菲薄。”
顾徽宁也道:“顾家在盛京城里算是有些分量,肯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张夫人连连点头,瞧着座上瘦弱的姑娘,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不禁心疼怜爱。她深知顾礼之不屑于料理这些家宅事,于是对于顾徽止而言,这家里还是那几个兄弟姊妹最为亲近。
“我清楚着呢,大女兄与张夫人尽管放心。”
“如此,”顾礼之看着该说的话都说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道:“你们孩子聊吧,我与夫人先离开了。”
说罢,二人起身,一前一后离开了正堂。
“阿止,你瞧你,怎么如此瘦弱。”顾徽宁见顾礼之与张氏走后,立马挪到了她的旁边,捏住了顾徽止的手:
“这手上竟然还生了茧……”
顾徽止心里一惊,连忙将手抽了回去。
“你这孩子……在乡下这么久,该是吃了多少苦啊。”顾徽宁哽咽的说完这句,在一旁掩面哭的泣不成声。顾徽彦见这个场景,不由得也有些鼻头发酸。
谁知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半大的小女君,想必从那偏远之地回来,看见这满屋子的华贵装潢,心里不知道该如何怨恨,又该如何难过。
顾徽止摸着手上的刀茧,心里五味杂陈。
在她三岁半时,顾家穷困潦倒,她母亲又难产而死,日子是越过越难。顾礼之下了狠心将她丢弃,幸而被程祁捡走,在稽查司过了几年安逸的日子,能学的不能学的都学了,说起来……大概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可谁能想到顾家在十二年后的今天会如此位高权重?谁又能想到程祁发现她的身份后又毅然决然的将她送回了顾家?
说到底,不过是老天爷开的玩笑罢了,她自知随波逐流,可又有些幸运,随的波逐的流也都不是寻常。
她看着顾徽宁真情实感的伤心,觉得心里一阵温暖:“大女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阿止还要星星要月亮,都要麻烦大女兄替阿止摘回来了。”
顾徽宁双眼通红,听到这话心情才好些,止住了哭泣:“你便是要什么,顾家现在都给的起,往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不分开了。”
顾徽彦见顾徽宁越说越伤心,加上她本来就孱弱,怕她哭坏了身子,连忙打断道:“明日定阳侯家太夫人寿辰,给顾家递了帖子,需得派一个女君过去,你们姐妹三个谁去?”
顾徽漪听他说完后眼睛亮了亮,可是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平日里通常有这些个凑热闹的事情,阿兄一般都是直接让她去,今日既然问了……
她装模做样的咳了一声,道:“若不是我生了些小病,定然也轮不到你们。”
“好,”顾徽宁掩面笑道:“那便阿止去。”
“……我?”顾徽止十分不可思议:“可……可我不认识什么人,也……”
“你去了只管吃饭,再说我家阿止这么好看,是谁看了都想亲近。”
顾徽彦在一旁搭腔道:“大女兄不怕哪家的公子哥相中我家阿止吗?”
顾徽宁立马装作严肃的样子:“阿止还小,说这些做什么。”她又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若是相中了,只管到我顾家来……”
“大女兄……”顾徽止嗔怪道。
顾徽宁笑道:“不打趣你了,都是些寻常的宴席,不用拘泥什么礼数,他们知道你是顾家的女儿也万万不敢为难于你,你只管去开眼。”
顾徽彦也在一旁点头:“大女兄说的对,且定阳侯是个极好相与的,他那侯府富丽堂皇,又是祖上的荫封,有好多新奇的玩意。”
见顾徽止还有些犹豫,他又道:“你便当成全大女兄了,她与赵家公子定亲,可没时间去……”
“顾徽彦!”顾徽宁叉着腰,气鼓鼓的看着他:“连女兄的是非你都要掺和两句是吧?”
“赵家公子?”顾徽止好奇道:“是国舅爷吗?”
顾徽宁有些惊奇:“倒是怪了,你怎么知道赵家公子是谁?”
“是……是有下人提起过。”
“就是他,看着文质彬彬的,对大女兄千般好,时不时就差人送些吃食摆件。”顾徽漪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心情十分好。
“你是喜欢他送你的那个紫苑花鎏金华胜吧?那东西是宫里的玩意,他可是拿准了你的心思。”顾徽彦调侃道。
“是又如何,如此显贵的姊婿(2)谁不喜欢?”她顿了顿,凑上前道:“况且大女兄嫁过去,女q(3)可是国母,天子不就是姊婿了吗?这样说来,也算是半个皇家人了。”
“阿漪,”顾徽宁责怪道:“这话不可乱说。小小年纪,谁将你教的如此不知尊卑?我们如何能与贵人算是一家?”
顾徽漪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忙道:“是我失言,大女兄莫要生气。”
“这话不准再提,被有心之人听去,会以为我顾家有不臣之心。”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阿漪瞧着累了,不如放她回房休息罢。”顾徽彦不动声色的扯开了话题。
顾徽宁这才注意到顾徽漪眼底下的一片乌黑之色,拧眉问道:“这是怎么了?”
“无甚大事,就是睡得不好,”说罢,她还极为应景的打了个哈欠,模模糊糊道:“我现在困得不行,先回去了。”
待她走远后,顾徽彦支开了的左右的下人,才小声道:“怕不是为了谢家那位。”
“我知道,她这几天都要比往日沉闷不少。”
顾徽止见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哑谜,凑近问道:“谢家那位?是谢家的小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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